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尊重規則是特朗普特色，疫苗分發的政治可能會變得很醜陋_風聞

週一，Moderna公司在疫苗試驗的進展，給金融市場帶來強心劑，最樂觀的期待是，也許今年年底，冠狀病毒疫苗就能問世了。

雖然金融市場炒作的就是預期，但疫苗的每一項積極進展，都意味着公共衞生機構需要迅速制定一項大規模生產和傳播疫苗的計劃。

可以肯定，到時候不可能只有一家疫苗包打天下，目前全球數十種疫苗研製都在推進，這也帶來了一個同樣棘手的政治和公共衞生問題: 誰有權優先獲得疫苗接種？

記住一點很重要，全球現在有78億人口，即便在美國，也有3.3億人口。疫苗成功研製後，如何可能陽光普照，惠及所有的人羣呢？

特朗普希望在“幾個月”見到新冠疫苗問世，但藥廠和專家都説，疫苗被催生“早熟”，後面暴露的問題可能越多……

關於優先分配次序，爭議最少的，就是堅守一線的醫護人員，他們將是第一批接種疫苗的人員，工作在最危險的抗疫一線，他們不能輕易倒下 。但是，決定接下來是哪些羣體——老年人、醫療弱勢羣體，又或是關切民生“必不可少”的行業雜貨店和肉類加工廠的工人，還有兒童，這些選擇題充滿了道德困境，也是政治權力角力的完美時機。

如果沒有明確的規則，又或者，遇到一個像特朗普這樣不尊重規則程序的領導人，疫苗分發的政治可能會很快變得醜陋。

“絕對不應該由白宮來決定，”尼科爾 · 盧裏(Nicole Lurie)説。她在奧巴馬總統任期內領導了美國衞生與公眾服務部的應急準備工作。

但是，特朗普政府將分發出現的任何疫苗，他們早就在更加温和的冠狀病毒藥物Remdesivir（瑞德西韋）試水過一回。白宮政府官員承認，他們使用了有缺陷的數據來決定哪家醫院將首次獲得這種稀缺藥物配發。

特朗普寄望新任命疫苗沙皇提振人氣

上個月，特朗普解僱了負責聯邦疫苗反應的科學家理查德 · 布萊特(Richard Bright)。布萊特聲稱，他被迫離職是因為他拒絕默許總統的要求，推廣治療藥物羥氯喹。這是一種抗瘧疾藥物，後來成為特朗普痴迷的對象，他公開宣稱正在服用羥氯喹預防新冠病毒。但其對新型冠狀病毒肺炎的有效性受到質疑。 政府的一項追溯研究試驗發現，這種治療方法對冠狀病毒患者可能是有害的，甚至是致命的。

上週五，美國總統特朗普鄭重介紹新任疫苗沙皇蒙塞夫 · 斯拉維(Moncef Slaoui)，領導總統重組的冠狀病毒特別工作組時。斯拉維是製藥行業的老手，被白宮任命前，他擔任Moderna公司的董事。

緊接着，在疫苗沙皇被任命後的下一個工作日，也就是本週一， Moderna公司就公佈其新冠mRNA疫苗1期臨牀試驗的中期數據，結果金融市場一片沸騰，業內人士卻相當冷靜，認為Moderna公司的第一期臨牀試驗只是驗證疫苗安全，但不能驗證其有效性。

看起來，特朗普前一天任命疫苗主管，後一天由疫苗主管曾經任職並大量持股的製藥廠釋放“疫苗衞星”，不管虛實如何，確實在一定程度上提振了士氣。

與此同時，特朗普政府已經投入數億美元用於製造尚未被證實的 Moderna 疫苗，而新任疫苗沙皇在Moderna公司持有的上千萬美元股份，也被抨擊説存在利益衝突。

“對於白宮新任命的新疫苗沙皇來説，在一家接受政府資助開發新型冠狀病毒肺炎疫苗的公司（Moderna）持有1000萬美元的股份是一個巨大的利益衝突，” 華倫在週五的一條推特中説，並強調説他“應該立即從Moderna公司撤資”。

外界的評論紛擾，對特朗普來説無足掛齒。原本疫苗研發和分發是屬於美國衞生與公眾服務部的管轄範圍，特朗普為了破除官僚程序的一切約束，讓女婿庫什納和白宮高級顧問彼得 · 納瓦羅組建了“空間機戰行動”(Operation Warp Speed)，將充分授權調配私營企業以及五角大樓的所有資源，正在為大規模生產做準備，將全部在美國製造，在特朗普看來，這將節省“數年”時間。

當特朗普政府提出“空間機戰行動”，目的是希望儘快解決疫情延誤，早日復工提升經濟，因此所有節奏都按照“幾個月內研發出新冠疫苗”的動員去執行——儘管製藥公司高管和專家都反覆強調説，疫苗研發“幾個月”時間表，只是指疫苗已經可以進行臨牀試驗。

為此，特朗普政府將承諾對所有優先項的候選疫苗進行投資；如果其它國家提前研發出疫苗，將幫助分發疫苗；聯邦政府將在所有頂級疫苗獲批前對其生產進行投資。特朗普説: “當疫苗準備就緒後，美國政府將部署所有需要的飛機、卡車和士兵，以幫助儘快將疫苗分發給美國人民。”

鑑於副總統彭斯的工作小組和總統女婿庫什納組建的非官方團隊分發其他疫苗的非正式操作，監督機構肯定會仔細審查特朗普政府實際上是如何分發疫苗的。譬如，美國各州都抱怨，撥款數額難以預測，一些觀察人士還指控它們存在政治偏袒。

與之前的奧巴馬政府一樣，特朗普的團隊已經制定了疫苗分發計劃，包括根據疫苗的接觸程度和潛在的脆弱性大致確定優先接種對象。例如，兩屆政府的計劃都優先考慮醫護人員和老年人。但是這些文件也警告説，這樣的指導方針必須適應特定大流行病的特點。而且很可能沒有人預料到冠狀病毒會導致全球停擺。

但是，對其他危及生命的疾病，進行大規模而複雜的疫苗研發，為冠狀病毒的應對提供了發人深省的教訓。

在美國疾病控制與預防中心(CDC）和美國食品藥品監督管理局(FDA)工作了20多年的行家斯蒂芬 · 奧斯特羅夫(Stephen Ostroff)説，2009年的 H1N1或豬流感疫情應對，就是前車之鑑，暴露了很多問題。雖然同時研製多種疫苗，但是沒有一種及時得到批准和生產，以應對第二波激增的病例。

奧斯特羅夫當時是賓夕法尼亞州的代理總醫師和流行病學主任，他回憶説，州衞生官員每天都在電話旁等着，評估多少人口會接受多少劑量的疫苗。通常一個州只有幾千劑。大多數時候，各州得到了一批一批的疫苗，每批疫苗都以不同的方式接種，並且只授權給某些特定的羣體，比如老年人或兒童。

 “人們絕對不顧一切地試圖獲得一些這種疫苗，並開始能夠進行注射。”奧斯特羅夫説: “從一天到另一天，我們從來不知道將接受多少疫苗，或將得到哪種疫苗。”

鑑於新型冠狀病毒大規模和嚴重的流行範圍，衞生專家認為，聯邦政府這次應該為優先羣體頒佈指導方針。

 但是新冠治療用藥瑞德西韋混亂的初始分配讓一些人擔心，大多數決定將由庫什納領導的總統特別工作組做出，執行政策過程幾乎沒有透明度。這可能會激起美國人的憤怒，人們當然認為，一旦有成熟疫苗，意味着大家應該能夠很快得到它。

“在甲型 H1N1流感爆發之初，當劑量供應不足時，如何分配，相當棘手。每一步都會出錯，事情就是這樣。你必須預料到這一點。”盧裏説。

兒童老人未必能先接種疫苗

 當然，要問誰首先接種疫苗，還得看看哪些疫苗可能率先成功研製。在有前景的第一階段數據之後，Moderna的候選疫苗主要驗證了疫苗的安全性，目前正在加速進入第二和第三階段的試驗，到目前為止只在18歲以上的人羣中進行了研究。如果最終都沒有在兒童中進行疫苗試驗，它就不會被批准用於兒科。

關於疫苗接種，也有些常識問題需要注意。譬如，對老年人和其他免疫系統較弱的人接種疫苗有時會有風險，因為他們體內可能無法產生有效的免疫反應ーー如果接種了疫苗，有些人的病情可能會比不接種疫苗時更嚴重。這些潛在的危險，通常要等冠狀病毒疫苗的後期臨牀研究中，才能發現或排除的。

費城兒童醫院疫苗教育中心主任保羅 · 奧菲特説，即使最終的疫苗不會對老年人構成特殊風險，優先為與老年人有接觸的人接種疫苗可能更有意義。

奧菲特説，在好萊塢電影《傳染病》等流行病小説中，疫苗是英雄。但實際上，“疫苗從來都不是那麼幹淨”——尤其是當疫苗研製品種不是經過常規程序，而是以破紀錄的速度快速通過臨牀試驗時。”

奧菲特説: “因為你是帶着‘孤注一擲’的心態來做這件事的，所以你做得很快，越到後面，你就會發現有些地方出岔子”。這些問題包括可能的安全問題，疫苗的持續時間，以及哪些人羣具有最佳的免疫應答。“無論是在美國，還是全世界，我們對疫苗的信心已經很脆弱了。”

即使 Moderna 能夠迅速將其候選疫苗推向市場，多種疫苗的需求也是必然的。數十種潛在疫苗正在研發中，其中許多正由中國和歐洲國家的科學家開發。

疫苗沙皇斯拉維(Slaoui) 曾任跨國藥企葛蘭素史克的前疫苗負責人，他表示，聯邦政府正在評估14種疫苗。雖然特朗普總統已經表示疫苗可能在今年年底前準備好，但是其他行家，如衞生和公眾服務部部長亞歷克斯 · 阿扎爾已經強調，在2021年1月之前不可能實現。 

美國國家過敏與傳染病研究所所長 Anthony Fauci 強調，隨着製造商進入越來越龐大和複雜的試驗，政府的時間表要確保一切都進展順利。與2009年已經存在少數幾種豬流感疫苗不同，以往從未出現過任何冠狀病毒的疫苗。

反疫苗人士提出的新問題

自從豬流感爆發以來，疫苗生產也發生了顯著的變化。反接種疫苗運動的一個核心指控是，用於製造多劑量小瓶的防腐劑起作用——這樣一來，幾個人就可以從同一小瓶中接種疫苗——是危險的。沒有證據表明情況確實如此，但製造商仍然在逐漸放棄使用多劑量瓶。

Moderna藥廠高管表示，他們正在研製多劑量瓶裝的候選冠狀病毒疫苗，因為他們預計全球需求量巨大，而且人們越來越擔心醫用玻璃的短缺。

“接下來，每一個步驟都需要花費大量的時間。當公眾聽説今年秋天將有一種疫苗問世時，他們也許以為，這意味着‘我可以去找醫生接種或在連鎖藥房CVS，拿到我的疫苗，”’盧裏説， “但是，越是到疫苗流程末端，情況肯定沒有這麼樂觀。”

還有一個費用成本問題。雖然政府可能會購買和分發任何疫苗的初始劑量，但長期費用尚未確定。民主黨試圖在救助計劃中加入措辭，使疫苗製造商可以承擔價格，但無濟於事。

阿扎爾最初在月向眾議院議員表示，政府“無法控制價格，因為我們需要私營部門投資。” 後來，他與眾議員的溝通中反悔了。他説，政府計劃“與(製藥商)合作，確保藥廠向政府收取的疫苗價格，是納税人和病人都能負擔得起的。”

懷疑論者擔心，在疫苗短缺的情況下，富人或有政治背景的人，必然會插隊，疫情初始階段，當新型冠狀病毒肺炎檢測普遍短缺時，人們已經見證過一次了。

盧裏説: “有錢人和名人會搶先佔坑嗎? 他們肯定會憋着勁爭取。”

疫苗沙皇斯拉維説，考慮到國內外對冠狀病毒疫苗被壓抑的迫切需求，政府現在制定分發策略尤其重要。

“希望他們現在做好充分計劃，”他説。“唯一不能計劃的事情，就是疫苗什麼時候可以正式使用。”

參考資料：

Politics could dictate who gets a coronavirus vaccine https://www.politico.com/news/2020/05/18/coronavirus-vaccine-266679

Moderna新冠疫苗公佈臨牀數據，市場沸騰卻難驚豔業內 via《科創板日報》

Jared Kushner reportedly in charge of push for vaccine — what could go wrong? https://www.salon.com/2020/05/08/jared-kushner-reportedly-in-charge-of-push-for-vaccine--what-could-go-wrong/

Moderna reports ‘positive’ results from early data on coronavirus vaccine https://thehill.com/policy/healthcare/498261-moderna-reports-positive-results-from-early-data-on-coronavirus-vaccine?utm_source=&utm_medium=email&utm_campaign=29995

Moderna’s vaccine results helped add more than $5 billion to the ‘big 4’ airlines’ market values，Business  Inside

（艾森/新知與常識）

https://mp.weixin.qq.com/s/HX7y44ry6ihtcfm84U_Vu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