滇池金線䰾的消失與重現_風聞
一洗闲愁十五年-2020-05-17 10:57
來源: 中科院官網 人民日報 作者:徐元鋒 時間:2020-05-15
原文網址: http://www.cas.cn/cm/202005/t20200515_4746192.shtml
滇池生態環境一度遭到破壞,成為我國污染最嚴重的湖泊之一。經過多年不懈治理,2016年,滇池全湖水質由劣五類上升為五類,首摘“劣五類”帽子;2018年,上升為四類,為30年來最好;2019年繼續保持在四類。
今年1月20日,習近平總書記在雲南考察時來到滇池星海半島生態濕地,察看滇池、撫仙湖、洱海水樣和滇池生物多樣性展示。總書記指出,滇池是鑲嵌在昆明的一顆寶石,要拿出咬定青山不放鬆的勁頭,按照山水林田湖草是一個生命共同體的理念,加強綜合治理、系統治理、源頭治理,再接再厲,把滇池治理工作做得更好。
理想的,或者説未來的滇池水體,是什麼樣子?在1月20日的展示現場,一個玻璃“生態缸”引人注目:雪白淡雅的海菜花盛開水面,滇池金線䰾遊弋穿行,背角無齒蚌棲息缸底。
“這三類土著生物構成的微縮版生態系統,是今後滇池水域有望達到的理想狀態。”負責生態缸佈置的中國科學院昆明動物博物館副館長李維薇告訴記者,“滇池保護治理已經進入一個嶄新的窗口期,從工程治理為主逐漸轉向本土物種迴歸、重現。滇池生物多樣性更豐富,有利於形成立體平衡的生態系統。”
那條陽光下閃光的滇池金線䰾,被稱為“滇池古董”:早在300多萬年前滇池形成時,它就存活其中。然而,隨着生存環境受破壞,上世紀80年代,金線䰾從湖體消失。隨着近年來人工繁育技術的突破,以及增殖放流活動持續開展,如今在入滇河流盤龍江上游,滇池金線䰾種羣身影重現。
從瀕危國家二級保護動物,到目前千萬尾級的人工繁育能力;從退出湖體到重新入湖,助力滇池流域生態治理——位居“雲南四大名魚”之首的滇池金線䰾,命運變化和滇池如此休慼相關,給當前的湖泊生態環境治理修復以啓迪。
滇池金線䰾 圖片來自互聯網
消失之憂
滇池發出早期警告
潺潺流水清澈見底,成羣結隊的雲南光唇魚、昆明裂腹魚和滇池金線䰾,搖頭擺尾遊蕩。簇簇海菜花順水漂浮,花朵點綴水面。
暮春時節,記者來到昆明嵩明黑龍潭,似誤入桃花源,心情頓感舒暢。同行的中科院昆明動物研究所副研究員潘曉賦感慨道:“以前五百里滇池,條條入滇池河流,都這樣子!”
“五百里滇池,奔來眼底。披襟岸幘,喜茫茫空闊無邊……”清人孫髯翁膾炙人口的長聯,仍掛在滇池邊大觀樓的楹柱上,讓諸多到訪者浮想聯翩。但不斷累積的污染曾一度讓這顆高原明珠黯然失色。滇池污染在世紀之交達到頂峯,人們看到的是藍藻暴發後“綠油漆”般的滇池水。曾經的許多滇池風物,只留在了文獻或記憶裏。滇池金線䰾就是例證。
滇池金線䰾俗稱金線魚、小洞魚,成魚喜食小魚小蝦,為“雲南四大名魚”之首——其他三種是洱海的大理弓魚、撫仙湖的鱇浪白魚和星雲湖的大頭鯉。
孰料,土生土長的滇池金線䰾,上世紀80年代在滇池湖體中消失了。什麼原因?
“水體污染日益嚴重,濫捕屢禁不止,加之競爭不過外來物種,滇池金線䰾的生存、產卵環境劇變。”和魚打了37年交道的中科院昆明動物研究所研究員楊君興解釋。
滇池金線䰾是一種“嬌貴”的魚。大約每年12月到次年3月,它都會游到滇池周邊泉眼和地下暗河裏產卵,水温須在18至20攝氏度,還須是乾淨的流水。它把卵小心翼翼產到水下礫石表面,進入7至8天孵化期,而青、草、鰱、鱅等“四大家魚”的孵化期則要短得多。這意味着,如果沒了龍潭(當地對泉池的稱呼)、地下河這樣的產卵環境,或者產卵洄游通道被阻斷,滇池金線䰾繁殖將遭到致命打擊。
1969年底,滇池圍湖造田開工。歷時8個月,經過築堤、排水、填土造田三大會戰,滇池八景之一的“灞橋煙柳”化為烏黑腐殖土。最終,圍湖造田3萬畝。此後,許多龍潭還被砌石成池用來灌溉、取水,加之嗣後入滇河道陸續萎縮污染,金線䰾不得不從滇池離開,殘存在周邊一些龍潭裏。
很長一段時間,滇池都是一個生產型湖泊——那時提高水產品產量“解決肚子問題”是當務之急。1957年前,滇池以本土魚類為主。60年代後期,放養鰱鱅魚、草魚成為主流,1969年水產品捕撈量3080噸。1975年增至8363噸,主要捕獲物為日本沼蝦和秀麗白蝦。80年代,外來物種銀魚開始成為主產品,單此一項產量曾達3500噸。
“直到2010年,才從水體治理角度往滇池投放本土魚種——人工繁育的滇池金線䰾。”昆明市滇池漁政監督管理處副處長王勇介紹,之前為豐富“菜籃子”引入的“四大家魚”,尤其是附帶來的麥穗魚等,讓金線䰾不堪其擾。
“金線䰾等土著魚類在繁殖方面的‘脆弱嬌貴’,恰恰説明它們對滇池健康水體環境依賴程度高。這些年,我們深切感受到山水林田湖草是一個生命共同體,這個共同體環環相扣,缺了哪一環都不行。”在楊君興看來,滇池金線䰾退出湖體,其實是在向人類發出早期警告,説明滇池已經“生病”了。
消失的不止金線䰾。60年代,滇池裏有土著魚26種,現在湖體中只存4種。目前,滇池流域土著魚類有15種瀕危或易危。“我們不要小看這些瀕危的土著魚類,因為每個生物都藴藏着隱秘的地質知識、豐富的進化信息,以及寶貴的基因信息。”楊君興憂心忡忡。
同在中科院昆明動物研究所工作的王曉愛博士,則從遺傳多樣性的角度理解生物多樣性,“有物種多樣才有遺傳的多樣性,由此帶來的豐富基因是人類應對各種不確定性的資源庫。比如應對各種流行傳染病等也需要藉助基因研究,不能因為現在‘沒用’就不管,‘物種用時方恨少’。”
繁育之功
抓住拯救滇池金線䰾的重要機會
2003年的一天,楊君興接到一個陌生的越洋電話。對方自稱是全球環境基金(GEF)的,表示願提供科研經費,資助滇池水生生物多樣性恢復研究。
電話是全球環境基金東亞和太平洋地區生物多樣性官員託尼·維克多打來的,資助經費由世界銀行發放,屬於贈款——楊君興團隊此前完成了撫仙湖鱇浪魚的人工繁育,引起關注。有了這筆經費,楊君興把研究目光轉向滇池金線䰾,他早就對這條魚“寤寐求之”了。
2004年,中科院昆明動物研究所在昆明大板橋建立珍稀魚類繁育基地。潘曉賦回憶,從研究所辦公室去基地,得先坐74路公交車,一個多小時後轉乘11路公交車,再換“摩的”前往,基地四周是連片農田。
有了經費和基地,楊君興團隊開始野外尋魚。走遍滇池周邊散佈的龍潭和溪流,他們最終在嵩明黑龍潭和牧羊河找到了很小的野生金線䰾種羣。
“這是拯救滇池金線䰾的重要機會。如果沒有中科院和雲南省發改委、科技廳等部門的支持,我們也走不到今天。”如今在辦公室追憶,楊君興頗為感慨。
科研攻關挑戰重重。滇池金線䰾在野外生存良好,但來到實驗室就不繁殖了,池塘裏的金線䰾精子和卵子始終不成熟,沒法人工授精,有些魚甚至不排精。
要吃什麼才能幫其性成熟?如何讓餌料配方高度吻合其“野外食譜”?如何人工營造產卵環境?研究人員一項項從頭開始摸索。
滇池金線䰾在夜間活動,繁殖期裏,研究人員就睡在魚塘的埂上。“搞科研,人將就魚,不能魚將就人。”潘曉賦自基地成立就駐紮於此,“晚上觀察魚累了,翻個身能看見滿天星斗,也是樂趣。”在那些不眠之夜裏,潘曉賦給出生的兒子取名浩銘:希望在浩渺的滇池裏,銘記下這一筆。
寒來暑往,楊君興團隊圍繞滇池金線䰾走過3年多。“魚類不會説話,繁殖期又習慣隱蔽起來,只能靠一點點觀察積累。”楊君興説。
終於出苗了!2007年,實驗室繁殖出300多尾魚苗。摸索出金線䰾性成熟規律後,受精率從一小時受精三成,提高到半小時內受精七成。也在這一年,楊君興團隊獲得雲南省政府600萬元經費支持。此後,胚胎髮育、仔稚魚的食性轉化與生長等課題研究,也都進展順利。
3月中旬,記者來到位於大板橋的魚類基地。在孵化車間,直徑兩三米的鋼盆裏,滇池金線䰾的幼魚密密麻麻。“魚卵就粘在附着物上面,從最初繁殖300尾到如今上千萬尾,瀕危的金線䰾物種保住了!”中科院昆明動物研究所張源偉博士介紹説。
王曉愛則自稱“養細胞”的人——把滇池金線䰾的細胞“凍”在零下196攝氏度的液氮裏,需要時再恢復活性。不止滇池金線䰾,她還給30多種雲南土著魚建檔立卡,實現細胞水平的保存。
張源偉掌握了滇池金線䰾和鯉魚的雜交技術,有利於產業化推廣,這意味着專利和收益。如今代替潘曉賦負責基地的他卻説,光圖錢就不在這裏幹了。
在號稱“生物王國”的彩雲之南,土著淡水魚類達594種,約佔全國四成,其中瀕危的有138種。從這些數字中,不難領會珍稀魚類繁育研究這項工作的特殊意義。“保護生物多樣性具有全球價值,我雖然頭髮白了,但還有很多瀕危魚類等着我們研究繁育。”楊君興説。
游出實驗室,滇池金線䰾將面臨兩個方向:重新回到祖先們的世界,淨化滇池水體;人工養殖可持續開發利用,“遊”回市民餐桌。2010年起,滇池水體開始放流的金線䰾,就是楊君興團隊人工繁育的魚苗。10年以後,它們活得怎麼樣?
生態之治
恢復滇池金線䰾“生境”須下繡花功夫
春暖花開時節,一則新聞引人關注:36只鉗嘴鸛現身滇池濕地。
這幾年,滇池湖濱恢復起來的濕地,成了天然“鳥窩”。光顧的野鳥種類不斷刷新,包括瀕危物種彩䴉,以及翻石鷸、鐵嘴沙鴴等十來種。
滇池治理是事關雲南全局的大事和生態文明建設重點工程。從點源污染治理到流域系統治理,從單一治污向污染治理與生態恢復並重,多年來,雲南省和昆明市鍥而不捨,滇池治理成效明顯。
“人退湖進、休養生息,是滇池生物多樣性的‘產牀’。”昆明市滇池高原湖泊研究院高級工程師潘珉,高度評價環湖截污和“四退三還”(通過退塘、退田、退人、退房,實現還湖、還林、還濕地)的治理之功,“通過工程性措施先解決外源污染問題,再轉向湖體水生態治理,這也是國際湖泊治理的共性經驗。”
在生物均衡、生態健康的湖體裏,土著魚類不可或缺。2010年以來,累計向滇池放流180多萬尾金線䰾。同時還有滇池高背鯽、雲南光唇魚、滇池銀白魚等土著魚——它們大都經歷了在滇池裏消失又重現的“命運沉浮”。
作為滇池旗艦物種,金線䰾的繁盛,對滇池生態鏈意義獨特。“金線䰾處於滇池食物鏈高層,捕食銀魚等小魚小蝦,從而抑制藻類暴發,助力水體健康。”潘曉賦介紹。
然而放流10年,滇池金線䰾種羣恢復仍不理想。人們雖在盤龍江上游發現了放流金線䰾的種羣,“但沒有發現小魚苗,説明人工放流的魚可能沒繁殖。”王曉愛説。
原因何在?楊君興分析,一是放流數量少,在滇池裏找宛如大海撈針;二是説明滇池的整體生態環境還不甚理想——龍潭、暗河等金線䰾的洄游環境依舊被阻斷。
昆明西山腳下,潘曉賦帶着記者興沖沖地去考察一個據稱可能繁育金線䰾的龍潭,但現場景象讓人失望:當年汩汩冒水的龍潭已然乾涸。
恢復滇池金線䰾的“生境”道阻且長。以龍潭為例,它們有的乾涸湮沒,有的被截斷成取水口。而吐納連通的龍潭,都曾是滇池的一部分。
“如果説工程治理見效快且顯見,那麼滇池生態治理和生物多樣性恢復,必須長期下繡花功夫。”潘珉坦言。
暮春時節,重新開放的斗南濕地公園,波光粼粼,水草搖曳。海菜花、菖蒲、睡蓮等水生植物點綴於岸邊道旁,銀邊麥冬、中山杉、火棘等喬灌植物梯次配置。白鷺、銀鷗、紅嘴鷗等候鳥成為常客;滇池金線䰾、滇白魚、銀魚等魚類在此暢遊。
“我們雲南有句童謠:‘海菜花,開白花,愛洗澡的小娃娃,清清的水不帶泥也不帶髒……’海菜花和滇池金線䰾的生存需要清潔的水體環境,看看大家能不能在這裏找到。”聽完工作人員的講解,家長和孩子們便迫不及待地前往濕地周邊,開始了“尋寶”之旅。不遠處,一對新人正在拍攝婚紗照。

海菜花 圖片來自互聯網
很難想象,這裏幾年前還是大棚、魚塘、民房一片混雜。昆明市滇池管理局副局長李應書介紹,斗南濕地的建設,經過5年時間,在“四退三還”基礎上,通過景觀化方式拆除阻擋湖水流通的防浪堤,在重新連接濕地與滇池的同時,充分利用土著魚類、水生植物的生態手法淨化水體。
在楊君興看來,滇池金線䰾未來的命運,正有賴於“綜合治理、系統治理、源頭治理”的成效。
長遠之計
不負滇池不負魚,讓更多人從生態修復中受益
1638年,大旅行家徐霞客從勝境關入雲南,駐足昆明。這一年,他寫下《遊太華山記》,其中説金線魚“魚大不逾四寸,中腴脂,首尾金一縷如線,為滇池珍味”。
太華山下,滇池之濱,昆明不少地方有意與金線䰾續寫一段歷史前緣。坐落於滇池邊的西山區碧雞鎮百草村,就是其中之一。村裏一大一小兩個龍潭,一直都有滇池金線䰾生存。村子收拾得乾乾淨淨,正借力金線䰾打造鄉村旅遊。
記者趕到時,村裏龍潭剛疏浚完。“金線䰾游回暗河躲起來了,施工完後遊客就能看到野生金線䰾,這可是我們百草村的旅遊亮點。”村民王學説。
如何發動羣眾愛護、恢復滇池金線䰾的生存環境?人不負青山,青山定不負人。綠水青山既是自然財富,又是經濟財富。潘珉認為,羣眾從中受益了,就會有更多的人蔘與進來。
10多年前,楊君興曾建起“海菜花—金線䰾—蚌類”立體養殖模式試驗田,希望推廣應用到滇池周邊“四退三還”的農地上。
“‘生態缸’養殖模式雖好,可惜有點生不逢時。”在西南林業大學退休教授周偉看來,怎樣迅速讓滇池水清是那時最緊迫的任務,“花魚蚌”的養殖模式治理見效慢。而如今,周偉覺得時機來了:“這模式既能讓村民通過賣金線䰾、海菜花獲得收益,又能淨化滇池水質、促進生物多樣性,值得在滇池‘輪牧’推廣。”
前些年,“花魚蚌”養殖模式推廣成效不彰還在於缺乏良種,如楊君興自己所言,“如果不能穩定、批量地供苗,如何讓養殖户以此安家立業?”如今,這不再是一個問題——歷時13年,楊君興團隊以野生滇池金線䰾為基礎,終於培育出可規模化養殖的品種“䰾優1號”,生長速度比野生品種快了四成,肌間刺優化八成,煮熟可以直接咀嚼嚥下。
2018年5月,“䰾優1號”經第五屆全國水產原種和良種審定委員會審定,成為雲南省首個獲國家認證的水產養殖新品種。此前10年,這個委員會審定182個水產新品種,雲南付諸闕如,豐富的魚類資源沒能轉化為產業優勢。
如今品種問題解決了,市場推廣如何?
出昆明200多公里,抵達曲靖市會澤縣。在烏蒙山腹地穿行,沿野牛廄河溯源而上,一路水聲喧譁,山花爛漫,就來到滇澤水產公司的養殖基地。
養殖基地負責人李建友長期和楊君興團隊合作,致力於滇池金線䰾的產業化推廣。基地以鱘魚為主,附帶養殖40多種雲南土著魚。這些土著魚常被放流到附近的牛欄江,這裏也是滇池補水工程起點。
儘管滇池金線䰾市價高達六七百元一公斤,但銷量有限推廣不開。李建友總結:“一方面是養殖門檻限制,魚小,一公斤30多條,而生長週期需兩年;另一方面是知名度不高,畢竟成為養殖新品種才是這一兩年的事。”
在原有流水池塘集約化養殖基礎上,李建友琢磨出“稻田養土著魚”:在一方稻田設出水口和入水口,稻田一側挖溝。通過稻田水量控制,可以調節水温,從而影響魚的進食習慣和繁殖期;割稻子時魚進入溝裏,克服了稻田養魚的季節性。由此,產量與收益節節攀升。李建友説:“這套技術簡單成熟易複製,金線䰾養殖規模不再是問題。2018年剛起步時我們養殖面積是50畝,產出20噸商品魚,今年預計可達到300噸。”
李建友的探索,和楊君興“立體濕地”的思路不謀而合。“雲南冷水潔淨的小坑塘溪流多,適合土著魚生長。”楊君興堅信,“金線䰾能產生效益,‘遊’回老百姓的餐桌,是更可靠的保護,也是推進湖泊流域生態治理的契機。”
很多見過滇池以前樣子的人,同楊君興一樣滿懷期待。百草村85歲的老人劉紅寬回憶,年輕時水裏的魚比樹葉子還多,金線䰾夜裏活動,人站在河溝裏直撞腳。“金線䰾像綢緞衣服般絲滑,一點不怕人!賣得比一般魚貴,好吃呢。”
從老人陶醉的神情裏,記者彷彿又看到了那個“喜茫茫空闊無邊”的滇池:那裏“蘋天葦地”,點綴些翠羽丹霞、香稻晴沙;那裏蒼煙落照,可觀半江漁火、兩行秋雁。近處看,成羣的金線䰾在龍潭溪澗和滇池間穿行,陽光下熠熠生輝,“首尾金一縷如線”……
那一刻,記者心頭一動,想到了潘曉賦的那句話——“保護滇池金線䰾,也是保護我們的鄉愁”。
(原載於《人民日報》 2020-5-15 13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