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幻巴西：不止疫情_風聞

不是所有閃光的，都是金子

                      ——巴西諺語

引子

1934年，作家茨威格為了躲避二戰輾轉歐美。1940年，他來到遠離戰爭的巴西，對世界文明失望透頂的茨威格在巴西見到了未來和希望，認為巴西才是人類文明的終極形態，是人人嚮往的天堂，於是滿懷熱情地寫下了《巴西：未來之國》一書。

茨威格是一個奧地利籍的猶太人，先後到過歐美多個國家，最終選擇在巴西終老。他對巴西的讚美可謂發自真心，我們不禁要問，巴西是否真如書中描繪得那麼好呢？

茨威格在巴西

截止本文完稿，巴西新冠確診人數超41萬，僅次於美國，排名世界第二。

面對公共衞生危機和政治崩潰，巴西總統博索納羅支持率一降再降，終於情緒失控，在最新爆出的內閣會議視頻中，他口吐芬芳兩小時，大罵政治對手是“屎”，罵州長、市長是“糞肥”。一個月內他開除了兩任衞生部長，因為兩位部長都建議民眾要停工隔離。

比起日均貢獻三個美國笑話的特朗普，博索納羅各種魔幻操作不遑多讓。他鼓勵民眾“你們是男人，不是男孩兒，勇敢的面對病毒吧”，喂，可是巴西還有女人，而且巴西也真的有男孩啊。

之前巴西確診人數超過中國時，這老兄面對鏡頭連甩金句：“So what？C’est la vie”（那又如何？這就是生活），圍觀的支持者們被總統的“幽默豁達“感染，竟爆發出笑聲和掌聲，guess what？這就是沒心沒肺。

 

博索納羅和特朗普

前不久看新聞，奇怪的知識又增加了，巴西多個城市的黑幫們竟然宣佈封城、宵禁，甚至維持起了治安，這又是什麼操作？南美大陸魔幻如斯，博爾赫斯誠不欺我也。

今天，就讓我們一起來了解魔幻巴西吧。

探索與殖民

1500年，一列葡萄牙艦隊原本想沿着達伽馬的路線去印度，卻陰差陽錯地來到了巴西，水手們上岸後楞了，眼中盡是熱帶雨林和奇怪的動物，這跟達伽馬描述的印度也不一樣啊。

但是來都來了，就先考察一番好了，要是能發現點黃金、鑽石、香料之類的玩意兒也算不虛此行。探險幾天後，水手們傻眼了，這地方除了河就是樹，人類都是光着腚的食人土著，別説黃金，連任何金屬、磚頭、布片都沒有。

   巴西風光

最後水手們只能悻悻地抓了幾隻金剛鸚鵡和木頭標本回國交差，國王一看這啥不值錢的破玩意，壓根沒把巴西放在心上。

關於食人族這裏插點題外話。

上小學時，我偶然得到了一張電影VCD叫《人食人實錄》，講的就是巴西食人族的故事，拍的很像紀錄片，給年幼的我造成了不小的驚嚇。為了寫這篇文章查閲資料才得知，巴西食人族也並非抓着外人就吃，其實他們只吃部落衝突中的戰俘，或者死去的親友，算一種儀式。事實上，食人族竟然是一羣友善、恭順、愛好和平的人類。真正血腥吃人的其實是阿茲特克文明，感興趣的朋友可以自行搜索。

《人食人實錄》電影海報

那時，葡萄牙正在進行窮兵黷武的航海殖民，得時不時和荷蘭、西班牙、法國、英國交戰，充滿奇珍異寶的印度是世界爭奪的重點。葡萄牙國王無暇顧及巴西，心想監獄裏關的犯人養着還得管飯，於是派了600士兵、400囚犯、6個傳教士去了巴西拓荒。

南美三大古文明印加、瑪雅、阿茲特克被西班牙殖民者發現後，都被大肆屠戮甚至滅族。這麼看來，巴西土著毫無文明進化的痕跡反而幸運。

後來西班牙和法國也發現了巴西，但都認為這地方沒什麼油水，葡萄牙只經過幾場小型戰爭，就確定了“合法”統治權，給這裏正式定名巴西，意為“紅木”。玩吉他、烏克麗麗的朋友應該對巴西紅木、巴西玫瑰木比較瞭解，不過這東西就跟海南黃花梨似的，都砍成稀缺資源了。

殖民者的各種科技在土著眼裏堪稱神蹟，他們很快就順從了統治，本來關在監獄裏的囚犯，忽然成了土皇帝，奴役起了原住民。

殖民者的種種暴行讓傳教士非常反感，彼時馬丁路德的新教在歐洲衝擊着傳統教義，傳教士認為這些白紙一樣的土著是最好的傳教對象，也是最珍貴的勞動力，應該被善待。這種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的方式，讓土著們很快就成為了教徒。

很快，殖民者就意識到了這裏地廣人稀，勞動力嚴重不足，於是請求葡萄牙國王往巴西運送非洲黑奴，球王貝利的祖先就這樣來到了巴西。殖民者還寫信請求國王送來了很多白人妓女、亞洲勞工、被迫害的猶太人、流浪兒童，總之，只要是還具備勞動和生育能力的人，那就多多益善，以便繁衍擴大人口。

這些從世界各地抓來、騙來的可憐人，誰也別嫌棄誰了，經過多代通婚，很多巴西小孩站在那兒，你根本看不出他是什麼血統，這正是茨威格理想中世界大同的樣子。

1578年，葡萄牙國王塞巴斯蒂昂以剷除異教徒的名義向摩洛哥宣戰，意圖染指北非，在“馬哈贊河之戰（也稱三王之戰）”中，葡萄牙錯估形勢，全軍覆沒，連國王也死在沙場。

殺入摩洛哥陣中的葡萄牙重騎兵

小小的葡萄牙撐不起大大的野心，終被反噬。西班牙國王菲利普二世趁虛而入，奪取了葡萄牙的王位和所有海外殖民地。這場戰爭徹底改變了葡萄牙國運，讓它再沒能恢復往日海上豪強的地位。

荷蘭人趁機來到了巴西，認為這裏有不輸印度的開發潛力，他們和西班牙人進行了多輪較量，達成平衡，在巴西劃分勢力範圍，各自佔山為王。

1640年，葡萄牙擺脱了西班牙的統治，復國成功。葡萄牙還在跟荷蘭討價還價，商討哪一塊區域留給荷蘭人時，巴西農場主們就自己成立了國民軍，獨自展開了攻擊，把荷蘭人趕出了巴西。

表面上，這場戰爭使巴西迴歸了葡萄牙統治。但也説明，經過多年的繁衍生息，在巴西生活的白人、印第安土著、黑人、混血，已經有了“巴西人”的民族共識，為以後的獨立打下了基礎。

1799年，拿破崙發動了“霧月政變”，在歐洲大肆征服，和英國爭鋒。1807年，葡萄牙糾結許久最終站隊英國，發怒的拿破崙殺進了里斯本，嚇得國王若昂六世帶着國庫裏的金銀財寶逃竄到巴西。

拿破崙

本是亡國君，該當涕泗流。可國王一下船，欣喜地發現巴西的山也格外青，水也格外藍，這就是巴西麼，愛了愛了。他愉快地成立了流亡政府，里斯本是哪？里約才是葡萄牙首都。

後來拿破崙戰敗，葡萄牙解放，若昂六世卻“此間樂，不思蜀也”，打算永遠也不把家還了。還是葡萄牙議會求着他回國主持大局，這才戀戀不捨地上了船，真可謂“美不美，亞馬遜的水”。臨走前他把大兒子佩德羅一世留在了巴西當攝政王，要求兒子務必看管好這片風水寶地。

獨立與解放

佩德羅一世全名叫：“佩德羅·德·阿爾坎塔拉·佛朗西斯科·安東尼奧·若昂·卡洛斯·哈維爾·德·寶拉·米格·拉斐爾·若阿金·若澤·貢扎加·帕斯卡爾·西普利亞諾·薩拉佛·德·布拉幹撒·波旁”。

真沒有湊字數騙稿費的意思，剛查到這個資料的時候我也震驚了，我雖然知道巴葡兩國的人名字都賊長，比如巴西球星羅納爾多的全名叫“羅納爾多·路易斯·納扎里奧·達·利馬”，而葡萄牙球星C羅的全名叫“克里斯蒂亞諾·羅納爾多·多斯桑托斯·阿維羅”，但“佩德羅·德·阿爾坎塔拉·佛朗西斯科·安東尼奧·若昂·卡洛斯·哈維爾·德·寶拉·米格·拉斐爾·若阿金·若澤·貢扎加·帕斯卡爾·西普利亞諾·薩拉佛·德·布拉幹撒·波旁”的名字確實太長了，方便起見，下文簡稱“佩德羅”。

1821年，國王要求佩德羅回國，巴西各省由里斯本直管。“大孝子”佩德羅對巴西愛得深沉，捨不得離開，乾脆帶領巴西人民反抗，毅然宣佈巴西獨立。

他拔劍宣誓“不獨立，毋寧死”，還親自創作並演唱了巴西第一首國歌，帶領農友把殖民者趕跑了，設議會，頒憲法，成了巴西國父。

佩德羅一世

世上哪有不疼孩子的爹呢，若昂六世一看兒子如此堅決，也就默許了巴西獨立。彼時法國大革命風起雲湧，引領世界風潮，巴西人開始對佩德羅一世的葡萄牙人身份不滿，反對聲音越來越多，佩德羅就把皇位禪讓給年僅5歲、出生在巴西的兒子佩德羅二世。

佩德羅二世15歲正式即位，他比老爸更博愛，在位50年，勵精圖治，得到了巴西人民的愛戴。1875年，晚年的佩德羅二世順應民意、推動立法，簽署了廢奴令。皇帝廢奴這覺悟可還行？

這一深明大義的行為雖然得到了廣大農奴的擁護，但是觸動了大莊園主階級的利益，奴隸可是他們最寶貴的資源。

剛才提過，巴西出口咖啡、橡膠、紅木、甘蔗，是大莊園種植業經濟，有權有勢的莊園主階級代表豐塞卡將軍看皇帝如此不識時務，以後還不定做出什麼出格的事兒，就發動兵變，要求國王退位，離開巴西。佩德羅二世多年的廢奴心願達成，和平接受，返回葡萄牙。巴西成為了聯邦制的民主共和國。

這是茨威格喜愛巴西的第二個原因，王朝更迭和政治鬥爭，能談就談，談不攏就接受，沒有恐怖的屠殺和迫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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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展的喜與憂

憑藉着巨大的農產品出口順差，巴西富得流油。

巴西地大物博是沒錯，但也並非應有盡有，主要是缺少煤礦和石油兩大黑金，再加上遠離歐洲，工業革命的快車巴西沒有趕上。巴西政府又深受西方經濟學中比較優勢理論的影響，即只專注發展優勢產業。定下了重農抑工的發展思路，其深遠弊端影響至今。

1929年世界經濟大蕭條，巴西農業經濟慘不忍睹，執政黨不得人心，1930年瓦加斯競選失敗後，在軍方配合下發動政變，強行當了總統。

瓦加斯曾主管過財務，很有發展眼光。1937年，他建立勞工組織，實行8小時工作制，頒佈退休法、穩定就業法，自上而下地組織工會，調解勞資糾紛。努力發展民族工業，同美國保持友好往來，互相降低關税，努力發展民族工業，建立巴西電力公司，鼓勵出口，限制外資和進口。一套適應國情的組合拳打下來，巴西經濟得以穩定發展。

1908年-1935年，日本向高速發展的巴西有組織地移民了14萬人，以緩解國內就業壓力，如今，約有150萬名日裔生活在巴西。這就是為什麼巴西柔術和日本柔道都很強大，日本足球和巴西足球也有着千絲萬縷關係的原因，連漫畫《足球小將》裏大空翼的教練都是巴西人。

大空翼和其教練羅伯特

1945年，巴西與蘇聯建交，引起美國不滿，瓦加斯被國內親美軍方逼迫下台。1950年，美國組織17國“聯合國軍”發動朝鮮戰爭，重新被民選上台的瓦加斯拒絕聽命，並未派兵去朝鮮戰場。再次遭到了美國和巴西親美勢力鋪天蓋地的打壓。

1954年8月24日，瓦加斯在第二次總統任期內不堪政治輿論壓力，自殺身亡。

1960年代，中國原子彈實驗成功，古巴導彈危機，格瓦拉在南美四處革命輸出，西方國家談共產主義色變。巴西這麼大的國家要是赤化可承受不起。美國又轉變了態度，組織世界銀行和跨國公司對新上台的軍政府大力資助，巴西吃爽了紅利，外債隨便借，外資隨便招，經濟發展重新回到快車道。

飲鴆止渴爽的了一時，爽不了一世。

流入的熱錢進入的都是低端製造業和種植業，説白了就是看中了便宜的勞動力和原材料。這產生了資金的一窩蜂效應，巴西本土製造業得不到支持，巴西製造在國際上毫無競爭力。

不僅如此，大量的勞動密集型工廠，還佔用了耕地，農民便宜出售土地並沒有成為拆二代，到大城市進廠打工，掙的錢還不夠交房租。無處可去的低端產業工人在城市郊區搭起了棚户，而這些棚户規模越來越大，發展成了貧民窟。

巴西貧民窟和富人區的不同生活

貧民窟裏的大人忙於打工，對孩子疏於管教，只能給他們一個足球玩耍，有天賦有運氣的成了球星，沒天賦沒運氣的則拿起槍加入了幫派，這正是電影《上帝之城》所講述的故事，越是貧窮，黑幫勢力就越大，犯罪就越多，警匪勾結越普遍，政府越腐敗，反過來再導致平民更窮。

《上帝之城》電影海報

今天的巴西，有60%的人住在貧民窟中。

資源詛咒

2001年，美國經濟學家提出了世界的五大新興市場，分別為巴西(Brazil)、俄羅斯(Russia)、印度(India)、中國(China)、南非(South Africa)，五國的英文首字母組合與英語單詞磚(Brick)類似，因此被稱為"金磚五國"。

這五國各有各的國情，各有各的困境與難題。從提出這個概念，20年過去了，如今巴西的含金量如何？

我們無需懂經濟學，只看這五國的名字，就能發現一些端倪，無一例外都是幅員遼闊，人口眾多，市場潛力龐大的國家，這是新興市場的必要條件。

上世紀80年代，巴西民選政府上台後，把前軍政府的發展策略推倒重來，開始“去工業化”，又恢復了大宗商品出口國的定位。這一波自廢武功的操作，讓短期經濟數字變好看了，卻徹底斷送了巴西攢下的微薄的工業化基礎。

巴西的工業化進程，總結起來，就是好不容易艱難發展幾年，新政府一上台就推倒放棄。因為發展民族工業是一個投資大、見效慢的長期過程，新政府為了政績，需要立竿見影，提振經濟。

其實，伴隨着改革開放的進程，中國也在相當長的時期內大力吸引過外資，也曾給予外資企業超國民待遇，就像巴西一樣。這客觀上帶動了就業和技術革新，發展了基礎工業，促進了城市化進程。

但不同的是，中國對外資持謹慎態度，在重大國計民生和核心民族工業領域，一直呵護有加，對於資本項目的可兑換，是穩步有序的放開。穩定的政體保障了我們一個又一個五年計劃可以順利地實施，當遇到封鎖和困難的時候，中國可以用貨幣主權和財政主權兩條胳膊出拳，可以把資金用在投資基建上，自己投資自己，逐漸發展出了完整的民族工業化體系。

大宗商品出口或者叫資源型國家最重要的特徵，就是有資源時過得還不錯。比如沙特，如今還是一個包裝成現代國家的封建加油站。上世紀90年代中國興起了以紀春生為代表的水變油騙局時，賈志新同志就做出過論斷，“假如他真能點水成油，阿拉伯國家早就把他暗殺了”，特朗普高調力推頁岩油開採技術，以期擺脱對阿拉伯國家的石油依賴，求錘得錘被一輪油價戰爭打得七葷八素。

《我愛我家》中，葛優飾演的紀春生

但是，假如科學界真的在新能源領域有了突破性的進展，石油不再是必需品，那沙特還剩下些什麼，該如何自處於世界民族之林呢？這並非杞人憂天，中國很多資源型城市也面臨着轉型的問題，各位讀者知道哪些？請在評論區留言討論。

巴西同樣如此，大國就是大國，沒法走馬爾代夫、毛里求斯、新加坡那種小國寡民的模式。近些年，隨着世界各國紛紛採用供給側改革，對巴西大宗商品的依賴大大減少，巴西農產品紛紛進入熊市，2014年開始，以出口為主的巴西甚至開始貿易逆差。現在，薄弱的製造業導致巴西市場上72%的商品依賴進口。

“豐富的自然資源可能是經濟發展的詛咒而不是祝福”。這在經濟學中叫做資源詛咒或者荷蘭病。

高福利陷阱

黨派競爭內耗的一個明顯的經濟學表現，就是競選者需要幾乎無限制地討好選民，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這個過程幾乎不可逆。

比如藍的説選我每人發100，上五歇二；綠的想上台就得説選我每人發200，上四歇三。當然，當選者也不是傻子，上台後，要麼是在福利落實上大打折扣，要麼是在別的方面變本加厲地撈回來。

先看歐洲，盛產哲學家的希臘曾經也是高福利國家，導致自願性失業暴增，即福利高到失業救濟金比上班工資少不了多少，那還上啥啊，這就解釋了為什麼新聞裏排隊領救濟金的希臘失業工人，不是破衣爛衫的叫花子形象，而是拿着IPHONE，穿着阿迪耐克。

希臘政黨沒轍，只能在歐盟耍二皮臉，各種欠錢不還，導致國家信用破產，辦了奧運會也沒拉動投資，還倒賠100多億美元。逼得希臘政府開始賣國籍，網上時常推送幾十萬雅典海邊買套房，就送全家希臘國籍的廣告。

一個小段子：希臘眾神開會研究金融危機，宙斯鬱悶地説，“為什麼我們的經濟崩潰了？我們是多麼勤勞勇敢、艱苦奮鬥的民族啊，我可是一週工作3天，每天忙3個小時，直到45歲才退休啊”。

段子反映現實，希臘人中流傳着一個擇業金句：“寧在希臘當公務員，也不去華爾街當CEO”。

希臘失業青年示威

然後看亞洲、非洲的國家和地區。毛里求斯、新加坡、中國澳門都是福利保障很好的地方，這個很好理解，經濟發達人又少，政府發得起。尤其澳門，沒有所謂產業工人這個族羣，逢年過節給大家發紅包，讓人羨慕。

再看美洲，古巴旅遊業是第一產業，農業是第二產業。常年被封鎖制裁的情況下，福利搞得不錯，卡斯特羅在位時推行了多年的全民分房，免費醫療，9年義務教育，從襁褓到墳墓終生補貼。

雖然平民收入很低，也有不少人跑到美國去了，但留下的人如果沒有太大的物質慾望，生活還是比較安逸，生活資料憑票購買，類似中俄當年的計劃經濟體制。但是卡斯特羅臨終時告誡，這個模式不能永續。其弟勞爾繼任後，走上了改革開放的路子。

巴西的福利怎麼樣？相當不錯。

巴西作為發展中國家，擁有全球最龐大的社會保障體系之一，其民眾早在本世紀初就已經開始享受發達國家的福利，當然這不包括貧民窟裏的自由職業者。

以退休金為例，與平均工資相比，巴西人的退休金相當於退休前税後工資收入的97%，巴西《經濟價值報》評論稱，政府財政赤字擴大的病根就在於社會福利支出過大，超出了本國經濟的承受能力，這説明目前的福利制度與巴西勞動生產率並不匹配，是不可持續的。

有專家預測，到2050年巴西養老金佔GDP比例將增長至12%。照這個趨勢發展，巴西的經濟必將扛上更大的負擔。而相比於“慷慨”的養老金支出，政府用於基礎設施的資金僅佔國內生產總值的1.5%。現在的巴西，經濟增長已趨近於0，被評為全球財富分配最不平等的國家之一。

2019年，巴西收入最高的1%人口的平均收入，是50%收入最低人口的平均收入的33倍以上。

以上國家的局面，肯定是多方面因素共同造成的結果，不單單是福利政策決定的。到底高福利到底好不好，各位讀者可以自己思考判斷，我只是給大家提供一個角度。

但是，通過上述例子，我想可以得出一些共識。

一是福利不能無限高，要匹配國家發展程度，支出佔比合理；二是高福利更適於比較小的國家或地區；三是高福利可以提升百姓幸福感，但是大包大攬易滋生懶漢，中國提出扶貧先要扶志就是這個道理；四是高福利如果成為政黨競爭的籌碼，無限加註，人民短期受益，長期遺患無窮。

疫情中的巴西

總統罵街，黑幫封城，角色顛倒為哪般？

因為巴西總統代表的是富人的利益，資本家是納税大户，捐政治獻金，扶持他上台，得罪不起。至於百姓的憤怒怎麼平息？掌握着國家機器、媒體資源怕什麼，開除幾個人，罵罵反對者，甩甩其他國家的鍋，總還過得去。

今年4月份的巴西民調顯示，總統支持率還有59%呢。但是黑幫不能坐視不管，病毒的事他們不懂，但是黑幫明白收保護費也好，毒品生意也好，社團招新也好，做生意需要本地人資源自產自銷，人要是都死了還玩什麼？於是就出現了這魔幻的一幕。

巴西黑幫封城

還有幾個因素，也起了共同作用，造成病毒在巴西的肆虐。

一是巴西是州聯邦制國家，沒有一個強力集權的中央，州長説不定就是下一任總統，很有底氣和總統對着幹，或者説，把總統懟下台對自己更有利，咦？這劇本我好像看過。

二是分佈在734座城市的13151個貧民窟中居住着5127747户家庭，擁擠逼仄的生活環境不具備安全社交距離的條件。

第三，原住民得不到醫療保證，最近一位部落酋長向記者抱怨，部落裏已經發燒死亡多人，但沒有人來為他們提供任何檢測和幫助，原住民的確診死亡率達12.6%，是其他人的一倍。

近日，里約州立研究所認為巴西實際感染人數已超270萬，是確認人數的7.5倍。不幸中的萬幸，在巴西的華僑、華人、留學生因為早早重視，做好防護，無一死亡病例，還積極地為巴西的各級政府聯繫、捐獻防疫物資。

後記

巴西著名的社會學家、歷史學家耐爾森·加西亞評論《巴西：未來之國》這本書：“完美地再現了巴西的過去。”

但他也補充説：“預言錯誤是歐洲人的通病，尤其是猶太人。馬克思預言革命會爆發在英國或德國，事實卻正好相反，俄國、中國和古巴成了革命的策源地。茨威格預言巴西科技的大發展、貧民窟的消失，也都與現實不符”。

巴西曾被叫做“美洲中國”，中巴確有相像之處。都是各自大洲國土最大的國家，人口眾多，資源豐富，歷史上都曾經歷過種種磨難，也都有過很好的發展機遇，但同為發展中的“金磚”國家，中巴走上了不同的道路。

巴西的種種魔幻亂象皆是時間洪流中的因果鏈，歷史的煙雲飄蕩在亞馬遜河上，一如黃河、長江也承載講述着中國故事。

END

本文作者：小馬哥，血鑽故事研究員。重點研究方向：大中華地區，非洲。

部分參考文獻：

《巴西：未來之國》--茨威格

《巴西通史》--劉萬龍、萬瑜

《巴西史》--鮑里斯·福斯托·塞爾吉奧·福斯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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