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到底需要多少核彈_風聞
坏土豆-坏土豆官方账号-坏土豆,用不同的视角,陪你聊聊有趣的世界2020-05-16 22:01

前幾天,「環球時報」總編胡錫進在微博上説,中國需要在較短的時間裏將核彈頭的數量擴大到一千枚的水平,包括至少100枚東風-41戰略導彈,以抑制美國的戰略野心和對華衝動。
一石激起千層浪。網上出現了很多支持他的和反對他的聲音,但總體來説還是支持的比較多,反應了當下大多數人對於特朗普政府對華敵意行為的憤怒。
批評反對的聲音也很多,胡錫進專門就幾個問題做了回應。
第一,認為主張增加核武器數量的觀點是反和平的。
老胡認為這個指控有一些理想主義了,或者是立場和感情沒有與中國國家安全利益在一起。
第二,認為老胡的主張不專業,是拍腦袋。
老胡認為中美博弈是兩個大社會之間的事情,針對整個對方的國家意志。他對於國家意志的瞭解很深刻,有權利參加討論。
第三,中國核威懾走的是模糊戰略,老胡不該挑明。
老胡認為眼下中國核威懾的量級需要提升,他所謂的“一千枚”只是個量級概念。以前美國覺得中國有“幾百個”,現在應該讓他們覺得有“幾千個”。
第四,即使中國想擴大核武庫,也應該只做不説。
老胡認為核武器就是用來威懾的,藏起來就起不到威懾的作用。
這裏我不做評論,先跟大家聊一聊「核威脅」這件事曾經離中國有多遠。等大家瞭解完我們中國曾經遭遇過的那些經歷之後,再來好好思考我們今天到底需要什麼樣的核戰略。
我們知道,自原子彈誕生以來,只有不作死就不會死的日本在1945年的時候遭受過原子彈的襲擊,其毀滅性也讓全世界的人目瞪口呆,從此再也沒有哪個國家針對另一個國家使用過核武器。
這裏有個名詞叫「核冬天」,是科學家想象出來的名詞,形容在核戰爭爆發後的大地上煙塵瀰漫、遮天蔽日、天寒地凍的狀態。
在施瓦辛格的經典影片「終結者」系列中,我們可以看到“核冬天”的可怕情景,那簡直就是人類的末日。
繼原子彈轟炸日本之後,擁核大國再也沒有對其他國家使用過核武器,但核威脅還是時有發生。
我們新中國在成立之後就多次被美蘇兩個霸權主義國家進行過核威脅和核訛詐。
美****國的核訛詐
最早的核威脅來自美國。
1950年6月25日朝鮮內戰爆發,9月15日美軍在朝鮮半島的仁川登陸,憑藉懸殊的軍事實力摧枯拉朽般擊潰了北朝鮮軍隊,把戰火一路燒到了鴨綠江邊,北朝鮮政府岌岌可危。
10月19日,中國人民志願軍渡過鴨綠江,偉大的抗美援朝戰爭開始。
當時美軍遠東軍總司令麥克阿瑟根本沒把中國軍隊放在眼裏。此前他一直認為中國根本不可能出兵。
原因很簡單,現代化戰爭打的是工業實力,中國跟美國的實力差距實在是太大了 ,中國出兵無異於以卵擊石。麥克阿瑟的觀點代表了美國多數人的想法。
可是他想錯了。中國不但出了兵,還在短短幾個月的時間裏把他的軍隊打回了三北線以南。美國人低估了以毛澤東為代表的中國人的決心。
當時毛主席力排眾議決定出兵朝鮮主要出於兩個考量,第一是打給蘇聯人看,以爭取到蘇聯方面的經濟、科技、軍事援助,否則哪有後來從無到有的中國工業和科技等領域的基礎;第二,是為了爭奪亞洲革命領導權,爭取大國地位。所以,這是一場哪怕輸了也要打的仗
即便中國已經出兵,麥克阿瑟依然沒有重視。1950年11月24日,他在前線視察的時候對時任24師師長的丘奇少將説:「我已經向24師小夥子們的妻子和母親們打了保票,小夥子們將在聖誕節前回國。」
這番話被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記者們抓個正着,第二天美國各大報刊紛紛登出標題:「麥克阿瑟將軍保證聖誕節前結束戰爭」、「聖誕節士兵可以回家」。
結果我們都知道了。中國軍隊迎頭痛擊美國聯軍,一舉收復平壤,還把聯軍趕回到了三八線。「小夥子們聖誕節前回家」成了一句笑話。
吃了大虧的麥克阿瑟絕對不會善罷甘休,你想想他是什麼人啊?他的性格特別像今天的美國總統特朗普,特朗普不是堅持在疫情期間不戴口罩嗎,號稱自己“百毒不侵”。麥克阿瑟這位老兄堅持在戰場上拒絕一切防護措施,比如鋼盔,是根本就不會戴的。
巴頓將軍曾這樣評價麥克阿瑟:「我太佩服這傢伙了,他太勇敢了。」
巴頓回憶説,倆人一起參加過第一次世界大戰。在一次戰鬥中,面對着敵人的猛烈炮火,麥克阿瑟啥也不戴地直挺挺站在前線指揮,巴頓為了不丟人也只好站在旁邊。這時一個炮彈在不遠處爆炸,熱浪襲來,巴頓向後退了一步,而麥克阿瑟紋絲沒動。他對巴頓説:「能炸死我的炮彈,還沒生產出來呢!」
就這麼狂妄自大的一個人,你想想他吃虧以後會是什麼反應,一定是瘋狂報復啊。於是四處鼓吹要報復中國,叫囂轟炸中國,轟炸的範圍不能止步於鴨綠江,應該轟炸中國所有的沿海城市。但他還不解氣,又提出要在中國投放20顆以上的原子彈。
霍普金斯大學也提出建議:朝鮮戰爭為我們提供了研究戰術核武器的最佳時機。
1950年11月30日,美國總統杜魯門舉行記者招待會對外宣稱:我們將採取任何必要的步驟,以應對軍事局勢。
有記者提問:那是不是包括原子彈?
杜魯門回答:包括我們所有的各種武器。
記者追問:總統先生,您説的所有的各種武器,是不是説正在積極考慮使用原子彈。
杜魯門斬釘截鐵地説:我們一直在積極地考慮使用它。
消息傳出,還沒等中國做出反應,美國的歐洲盟友已經坐不住了。
在英國倫敦,一百多名工黨議員寫信給首相艾德禮,強烈抗議美國使用原子彈的可能性。包括前首相丘吉爾在內許多西方政要紛紛表達了憂慮。倒不是因為他們同情中國,而是擔心會因此引發第三次世界大戰。
為了消除戰爭升級的風險,英國首相艾德禮前往華盛頓與杜魯門展開會談,勸阻不能使用原子彈。於是在後來的英美聯合聲明中,有了這樣一段話:總統聲明他希望世界局勢永遠不至於有使用原子彈的必要。總統告訴首相説,他也希望把可能改變這種局勢的情況發展隨時通知首相。
時間到了1953年,艾森豪威爾當選新的美國總統。此時朝鮮戰爭的形勢是交戰雙方圍繞着三八線附近邊打邊談判,為了能在停戰協議上佔有優勢,艾森豪威爾宣稱:為了能結束朝鮮戰爭,確實需要採取核打擊威脅。
對於美國的核訛詐,毛澤東主席態度十分明確:中國人不怕核戰爭。並命令志願軍在朝鮮的崇山峻嶺中構築防原子彈工事,地下掩體,防止美國人狗急跳牆。
一方面受制於在國內外的輿論壓力,另一方面見中國方面鋼鐵般的意志,艾森豪威爾知道取勝無望,只好決定儘快結束這場錯誤的戰爭。1953年7月,雙方在朝鮮板門店簽署了朝鮮停戰協議。可以不誇張地説,中國軍隊創造了現代戰爭史上的一個奇蹟。
關於朝鮮戰爭,請允許我加兩段與原子彈主題無關的話,以表達我對先輩們的崇高敬意。
第一段來自麥克阿瑟在1950年給艾森豪威爾的信,他這樣評價中國士兵:“我還從來沒有遇到比這更無畏的戰士,更果敢、更頑強、更有戰鬥力的對手。他們是第一流的戰士。”
第二段來自艾森豪威爾的回憶錄:“在美國不是很順利的經歷中,朝鮮戰爭算是其中的一個。當它結束後,大多數美國人都急於把它從記憶中抹掉。儘管美國使用了除原子彈外的所有武器,但是,在強大的中國人面前還是被制服了。”
朝鮮戰爭結束後,美國對中國採取了軍事、經濟和外交封鎖。1954年,艾森豪威爾與蔣介石訂立了《共同防禦條約》。在美國的支持下,蔣介石對大陸一再挑釁。面對這種情況,1954年至1955年間,中國人民解放軍多次炮擊金門。1955年1月還解放了江山島。期間,美軍的參謀長聯席會議又建議對中國使用戰術性核武器,白宮的專家也曾經五次建議對大陸使用核武器,但都被總統艾森豪威爾否決了。
雖然美國一直沒有真正投入使用原子彈,但核恐怖的陰雲一直籠罩在中國的上空,如同達摩克利斯之劍懸在我們的頭上。這段經歷迫使中國領導人下定決心,一定排除萬難,搞出自己的原子彈。
1956年4月,毛澤東在中央政治局擴大會議上説:“我們還要有原子彈。在今天的世界上,我們要不受人欺負,就不能沒有這個東西。”
1958年6月,他在軍委擴大會議上再次指出:“原子彈,沒有那個東西,人家就説你不算數。那麼好,我們就搞一點。搞一點原子彈、氫彈、洲際導彈,我看有10年工夫是完全可能的。”
1964年10月16日,中國第一顆原子彈爆炸成功。
蘇****聯的核威脅
咬人的狗不漏齒。如果説美國人是在利用原子彈訛詐我們,是陽謀,只是為了獲取政治利益。那蘇聯秘密進行的對中國的核打擊準備,就是赤裸裸的陰謀,是真的想一口咬死我們。
20世紀60年代,蘇聯走上了大國沙文主義的道路,勃列日涅夫推行霸權主義路線,中蘇關係徹底破裂,雙方邊境摩擦不斷。
1966年蘇聯與蒙古簽訂了《蘇蒙友好合作互助條約》,在中蘇邊界多次舉行軍事演習;
60年代後期,蘇聯不斷加強在遠東地區的導彈部署,配備了能夠進攻中國核基地蘭州和包頭的導彈。
1969年3月,中蘇雙方軍隊在珍寶島爆發了小規模的武裝衝突。
衝突發生後,以蘇聯國防部長格列奇科元帥、部長助理崔可夫元帥等為首的蘇聯鷹派軍方,主張一勞永逸地消除中國威脅。
他們主張動用在遠東地區的中程彈道導彈,攜帶當量幾百萬噸級的核彈頭,對中國為數不多的核設施進行“外科手術式核打擊”,這樣中國就沒有能力進行核報復,只能坐以待斃,任其宰割。
為了得到美國的支持或者保持中立,蘇聯駐美大使在華盛頓緊急會見時任美國總統國家安全事務助理的基辛格,通報了蘇聯準備對中國進行核打擊的企圖,徵求美國的意見。
基辛格將此事彙報給當時的美國總統尼克松,尼克松感覺事態嚴重,召集了他的高級官員進行緊急磋商。
最終一致認為,雖然美國與中國的關係處於敵對狀態,但西方世界最大的敵人是蘇聯。從地緣安全角度來説,一個獨立自主的中國的存在能夠有效地牽制蘇聯,更符合美國的全球戰略利益。
尼克松認為:“對於眼前這場中蘇一觸即發的戰爭,我們當然應當阻止。”
於是形成了一致意見:
第一,只要美國明確反對,蘇聯就不敢輕易動用核武器;
第二,應設法將蘇聯意圖儘早通知中國,讓中國做好應對。
但做到這一點很難,中美之間積怨已久,直接通知中國,會讓西方盟友發生誤解,以為中美關係發生了180度大轉彎。而且,中國也不一定會相信,畢竟雙方還沒有建立正常的互信關係。
最後,決定讓一家不太顯眼的報紙把這個消息捅出去。
8月27日,美國中情局局長赫爾姆斯秘密向少數記者透露:蘇聯正在從戰略上設想、研究和準備對中國進行一場核戰爭。
8月28日,一份名叫《華盛頓明星報》的報紙在醒目位置刊登了一則驚人的消息—《蘇聯欲對中國做外科手術式核打擊》。
文中説:“據可靠消息,蘇聯欲動用中程彈道導彈,攜帶幾百萬噸當量的核彈頭,對中國的重要軍事基地——酒泉、西昌發射基地、羅布泊核試驗基地,以及北京、長春、鞍山等重要工業城市進行外科手術式的核打擊。”
消息一出,舉世譁然。中國對於這則消息非常重視。毛澤東果斷作出“深挖洞、廣積糧、不稱霸”的方針,全國進入“備戰”狀態。
許多工業企業轉向軍工生產,大批重要的工廠、軍事院校、科研部門從北京等大城市分散到全國各地,很多城市開挖地下工事。我們現在很多城市的地下防空洞都是那個時候挖的。
9月23日和29日,中國連續進行了兩次核試驗,包括首次的地下核試驗,和一次使用轟炸機進行了300萬噸級空投氫彈試驗。等於是在警告克里姆林宮的主人們,蘇聯一旦使用核武器,中國將以牙還牙。
美國的反對態度、中國的強硬立場對蘇聯產生了威懾作用,蘇聯領導層採取了緩和的架勢。
9月上旬,蘇聯部長會議主席柯西金借赴越南參加胡志明葬禮的機會,向中國代表團提出想在回國的時候繞道北京,同中國總理周恩來面談。
代表團把柯西金的請求彙報給國內,毛澤東同意了。
後來,柯西金與周恩來在北京機場進行了三個半小時的會談,雙方取得了初步的諒解。之後雙方又有信息往來,讓敵對的局勢沒有發展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直到1969年10月20日,中蘇雙方在北京舉行外交談判,中蘇邊界的緊張局勢才真正得以緩解。
一場蘇聯製造的核危機,這才與我們擦肩而過。
赫****魯曉夫關於核武器的觀點
有些朋友可能覺得原子彈看似恐怖,實際有驚無險。畢竟使用原子彈從道義上來説是反人類的,誰也承擔不了發動核戰爭而產生的巨大風險,一個有道德、有理性的領導人是不會按下那個核按鈕的。
如果你是這樣想的話,那就太天真了,來看看一個真正有權力按下核按鈕的人是怎麼思考的。
赫魯曉夫在自己的回憶錄中寫到:“朝鮮戰爭已經過去了。美國陷入這場戰爭,干涉了朝鮮人民的內政。儘管美國軍隊被北朝鮮軍隊、確切地説是被中國軍隊打敗了,美國的軍界頭目卻並未冒險使用核武器,只是出現了應當使用核武器的呼聲。”
赫魯曉夫認為:一旦發生世界大戰,那麼擁核的雙方必然會使用核武器。
你看的沒錯,是必然使用!這可不是我瞎編的,是寫在他的回憶錄裏的。
他的邏輯是這樣的:假設戰爭不是以核打擊開始,而是從使用常規武器開始。隨着戰爭的發展,會發生轉折,戰爭的一方會出現兵力受損。這個時候,難道他不拿核武器來對付自己的敵人嗎?我不相信!不相信!
(這裏的兩個“不相信”也不是我加上去的,是赫大爺自己親手寫的)
他解釋道:“常言説得好,快淹死的人會抓住稻草不放。我堅信他們會按按鈕,這樣的戰爭會以核爆炸結束。因此,應當竭盡全力,不讓戰爭發生,不讓慘劇發生,只要爆發戰爭和使用導彈核武器,慘劇就在所難免。”
讀過這裏你可能對赫魯曉夫的話抱有疑問。當戰爭的一方兵力受損,打個白旗投降就好了啊,為什麼不能接受失敗呢?非要手欠去按那個按鈕、啓動核武器,與敵人玉石俱焚嗎?
你之所以有疑問,是因為你不是赫魯曉夫,你沒有坐在他當時的那個位子上面。所謂屁股決定腦袋。想想當時他是什麼身份、什麼地位,唯二的超級大國蘇聯的最高領導人、社會主義國家陣營的舵手、全世界共產主義事業的領袖。
來設想一下,如果爆發了一場蘇聯與敵對國家的戰爭,打到後來蘇聯方面損兵折將、彈盡糧絕,這時候只剩下兩個選擇,要麼投降、在屈辱中接受失敗的命運;要麼拿出核武器最後一搏。
你認為這時候的蘇聯領導人,最明智的選擇是什麼?
你説我認慫,我投降了。好,想想投降會是什麼後果?
第一,國家層面,喪權辱國不説,政權的合法性遭到質疑,維繫國家的信仰體系徹底崩塌,國內矛盾衝突會像妖魔鬼怪一樣全部放出來。一場對外戰爭的失敗,常常意味着政權的更新換代,甚至國家的四分五裂。
對外戰爭本質上是國內政治的延續,想想戰敗後的奧匈帝國、奧斯曼土耳其,90年代的南聯盟,如今的敍利亞、伊拉克。對於國內矛盾突出的國家來説,對外戰爭根本輸不起。
第二,個人層面,想一想晚清重臣李鴻章的最慘遭遇,因為簽訂了《馬關條約》和《辛丑條約》而揹負了一百多年的罵名,終於趕上了今天開明的時代才出現了為他翻案的聲音。
況且,那時候李鴻章的時代還只是個前現代國家,大清國所有產權都是愛新覺羅家的,割地賠款老百姓還不算太心疼。
但是到了20世紀,情況變了,國家和民族意識崛起,一寸山河一寸血,你再敢要籤這樣的條約可就真的遺臭萬年了。
這也是抗日戰爭中蔣介石即使丟了首都南京、丟了半壁江山也堅決不肯與日本侵略者妥協的原因,因為這是絕對不能突破的底線。漢奸汪精衞就是最好的反例,你投降,你就是歷史罪人。
東漢末年,曹操率領百萬大軍南下,要求孫權集團投降。魯肅對孫權説,我們所有人都可以投降,唯獨主公您不能投降。也是這個道理。
因此,作為超級大國領袖的赫魯曉夫,在意識形態構建的一個缺乏彈性的體系中,國家的命運與自己的命運是牢牢捆綁在一起的,是絕對不可能接受戰爭失敗的結果的。
否則會被來自各方的力量無情地撕成碎片,國家也如同用沙子堆起來的城堡一樣瞬間垮塌。
分析到此,投降這條路是絕對不可接受的,那麼就只剩一個選擇,就是按下那個按鈕,放出魔鬼。
因為這至少在理論上還存有一線生機,讓雙方帶着倖存者們各自回家,從原始社會開始打野。
當然了,更大的概率是玉石俱焚,讓億萬人的生命為各自魯莽的領導人陪葬。
赫魯曉夫是真正掌握過核按鈕的人,這就是他身處那個位置時真實的想法,對此我們無需質疑。同時,根據囚徒困境理論,對方的領導人也必然會是同樣的想法。
所以一旦核大國之間的戰爭打響,即便一開始使用的都是常規武器,但結果就像劉慈欣《三體》小説中所描述的一樣,帶槍的獵人進入了黑暗森林,留給每個人的命運選擇其實只有一個。
對****於核戰略的思考
今天這個時代人們對於核武器的看法大致分為兩種。
一種觀點認為,保持核武庫的數量有助於維持大國在國際中的地位,核均勢確實能夠解釋為什麼俄羅斯在綜合實力明顯衰退的今天依然可以和美國和北約掰掰手腕。簡而言之,大國應該取得與之實力相稱的核武數量。
另一種觀點認為,核武器是無法使用的,人類很難想象通過使用核武器來獲得某個外交政策上的目標,這嚴重損害了核武器作為權力資源的用途。
眾所周知,古巴導彈危機是迄今為止人類歷史上最接近於爆發核大戰的一次事件。美國總統肯尼迪和蘇聯領導人赫魯曉夫從這次危機中獲得的教訓是:核武器本身是個問題,而不是解決問題的手段。這是第二種觀點的有力論據。
但是,肯尼迪在與赫魯曉夫的維也納會晤時發表聲明説:“美國可以毀滅蘇聯兩次,但是蘇聯可以毀滅美國一次。”
記者問赫魯曉夫對肯尼迪的發言有何見解,赫魯曉夫回答説:“我們並非嗜血成性,對一次被消滅的人不打算第二次去殺死他。”
其實赫魯曉夫心裏真正想説的是:肯尼迪終於承認了蘇聯的實力,這是美國這樣的超級強國對蘇聯實力的歷史性承認。對於蘇聯來説,這就足夠了。
而這,正是對第一種觀點的有力論據。大國取得與之實力相稱的核武器數量,不是真的要使用核武器殺死別人,這是一種大國身份的象徵,其背後是相對等的大國地位。
記得在1922年的華盛頓會議期間,美國、英國、日本、法國和意大利五個海軍強國簽訂了《華盛頓海軍條約》,規定美、英、日、法、意五國海軍的主力艦(戰列艦和戰列巡洋艦)總噸位比例為10:10:6:3.5:3.5。
在我看來,這個條約有點像小孩子玩過家家的遊戲,完全無視國家工業實力對於戰爭潛力的影響,形式大於內容。
你想,以美國當時完備的工業體系和雄厚的軍工實力,一旦戰爭打響,美國的軍艦就像下餃子一樣,會瞬間打破這個平衡。
但後來仔細一想,不對,條約的背後大有深意。
這個簡單粗暴的條約對於大國來説非常有用,至少有兩個重要用途:
第一,是通告全世界,地球上的蛋糕該怎麼分,我們哥兒五個説了算;
第二,五大國以主力艦噸位比例的數字形式,實際是在宣告彼此在世界舞台上的話語權比例;
第三,大家和氣生財,都要守規矩。
其實跟黑社會沒什麼區別。
你可能會説,現在時代不同了,今天的人類似乎比那時候更文明一些了,帝國主義列國通過堅船利炮瓜分世界的時代已經一去不復返了。
但是現實主義告訴我們,現在的國際體系和那時候差不多,依然處於“無政府狀態”。國家像個人一樣行事,每個國家在追求各自以權力界定的國家利益的過程中,都以單一的方式行事。國家安全的唯一真正保障一定源於自助。
就像毛澤東常説的,一個國家、一個民族必須“獨立自主、自力更生”,靠人不如靠自己,因為其他人誰也靠不住。
這也可以解釋為什麼北朝鮮、伊朗等國家甘冒被國際社會制裁的風險,也要自己研製原子彈的原因。
修昔底德在《伯羅奔尼撒戰爭史》中坦言:“強者可以為所欲為,弱者則只能逆來順受。”歷史經驗教訓一次又一次地告訴我們這個殘酷而又樸實的真理。
中國今天的綜合實力早已不可同日而語,整個國力蒸蒸日上。但非常明顯,我們的國際話語權還遠遠不夠。
這個話語權不是靠別人發揚雷鋒精神送到你的手裏,而是靠自己爭取來的。這時候我想起了那張拿破崙加盟皇帝的著名油畫,他直接從教皇手裏把王冠搶過來自己戴上。
當然我們是文明大國,禮儀之邦,我們不會去搶,但也要靠爭取才能拿到你應得的那一份。
怎麼爭取?
當你面對威脅的時候,你絕對不能退縮,否則你會步步為輸。俗話説“得寸進尺”,你今天退讓一寸,他還會繼續試探你的底線和邊界。
當初蘇聯剛剛解體的時候,俄羅斯面對北約的步步緊逼一退再退,一忍再忍,希望換取西方向他們敞開懷抱。
但事與願違,軍事安全邊界從東德、波蘭,一直退到了家門口烏克蘭,眼見烏克蘭也加入北約了,這才如夢方醒。
後來重新樹立強硬立場,出手克里米亞和烏東,這才止住了戰略頹勢。在敍利亞的亮拳頭,也體現了俄羅斯的以進攻為防禦的策略,那個人們熟悉的戰鬥民族又回來了。
在建構主義者看來,成為一個國際性大國並不僅僅在於其物質權力的相對提高,還涉及到與權力相關的外交政策“紀錄”。
這個“紀錄”,就包括你在遇到威脅時做過什麼,如果慫過,那以後天天欺負你根本就不用商量。想想我們晚晴的遭遇就理解了。
有了“紀錄”,人們會預期大國會以某種特定的方式處理特定的事情。所謂大國地位的重要標誌是,願意在海外威脅或使用武裝力量追求國家利益。
説回中國,這些年我們在物質權力上是大幅度提升了,綜合實力緊隨美國之後,有些方面甚至超過美國。
但是在構建大國地位方面,中國確實需要向俄羅斯學習,我們應該在國際上贏得與實力匹配的尊重。就像肯尼迪承認蘇聯的實力一樣,我們也需要得到承認。
從這個考量出發,我們今天核武器的數量到底多少才合適,就像胡錫進説的,確實需要國家安全專家利用模型去算一算了。
這裏,我倒有個很簡便的算法,就是那個數字一定要剛好讓特朗普懷疑人生。
作者:李子熙。一個壞土豆公號合約作者,一個跨界跨得大腿快折了的碩士理工男,鐵路,化工,博覽會,拍賣,教培,兼職公益組織。行業在變,唯有興趣沒變,愛歷史,愛讀書,愛思考。與你一起看世界,挺中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