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喪惡俗當休矣！_風聞

不久前我連續經歷了堂姐結婚和祖母去世，對當代農村紅白喜事陋習頗有感觸，故寫下此文。

首先是我堂姐結婚，當地習俗是迎新娘時進門得要給門內的親戚塞紅包，打動門內親戚才能開門接新娘，開門後新郎會把剩下的紅包分給人羣，引起鬨搶，一不小心就可能發生踩踏事故。這裏沒什麼好説的，畢竟我不是直接參與人。雖網上偶有婚鬧致死之類的傳聞，但我不在此多説，以免與那戴冠冕的弄臣成了一路貨色。

婚禮結束第二天晚上，我祖母就在半夜去世了。翌日，家門口就多了個靈堂，以及一個大音響裏面放着方言唱的孝歌，十分吵鬧。接下來兩天基本就沒消停過。到了晚上，來了個戲班子，在我家化妝準備唱戲。演出完畢後，戲班子都走了，但是留下來一個化着差不多妝的人，在棺材面前哭喪，靈堂外有很多人搬了板凳做在馬路邊看着。喊了大約十分鐘後就叫來我大伯等人按長幼跪在棺材前往地上倒酒，旁邊那人嘴巴沒停過一直在説吉祥話，然後要紅包，我爸他們總共四兄弟姐妹，每人基本都給了幾百。之後她還要我去跪，宰我一筆，我只是倒酒，磕頭，然後看了她一眼，起身便走了。

第三天早上，在一屋子硝煙中，我又被吵醒了，窗外傳來了熟悉的吉祥話，又在要紅包。中午，我爸通知我等會要去河邊取水，我一開始沒有明白，以為真是取水。下午，一行人披麻戴孝，跟着那些金剛先生——即做法事的，一路敲敲打打到了資江邊。我們面朝江面跪在堤壩路上，金剛先生就在路邊燒黃紙，口中念着咒語，可以聽出是變了調的方言，旁邊鞭炮十分吵鬧。回家後沒多久，又來了幾個人，衣着打扮不是很體面，問我管事的在哪裏。我當即認出了他們，去年我考上大學的升學宴上他們也來過，無非就是找我爸説吉祥話乞討，當時我爸打發了每人十塊錢。所以我沒理他們。晚上擺道場做法事，棺材上搭了幾條長板凳，上面貼了很多紙條，上書某某地獄。正對着掛了三幅畫像，列佛與列仙都有。另一邊立着五條長板凳，也都貼者紙條，寫着某神或，某佛。靈堂外有很多人搬了板凳做在馬路邊看着。我們的任務就是跟着一穿道袍，手裏搖着小旗子的金剛先生在棺材邊、板凳間、畫像前排好隊穿行，累得人一身汗。之後就是那些金剛先生在板凳之間跳大神，看起來極為可笑。結束後，一人用石灰在地上畫了一個房子的模樣，中間有“天堂”二字，然後放了幾條長板凳在上面，人站在旁邊，口中唸唸有詞，依稀可以聽到“上帝”“天堂”等字眼。接下來就是熟悉的要錢環節，我依舊是起身就走。

第四天，出殯，先是瞻仰遺體，再封棺，取活雞割喉祭棺，再接所謂發財米，即倆金剛先生每人都拿一袋米用碗給每個人發米。我們必須跪着用或袋子或衣服接着保存好，最後上路。我作為長孫，説是按規矩要在隊伍最前面跪謝放鞭炮的人，即每當有街坊放鞭炮，都得到他面前磕個頭，同行的人則遞上一條毛巾和一包煙。在村裏轉了一大圈後，到了墳前，下葬。同時有一人往人羣中撒糖，諸人彎腰去撿。

經歷過此事之後，我感覺我的聽力減退了許多。上文沒有提到的是，我們地方喪事必定會出現的禮炮車，利用煤氣爆燃來發出巨大的聲響，每次開炮我的電腦桌都要震動，旁邊的人也會捂住耳朵，面露不快。那為什麼這種東西要存在？除了造成噪音污染和無端地消耗空氣之外，它沒有任何其他作用了。我從小便討厭這車，不止一次幻想過此物爆炸，但未想過造成多少傷亡。與此物類似的還有鞭炮，這三天裏，燃放鞭炮的數詞得用百來計算。而它帶來的只有空氣污染，噪音污染，固體污染，甚至還會對人在造成物理和魔法傷害——我叔被飛濺的鞭炮撞到了嘴唇，並燙傷了。再説到喪事部分，我從一個新時代年輕人來看，這就是一幫江湖騙子帶着他那佛道基三教雜交的説辭與表演來哄騙，愚弄所謂遵循傳統的人。我相信古時候是有此類婚喪習俗的，但絕不是現在這個樣子。我坐在靈堂裏聽，他們唸的東西聽不太清，只是依稀能夠聽出是“南無阿彌陀佛”之類的話。我橫豎想不通，仔細聽了半夜，才從嗓子眼裏聽出字來，滿嘴都説着兩個字是“給錢”！用我媽的話講就是胯下都伸出手來要錢。這其中每一個儀式都有配樂，其中出現了電子琴啊，電子鼓。我就想，連設備都知道與時俱進，為什麼思想不能？我覺得這種所謂風俗，規矩都消失了最好。我嘗試過拒絕參與這件事，也與長輩交流我過的想法，我們這裏沒有炬火，我想做那唯一的光，但我受到的是指責，是喊叫，是來自上位者關於禮數，規矩的教育。最終我還是屈服了，我是文明人，我能做的也只有動動筆桿子，以及盼望着這些惡俗早點消失。不過這其中也包含了部分優秀的文化，比如傳統戲曲，書法，民間音樂等，但這都掩蓋不了民間操辦喪事的落後性，優秀文化應該有更大的舞台，而非在這泥潭裏給小丑當配角。

       距離祖母逝世已過數日，然筆者在寫文之時門外又傳來了吹打與鞭炮之聲。希望無人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