歐美紛紛解禁，務實還是大意_風聞

新冠病毒起初的確被人類嚴重低估了，但在醫療本位主義下，一系列封禁和社交隔離措施，以及聳動的死亡預測模型，又不免將其影響力不成比例地放大，在某些地方甚至到了談新冠色變的程度。

隨着在各地人羣中帶有抽樣意義的檢測結果公開，人們赫然發現，無症狀感染者的比例遠比之前以為的要高。

這麼廣泛的感染人羣在短短几天內自愈，或許印證了最初歐美以為新冠疾病不過是個“大號流感”的説法；只不過它的傳染性極強，又帶有“橫掃高齡羣體”“通殺醫護人員”的特點，在媒體聚光燈下才成了不容置疑的世紀瘟疫。

經歷了醫療和殯葬系統“過載”的考驗，再把大量死於高齡併發症的病例刨開，我們或許更能以平常心看待新冠病毒的危害；即便仍對許多國家尚在疫情高發期就紛紛解禁感到錯愕，我們也能從其他角度發散思考，而不是一味地追求“清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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復工突圍戰

“到什麼山，唱什麼曲兒。”如果回到武漢疫情暴發之初，當然是要盡一切力量撲滅這一病毒；可惜人類真正行動為時已晚，新冠病毒全球大流行後，再想從人類病毒庫裏清除它，基本已經不可能—即便有合格的疫苗，普遍接種也很難實現，何況病毒在不斷變異。

儘管受病毒襲擾的時間不一，但歐美社會從4月中旬到5月陸續“解封”，是大勢所趨。

解封有先後，病牀數有冗餘的德國，就遙遙走在了意大利、比利時和希臘的前頭，而法國、荷蘭和俄羅斯，又比意大利慢上一週左右。從解封措施的細節看，各國也因地制宜，同時不乏內部爭議。

5月9日，德國首都柏林，一名顧客離開一家服裝店。德國聯邦政府與各州政府6日達成新協議，其中包括所有商店在滿足衞生、限流等條件下可重新開放，購物重新成為柏林民眾度過週末的方式之一

繼奧地利、丹麥、捷克之後，德國從4月20日逐漸開放經濟，同時將大規模聚會禁令維持到8月底。解封后，德國疫情雖有一時小幅反彈，但總體可控。針對“默克爾痛批各州解禁太激進”，德國選擇黨諷刺稱，“看來不只在匈牙利存在‘將國家打造成公民監護人’的誘惑”。

西班牙超4.5萬名醫護人員感染新冠病毒，令人咂舌。其4階段解封計劃共歷時兩個多月，準備階段始於4月26日，先是兒童可出門活動，再是民眾可獨自出門鍛鍊，5月4日起部分小商鋪可開業；在之後的兩個階段，先是賓館恢復營業，後輪到餐館和文化場所，但都有人數限制；最後一步將在6月底到來，社會基本恢復如常，但仍要保持社交距離。

“在歐美首先淪為重災區”的意大利5月4日解封（逐步復工復產，但學校仍未開放），距離3月上旬疫情大暴發時隔兩個月。而疫情“後來居上”的美國，從3月13日全國緊急狀態算，到5月1日得州等美國大多數州部分復工，也已過了7個星期。

5月4日，意大利進入抗擊疫情和恢復經濟並行的第二階段，製造業、建築業和批發業等開始復工。圖為5月4日，意大利米蘭街道上車輛開始增多

不過，美國新增確診數字的曲線在4月高峯迭起，5月1日甚至出現了歷來第二多的新增確診人數。這跟意大利自3月22日之後新增確診數字總體往下走，存在明顯的不同。

相比武漢從1月23日封城到4月8日解封歷時76天，美國在進入緊急狀態後的50天內就部分解封，給外界以操之過急的感覺。饒是如此，由於各州疫情進程不一，美國多地還是爆發了要求儘快解封、復工的遊行示威。

在延長居家令期限的密歇根州，有大批抗議者衝進州議會，有的闖入者還攜帶了槍支。在東海岸的波士頓，也有數千人聚集抗議隔離令。要求復工者，部分是響應白宮的號召，而針對民主黨控制的州、市政府；也有很多人是因為自身的生計難以維繫，或擔心長期停工會導致公司裁員。

5月3日，温暖天氣吸引大量紐約市民到公園休閒，增加了“佩戴口罩”和“保持社交距離”等防疫措施的執行難度

在非歐美國家中，重災區伊朗4月急着復工；韓國5月6日進入寬鬆的“生活防疫”階段，印度、日本、新加坡則分別將管制期延長到5月17日、5月底和6月初。

如果細分比較，日、韓、新三國早前並未採取過激的管制措施，失業率均低於4%，所以並不急着解禁，近來疫情嚴峻的日本和新加坡更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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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疫生存

進入5月之後，中國、韓國、澳大利亞、新西蘭等抗疫效果不錯的國家，為延緩病毒傳播、供應抗疫物資貢獻良多，其成果應當保持。

而那些為抗疫付出不菲代價，但完全勝利仍遙遙無期的國家，如美國、西班牙、英國、俄羅斯、巴西、印度等，需要調低期望值，忍受今後數年疫情的“陰晴不定”，並動態維持日常的生活、上班、上學節奏。

其中的一些國家，可能等不到疫情“歸零”的那天，所以在日新增確診數上千甚至兩三萬的情況下，就開始解封。

儘管對於疫情新一輪暴發的警告聲不絕於耳，但這些國家寧願寄希望於某種程度的“羣體免疫”。而國外已有的一些抗體檢測結果，似乎説明新冠感染者數量比當時已知的確診數，要多10倍乃至上百倍。

5月8日，西班牙莫林斯德雷，一家美甲店開門營業。根據西班牙政府的政策方案，5月4日起理髮店、美甲店等小型店鋪可以開始營業，但目前僅限預約服務

美國紐約州在4月22日和27日，分別完成對3000人和7500人的隨機抗體測試。前一次測試顯示，近14%的人檢測結果呈陽性，意味着全州可能有270萬人感染過新冠病毒，而當時官方確診數字只有26.3萬人，不到推算感染規模的1/10。

在上述兩次測試中，紐約市民的平均陽性率是19.9%。紐約市人口約840萬，推算下來也有167萬人感染，比全美國的確診數還多。

紐約市長白思豪5月7日表示，準備在兩週內免費對7萬市民進行抗體測試，並最終擴大到14萬人。這樣或能得出更可信的統計結果。

4月中旬，疫情重災區馬薩諸塞州的一個4萬人小鎮切爾西，通過街頭隨機檢測發現，200名居民中有64人存在新冠抗體，陽性率高達32%。這一結果固然驚人，但取樣量僅有200，説服力不夠。

5月6日，在美國伊利諾伊州芝加哥西北部一處新冠病毒檢測點，工作人員給排隊等待檢測的人發放檢測材料。該檢測點早7點開始工作，每日檢測300多人

而4月初斯坦福大學研究人員在舊金山灣區的聖塔克拉拉縣，對當地3800名健康的應募者進行了抗體檢測，結果顯示3330個有效樣本中，感染新冠病毒的比例在1.5%；稍後南加州大學在洛杉磯縣的一項類似檢測，顯示當地成年人的抗體陽性率為4.1%。兩地估算的感染規模，都比當地的確診數字高出十幾倍到幾十倍。

與美國東西海岸的驚人結果遙相呼應，日本神户市某醫院的一項血液檢測結果顯示，從3月31日至4月7日的1000名非急診非發熱就診者中，有33人帶有感染新冠病毒後產生的IgG抗體。

根據神户市民的性別及年齡結構調整模型參數後，神户市當時可能有2.7%的人（約4萬人）感染了新冠病毒，是官方確診數字的數百倍。

日本全國核酸檢測新冠病毒不力，已經不是秘密，甚至有人估測東京都已有80萬人感染；而神户這家醫院普通就診者3.3%的抗體陽性率，其實並不算高。

法國首份血清檢測在巴黎郊外的感染“熱區”進行，661名被測人員中，抗體陽性率為26%。而近期一項對莫斯科逾5萬醫務人員採集指血的抗體檢測發現，20%的人已經具有了新冠抗體。

4月18日，日本東京，行人戴口罩走在澀谷街頭

這麼多數據，指向遠比公眾所知更高的新冠病毒感染比例，是否意味着在一些疫情遲遲不消停的國家，伴疫生存將成為公眾的餘生憾事？抑或在羣體免疫的意義上，該算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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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種“老人病”

假如上述抗體檢測的一系列數據無誤，新冠疾病是不是“特大號流感”？

從致死人數上可以這麼説。2019年全年，有3.7萬名美國人死於普通流感。而美國每年因流感死亡的人數，從2.7萬至7萬例不等。美國今年死於新冠疾病的人數，恐怕就是往年死於普通流感者的幾倍。

而在致死率上，很可能它比重流感都厲害。即便將新冠病毒現有的感染規模多估計10倍，使其致死率降為0.6%~0.8%，它也比“美國40年來最致命流感”的致死率（約0.06%）高一個數量級。

5月7日，在西班牙巴塞羅那的一家醫院，一名新冠患者在離開重症監護室前向醫護人員豎起大拇指

不過，相比流感病毒會導致普遍的症狀，新冠病毒最神奇之處在於，它在某些人羣中竟然可以幾乎“只傳染，不發病”。

譬如，截至4月30日新加坡的1.38萬客工確診病例中，幾乎全為無症狀感染者，其中僅3例轉為重症病人。而據武漢市衞健委統計，武漢“解封”後的3周裏，累計發現無症狀感染者457人，轉為肺炎病例為零。

又如，美國俄亥俄州馬裏恩管教所裏，2028名核酸檢測呈陽性的囚犯中，95%在檢測時都沒有症狀。這在北卡州、阿肯色州、弗吉尼亞州的監獄系統中，也如出一轍。

新德里電視台4月曾報道，印度80%新冠感染者無症狀。另據報道，冰島隨機檢測了全國1/10的人口，確診者中約一半無症狀；而意大利北部最初全面排查時，也發現了類似比例的無症狀感染者。

4月22日，印度金奈，流動新冠病毒檢測車內的醫務人員雙手伸出車窗接受消毒。據印度醫學研究理事會專家介紹，目前印度80％的新冠患者症狀輕微或尚無症狀，給篩查工作帶來極大挑戰，對所有無症狀感染者進行全面檢測難度較大

雖然無症狀感染者也有可能傳染他人，甚至成為超級傳播者，但對其本人的危害還不如“大號流感”。結合抗體檢測中多國發現的驚人漏診比例，可以説，大多數新冠病毒感染者是無症狀或症狀輕微的，基本可以自愈。

新冠病毒對年輕人不夠致命，美國死者中45歲以下的佔比不超過2%。而造成高齡患者死亡的真正原因，很多也是併發症或原來的基礎疾病，而不是新冠肺炎本身。

這樣看來，美國如今接近全球1/3的累計確診數字，也沒有那麼可怕。即便在紐約州，疫情高峯過後其病牀數也已經不緊張。何況，美國過去在醫保制度下追求減少空牀率，造成美國的病牀數比幾十年前還減少了，若想增加還有很大潛力可挖。

美國視情況、分步驟推進復工復產，隱患應該可控；不復工的話，救濟款發不了多久，民眾還是會上街鬧事。復工的關鍵是“應測盡測”，這在美國5—6月應能實現（沒必要達到每天檢測500萬人次的速度）。由於軍隊的特殊性，美軍已決定檢測所有現役人員。

5月11日，在美國紐約布魯克林一家醫院外，醫護人員準備將一名病人送入急診

重啓經濟之外，追蹤病毒在各國初始暴發的起點，有助於理解如此巨大的隱性感染人羣是如何被傳染的。

越來越多的衞生專家認為，新冠病毒很可能去年就從東亞傳到了歐洲。去年12月上中旬在西班牙馬德里舉行的第25屆聯合國氣候變化大會，可能已經中招了；法國通過追查核酸樣本，發現了去年12月下旬的新冠病例；德國、意大利等國也發現了去年年底的一些疑似病例。

在美國加州，今年2月6日某死亡病例的屍檢陽性報告，將該病毒在美國傳播的時間至少提前到1月份。而新澤西州某檢出抗體的市長，甚至推斷自己是在去年11月感染的。

紐約州州長庫莫表示，當初“大家都盯着中國，談論中國，對中國旅行設限，而那時病毒早已上了飛機，到了歐洲；在感染了歐洲人以後，歐洲人又來到了紐約，把病毒帶到了這裏”。他聲稱，不同於西海岸的病例，美國東海岸的病例都是從歐洲帶進來的。

其實，日本疫情的主要感染源也是歐美。新冠病毒的起源和來路，可能比人們瞭解到的都要早。而摸清新冠病毒的脾氣和特性，人類就可以耐心與之周旋，安心與之共存，而不必付出關停經濟、毀掉民生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