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做了一個恐怖實驗:普通人距離殺人犯有多遠?答案是72分鐘_風聞
最华人-最华人官方账号-有华人的地方,就有最华人2020-05-15 09:21
· 世界華人週刊出品 ·
作者:張老六
在這個“不是好就是壞,不是對就是錯”二元劃分的世界裏,每個人都理所當然將自己歸為“正義的一方”。

3月,韓國警方破獲一起大型網絡性犯罪案件:N號房事件。
直到近日,N號房的創建人Godgod才被逮捕。
▲ 圖片來源:YONHAP NEWS
關於N號房事件,有的朋友可能還不太瞭解,這裏簡單敍述一下。
2018年,一個ID叫Godgod的人創建了8個羣組,讓加入的人在羣組裏分享不雅視頻,隨着羣組越建越多,後被稱為“N號房”。
這些影片內容,極度殘忍惡劣:年輕女性被逼迫袒胸、自殘剪掉乳頭、近親相姦、下體特寫、強迫將毛毛蟲塞入下體……
房主用高額打工來利誘未成年人或經濟困難者,一步步將這些女性操控成“性奴”。
這些女孩被控制後,個人資料就被泄露,致使她們在現實中也慘遭性侵,而被性侵的影片,再一次被上傳分享。
初步統計,N號房共有26萬名用户加入付費。
幾乎每100位韓國男性,就有1位看過這些影片。
▲ 圖片來源:香港經濟日報
但令人匪夷所思的是,案件曝光後,韓國多個論壇竟出現不少人在求片,而且有多位會員跳出來反控:都是那些少女的錯,我付錢用正當方式觀看影片有什麼錯?
還有人説:不是應該先懲罰那些上傳自己身體的少女嗎?如果她們不上傳的話,就不會有26萬名的受害者。
你沒看錯,這些人認為他們並沒有參與利誘操控女孩,所以與“惡”毫無關係,甚至還是受害者。
要知道,沒有買家就沒有賣家,更沒有N號房的無辜受害少女。
可見,當一個人欠缺思考時,可能正走向邪惡,而他自己卻一無所知。
這樣不經思考的行為,究竟離“惡”有多遠?
不如讓我們來看一個操控人性的實驗,瞭解人性中的“惡之平庸”。
英國操控大師達倫·布朗( Derren Brown)曾導演一個真人秀實驗,名為《就範》(The Push)。
實驗一開始,他安排了一個簡單的測試。
他讓三名演員混在應試者當中,當聽到鈴鐺響就站起來,再響就坐下,如此反覆。

一開始其餘真正的應試者不明就裏,不過很快地,大部分人選擇跟從,一起站起或坐下。

達倫·布朗在他們當中篩選出4名最容易跟從的人,告訴他們“沒有被選中”。但事實上,他們就是被選中的“小白鼠”。
達倫·布朗想要做的實驗很簡單:把一個平凡人變成殺人犯僅需72分鐘。
29歲的克里斯不幸成為實驗的主角。
這天,克里斯被邀請參加一場慈善拍賣會。他不知道的是,除了他自己,拍賣會上他碰到的人和事都是假的。
現場有50台隱藏攝像機,70名演員,一切都是由導演、特效師、動作指導、明星共同精心佈局及彩排過的戲。
實驗開始了。
克里斯剛到現場,就被主辦方的高管湯姆要求幫個小忙:素食沒到,請在肉食上插上素食小旗,騙過外面的嘉賓。
克里斯有過疑慮,但他屈從了。
幫一個小忙,就會有無數的大忙要幫。
很快地,克里斯陷入了一個不斷“屈從”的狀態:
被要求為慈善的大金主伯尼倒酒、拎包、拿衣服……
同時,因為主辦方故意不通知他穿西裝打領帶,在各個名流面前,克里斯只是一身便裝,這令他潛意識處於低自尊狀態。
幾番試探後,達倫·布朗的大招登場了!
大金主伯尼在與主辦方湯姆爭論時,心臟病突發死了……
毫無防備的克里斯頓時一臉懵逼。
他第一反應是叫救護車,但湯姆用大局觀阻止他:現在最重要的是伯尼要捐贈的錢,你難道要眼睜睜地看着成千上萬的孩子失去資助?
克里斯試圖反抗過,但最後還是選擇了屈從。
他湯姆的建議下,將大金主的屍體藏了起來。
實驗並沒有結束,而是開始一步一步挑戰人性的黑暗面。
克里斯在湯姆的操控下,不斷跨越道德底線:
假扮大金主的身份念演講稿,轉運屍體製造死亡假相,用謊言欺騙大金主妻子。
最高潮的部分來了:
大金主只是患有昏睡症,根本沒死。
但克里斯和湯姆的所作所為,都被他錄了下來。大金主揚言要退出慈善項目,並且要告發他們。
湯姆開始甩鍋,他立刻將事情告訴了主辦方董事會,讓大家假裝陷入了進退兩難的局面。
一個接一個精心設計好的突發狀況,就等着克里斯入圈套。
從他夥同湯姆藏匿屍體開始,他就已經無法置身事外,甚至因為冒名頂替大金主發言,涉嫌欺詐。
董事會協商後,決定實施一個邪惡的計劃:讓克里斯將大金主從樓頂推下去,大家都沒事,克里斯也不需要坐牢……
這個實驗一共有4名被測試者。
但除了克里斯在最後關鍵選擇了“寧願坐牢也不要殺人”,其餘三人都選擇了屈從,將大金主推下樓頂。

這就是達倫·布朗的**“一個小時變殺人犯”**的實驗:
當社會的制約力足夠大,誘因足夠多的情況下,一個人離“惡”很近,甚至會成為毫無良知的殺人犯。
毫無疑問,無論是韓國N號房的26萬會員,還是The Push中的被測試者,都沒打算揹負“惡”的原罪。
最多隻是大機器中的小齒輪。
N號房的會員認為,他們只是付費觀看影片;The Push裏的被測試者認為,他們只是遵照別人的意願辦事。
他們都不是悲劇的直接製造者,因此自視無罪責。
不錯,當我們被問及對“惡”的看法,第一反應必然聯想到殘忍或變態的特徵,而非我們身邊形形色色的普通人。
但我們忽略了一點,普通人對慾望或權勢的屈從,無形中就等於支持了“惡”。
曾參與大屠殺的納粹軍官艾希曼(Adolf Eichmann)1961年在以色列公審時,堅稱自己不是殺人兇手,他只是在服從命令。
▲ 阿道夫·艾希曼
試想,如果沒有他負責將猶太人送進集中營,靠希特勒一個人能做到600萬大屠殺?
時代在進步,但當年漢娜·阿倫特對這場納粹審判提出的“惡之平庸”(banality of evil)一直存在。
電影《盲山》裏白雪梅一次又一次的出逃失敗,驗證了那些普通的村民,與噬人的洪水猛獸沒什麼區別。
▲ 電影《盲山》劇照
幾乎所有的村民都對白雪的命運漠然無視。
村幹部看到窗户裏呼救的白雪梅,將其視為人家的私事;逃到公路上的白雪梅攔了輛車,司機索取車費無果,一踩油門離開了。
▲ 電影《盲山》截圖
他們之中沒有一個參與人口買賣,但都成為白雪梅命運的閹割者。
如《盲山》導演李楊所説:
“我講了一個故事,把人性中我們習以為常、不覺得是黑暗的一些事情提出來強化,這是我想做的。我就像拿一個手術刀,把它切開了,血淋淋地讓你看———這是我們人性中有的東西。”
這個東西,就是隱藏在人性中的“惡”。
惡從哪裏來?
有兩個原因,讓我們無法估算與惡的距離。
一種是刻意性的,如N號房房主的誘惑,The Push實驗主辦方的煽動;
另一種是欠缺獨立思考的從眾心理,譬如N號房26萬會員的心盲眼瞎,克里斯的無限屈從都是惡的真相。
▲ The Push 截圖
首先你無法阻止現實社會中的利己主義者。
據英國《每日郵報》報道,印尼一名設計師普特拉(Arnold Putra)在Instagram上出售一個價值5000美元的手袋。
令人不寒而慄的是,這款被稱為“理想的身份證明單品”,是由鱷魚的舌頭和人類兒童的脊椎製成的。
然而,據《國家地理》報道,人體骨骼交易在加拿大、美國等一些國家是合法的,甚至有成熟的買賣鏈條。
這款手袋的骨頭,來源正是“加拿大的醫療盈餘”。
不敢想象,如果這款設計被人類接受並在市場上流行,到那時,還會有多少塊兒童骨頭是合法的?
“惡人不是追隨自己的理性,而是放縱自己的偏愛。”
當一個人在道德軌道上偏離時,總會給自己找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
就如電影《羅生門》裏武士被殺後,相關人物都互相指控對方是兇手。
強盜、武士、妻子、樵夫,各個當事人或多或少地美化自己,在潛意識中抹去了對自己不利的信息。
▲ 電影《羅生門》截圖
在這個“不是好就是壞,不是對就是錯”二元劃分的世界裏,每個人都理所當然將自己歸為“正義的一方”。
當我們面對這四方雜音,又能聽到幾分真實?
不過,比起煽動者和誘惑者的居心叵測,欠缺獨立思考的從眾心理才令人心驚。
從眾是一種求生本能,但它卻是更大的惡。
The Push中的克里斯,一步一步深陷在整體勢態的屈從,難以自拔,險些成了殺人兇手。
▲ The Push 截圖
那場精心策劃的慈善會,就像現實社會中一張操控人性的網,將眾生裹挾得無法動彈。
無法想象,當我們放棄思考,只是機械化、常規化地模仿別人發出的號令,會帶來什麼樣的後果?
就像網絡上隨便一條惡評都可能被千萬次轉發,轉發者不經思考,人云亦云,他們每敲下一次鍵盤,就都成為惡行鏈接裏不可或缺的一環。
人云亦云的本能帶來的可能是毀滅性的影響。
The Push的導演達倫·布朗説:
“我們都很容易受到(社會屈從性)影響,不管影響我們的是一羣人還是一種意識形態,就好像我們完全任由別人來決定我們該怎麼活,按照他們的理念來做事,實現他們的抱負。”
真真假假的社會信息,戕害了人們的辨思能力,看不清真相,辨不明曲直。
不如讓我們靜下心來,想一想,在這噪音世界中,如何才能當一個清明的人?
如政治哲學家哈耶克(F. A. Hayek)所説:通往地獄的路,都是由善意鋪成的。
若不清明,善意遲早會成為惡行的墊腳石。
與其去爭辯黑白,不如在逆境中思考,時刻警惕與惡的距離。
正如達倫·布朗在節目最後説:
我們能變得更強大,能學會拒絕。
當你發現有人在Push你的時候,Push back!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