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西洋月刊》6月刊：Q的預言：末日來臨，誰能拯救美國？_風聞

Q的預言：末日來臨，誰能拯救美國？

作者：阿德里安娜·拉弗朗斯（Adrienne LaFrance）

譯者：張翩翩 黃雯嬙

法意導言

《大西洋月刊》（The Atlantic）2020年6月刊“暗影之地”（Shadowland）欄目刊登了執行編輯阿德里安娜·拉弗朗斯（Adrienne LaFrance）的一篇文章:《Q的預言——美國陰謀論正在進入一個危險的新階段》（The Prophecies of Q —American conspiracy theories are entering a dangerous new phase）。文章聚焦近些年在美國興起並愈演愈烈的匿名者Q運動。從4chan上一個匿名發帖的用户Q開始，匿名者Q逐漸演變成一場拒絕理性、客觀性和其他啓蒙價值的羣眾性運動。它具有足夠的模糊性和靈活性，所有的矛盾點都可以通過解釋予以消除，因而能經受時間的考驗。它將陰謀家的態度與積極的信仰結合在一起以一種全新的方式給古老的末日情結注入新的活力。匿名者Q不僅是簡單的陰謀論，還有可能是一個新宗教的誕生。匿名者Q運動的興起標誌着美國陰謀論正在進入一個危險的新階段。

如果你是一個信徒，沒人可以輕易認出來。你看起來和其他美國人一樣。你可能是一位正在拿走幼兒盤中所剩食物的母親，可能是一個戴着耳機通過人行道的年輕人，也可能是一名圖書管理員、牙醫或者是在廚房中冷凍小蛋糕的祖母。但是從你的外表中很難認出你——這很好，因為不久黑暗勢力將試圖追蹤你。你知道這聽起來很瘋狂，但你不在乎。你知道，黑暗中一小部分操縱者正掌控者我們的星球。你知道這些人勢力濤天，他們可以肆無忌憚地虐待兒童。你知道，主流媒體是他們的忠實僕人，與希拉里·克林頓（Hillary Clinton）以及深層國家（deep state）的秘密居民一起為他們服務。你知道，只有唐納德·特朗普（Donald Trump）站在你和這個該死的被掠奪的世界之間。你看到瘟疫和災難席捲全球，知道它們是計劃的一部分。你知道善與惡之間的衝突無法避免，並且你呼喚即將到來的大覺醒。因此，你必須時刻保持警惕。你必須保護你的耳朵免受無知者的嘲笑。你必須找到像你一樣的人。而且你必須做好戰鬥的準備。

你相信這一切，因為你相信Q。

一、起源

“匿名者Q”起源不久，但即便如此，事實和傳言混雜在一起讓人難辨真偽。故事得從埃德加·麥迪遜·韋爾奇（Edgar Maddison Welch）説起。韋爾奇是兩個孩子的父親。2016年12月4日以前，他一直在北卡羅來納州的索爾茲伯裏（Salisbury）過着平淡無奇的生活。12月4日這天上午，韋爾奇抓起手機、一盒霰彈槍子彈和3把上了膛的槍——一把9mm的來福AR-15，一把6發的0.38英寸柯爾特轉輪手槍和一把霰彈槍，跳進他的豐田普鋭斯。他驅車360英里來到華盛頓特區西北部一個富有的社區，停車，將轉輪手槍放在屁股上的槍套裏，手持AR-15橫在胸前，穿過一家披薩店的前門。這家披薩店叫“彗星乒乓”（Comet Ping Pong）。

那個兩年前的週日下午，當時還是個嬰兒的我女兒恰好在彗星乒乓吮吸她人生中的第一口水。孩子們和他們的父母還有隊友們在週六的足球比賽後聚集在這裏，當地的樂隊也在進行週末演出。在披薩店的後面，孩子們一邊和祖父母進行着乒乓球比賽，一邊等着熱氣騰騰的披薩從餐館中間的大陶爐子裏出來。在華盛頓，彗星乒乓頗受人們的喜愛。

那天，韋爾奇一出現就引起了人們的注意。來福AR-15在任何社交場合都會引起騷動，在彗星乒乓更是如此。一些家長、孩子和餐館員工奪門而出，與此同時，還有很多人還在吃着披薩，毫無所覺。韋爾奇穿過餐館，停在一扇鎖着的門前，他首先試圖用塗抹黃油的刀撬鎖，失敗後又用來福槍衝着鎖射擊。而門後只有一個小小的電腦儲存櫃。這與他所設想的大相徑庭。

**導致韋爾奇華盛頓之行的是一個陰謀論——如今很有名的“披薩門”（Pizzagate）。該陰謀論稱希拉里·克林頓在彗星乒乓經營兒童色情業務。**這起源於2016年10月，當時維基解密披露了前白宮高級官員——時任希拉里總統競選主席的約翰·波德斯塔（John Podesta）賬號下的一系列郵件；在波德斯塔和餐館老闆詹姆斯·阿萊凡季什（James Alefantis）以及其他人的郵件中，彗星乒乓的名字反覆被提及。郵件主要是關於資金籌措事宜，但高度親唐納德·特朗普（Donald Trump）的人士如邁克·瑟諾維奇（Mike Cernovich）和阿歷克斯·瓊斯（Alex Jones）更進一步，指控這些郵件是虐待兒童的證據。這些言論首先出現在小眾的互聯網論壇（如4chan），然後蔓延到更大眾的平台（推特，YouTube）。一些陰謀論者斷定這些都發生在彗星乒乓的地下室裏，而事實上，彗星乒乓壓根就沒有地下室。郵件中提到的“披薩”和“意麪”被解讀為秘密指代“女童”和“男童”。

特朗普當選後不久，由於披薩門在網絡上的發酵，韋爾奇開始觀看YouTube上的陰謀論視頻。他還試圖向至少兩人求助來進行營救行動，他發消息鼓動他們“為了更大的公益犧牲小部分人的利益”，向“在我們後院綁架、虐待、強姦嬰兒和兒童的腐敗體系”宣戰。當韋爾奇真的出現在餐館中，並且認識到彗星乒乓確實只是一個披薩店時，他放下武器，走出店門，主動向門外包圍了餐館的警察投降。“網絡上關於此事的傳言並非百分百準確，”被捕後韋爾奇告訴紐約時報。

在此之前，韋爾奇似乎真的相信有兒童被關在彗星乒乓。他的家人和朋友們給法官寫信，信中將他描述為一名盡職的父親，以及一個關愛大眾的人。他接受了義務消防員訓練，還隨同當地的浸禮會教徒協會一起參加了海地地震救助任務。**他在教堂中的一位朋友寫到：“他的行為表明他一直在追求聖經中的真理並在現實中予以實踐。”韋爾奇本人也表示了真心的懺悔，在律師向法官提交的一份手寫便條中寫到：“我從來沒有想過傷害或者恐嚇無辜的生命，但我現在已經認識到我的決定是多麼愚蠢和魯莽。”**最後，他被判4年監禁。

披薩門事件似乎正在淡去。但一些有名的支持者，比如傑克·波索比奇（Jack Posobiec）他現在是親特朗普有線電視頻道“一個美國新聞網”（One America News Network）記者，他同時是陰謀論者已經退出這次事件？。陰謀論網站Infowars創始人和旗下電台節目主持人亞歷克斯·瓊斯（Alex Jones），因為面對被訴的風險，也為推廣披薩門事件發表了道歉。

儘管韋爾奇可能表達了後悔，但他從來沒有表示過他不再相信披薩門背後的信息：**一個由有權有勢的精英組成的陰謀集團正在虐待兒童並且沒有受到懲罰。**根據網絡上的一系列活動來看，很多人越過披薩門事件，通過其他的途徑來關注他們自認為的更大的真相。如果你關注右翼網站上右翼的聲音，你就能立即發現披薩門事件的核心前提是如何被循環、修正和重新解釋的。通過4chan和Reddit這類網站，數百萬名用户能夠繼續瞭解那個秘密的不可觸及的陰謀集團；瞭解它邪惡的行為和動機；瞭解它同左翼勢力尤其是同民主黨和克林頓的關係；瞭解它的殘酷和道德上的腐敗。你也可以發現地下愛國者們的反抗，這部分人數量不多但在迅速增長。

**所有這一切合在一起，構成了一種世界觀，並且這種世界觀很快就有了一個名字：匿名者Q。**這來源於一個在4chan上匿名發帖的神秘人物“Q”。“匿名者Q”不存在物理位置，但它擁有一個基礎結構、一項文化含義、一羣數量日益增長的信徒，以及一種神奇的魔力。它展示了披薩門缺乏的一些關鍵特質。與難以忽視的事實相比，它具有足夠的模糊性和靈活性，能經受時間的考驗。對於匿名者Q，所有的矛盾點都可以通過解釋消除，任何一種形式的邏輯論證都無法打敗它。

陰謀論在美國的歷史上由來已久，很容易讓人忽略它的重要性。但是隨着21世紀的推進，這種忽視只能是有意為之。2011年，我還是當地一個叫做Honolulu Civil Beat的調查類新聞媒體的駐市政廳記者。當時特朗普公開質疑巴拉克·奧巴馬是否真的如所有事實和資料顯示的那樣出生在夏威夷，以此來為自己的總統競選鋪路。特朗普堅稱奧巴馬實際出生在非洲，不是真正的美國公民，因此他沒有資格擔任美國的最高職位。我還記得在我們Honolulu新聞辦公室裏發生的辯論：我們應該用“愚蠢”這個詞來報道這些“出生地者”嗎？事實證明，這些完全基於謊言的指控為特朗普吸引了足夠多的人氣，成為他日後總統競選的起點。

9年後，關於令人恐懼的新病毒的報道突然湧現，而特朗普正是總統。在這樣的背景下，匿名者Q社區開始冒出一系列觀點：**冠狀病毒可能不是真實存在的；如果它是真實的，那就是由“深層政府”即由政府官員和其他精英人士組成的暗中掌管世界的秘密團體所製造的；圍繞着大流行的狂熱是破壞特朗普連任機會的陰謀的一部分；媒體精英正在為死亡人數歡呼。**其中一些觀點將出現在福克斯新聞和總統的公開講話中。根據《紐約時報》的報道，截至去年年底，特朗普對那些專注於陰謀論包括匿名者Q理論的賬號進行了至少145次轉發。

雖然人們很早之前就認識到互聯網的力量，但並沒有充分理解它的本質即它打破共享現實的表象，並在過程中破壞公民社會和民主治理的能力。互聯網還使不知名的個人能夠接觸到廣大羣體，規模大到馬歇爾·麥克盧漢（Marshall McLuhan）都不敢想象。共享現實的扭曲導致一名男子攜帶來福AR-15衝進比薩店。它使在線論壇變成一個人們可以充分發揮想象力想象前國務卿被暗殺的地方。它預言大覺醒的成功，那時精英們會被擊潰，真相會大白於天下。它使聊天網站充滿了這一類評論，推測冠狀病毒大流行可能正是匿名者Q等待的時刻。直到世紀之交，這一切都還無法想象。

“匿名者Q”代表着現代美國對陰謀論的敏感及熱情。但它早已不只是一羣談論陰謀論的網民的鬆散集合。這是一場拒絕理性、客觀性和其他啓蒙價值的羣眾性運動。而且很可能我們還處在故事的開始階段而非結尾。這個團體利用妄想將它轉換成熱切的希望和深切的歸屬感。它以一種全新的方式給古老的末日情結注入新的活力。審視匿名者Q不僅要看到陰謀論，還要看到一個新宗教的誕生。

當我報道這個故事時，許多人不願意與我談論匿名者Q。證據顯示運動的擁護者們有時願意將事情掌握在自己手中。**去年，美國聯邦調查局在一份內部備忘錄中將匿名者Q歸類為境內恐怖主義威脅。**備忘錄記錄了一名2018年因製造炸彈材料被捕的加利福尼亞男子。根據聯邦調查局的説法，他曾計劃襲擊伊利諾伊州國會大廈，以“使美國人注意到‘披薩門’以及正在破壞社會的新世界秩序（NWO）。”備忘錄還記錄了一名內華達州的匿名者Q追隨者，他在2018年因駕駛裝甲卡車在胡佛大壩破壞交通秩序被捕。該男子全副武裝，要求公佈對希拉里·克林頓電子郵件的調查報告。聯邦調查局的備忘錄警告説，陰謀論引發了極端主義暴力的威脅，尤其是當個人“聲稱充當‘研究者’或‘調查員’挑出他們認為的參與了想象中的陰謀的個人、企業或團體時，而這種指控通常是錯誤的。”

人們擔心匿名者Q的信徒會在網上猛烈攻擊質疑者並煽動人身暴力。在專門針對匿名者Q的Reddit版塊上，評論者興奮地描述了克林頓未來的命運。有人寫道：“老實説我很驚訝沒有一個人暗殺過她。”另一個人寫到：“禿鷹將她腐爛的屍體撕成碎片。”第三個人寫到：“我想看到她的鮮血流進下水道！”

最近我與克林頓談起匿名者Q，她説：**“不同於其他人，他們對我恨之入骨。如果沒有特勤局瀏覽我的郵件，找出奇怪的僱員，追蹤對我的威脅，這些威脅級別仍然很高，而我會很擔心。”**她已經意識到陰謀論者們圍繞她所建構的現實不是一個奇異的平行宇宙，而正是塑造我們自己的真實世界。談到這種互聯網煽動行為，克林頓説：“我認為直到最近，大多數人才認識到他們組織多麼嚴密，使用了多少不同的戰略要素。”

二、出現

2017年10月28日，一位匿名用户，也就是現在大家口中的“Q”第一次在4chan上出現。這是一個因怪誕的表情包、噁心人的圖片和殘酷的破壞文化而出名的貼圖論壇。Q預言希拉里·克林頓很快將被捕入獄，且會發生全國性的暴動，他發貼稱：

“希拉里·克林頓（譯者注：原文使用代號HRC，下同）逮捕行動已於昨日啓動，多個國家參與以防跨境逃亡。對護照的限制已經獲批，從10/30日12:01 開始生效。預計會發生大規模反抗暴動和逃離美國的騷亂。行動由國民自衞軍（NG）啓動，美國軍方（M’s）執行。如何驗證：找到一名國民自衞軍成員，並詢問是否大多數主要城市都啓動了10月30日的值班任務。”

以及：

“模仿鳥：希拉里·克林頓已被控制，尚未被捕（目前）。呼瑪鳥[1]在哪裏？請跟着呼瑪鳥。與俄羅斯無關（迄今）。為何美國總統讓將軍們圍在自己身邊？什麼是軍事情報？為什麼三個字母的機構[2]到處活動？哪個最高法院案例允許密歇根州[3]起訴國會組建和批准的機構？誰能在沒有批准條件的情況下對我們的軍事部門擁有最終的授權，除非軍事行動超過90天？[4]什麼是軍事法典[5]？安東尼·韋納[6]被關在哪裏？為什麼？美國總統不會繼續向全國發表電視講話。總統必須隔離自己以防止產生負面效應。總統知道首先要消滅犯罪和流氓成分，這對於實現自由和通過立法至關重要。誰可以訪問所有機密的信息？你相信希拉里、索羅斯、奧巴馬等人擁有比特朗普更大的權力嗎？幻想。誰控制了白宮，誰就能控制這片偉大的土地。他們從不相信他們（民主黨人和共和黨人）會失去控制。這不是民主黨和共和黨兩黨之爭。[7]為什麼索羅斯最近捐出了他所有的錢[8]？他為什麼要將所有資金都放在基金會[9]中？模仿鳥10.30.17上帝保佑愛國者。”

圖片來源：推特

10月30日，克林頓並未被捕，但這並未嚇退Q。後者繼續用一些引人好奇的零碎語句和反問句式發佈不詳的預言和隱晦的謎語,伴隨着提示如：“發現城堡內的影像”。很明顯Q希望民眾相信他是一位擁有Q級權限的的情報機構工作人員或者軍方人員，這個等級足以瞭解包括核武器的設計以及其他高度敏感材料在內的機密信息。（我使用“他”因為很多Q的追隨者們也這麼用，儘管Q身份不明——因此叫““匿名者Q””）Q的語氣充滿陰謀論一貫的味道，“我已經説的太多了”，“關注金錢”，以及“有些事必須一直保密”。

Q預言全球陰謀集團的毀滅即將來臨。他最喜歡的宣言之一是“享受這場演出”——指來臨的大災變。

一個貼圖論壇裏的一段冗長的文字本來應該很快消失，結果卻掀起了一陣狂潮。據NBC新聞記者布蘭迪·扎德羅茲尼(Brandy Zadrozny)和本·科林斯(Ben Collins)稱，幾位陰謀論人物對Q的宣傳幫助確立了自己的立場，反過來也加強了Q的熱度。距Q的消息第一次出現已過去三年，如今貼圖論壇上已經出現了成千上萬條Q發佈的消息——他的追隨者們稱之為“Q 語錄”。Q使用受密碼保護的“臨時身份碼”（tripcode），這是對其他用户可見的一系列字母和數字，以便隨着時間推移，表明其身份的連續性。（Q的“臨時身份碼”有時會更改，這也引發了很多猜測。）隨着Q從一個貼圖論壇到轉戰另一個——從4chan到8chan到8kun——去尋求安全的避風港，匿名者Q的擁護者們變得更加忠誠。如果互聯網是一個由無盡的小兔子洞聯通集合成的大兔子洞，那麼匿名者Q就會以某種方式滲透所有的兔子洞，並在不斷發展的過程中吸收邊緣的陰謀論。

從大的角度來看，匿名者Q信仰體系似乎是這樣的：Q是情報機構或軍方內部人員，手握證據，證明腐敗的世界領導人們正在全世界範圍內秘密虐童；邪惡勢力深入深層政府；唐納德·特朗普正不懈努力試圖打敗他們。（Q在一篇帖子中寫道：“這些人必須全部被消滅。”）Q預言這個全球性的陰謀集團即將被摧毀，但這只有在愛國者的支持下才能實現。相信Q就需要排斥和無視主流機構、政府官員和新聞界，並與叛教者作戰。Q最喜歡的口號之一是“現在你就是新聞”。另一個是“享受這場演出”，他的信徒們認為這句話指的是即將到來的大覺醒：當我們現在所瞭解的世界終結時，每個人都是觀眾。

Q的忠誠信徒們喜歡説的是他們從一開始就已經注意到了這些，比如一些人可能會炫耀自己在“The Bends”之前就已經聽過“電台司令”（譯者注：這是一個英國的搖滾樂隊，英文名為“Radiohead”，“The Bends”是樂隊在1995年發佈的一張專輯）。Q的吸引力的一部分來源於對未來的預言，那種感覺就好像身為某個秘密社團的成員，並且這種感覺隨着一些縮略詞和儀式化短語，比如“事有必至，理有固然。”和“相信計劃”的使用，而不斷得到加強。

“匿名者Q”追隨者們常用的話中有一句特別的試金石，那就是“暴風雨前的平靜”。Q在第一次發帖幾天後提到了這句話，並且它具有特定的歷史。2017年10月5日晚上——距離Q在4chan上出名不久——特朗普總統站在夫人身邊，與大約20來名高級軍方官員及其配偶一道站成一個鬆散的半圓，在白宮國宴廳合影。特朗普和他的賓客們在擺姿勢和微笑，現場有很多受邀採訪的記者。特朗普忍不住絮絮叨叨。“你們知道這代表着什麼嗎？”他突然問道，並用右手食指在空中畫了一個不完整的圓。“告訴我們，先生。”一位圍觀者回道。總統先生慢悠悠拖長了腔調，給出了令自己滿意的回覆：“也許這是暴風雨前的平靜。”

“什麼是暴風雨？”一位記者問道。

“可能是平靜——暴風雨前的平靜。”特朗普再一次説到。他的重複似乎是為了達到戲劇效果。照相機的閃光燈更加密集。

記者契而不捨繼續追問：“什麼暴風雨，總統先生？”

特朗普狡猾地回覆：“你會知道的。”

總統這37秒的模糊回覆很快成了媒體頭條——最近和伊朗的局勢一直很緊張——但對於Q的追隨者們來説，它們也成為一個奠基性的傳説。總統的圓形手勢令他們特別感興趣。他們説：也許你以為總統的手勢是指向圍在他身邊的半圈人羣，但其實他是在空中畫字母“Q”。特朗普是否在扮演施洗者約翰（John the Baptist）的角色，指明未來將要發生的事？他本人是受膏者嗎？

**我們無法知曉匿名者Q支持者的確切人數，但隊伍明顯在擴大。**改革派非盈利組織“美國媒體事務”（Media Matters for America）的一項網上調查顯示，至少35名現任或前國會候選人是Q的支持者。這些候選人要麼在公共場合直接讚揚匿名者Q，要麼批准了匿名者Q標語。（弗羅裏達州的一位共和黨國會候選人馬修·盧斯克（Matthew Lusk）將匿名者Q列為他競選網站下的一項議題，提出了“誰是Q？”的問題。）**匿名者Q現已進入每個主要的社交和商業平台，以及一些邊緣網站。**匿名者Q的傳教士特雷西·迪亞茲（Tracy Diaz），網名TracyBeanz，在推特上擁有185,000的粉絲，YouTube的訂閲者超過100,000。她幫助匿名者Q擺脱了默默無聞的局面，促進了它向主流社交媒體的過渡。（一位宣傳人員形容迪亞茲“非常注重隱私”，拒絕接受採訪。）在抖音國際版（TikTok）上，帶有匿名者Q標籤的視頻獲得了數百萬的觀看次數。臉書上的匿名者Q團體太多了，其中很多都是鬼鎮，無法進行適當的統計，但是最活躍的團體每天發佈數千個內容。（2018年，因為煽動暴力匿名者Q團體被Reddit禁止。）

當缺乏Q本人的指引時，追隨者們便主動尋找徵兆。例如，新冠病毒——這預示着什麼？在一些較大的臉書團體中，人們陷入瘋狂的猜測，有一個理論廣為流傳——特朗普在白宮新冠病毒發佈會上佩戴黃色領帶是在表明新冠疫情不是真實存在的。“他在向我們傳達並不存在新冠威脅，因為黃色正是標誌着無人感染的船旗的顏色，”一個帖子這樣寫到，該帖在社交媒體被大量轉發。在世衞組織正式宣佈新冠疫情構成大流行前3日，特朗普發了一個匿名者Q主題的表情包。3月8日，總統發了一張他自己在彈奏鋼琴的圖片，上面有“將至必至，勢不可擋”並配文道：“誰知道這是什麼意思，但在我看來是個好消息！”

3月9日，Q親自發布了3個匿名帖子，內容看起來似乎很明確：新冠病毒是真實存在的，但是未必是壞事，所有的信徒無需恐懼。第一個帖子分享了特朗普前一晚的推特並重複道：“事有必至，理有固然。”第二條寫到：“大覺醒將是全球性的。”第三條則很簡單：“主必勝。”

一個月後，4月8日這天，Q突然瘋狂發帖，在6個小時內發了9個帖子，都是關於他最喜歡的幾個話題——上帝，披薩門，精英們的邪惡。他在一個指控民主黨、好萊塢和媒體聯合進行虛假宣傳的帖子中寫到“為了重獲權力，他們將無所不用其極”。另一個帖子指責民主黨有意刺激新冠病毒熱以便獲得政治利益：“保持民眾對新冠病毒的集體狂熱究竟有什麼好處呢？想想選票。現在你醒悟了嗎？Q？”同時，他分享了以弗所書[10]中的一些句子：“我還有未了的話、你們要靠着主、倚賴他的大能大力、作剛強的人。要穿戴神所賜的全副軍裝、就能抵擋魔鬼的詭計。”

安東尼·福奇（Anthony Fauci），就任時間最長的美國國家過敏症及傳染病研究所所長，因為傳遞壞消息以及在公共場合反駁特朗普引起匿名者Q擁護者的不滿，成為後者嘲笑的對象。在三月份的一個發佈會上，特朗普稱呼國務院為“深層國務院”（ Deep State Department），身後的福奇以手掩面，強忍着笑容。在那之前，因為維基解密公佈的福奇在2012和2013年發出的數封郵件中有稱讚希拉里·克林頓的內容，匿名者Q追隨者聲稱福奇的名聲早已跌落至無可挽回的地步。匿名者Q支持者們在社交平台上發佈的關於福奇的言論包括“福奇是深層政府的傀儡”以及“福奇是惡魔（BLACKHAT）！！！”——這是匿名者Q口中指代邪惡陰謀勢力支持者的用語。在“深層政府陰謀”以及” “匿名者Q”的標籤下，有人發推道：“注意福奇在發佈會上的手勢和肢體語言。他想傳達什麼？”還有人以“深層政府博士”為標籤，分享了一幅福奇和巴拉克·奧巴馬站在實驗室裏的照片，標題是“奧巴馬和福奇‘博士’在實驗室中製造新冠病毒”。由於最近針對福奇的威脅大量增多，司法部門於近日批准提高對福奇的保護措施等級。

在3月底國會通過一項2萬億美元的經濟刺激計劃前，民主黨堅決支持一項旨在便利人們使用郵件投票的規定，導致Q極度鬱悶親自下場發帖：“這些人瘋了！事有必至，理有固然。”

三、信徒

在一月上旬一個冰冷刺骨的週四，俄亥俄州托萊多市的市中心人頭攢動。午餐前，距離特朗普新年的第一次競選集會開始還有7個小時，去往亨廷頓中心的隊伍已然排了兩個街區。空氣中充滿了可能性，整個現場溢滿了吉米-巴菲特[11]（美國創作歌手）的躁動遇上密歇根民兵的氛圍：滿是白人，大量的電子煙以及隨處張揚的星條旗[12]。

街道盡頭，有人在一棟燒燬的磚樓頂上貼了一條兩層樓的橫幅，上面寫着：特朗普總統，歡迎您來到俄亥俄州的托萊多市，誰是Q…..軍事情報？Q+(“Q+“是匿名者Q對特朗普的簡寫。)活動現場有一些商家在售賣Q徽章和T恤。有關匿名者Q的商品琳琅滿目，你在網上可以買到大覺醒咖啡（14.99美元）還有匿名者Q手鍊，上面有細小銀色披薩裝飾物的手鍊（20.17美元）。

圖片來源：易趣

我向着隊伍的後方走去，一邊走一邊和人閒聊，問問有誰知道有關匿名者Q的事情。有一個女人的眼睛亮了起來，她一把拉開拉鍊脱掉外套，一下子跳着轉過身，背對着我。我看到了一個用布膠帶[13]做的Q，她把它貼在紅色T恤上。她叫洛麗·肖珂（Lorrie Shock），她想讓我知道的第一件事是，“我們不是境內的恐怖組織”。

肖珂出生於俄亥俄州並從未離開過那裏，“就是個囚犯！”，她説。她曾經在一家普利司通（Bridgestone）的工廠工作，成年後她的絕大部分時光都耗在製作汽車零部件上。“難以忍受的酷熱且骯髒的工作，但是好在薪水不錯，靠着這份工作我拉扯大了三個孩子。”現在她在做一份被她自稱為“提前退休”的工作，照顧有特殊需要的成年人，與他們非常温柔地做遊戲，幫助他們出入游泳池。肖珂與她的朋友帕特·哈格爾（Pat Harger）一同來參加特朗普集會，他在惠而浦（Whirlpool）工作了32年後退休。哈格爾的老婆如果不是需要運營餐飲生意，她也會來參加。肖珂與哈格爾是多年老友，哈格爾跟我説他們從四歲就認識彼此了，我們現在已經57歲了。

現在肖珂的女兒們都已經長大，她也不需要去工廠裏上班，她能把更多的時間花在自己身上。先前這常常意味着在晚上讀小説，她沒有電視機，但是現在她開始研究Q。在2017年，她第一次在臉書上認識到Q。抓住我的注意力的是“調查”，做你自己想做的調查。不要認為任何事情都是理所當然的。我不管其他人會怎麼説，她説，即使那個人是特朗普總統。做你自己想做的事，自己拿定主意。

“匿名者Q”的宇宙浩瀚無垠，深不見底，想要了解它需要理解多層語境、縮寫人物以及簡稱。城堡（Castle）指的是白宮。麪包屑（Crumbs）是線索。CBTS的意思是“暴風前的寧靜”（calm before the storm）。還有，WWG1WGA是説“走下去，一起走”（Where we go one, we go all）。這些代稱讓Q的信徒們之間的聯繫更加緊密。（奇怪的是，最後兩個縮寫都被用在了1996年雷德利·斯科特的電影《白色的天空之城》的預告片中。在YouTube看這部影片時，你會發現評論區裏充斥着贊同Q的觀點。）還有一種被稱之為"Q鍾"的東西，它指的是一些Q的支持者利用日曆，試圖根據Q和特朗普發送推特的時間來解碼所謂的線索。

在肖珂最狂熱的時候，她每天要花上四到六個小時來不斷瀏覽Q，在網上搜羅文件還有做筆記。她説，她現在每天花在這上面的時間差不多一到兩個小時。“我剛開始這樣做的時候，大家都覺得我瘋了。肖珂説，這其中包括她的女兒們，她們是 “非常自由主義的希拉里和伯尼[14]的支持者”。但是"我還是很愛她們。即使她們認為我瘋了，但這沒什麼。”

哈格爾一度認為肖珂過於沉迷於此了，“我曾經懷疑過她，我會給她發信息説這件事。”

“他就像這樣，‘什麼鬼？’”肖珂一邊説一邊大笑。“我就對他説，做你自己的調查吧。”

“於是我就這麼做了”哈格爾説，“那個感覺就像哇哦”

通過研究特朗普的表現，Q會經常抨擊一些貌似合法的信息來源是假的。肖珂和哈格爾從他們在臉書上尋找信息而不是滿是記者的新聞機構。他們拒絕閲讀當地小報，也不看任何主要電視頻道。“你不能看新聞，“肖珂説。“你看到的新聞頻道里盡説廢話。” 哈格爾説，他現在喜歡瀏覽一個美國的網上新聞平台。然而就不久前，他常常收看CNN，他對Wolf Blitzer的節目愛的要死。“我們一直都被矇在鼓裏"他説。“直到特朗普的出現，他真的讓我們大開眼界。而Q告訴了我們哪些即將會發生的事情。” 我問哈格爾和肖珂有沒有一些預言成真的例子。他們無法提供具體情況，反而鼓勵我自己去做調查。當我問他們如何解釋Q所預測的那些從未發生的事件，比如説克林頓被捕。他們説，欺詐也是Q計劃中的一部分。肖珂補充道：“我認為有更多的事情都已經被預言到了，並且的確發生了。” 她的語氣很温柔，一點也沒有憤憤不平。

“我能感覺到是上帝把我引向了Q。我真的覺得是上帝把我往那個方向推。”

哈格爾跟我説，他的第一次投票選擇的是奧巴馬。他在一個民主黨人的家庭里長大。他的父親是一個工會會員。但那只是在特朗普上台之前，現在哈格爾相信他不應該相信他一直認為自己可以信任的機構。肖珂在他身邊也點了點頭。“我覺得自己更信任特朗普的原因是，他不是建制派的一員。“她説。“有一次哈格爾告訴我，我應該調查一下小約翰·肯尼迪（John F. Kennedy Jr.）的事。”1999年，他的飛機在瑪莎葡萄園附近的大西洋上墜毀，死於非命。（有一種説法是希拉里·克林頓讓人暗殺了他。另一種説法是，一部分匿名者Q的信徒説，小肯尼迪偽造了自己的死亡，他是特朗普的幕後支持者，他甚至可能是Q本人。一些人預計他將戲劇性地公開回歸，以便在2020年擔任特朗普的競選夥伴)。當我問哈格爾是否有證據支持暗殺的説法時，他反問我"你能找到反例嗎？”

肖珂的臉書頁面的內容相當矛盾，她的生活狀態在庸常與敵對之間反覆切換。在她的個人相冊中能看到她坐在黃色的皮划艇裏，火紅的頭髮從滑雪帽中溢出，臉上掛着燦爛的笑容。還有她的女兒們的照片，有一個留着秀蘭·鄧波兒式捲髮的孫女的照片。然而，Q一直在出現。在聖誕節前夕，肖珂分享了一個帖子，它是匿名者Q與一個更古老的經典陰謀論的結合體：“X預言了羅斯威爾的飛碟事件。X17粒子[15]是第五基本力的粒子。是X與Q之間的巧合嗎？” 在同一天，她還分享了一個帖子，帖子裏面暗示米歇爾·奧巴馬可能是個男人。有人持懷疑態度回應説。“我還是不相信。雖然她的表現和行為都很邪惡，但是説她是一個男人？” 肖珂的回答是。“調查一下吧。” 還有一個帖子聲稱眾議員亞當·希夫（Adam Schiff）在洛杉磯的Marmont酒莊姦屍了一具男孩的屍體，哈格爾轉發了這篇文章並評論“呵呵”。並且警告稱喬治·索羅斯（George Soros）要去追殺基督教福音派人士。在其他帖子中，肖珂俏皮地嘲諷了 “自由派 “和她的 “恨特朗普黨的朋友”，還分享了一段她女兒唱聖誕頌歌的視頻。

圖片來源：推特

在托萊多市，當我問肖珂，她對Q的身份有沒有什麼自己的想法時，她馬上回答説：“我想是特朗普。”我問她是否認為特朗普知道如何登錄4chan[16]。這個論壇對於不熟悉它的人來説非常難以理解怎樣使用它，它完全不像臉書或其他社交平台那樣可以快速、頻繁地發佈信息。“我認為他知道的東西遠比我們想象的多，“她説。但她也想讓我知道，她對Q的迷戀並不是僅僅只對特朗普。這一點，一開始她一直不願意談及。現在，她説：“我能感覺到是上帝把我引向了Q。我真的覺得是上帝把我往那個方向推。我感覺如果我蒙受欺騙，上帝會在我的靈裏告誡我，‘夠了，該停下了。’，但我沒有感覺到這一點。我一直在祈禱。我曾經問天父：‘天父，我應該在這上面浪費我的時間嗎？’……….然而我並沒有感到我應當停下。”

紀錄片電影《Feels Good Man》的導演阿瑟·瓊斯(Arthur Jones)告訴我，匿名者Q喚起了他在奧扎克地區一個福音派基督教家庭中的童年。他説，他當時認識的很多人以及他現在在這個國家最虔誠的地方遇到的很多人都對《啓示錄》有着濃厚的興趣並試圖解開 “所有相當難破譯的預言”。瓊斯接着説。“我認為，同樣的人會突然開始對Q抽絲剝繭，覺得一切都開始變得合理起來。如果你是一個福音派的人，你從表面上看唐納德·特朗普，他撒謊、竊取選舉、欺騙、多次結婚，顯然他是個罪人。但當你試圖找到一種方式來解釋這一切時，他是被神選召的孩子（part of God’s plan）。”

你不一定能立馬判斷出你遇到的是哪一種Q的追隨者。任何打上Q標籤的人有可能是真正的Q信徒，比如肖珂，也有可能只是網上為了體驗刺激的吃瓜羣眾。當然，也有人知道Q是一個幻想，但參與其中的原因是因為匿名者Q的某些元素像是與現實生活相融的真人角色扮演遊戲（live-action role-playing game）。在Q的支持者中，肖珂和哈格爾似乎是其中的典型。他們偶然發現了Q的存在，於是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Q巧妙地融入了他們現有的世界觀。

四、專家

Q可能是佚名，但匿名者Q運動的領袖們卻在公開場合出現並組建了自己的龐大受眾羣體。大衞·海耶斯（David Hayes）的一個線上頻道：祈禱醫學（Praying Medic）被大眾廣為知曉。在他的YouTube頻道中，他渾身散發着中學校長的專制力量。祈禱醫學是這個星球上最著名的匿名者Q傳教頻道之一。他在Twitter上有30多萬粉絲，在YouTube上也有同樣類似數量的用户。海耶斯是一名前救護人員，他與妻子丹尼斯（Denise）住在亞利桑那州吉爾伯特市的一個有着陶瓦屋頂住宅的小區裏，他與丹尼斯，一個藝術家於2007年在約會網站Christian Mingle上結識。兩人都形容自己是前無神論者，在前幾次婚姻之後，他們都是晚年才開始信仰上帝，也是在年老時才認識了彼此。海耶斯從一開始就一直在關注着Q，或者對它感興趣。Q在4chan上發表第一篇帖子的六週後，也就是2017年12月12日他在自己的Facebook頁面上寫道"Q Anon真的非常有趣”。就同一天，他説，他突然感覺到了一種召喚。

我的夢境預示着上帝想要我緊跟時事政治。在幾次祈禱後，我決心在潛望鏡（Periscope）[17]上做一檔定期的新聞和時事節目。我試着每天更新，那些視頻也被投放在我在油管上的頻道里。這是我所做的也只有這些。

海耶斯是Q中的超級明星。他的視頻《初學Q Part1》已經被觀看了超過100萬次。“有些關注Q的人會認為自己是陰謀論者，“海耶斯在視頻中説。“但我不認為自己是一個陰謀論者。我認為自己是一個Q的調查者。我對喜歡追隨陰謀論的人沒有任何異議。那是他們的事，不是我的事。這不是我的事情。”

海耶斯發展了一批粉絲，部分原因是因為他什麼都沾一點，同時他十分巧妙地把自己偽裝成了懷疑論者--我不是那種瘋子。海耶斯不是一個研究匿名者Q的業餘愛好者，他十分專業。他可以從中獲利，雖然目前規模不大，但在不斷擴大中。海耶斯的書《暴風雨前的平靜》（Calm Before the Storm）在亞馬遜上銷售，他認為這本書會成為 “Q編年史 “系列的10冊中的第一冊，售價15.29美元。海耶斯在序言中寫道，自2017年以來，他和丹妮絲就全身心地投入到匿名者Q的工作中。“我和丹尼斯得到了那些幫助支持我們的人的祝福，讓我們可以放下平時的工作去研究Q。“他還出版了其他幾本書，可以部分了解他先前的生活。書名包括《聽神的聲音變得簡單》、《在天庭中打敗你的對手》、《美國狙擊手》。靈性爭戰的課程》等。海耶斯於2018年在華盛頓州將"禱告醫學”（Praying Medic）註冊成為一家宗教性非營利組織。

海耶斯對他的支持者説，他認為Q是一個開源的情報行動，互聯網促進了它的崛起，它有可能是由情報界內部反腐的愛國者設計的。他對Q的解釋歸根結底是具有宗教性，“大覺醒 “（Great Awakening）是他的中心思想。“我相信大覺醒有雙重應用。“海耶斯在2019年11月的一篇博文中寫道。

它指的是知識分子的覺醒——公眾意識到了我們在腐敗的政治制度中被奴役的真相。但是，精英們那些令常人難以想象的墮落的暴露，會讓我們對墮落有更多的認識。對罪的自我認識是靈性復興的沃土。我相信，預言已久的靈性覺醒就在風暴的盡頭。

**Q的信徒們一致認為，大覺醒就在前方，並將帶來救贖。**他們對當下和當下的關注點各有各的不同。匿名者Q的調查者中的一些人高度關注他們所認為的主流媒體的墮落，這種看法源於Q和特朗普的影響。另一些人則迷戀於情報界和深層國家（deep state）的概念。Q的信徒中，有一部分人積極探究傑弗裏·愛潑斯坦案。有人聲稱知道希拉里·克林頓和巴拉克·奧巴馬在16年計劃，他們通過大規模乾旱、生化武器、糧食短缺和核戰爭等手段摧毀美國。在調查俄羅斯干預2016年總統大選期間，一些Q的支持者鼓吹特朗普與羅伯特·穆勒正在暗中合作，認為穆勒報告[18]既能為特朗普開脱罪名，又能導致腐敗集團成員被大規模逮捕。(最終穆勒在2019年4月發佈的報告既沒有為特朗普開脱罪名，也沒有導致大規模逮捕)。

這些不同的調查角度是匿名者Q的生生不息的來源——這是一個非常受歡迎的信仰體系，它對矛盾的容忍度很高，也是讓像海耶斯這樣的實踐者能夠扮演好他的角色的原因。匿名者Q很複雜而混亂。來自互聯網上的人們都在尋求一個看起來很有水平的人的指導。（海耶斯很快就回復了我的郵件，但拒絕了採訪請求。他向我抱怨説，記者們拒絕看到匿名者Q的真實面目，因此他們不被信任。)

“匿名者Q”的主要流量並不僅僅出現那些大型社交媒體平台和論壇裏·。Q的世界裏包括許多博客、私人網站、聊天軟件以及其他社交媒體平台，比如説Gab，這是一個以反猶太主義和白人民族主義著稱的網站，許多被禁止在Twitter上留言的人都聚集在這裏。Vlogger和博主會推廣他們的Patreon[19]賬户，人們可以在那裏按月訂閲他們的頻道。YouTube上的廣告也能賺錢。這似乎才是海耶斯的主要關注點，他的視頻總觀看次數已超過3300萬次。他的 “初學Q “視頻中，有來自度假網站Vrbo等公司的廣告，也有來自親特朗普黨的國際報紙[20]的廣告。Q傳道者採取的是 “四處散佈 “的方式，一半是宣傳，一半是試水。如果一個平台像Reddit[21]那樣，在信息發佈的一開始就對匿名者Q進行打擊，他們就不需要。匿名者Q已經陷入了善與惡之爭中，匿名者Q已經卷入了另一場鬥爭——一個對人民開放的互聯網和一個由少數有權勢的人控制的互聯網之間的鬥爭。

五、誰是Q？

任何新的信仰體系都會遭到反對。2018年12月，佛羅里達州布羅瓦德縣警長辦公室的一名資深特警隊中士馬特·帕滕(Matt Patten)被拍到與副總統邁克·彭斯(Mike Pence)在機場停機坪上合影。彭斯在戰術背心上印有 “Q “圖案，這張照片被副總統的推特發了出來，然後在匿名者Q社區裏瘋傳。這條推特很快就被刪掉，Patten也被降職。當我在八月的一個陰沉的日子裏敲開他的門時，沒有人回應。但當我轉身離開時，我注意到門外的白色郵筒上有兩張大的保險槓貼紙[22]。一張寫着Trump，另一張寫着#匿名者Q：愛國者鬥爭。

圖片來源：紐約時報

去年夏天末，Q本人失去了自己的平台。他曾從4chan（因為他擔心網站被 “滲透”）遷移到圖像板8chan，然後8chan開始臭名昭著起來。就在我站在帕滕的門前三天，德克薩斯州埃爾帕索的沃爾瑪超市發生了一起大規模槍擊案，22人被殺，警方透露，兇手在實施襲擊前就在8chan上發佈了一份宣言。這起事件與另外兩起槍擊案有陰森的相似之處。4個月前，也就是2019年4月，加州Poway的一個猶太教堂發生的兇殺案中，疑似槍手在8chan上發佈了一封反猶太主義的信。在這之前的幾周，在新西蘭兩座清真寺殺害51名禮拜者的男子曾在8chan上發佈過白人至上主義宣言。

在埃爾帕索事件後，8chan的所有者吉姆·沃特金斯（Jim Watkins）被命令在眾議院國土安全委員會作證。沃特金斯四年前曾從網站創始人弗雷德裏克·布倫南手中買下該網站，現年26歲的他最終與8chan斷絕了所有聯繫。“令人遺憾的是，這至少是今年以來第三起與你的網站有關的白人至上主義極端主義暴力事件，“來自密西西比州的民主黨人本尼·湯普森和來自阿拉巴馬州的共和黨人邁克·羅傑斯在國會山傳喚沃特金斯時寫道。“美國人應該知道，作為網站的所有者和運營者，你在解決8chan上的極端主義內容氾濫的問題上做了什麼，美國人應該知道你到底做了什麼。”

8chan失去了關鍵的服務，這讓它不得不關閉。曾幫助保護網站免受網絡攻擊的Cloudflare[23]的CEO在艾爾帕索槍擊案發生後，在一封信中解釋了他放棄8chan的決定。“我們的理由很簡單，他們已經證明了自己蔑視法律。這已經造成了多起死亡悲劇。” 沃特金斯答應在國會出庭後關閉網站。他是一名前美國陸軍直升機維修工，在他還在軍中的時候就涉足了網站的生意。在1997年，他推出了一個成功的色情網站，名為 “亞洲比基尼吧”。在他的YouTube頻道上，他以Watkins Xerxes的用户名發帖，經常唱讚美詩，讀聖經中的詩句，讚美特朗普，並提及匿名者Q的話題，警告反對深層國家並提醒他的聽眾成員他們現在是 “新聞的實際報道機制”。他還會炫耀他的鋼筆收藏並練習瑜伽。2019年9月，當他來到國會山時，沃特金斯在衣領上彆着一個球狀的銀色Q扣在衣領上。他的證詞完全是閉門造車。11月，8chan用8kun的名字復活。它在一系列網絡攻擊中一瘸一拐地走了過來。它得到了來自俄羅斯的託管服務的幫助而這種服務通常與傳播惡意軟件有關。當Q重新出現在8kun上時，他使用的是他在8chan上使用的相同的tripcode[24]。他發佈了一些暗示，旨在驗證他身份，其中包括一個筆記本和一支筆的圖片，這在之前的帖子中也出現過。

弗雷德裏克·布倫南（Fredrick Brennan）的理論是，吉姆和他的兒子羅恩是網站的管理員，他知道8kun需要Q來吸引用户。“我絕對絕對百分之百的相信，Q要麼認識吉姆或羅恩·沃特金斯，要麼就是被吉姆或羅恩-沃特金斯僱傭的。“布倫南告訴我。吉姆和羅恩都否認知道Q的身份。“我不知道Q是誰，“羅恩直接在推特上告訴我。2019年9月，吉姆在接受一個美國新聞網[25]採訪時告訴記者：“我不知道匿名者Q是誰。真的，我們經營的是一個匿名網站。” 兩人堅持認為，他們在乎維護8kun，只是因為8kun是一個不受約束的自由言論平台。“8kun就像一張紙，上面寫什麼內容由用户決定。“羅恩告訴我。“這裏有很多不同的話題，有很多不同背景的用户。” 但他們對Q的興趣是有據可查的。今年2月份，吉姆創辦了一個名為 “Disarm the Deep State “的超級政治行動委員會[26]（super PAC），它上面有有關Q的留言，並在8kun上做付費廣告。

布倫南與沃特金斯夫婦長期以來一直有恩怨。吉姆正在起訴布倫南在菲律賓誹謗他，最近他們兩人都住在菲律賓，而布倫南正在積極對抗吉姆在那裏入籍的企圖。“他們讓Q活了，“布倫南告訴我。“如果Q沒有上新的8kun，我們現在就不會談論這個問題。我們談論這件事的全部原因是他們與Q直接相關，而且你也知道，我不斷地在擔心，如果特朗普輸了，早在2020年11月就會發生某種槍擊案或與Q有關的事情。或者是父母殺死孩子們把他們的孩子們從即將到來的地獄世界中拯救出來，因為深層國家贏了。這些都是有可能真實發生的。我只是覺得他們讓Q繼續出現的做法完全是不負責任的。”

講述Q的故事的前提是Q需要保持匿名。這也是Q最初選擇4chan的原因，4chan是社交網絡上為匿名性而建立的淨土之一。“我經常把Q與之前的人物如約翰·提託[27]（John Titor）或中本聰[28]等人聯繫在一起，“Brennan告訴我，他們兩個互聯網使用匿名的傳奇人物。中本聰（Satoshi Nakamoto）是比特幣的無名創造者使用的名字。John Titor是2000年和2001年在多個留言板上出現的名字，他自稱是2036年的軍事時間旅行者。

“匿名者Q”的信徒們視Q的匿名性為Q的可信度的證明，儘管他們對媒體中未透露姓名的消息來源極不信任。匿名者Q的每一個派別都有自己的獵奇的，結盟的，與Q身份有關的妄想。這些理論可以分為三大類。第一組是假設Q是一個自然人的理論。假設Q是一個單獨的個體並在這整個時間裏一直在發帖。(這個類別還包括匿名者Q以外的人提出的可能性，即Q是一個孤獨的特朗普支持者，他開始發帖時刻意模仿了特朗普粉絲的口吻，並沒有意識到這個大獲成功；以及Q開始發帖是為了模仿特朗普和他的支持者，沒有預料到人們會信以為真) 。第二類理論認為，最初的Q連續發帖過一段時間，但後來發生了一些變化。這第二類理論包括布倫南的觀點，他認為沃特金斯夫婦現在為Q提供金錢，或者説是付錢給某人讓他以Q的身份繼續發帖，甚至他們自己就是Q。第三類理論認為，Q是一個集體，由少數人分享賬户的使用權。這第三類理論包括Q是一種新型的開源軍工情報機構的觀點。

許多匿名者Q的信徒從特朗普的推文中看到了線索，推文中了包含以字母Q開頭的單詞。“特朗普在3月29日的一條推文的開頭是這樣的，“我是英國女王和英國的好朋友和崇拜者（I am a great friend and admirer of the Queen & the United Kingdom）”。前一天，他曾在推特上寫下這樣一句話。“我正在考慮隔離。（I am giving consideration to a QUARANTINE）” Q的信徒結合這兩條推文，認為如果忽略掉消息中的大部分字母，就能找到特朗普的自白。“我是…..Q”（I am … Q）。

六、理性與信仰

去年，在邁阿密的一家咖啡館裏我見到了一個人，他的陰謀論研究在近些年得到了很多人的關注，他就是邁阿密大學的政治科學教授約瑟夫·烏辛斯基（Joseph Uscinski）。我認識烏辛斯基多年，他的觀點細緻入微，信息量大，遠非你所認為的單純的不假思索的黨派主義。他告訴我，很多人認為陰謀論的傾向是可以預見的，陰謀論是可以按照意識形態的思路來預測的。他解釋説，這是錯的。**應當把陰謀論思維視為獨立於黨派政治之外。它是一種特殊形式的心靈控制（mind-wiring）。它的特點一般是接受以下話題。我們的生活被秘密的陰謀所控制。**雖然我們表面上是生活在一個民主國家，但有一小羣人主宰着一切，但我們不知道他們是誰。當大事件發生時——大流行病、經濟衰退、戰爭、恐怖襲擊——那是因為這個秘密集團正在與我們其他人作對。

烏辛斯基繼續説，“儘管匿名者Q經常被描述成極右派，但它並不是一個極右派的陰謀。事實上它的敍事方式明顯是親特朗普的，而特朗普不是典型的極右政客。Q對任何類型的陰謀論思想的吸引力都非常大，這種吸引力跨越了意識形態的界限。

“匿名者Q”繼承了數千年來的世界末日思想的傳統。它給那些感到漂泊的人提供了爭辯的土壤。

**許多最容易相信陰謀論的人把自己視為是與腐敗和強大的勢力作鬥爭的受害者戰士。他們對主流精英有共同的仇恨。這有助於解釋為什麼民粹主義和陰謀論思想的週期似乎一同興衰。**陰謀論思維就像美國政治中理查德·霍夫斯塔特（Richard Hofstadter）在1964年對它的一個非常著名的描述：“偏執的風格”，它既是結果也時原因。但是不要誤以為陰謀論只存在於美國曆史的邊緣地帶。它們為每一個重大新聞事件增光添彩：約翰·肯尼迪遇刺、登月、9-11事件。他們維持了事件的曝光度，比如20世紀50年代的麥卡錫主義和反猶太主義。但匿名者Q則不同，它可能是由偏執和民粹主義推動的，但它也有可能是由宗教信仰推動的。匿名者Q運動現在已被福音派基督教用來解釋聖經。匿名者Q將陰謀家的態度與積極的信仰結合在一起建立起一個預設中的和而不同以及美好未來的積極信念。

這也是烏辛斯基62歲的老母親雪莉（Shelly）被匿名者Q吸引的部分原因。雪莉住在新罕布什爾州，幾年前她在YouTube上找關於教程的視頻——她不記得具體是什麼原因了，也許是關於如何清潔車窗的教程——而算法則為她提供了匿名者Q。她記得有一種被磁鐵吸引的感覺。“就像，哇，這是什麼？“當我和她通電話時，她這樣回憶説。“對我來説，它揭示了一些事情，也許我希望它能成真。” 她感覺好像Q知道她的焦慮——就像有人在把她的想法 “真實地表達出來”。雪莉對很多事都有挫折感，主要是針對那些她認為已經崩潰的機構。她對教育系統、金融系統、媒體都感到厭煩。她説：“就連我們的教會也出了問題，“最能引起她共鳴的一件事是她對 “假新聞 “的厭惡。她的信息主要來自福克斯新聞（Fox News）、推特和新罕布什爾州聯盟領袖報[29]（New Hampshire Union Leader）。雪莉説"在我的有生之年，我想，事情已經漸漸變壞了。“她在稍後補充道。“Q給我們帶來了希望。而這是件好事，要充滿希望。”

雪莉喜歡Q偶爾會引用經文，她喜歡Q鼓勵人們去禱告。她認為歸根結底，匿名者Q是那些比特朗普或其他人，大得多的東西。她説，"“匿名者Q”的信徒在暗示我們現在所經歷的一切，我們現在身處瘋狂的政治環境中，全球範圍內正在發生的所有事情都是非常符合聖經的，這是世界末日。”

我問她，她是否認為世界末日就要來了。她説，“這不會讓我感到驚訝。”

約瑟夫·烏斯金斯基被他母親相信匿名者Q所困擾。他不太願意談論這個問題。而雪莉也不太欣賞家庭成員對Q的諷刺態度，因為首先她不相信匿名者Q是一種陰謀論的思想。在我們的談話中，當我提到匿名者Q是一種陰謀論時，她很快就打斷了我的話。“這不是一種理論。它是對即將到來的事情的預言。” 當我問她是否曾試圖讓約瑟夫相信匿名者Q時，她苦笑了一下。她的回答十分明確：“我是他的媽媽，我愛他。”

七、大災變

末日的守望者很容易找到即將到來的厄運的徵兆——彗星、地震、戰爭和大流行病，一直如此。1831年，一位名叫威廉·米勒（William Miller）的紐約農村浸信會牧師開始公開分享他的預言：耶穌再來的日子即將到來。最終，他確定了一個日期，1844年10月22日。當10月23日太陽昇起的時候，他的信徒米勒派被擊潰了。這段經歷被稱為 “再生論”（the Great Disappointment）。但他們並沒有放棄。米勒派反過來又變成了基督復臨安息日會（Seventh-day Adventists）[30]，現在他們在全球範圍內有超過兩千萬的會員。匿名者Q Anonymous的播客的主持人之一Travis View對匿名者Q進行了尖鋭的分析。"“匿名者Q”社區中的這些人——我覺得他們和米勒派的人和他們的信仰一樣，都有嚴重的妄想症和，“他跟我説"我很有信心這不會隨着特朗普總統任期的結束而消失。”

**“匿名者Q”繼承了數千年來的世界末日思想的傳統。它給那些感到漂泊的人提供了爭辯的土壤。歷史學家諾曼·科恩（Norman Cohn）在其1957年的經典著作《追尋千禧年》（The Pursuit of the Millennium）中研究了幾個世紀以來世界末日思想的出現。他發現了一個共同的條件，這種思維方式一直以來都是在社會和經濟發生快速變化的地區出現的而且是在社會和經濟發生快速變化的地區——大多數人對財富可望而不可即。**在11世紀的十字軍東征時期的歐洲、14世紀的黑死病時期、16世紀的萊茵河谷、19世紀的威廉·米勒（William Miller）時期的紐約都是如此。在21世紀的美國亦然。

基督復臨安息日會（Seventh-day Adventists）和耶穌基督後期聖徒教會（Church of Jesus Christ of Latterday Saints）是美國本土興起的宗教運動。請不要感到吃驚，如果匿名者Q變成了另一個宗教運動。它的信徒人數已經遠遠超過了這兩個教派成立的頭幾十年來的信徒人數。人們正在通過把Q drop作為範本進行調查，通過發展Q崇拜團體以及通過全方面抒發Q給他們的生活帶來的激情的感激之情來表達他們的信仰。我們知不知道Q是誰，這重要嗎？神永遠是個謎。Q的述説的事情不能被證實，這重要嗎？基督教的基本教義也是無法確認的。對於相信匿名者Q的人來説，他們懷着絕對的信仰。真正的信仰者描述的是一種重生的感覺，一種對存在知識（existential knowledge）的不可逆轉的覺醒。他們確信大覺醒即將到來。他們一定會等待，因為他們必須等待解脱。相信這個計劃。好好享受這場演出吧。

Nothing can stop what is coming.

事有必至，理有固然。

翻譯文章：

Adrienne LaFrance, The Prophecies of Q, the Altantic, June 2020 Issue.

網絡鏈接：

https://www.theatlantic.com/magazine/archive/2020/06/qanon-nothing-can-stop-what-is-coming/61056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