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地網電影發行決定留在房產中介|調查_風聞
一起拍电影-一起拍电影官方账号-2020-05-23 11:39
作者 / 呂世明
“我也想過、也查過,最終卻發現自己能勝任的工作是那麼的有限。”
停擺120天,曙光雖已來臨,但對於所有內地電影行業的地網發行而言,他們的日子五味雜陳。
很多時候並不是我們在選擇工作,而是工作在選擇我們,雖然説物競天擇,很多人會天真的認為自己在改變社會,但在下意識裏面,其實是社會在改造着我們。
影院端的朋友可以消耗消耗賣品、做做直播買點套票,但發行總不能把一些積壓在手中的衍生品和周邊拿出來售賣,要麼和公司一起堅持,要麼去找尋一下出路,畢竟在當下吃飯可能是首要問題。
但大家出路又在那裏呢?
何去何從,擺在眼前最嚴峻的問題
“我自己也大概瞭解了一下,這次除了幾家大公司他們之外,所有的發行工資都有縮減,扣掉保險之外,大家拿到手的也就一千多塊錢,如果和父母住還好,自己租房或者還房貸實在難以想象。”
小孫的發行公司多少還算有點家底,她平日的收入也相對穩定一點,雖然比近幾年新成立的工資略低,整體上也是無風無浪,這次疫情工資也同樣大幅度的跳水。
她同業夥伴中有一些是以家庭為單位處於行業之中,兩口子一個在影城、一個是發行,也有兩個都是在影城的,還有兩個人都是發行的,可想他們的生活會如何不堪。
不管如何、也不管身處何位,只要還停留在職位上,公司還是會給員工一個非常低微的生活保障,如果沒有租房、房貸、車貸和養育壓力,吃飯的問題還是可以解決的。
“我們都想過換個工作環境,這個也不是一天兩天了,畢竟雖然比起電影院更純粹是青春飯,發行工作對於年齡的要求也不是特別高,很多發行公司更多是熬年頭和拼經驗吧,但疫情之後大家何去何從尚不可知。”
其實對於很多發行,一旦年齡過了三十,更多是需要考慮後路,要麼是爭取努力努力做到區總,更爭取進入發行的核心;要麼是自己琢磨將來憑藉日常的愛好興趣做點什麼,但這需要日常的積蓄、夫妻的共同財產以及家庭在資助做為依託,是一個比自己找工作更大的系統工程。
疫情所導致一部分實體的消亡讓小孫和她的一些朋友們對於未來自謀職業更為疑慮,朋友中有做保險的、有做房地產的、也有做銷售的,但這些看起來對小孫都有點不靠譜,雖然現在她不用對房貸擔心,也沒有自己車,但一想到未來多少還是會有點擔心。
“養家的問題雖然不會是當代女性的最需要負擔的,有一份收入是維持我們尊嚴和改善自己生活品質的必須,畢竟現代女性的消費觀念和理念已經大為改善,我們不會月光和大手大腳,但收入對我仍然非常非常的重要。”
對於小孫這樣的發行,看未來好像是隔着一張毛玻璃,影影綽綽只能看一個大體的輪廓,公司其實一直都在給她們打氣,希望所有人可以暫時不要離開,在堅持堅持,不過對於很多小孫們,她們真正能夠選擇的範圍是非常有限的。
看起來工作已經有相當長的年限,但對於另謀職業和再找出路的小孫,這一切其實並不是什麼優勢,所有工作需要的是同行業的工作經驗,這對於目前明顯出於尷尬境地的電影發行,尤其顯得那麼的困難。
轉行談何容易,所有人從零開始
“如果我還是二十多歲剛剛步入社會的時候,我想我會很認真的考慮考慮到底應不應該憑着一腔熱血和愛好來選擇行業。”
老林做發行的時間其實也不短了,和很多區域發行一樣,他們幾乎都是從影城走出去的第一批,相比影城的略疲憊枯燥的工作,發行工作既可以保持對愛好的維繫,還能在工作時效性自由掌控,況且收入的確要比影城更好一些,這可能是很多底層電影工作者夢寐以求的。
疫情衝擊第一波便是影院端,但地網發行也沒好到那裏去,一些資金雄厚的發行公司也只不過比影城多正常開了一個月的工資而已,三四五月幾乎所有的發行公司均做了最低工資的標準。
其實老林的公司去年整體的業績也算好,但電影方面的營收實在欠佳,幾乎成了拖公司後腿的部門,未來一兩年內又欠缺好的項目,因此全員解散是必然的,老林和他的夥伴們早就有預感要失業,只不過是一個時間的問題。
離開發行公司後,老林之休了幾天,其實不休也不行,疫情為全中國摁下了暫停鍵,全國迫於形勢只能全員的待工待崗,略感慶幸的是在失業不足一個月之時,老林在朋友一條信息的幫助下,找到了房產中介的工作。
別看很多影視劇房產中介描繪的略美好,妄想在初入工作職位時便拿到高薪是不切實際,雖然國家明令禁止所謂的“試用期”,但所有剛剛進入銷售行業的員工,收入低是不爭的事實。
“幾乎就是從零開始吧,原來的工作圈子裏面幾乎所有朋友該買房子都買了,不買的在今年估計也很難有購房計劃了,可能也就是一些進入婚期的朋友有這樣的構想吧,但這些人在那裏呢。”
其實老林心裏很清楚,原來的發行工作也是一種變相的“銷售”,現在的房產中介其實也一樣,只不過圈子的跳進跳出使得他需要重新構建社會關係網,這可能才是最麻煩和複雜的。
老林新的征途已經開始,畢竟三十多歲的他,已經不能在期盼進入到北京和上海的電影行業有更大作為,無論是家裏壓力,還是本地房貸的壓力,都逼迫讓他更認真的去面對現實。
暴風驟雨中,海燕艱難的飛行
影視行業在這兩年的波動很嚴重,這也使得很多成立時間不長的公司會經受不起衝擊而倒閉,這其中有一些進入到冬眠和休克期,有一些只是老闆們缺乏耐心、或者從來沒有想明白到底為什麼進入電影。
不過還是有一些人提前更體面的離開,畢竟並不是所有人都是用飽滿的熱情和熱愛進入到發行工作,更多人(或者説所有人)最基本的目的還是要先吃飯。
“早死早託生,早託生早遭罪。”
趙哥做院線、在影城、幹發行,這幾年間幾乎把所有基層的電影工作都幹了一個遍,就沒有他不瞭解和不熟悉的,其實在做電影工作之前,他也幹過許多其他的工作,他的家人、朋友、同學和妻子都説他有點不定性,但他自己很清楚,多一個工作機會可能就是多一條門路,總會有一個更適合自己的機會。
但多年的從業經驗也讓他看到了這個行業的“黑暗”和艱難,電影行業、特別是基層電影行業和電影本身關係並不是很大,他也充滿了其他一些行業的酸腐和惡臭氣味,也有非常官僚和難以名狀的一些問題。
疫情前趙哥離開了影視行業,也找到了一份看起來還不錯的工作,在一個公司一個小主管,負責一些簡單的銷售工作,公司的各項待遇和福利都還不錯,但疫情的來臨也讓他的公司進入到一個困局。
“我們公司也有一些外貿的業務,其實來了小半年整體都還可以,畢竟我還是有一個學歷做支撐,去什麼公司做都能在這方面沒有什麼門檻,今年疫情最初爆發時我們還沒有太多具體的感受,畢竟外貿生意不大受中國假期影響,但後期伴隨更多國家的疫情的爆發,我們也停工了。”
不僅僅是趙哥,很多在疫情前離職的發行朋友,還有一些更早就解散的發行團體,他們的員工要麼自己找個公司上班,要麼自己做份小生意,但除非考上公務員和進入體制,大部分人其實在這次疫情都不能獨善其身。
即便如此,大部分在電影基層工作中打磨多年的從業者,其實都在這個行業中磨練了自己超強的意志,畢竟相比於其他行業,政策方面的變動和相關部門的意見往往會從根本上改變行業的整體走勢,繼而對每一名員工形成難以估量的影響。
相比於現在還在煎熬的發行朋友,趙哥其實是相對幸運的,公司在3月初已經開始逐步有序的復工,停發的工資也開始恢復,全面的復工復產也會在今年下半年展開,這樣一看雖然也有艱難的時刻,但總歸要比開工無期的電影行業有一定的希望。
不過相比於做發行,單調且死板的格子間工作對於趙哥和很多人還是非常的乏味的,畢竟不如做發行的工作時間更自由,早日離開發行雖然眼下看收入有了保障,但更艱苦,而且本質上仍然是沒有太多進展和出路的工作。
或許在兩會後的某個時間節點,電影院會逐步放開限制,只有電影院開業,才會意味着全國數千名的地網發行開始進入復工期,真正能夠開始進行工作,地網發行要比影院端更遲緩一些,但這一天終究還是會到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