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辱的使團，忠貞的使者，明末最後的脊樑——左懋第_風聞

作者：我方特邀作者九魚亭

李自成攻破北京城之後，崇禎在煤山自縊，留下了一個滿目瘡痍、殘缺不全的國度，超然世外的崇禎算是解脱了，但活着的人依舊要面對現實。由於崇禎沒有選擇南遷，而且崇禎的兒子們也沒有逃出去，所以南京缺少一位皇帝。

想當年朱棣遷都北京，是留了後手的，南京的所有行政機構一樣不少，六部六科一應俱全，既然京城已經陷落，那麼南京便可以瞬間運轉起來，這先天條件不知比南宋強了多少倍，但弘光政權只維持了不到一年。

首先大家先選出一位皇帝，在馬士英、史可法、高弘圖等領導的擁立下，福王朱由崧坐上了皇帝的寶位，下一步呢，就要考慮收復故土的問題。在大家商議下，決定派使者採取“聯虜滅寇”的策略，意思就是聯合滿清去攻打李自成、張獻忠的農民軍。

一、糊塗的弘光政權

聯虜滅寇的策略並沒有錯，因為當時南明的兵力十分有限，而且誰也不服誰，四鎮總兵各懷鬼胎，只是這幫南明大佬們把問題想得太過簡單。

當崇禎自殺之後，遼東總兵吳三桂起先是想投靠李自成的，可是李自成不僅沒有善待吳三桂的家人，其手下劉宗敏還霸主了吳三桂的小妾，吳三桂一氣之下，投奔了滿清，在一片石之戰後，把李自成趕出了北京城。

南明朝廷自稱正朔，他們以為吳三桂是假意投降，而且也沒有把滿清當回事。此次派使者出使清朝，使團帶了兩封書信，其一是給滿清的國書，其二就是給吳三桂的赦書，封吳三桂為“薊國公”。

左懋第就是使團的使者之一，時任兵部右侍郎、右僉都御史。左懋第很清楚，出使根本毫無意義，當前的局勢只能用武力來解決，就算打不贏也要打，這是唯一的活路，如果一味地妥協、退讓，弘光政權的滅亡也就是旦夕之間。只不過左懋第屢次上疏主戰，並沒有任何回應，反而給他派了個使者的工作，無奈之下，左懋第接受了這份最後的工作。

二、尷尬出使

為了表示和談誠意，使團帶了白銀十萬兩、黃金一千兩、綢緞一萬匹，帶着這些財物，無疑於羊入虎口。出使和談總會有個指導意見，或者談判綱領，比如什麼能接受，什麼不能接受，這是最起碼的和談前提。

但是這次左懋第出使，沒有任何標準，大學士高弘圖説了句：“山東百二山河決不可棄，必不得已，當界河間耳。”大學士馬士英來了句：“彼主尚幼，與皇上為叔侄可也。”

這簡直是在開玩笑，而且還是開自己的玩笑，和談標準、細則根本沒有，反而還想和年幼的順治帝來個叔侄相稱，朱由崧年齡大，自然是叔叔，順治帝就這麼躺槍成了侄子。左懋第就這麼糊里糊塗出發了，在出發之前，左懋第曾上疏，希望以出訪的方式，收復山東等地，畢竟當時滿清剛剛佔據北京，中原有大面積土地處於權力真空。弘光朝廷則堅決予以拒絕，因為他們害怕因此激怒了滿清，讓和談無法實現。

三、狼狽的使團

左懋第此行幾乎毫無意義，他唯一能堅持的，就是他做作為明朝臣子的氣節和不屈。順治帝十月一日召開登基大典，所以使團只能在河西務暫停幾日。好不容易到了北京，清政府先來個下馬威，讓使團入住四夷館。

四夷館原本是給藩屬國準備的，也就是説清政府根本就沒有把這幫人當回事，左懋第據理力爭：“若以屬國相見，我必不入。”最終使團被安排入住鴻臚寺。第二天清廷禮部官員來問：“你們有什麼事情嗎？”

左懋第回道：“我朝天子想借兵一同討伐賊寇，並且要為先帝發喪。”清廷禮部官員索要國書，但左懋第沒有給他，因為按照傳統，國書是需要直接交到對方皇帝手中，而不是禮部。清廷禮部官員則要求必須先交他們禮部處理。爭執不下，於是一拍兩散。

翌日，清廷大臣剛林來到鴻臚寺，聽這名字就知道，這絕對是個強硬派，剛林表示，他們根本就不承認弘光政權，並威脅道：“毋多言，我們已發大兵下江南。”見和談沒有任何進展，左懋第要求祭拜崇禎陵墓，這或許是左懋第唯一真心想做的事，但同樣被拒絕了。

剛林強硬表示：“不用你們祭拜，我們已經幫你們祭拜過了，先帝活的時候你們不出兵，先帝不接受你們這南朝不忠之臣的祭拜。”雖説清廷是假借崇禎的名義收攏人心，但確實是一針見血，明末這些士大夫真的沒做過幾件正事，就連現在的弘光政權同樣是一盤散沙。

那些銀兩被清朝人收走了，並即刻將南明使團轟出了北京城，吳三桂對所謂的南明封賞不屑一顧，已經是個徹頭徹尾的叛徒。如此之般，和談宣告失敗，左懋第拖着沉重的身體，帶人南返。

四、慷慨就義

俗話説“不怕沒好事，就怕沒好人”，這次使團裏面有一位奸細，正是這個人，讓所有人陷入危險境地。此人名為陳洪範，是個毫無廉恥的漢奸，使團到達天津後，陳洪範就表示帶人投降，多爾袞很高興，就把所有人又抓了回來。

左懋第很清楚，此時就是他精忠報國的時刻，多爾袞敬佩左懋第的為人，屢次派人勸降，左懋第只説了一句話：“生為明臣，死為忠鬼！”為了他忠貞不屈，左懋第在房中畫了一幅蘇武牧羊的畫。

蘇武在公元100年出使匈奴，之後被匈奴羈押，並放逐到北海牧羊，經歷艱辛，誓死不投降匈奴，十九年後才回到了漢朝。左懋第以蘇武為信仰，堅守着自己的底線，然而清廷依舊沒有放棄，他們派出洪承疇來勸降，毫無結果。

接着派出左懋第的堂兄左懋泰來勸降，左懋第直接斷絕了兄弟情分。為了表示尊重，多爾袞親自勸降，清廷官員説道：“先生是否清楚興亡更替？”

左懋第強硬回道：“廉恥，人臣之大節，先生知興替，知不知道廉恥二字？”勸降無果，左懋第的死已經無法挽回，到了刑場，左懋第向南北連拜兩次，接受最後的捨身取義。

左懋第的死可能什麼都無法改變，但他的矢志不渝會讓後人記得，或許沒有幾人能做到文天祥、左懋第、李若水的地步，但其身上的不屈、忠貞將被流傳百世。

參考資料： 《南明史》 顧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