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似乎被“幽靈社交”籠罩了_風聞
观察者网用户_240527-2020-06-03 08:12
不知道大家在聊天時是否有這樣的體驗:
與朋友本來聊得正盡興,但在某個毫無徵兆的節點,對方便消失得無影無蹤。接下來的兩三天人家朋友圈照發,但那段對話如一灘乾涸的水井,被晾在一邊。
有時候發給戀人或者上司等的信息,遲遲不見回覆,心底裏雖然希望微信開通“已讀”功能,但又害怕面對自己被人“視而不見”的殘酷真相,鼓起勇氣再回卻已被刪除。
如果你也遇到過這種經歷,那麼恭喜你,成為了“幽靈社交”的受害者。
****“愛的反面不是恨,而是冷漠。” alt=“500” />這句出自美國作家埃利·威塞爾(Elie Wiesel)演講中的金句,倒成了社交媒體上彼此折磨的生動印證。
生活中的幽靈社交是什麼,
有哪些類型?
幽靈社交這個詞起源於日漸發展的社交網絡,在2015年,這個詞語被收錄進《柯林斯英語詞典》。
“幽靈社交”(英文原名:Ghosting,也被稱為鬼影社交)的意思指的是,別人在沒有任何解釋的情況下,就切斷了所有的聯繫,通俗説法叫“玩消失”。這在社交領域內尤為明顯和突出。
心理學家温迪·沃爾什 (Wendy Walsh)在《紐約時報》中介紹了“幽靈社交”的三個程度等級。
輕度等級:
“與朋友爭吵,朋友不再回短信”,
“或是朋友忘記回消息”。

有時候和朋友聊天,也深知對方的忙碌或者多線並行,但正是因為這種輕描淡寫的回覆與“敷衍”,關係即便還不錯,也抑制不住心裏的煩燥。
對方可能並不知道,在他回覆你前,你曾經多少次點開對話框,多少次誤以為手機的提示音就是他給你發消息的聲音。

中度等級:
“當你和這個人見過幾次面,
就陷入深深的迴避。”
這樣的情況大家可能並不陌生:出於工作或者個人需要的原因,朋友在線下的場合給自己介紹了“新朋友”,自己忙着做別的事,還沒來得及深入瞭解,終於有了空想要聯絡一下感情時,卻發現對方已經把你刪除了,還要重新加好友。

以這樣略顯尷尬的方式結束一段“關係”,沒機會發現還好,且當相忘於江湖,本來就是一面之交,或許不會有什麼太大的問題。
但是一旦發現了,這樣的經歷會讓人感到莫名其妙的壓抑,並且帶來一系列“突然生氣”和“過度自省”的負面情緒。
因此,對於微信的刪除好友功能,也有不少人調侃,“雙向刪除好友的功能麻煩安排一下”。

當然還有不少人詬病的,“刪除就刪除吧,臨走還要噁心人一下”的舉動。
圖源:豆瓣用户Ms Rebellion
當然,前兩種雖然在生活中遇到的概率比較多,但顯然殺傷力並未登峯造極;而下面這種,則往往“殺人於無形”。
重度等級:
“當你與一個人經過了一段時間的接觸,建立了深度關係,
對方卻悄無聲息地離開。”

這種程度的幽靈社交有時算得上是致命傷害,畢竟付出時間和精力建立起來的感情,一旦需要割捨,對於很多人來説都會是相當大的打擊。
但是對於**“****玩消失的慣犯”**(routine ghoster)來説,這顯然輕而易舉。
而且這種社交傷害的弊端在於,**玩消失的人用近乎逃避的方式,殘忍地傳達到了自己的意圖,**即便“被分手”的一方苦苦逼問或者盡力挽回,大部分情況下很難得到令自己滿意的答覆。
最近熱播的英劇《nomal people》中,男主康奈爾不想在學校公開他與女主瑪麗安的關係,而在畢業晚會時邀請了別的女孩作為自己的舞伴。
在這之後傷心的瑪麗安“消失”在了康奈爾的生活裏,康奈爾因為瑪麗安的離開痛苦萬分,在道歉以及述説愛意之後依舊得不到希望的迴音。
為何經歷”幽靈社交“如此痛苦?
在曾經那個分手需要面對面説清楚的年代,關係的破裂即便撕心裂肺,至少還能有個“面對去解決”的選項,看似殘忍的“儀式”也更容易幫助親歷者事後走出來。
但現如今,社交媒體降低了我們在終結關係時需要付出的代價。
當人們對打電話都越來越恐懼的情況下,只需要刪除一個微信好友,對方就可以在你的世界裏蒸發,沒有任何出現過的痕跡。
一個人瀟灑丟掉的,另一個人被迫去撿**。**

無論是短暫玩消失還是永久退出對方的世界,突然中斷的那一刻多少會帶來不適的情緒。
對於朋友不回信息,或者信息回得太慢這種程度較輕的幽靈社交,大多感受到的是**"****憤怒"、“不知所以”、“無語”**。
可即便面對關係親密的好友,事後也僅僅是簡單的吐槽,説一句**" alt=“500” />以後可別意念回覆啦”。**
等到真的再次出現,其實也完全束手無策。
社交媒體的時代,讓我們時刻向別人讓渡控制權。
程度更深刻的幽靈社交,負面情緒則更重:覺得自己不受尊重、被人利用、或者被人拋棄,甚至被人揹叛。

這也是幽靈社交最陰險的一個方面,它不僅會讓你質疑這段關係的有效性,還會讓你質疑自己。
“是我做錯了什麼嗎?”
“我覺得自己像個白痴,就像被愚弄了一樣。”
“我是不是配不上別人的關心與愛,我不值得。”
“當事情發生的時候,我感覺彷彿有人在我的肚子上打了一拳,這種漠視是一種侮辱。” alt=“500” />
心理學家們早就提出:在人際交往活動中,我們的大腦進化出了一套社會監控系統,通過對周圍環境的掃描來尋找線索,並積累一定的經驗,這樣我們就知道如何在社交場合做出反應,相應地調節自己的行為。
但幽靈社交剝奪了這些常見的線索,在這樣的社交環境下,你所能利用的只有那部手機,你的選擇機械地變成****了是否回覆信息、什麼時候回覆信息、回覆什麼內容。
對生活的感覺,就是這樣失控的。

社會心理學家認為,這會影響我們的社會歸屬感,他們也將這種現象視為一種情感虐待,“被虐之後”人們往往會給對方找補理由。
大概是出了門手機沒電?還是手機丟了?是不是一直在開會呀?還是開車不能看手機?
很多時候,人們熱衷用這樣的謊言和理由來欺騙自己。
所以不難理解,心理學界將幽靈式社交定義為**“情感酷刑”****(**emotional cruelty),它有點像我們常説的冷戰,但殺傷力往往比冷戰更甚。
被排斥的人壓根沒有機會討論問題所在,也沒有足夠的信息來幫助消化這一痛苦的過程,搞不好還會出現人生三大錯覺之一:“幽靈震動”(Phantom Vibration Syndrome)。
手機明明放在口袋、書包等看不見的地方時,卻總是讓人產生不安和幻覺,會時不時用手或身體去感受手機是否在震動。

“幽靈社交”盛行的社交媒體時代,
我們都被淹沒了。
不告而別的人都是怎麼想的?
心理學家詹妮斯·維爾豪爾(Jennice Vilhauer)認為:“玩失蹤與一個人的自我舒適度,和他們如何處理自己的情緒有很大關係,很多人想要避開那些讓他們不舒服的東西。”
那些悄無聲息就失聯的人,更專注於避免自己的情緒不適,與此同時,他們並不考慮這會給別人帶來怎樣的影響。

維爾豪爾博士補充説**:“在約會的社交世界裏,人們會遇到很多自己生活社交圈以外的人,所以就會產生一種感覺,如果你甩了某人,也沒有什麼責任。”**
當這種情況發生得越多,足夠數量的輕鬆選擇讓我們的情感變得麻木,所以人們變得愈加不敏感。

不過這種行為,在維爾豪爾博士看來,並不是只有弊端:
“我認為這也是當代戀情如此吸引人的部分原因:因為你們沒有共同的朋友,沒有通過其他渠道認識,所以即便對方從地球上消失,也並不是世界末日。” alt=“500” />
吉莉·弗裏德曼博士(Gili Freedman)則在2018年的一篇論文中提到,“是否玩失聯”與我們對未來的感覺有很大關係。
這關乎人們是否認為自己的對象就是“命中註定的那個人”,這在某個程度上其實是一個信仰與命運的問題。
她説:“對命運有更強信念的人更有可能選擇人間蒸發。和一個人在一起一段時間後,意識到對方大概不是命中註定,喪失了意義感,所以就決定不再聯繫。”
在經歷幽靈社交後,
我們該如何克服?
或許對於“被甩開”的人而言,需要情感恢復的時間更長。
認識到所有的社交都有保質期,直面自己的痛苦,大概是最難做到但也是最基礎的步驟。
不管是死黨父母戀人,沒有人能陪你走完全程。

也許你需要找到一些排解失落與痛苦的方式,一些適當的瑜伽或者冥想練習,選擇你親近的人去談論這件事,都可以有效減少緊張與痛苦。
最需要記住的是:經歷幽靈社交並不能説明你是否值得被愛,這隻能説明,對方沒有勇氣去處理自己的情緒,也不敢面對你的情緒。
他們要麼不具備理解自己行為的智力,要麼冷漠到根本不在乎。
既然如此,不如保持自己的尊嚴,就讓他或她平靜地離開,坦誠接受。
聽起來可能有些傷面子,但也總比顧影自憐地待在地獄的邊緣要好。

一生那麼短,把時間留給真正在乎自己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