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文明正史之質疑(轉載)_風聞
文渊紫光-2020-06-07 15:14
如果做一個自我介紹的話,我最早是學法語的,解放軍洛陽外語學院,是工農兵大學生,76級,最後一屆工農兵。後來到浙江美院讀了西方美術史的研究生,87年去法國讀博士,在法國待了十年。學術方面比較泛,比較雜。本專業是法語,後來是藝術史,後來對別的方面也有涉獵。我是去了西方以後,才回過頭來真正發現了中國文化的好處,中西方文化的差別。我的第一本著作《現代與後現代》是在法國寫的,1990年底寫完。那時我就提出了一個觀點,就是中西文化之間的關係不是一種“差距”,而是一種“差異”的關係:“差距”是先進落後;“差異”是你我不一樣。而且在這本書裏,我已經在批判進步論,就是“社會進化論”的概念,指出進步論背後是西方中心論。當我去年買到或者説讀到了這本《西方文明的東方起源》的時候,我覺得它提供了太多的詳實的史料,來批判歐洲中心論,讓我感覺特別的高興。終於有這麼一本書,一個西方人完全是從史料,大量的史料,我們大家都不知道的史料,來證明:所謂的西方文明,是吸收了大量的東方文明的成果,西方文明的起源大量源於東方。所以我今天講座的標題“西方文明正史之質疑”,相當程度上是為了推薦這本書。
100多年來,我們在書本上所讀到的西方歷史、世界史是西方人寫的。我們都知道,知識是一種權力。誰寫的書,誰在發佈一種知識和信息,其實是代表了他自己的利益,為他自己在辯護。比方説現在的“蔣介石熱”,很多學者根據的是蔣介石的日記。他的日記當然是要將自己寫得很好,所以都把蔣介石寫得很高尚。現在出現了大量的把歷史反過來的説法。所以知識是一種權力,這是我所要強調的。
今天我們在小學、中學乃至大學看到的歷史都是西方人寫的。而這種西方人寫的西方文明正史,充滿了西方人的歷史優越感或者文化優越感。根據這部歷史或者西方正史,西方人自古就文明。西方歷史開始於古希臘、古羅馬,中世紀跳過去,然後是文藝復興,啓蒙運動,然後是工業革命,人權、自由、民主,一脈相傳,讓人感到西方文明是一個完全獨立於其他文明,完全是它自己自生、自發產生發展出來的一種文明。在這樣一種歷史描述下,在這樣一種知識體系灌輸下,我們都仰望着西方,崇拜着“西方文明”。
100年來,中國人對於西方文化懷着一種極度的崇拜,同時也深深地揹負着一種文化上的自卑感。這種自卑感在今天依然非常的深重。那麼這種文化自卑感是從哪裏來的?其源頭或者直接的源頭在哪兒?根據我的體會和研究,我認為中國人的這種文化自卑感根本上是來源於西方的“進步論”。進步論,大家可能很少聽到這個詞,國內的學術界近年慢慢地有了這個詞。事實上,國內最早説進步論的可能就是我,因為我這本書是1990年底寫的,94年在香港出版。現在這個詞在國內學界出現多起來了。進步論其實就是“社會進化論”。進步論的實質是一種西方文化中心論,或者歐洲中心主義。我們也可以説,進步論也是西方人寫自己文明正史的“春秋筆法”,就是完全無視其它的文明,把自己的文明打扮成最先進的。
進步論產生的時間是在1780年前後,法國大革命前夕或者法國大革命期間。進步論在西方的產生,跟西方人開始寫自己的文明史是同時的,其實是同一個東西。西方提出社會進化論的第一人,是一個法國人,叫做孔多塞,是一個貴族。他寫過一本《人類精神進步史綱草圖》。他當時特別受鼓舞於英法在美洲的殖民,他感到了一種英法文明的優越感,同時也為當時英法兩國所經歷的文明和技術的進步感到驕傲,因此產生了一種“英國和法國是人類最先進的”思想。他把人類精神進步分為十個階段,“十段論”。孔多塞是提出英法文明優越論或者西方文明中心論的最早的人。
在1780年之前,就是在孔多塞之前,西方基本上是崇拜中國,崇拜中國文化。大家知道,十八世紀在歐洲是一個“中國熱”的世紀,在各個方面。我是學藝術史的,他們在藝術上大量地吸取了東方情調,如中國的陶瓷、茶藝,包括園林藝術,傳到了英國。當時的伏爾泰、萊布尼茨都是中國文化的崇拜者。18世紀的西方人,都是把中國看做理想社會,把中國當做一個他們未來要模仿、取法、學習的一個榜樣。因為當時的法國是封建君主制,宗教不寬容。而中國是文人當政,宗教寬容,社會平等,因為中國有科舉制度,平民百姓都可以通過讀書達到社會的高層。所以在1780年之前西方是崇拜中國文化的。 但是在1780年以後,西方人慢慢開始自我感覺好起來了,就開始把自己的文化看成是最先進的,其它地方的文化都停滯不前、落後,只有西方是理性的,其他地區都是非理性的;西方是文明的,其他地區都處於野蠻的、矇昧的狀態。
在孔多塞之後,像黑格爾、孔德、摩根、馬克思、韋伯,都是在這個線路上,把歐洲、把西方描繪得非常文明理性,而東方都處於一種未開化、停滯不前的狀態。黑格爾認為中國是處於歷史之外,是一個非常蔑視中國的人物;馬克思也把東方的生產方式叫做“亞細亞生產方式”,處於一種叫做“東方專制主義”制度下;韋伯寫過一本《新教倫理與現代資本主義》這樣的書。我以前關注的是這本書關於新教倫理與資本主義之間關係的論述。但實際上韋伯的真正用意還不是論述新教和資本主義之間的關係。他更主要的是在説為什麼西方會產生資本主義,是因為西方有理性,西方把勞動理性化,而非西方國家沒有理性,沒有把勞動理性化,所以沒有產生資本主義。而韋伯是一個非常重要、非常關鍵的一個人,因為我們現在所説的社會學,韋伯是祖宗。他是西方社會學一個祖師爺一樣的人物。他把西方文明描寫的非常的優越,影響很大。
所以可以説,19世紀是西方大規模寫文明正史,西方文明正史開始確立的一個時期。西方中心論就是在19世紀得到越來越廣泛的傳播並得到確立。
西方人把西方文明看做是獨立自生的,與其他文明沒關系,就像“聖母瑪利亞童貞生子”的壹種情形,因為聖母瑪利亞是沒有與男人發生關系就生了基督了。西方文明沒有與其它文明發生關系它自己就産生了,所謂“歐洲的奇蹟”。這個比喻特別形象!還有壹些西方中心論者,把東方比作彼得·潘。這是英國壹個小説家筆下的人物,是壹個永遠也長不大的孩子。那些西方中心論者認為西方已經成人了,而把東方比作永遠長不大的彼得·潘。東方永遠處於壹種昏聵、非理性的狀態;西方是主動的,東方是被動的;西方是父權、陽剛式的,而東方是女性、柔弱的。
這種西方文明史觀在19世紀得到確立,然後通過它的知識體系向全世界進行傳播。兩百多年來,進步論或者社會進化論隨著西方知識體系的確立,在全世界得到傳播。以至非西方的文化人也接受了這種西方中心主義的學説,開始了文化自卑,崇拜西方文化,鄙視自己的文化,出現了各種各樣的全盤西化論。
中國自從嚴複翻譯了《天演論》之後,社會進化論壹統中國文化人的天下。天演論就是社會進化論。從那個時侯開始,中國人被這麼壹種西方中心的學説所毒害。我把進步論或者社會進化論稱作“中國知識分子的精神鴉片”。這種精神鴉片的毒害,在今天的中國依然非常的慘烈!
自從進化論傳入中國以後,首先爆發了五四運動,提出“打到孔家店”的口號,全盤否定中國自己的文化。當時中國文化人就提出要消滅漢字。有壹個口號叫做“漢字不滅,中國必亡”。他們也對,因為文字就是壹個文化的基礎,妳不把這個文字消滅掉,怎麼能把這個文化否定掉呢?妳要把中國文化消滅掉,壹定得先把中國文字鏟除。
胡適是宣傳這種全盤西化思想的代表。他認為,人家走路、吃飯都比中國人高明,各個方面都比中國人高明。中國人就是姨太太、小腳,這就是胡適對中國文化的概括。魯迅先生也否定中國文化。他看中國曆史,讀了半天最後讀出兩個字,“吃人”!這種否定中國文化的案例、説法和人物可以無窮無盡地舉下去。
而且,這種思潮或者説這種思想,不僅深深影響了胡適這樣的自由派,還深深影響了中國共産黨人。左和右都受到了五四精神的深刻影響,都是否定中國文化,崇拜西方文化。只不過,左信奉的是壹種消滅私有制、蘇聯模式的社會主義,右信奉的是英國和美國的自由主義,如憲政。但是民主,德先生、賽先生,左右兩派都是完全信奉的。
所以在上個世紀八十年代,中國知識界出現了壹次“文化熱”,可以説是五四精神在八十年代的又壹次大爆發。當時的所謂的文化熱,再壹次批判中國文化。有壹部專題片叫做《河殤》,它就認為中國文化屬於黃土地,黃河,黃種人,這是壹種黃色的文明,西方文明是壹種地中海的工業文明,是壹種蔚藍色文明。中國文明已經枯竭,已經再也不能流淌出新文化的血液,必須得走向西方蔚藍色的文明。五四時候很多學者認為,世界文明分為三個階段。第二階段是農業文明,第三階段是工業文明,或者第二階段叫做古代文明,第三階段叫做近世文明,而中國則處於農業文明或者説是古代文明,還沒有走向第三階段。
所以八十年代其實是重新拿出了五四壹些文化人的老調,認為中國文明處於比西方落後壹個階段的文明,西方文明已經走到了壹個比中國更加先進的狀態,中國文明必須向西方文明,如今被稱作“普世文明”。
今天,前三十年的一種西方的烏托邦破滅了,後三十年我們又開始去崇拜另一個西方的烏托邦,所謂“民主憲政”。“左的烏托邦”失敗了,“右的烏托邦”在中國依然十分時尚,在中國的知識分子裏面,尤其是文科學者裏,佔據絕對壓倒性的優勢。他們認為中國必須走向民主化,搞多黨制,就是沒想到中國自己文化的價值。 進步論對中國的危害是非常深重的!實際上西方歷史遠沒有西方文明正史所描寫的那樣文明,中國歷史也遠沒有像西方文明正史所描寫的那樣落後,是一種封建、專制的歷史。在最漫長的人類歷史時期,或者有文化歷史的時期,西方是長期處於人類文明圈的邊緣,長期野蠻落後。而東方,阿拉伯文明,中國文明,則長期是處於人類文明的中心,居於領先地位。 這一點我們大家都可能會大吃一驚:歷史怎麼會是這樣的?怎麼可能呢?只是我們今天所學到的知識,都是西方中心論。但事實應該是我剛才説的這樣。只是西方文明正史完全不承認它從東方文化,從阿拉伯文明和中華文明中吸取成果,都説是自己獨立發明的。可以説今天我們所接受的西方文明史是一部偽史。所以我認為霍布森的《西方文明的東方起源》,是一部顛覆西方文明正史的作品。它以大量詳實的史料批駁了歐洲中心史觀。
我讀了這本書大概有四點歸納,前面三點更多是與這本書有關,第四點是我自己的發揮。
**第一點,是東方最早引領全球化。**在這本書裏面,他提出了一個非常重要的概念。一般我們都認為全球化開始於西方的文藝復興,地理大發現,就是説從1500年才開始所謂的全球化。但事實上所謂的全球化,從基督紀元500年就開始了,比我們今天所習慣認為的至少要早1000多年。而基督紀元500年所開始的那個全球化是東方引領的,是東方主導的。
這裏面可以分為兩個階段:500——1100年的時候是以中東、北非為中心;從1100年開始,也就是從中國的宋代開始,這個時候是以中國為世界文明的中心。第一個階段是以中東、北非為中心的全球化。在基督紀元610年時候,有了穆罕默德伊斯蘭教的傳播,伊斯蘭教不僅是宗教,也是文化,也是經濟。伊斯蘭教從610年開始慢慢就統一了中東和北非,甚至還佔據了西西里島,地中海南邊和西邊的西班牙的一大半,都是伊斯蘭的。當時伊斯蘭的文化區把地中海當做是自己的一個內海。伊斯蘭教不僅向非洲,也向東傳播,向印度傳播,一直傳到中國,它的傳播力量是非常廣泛的。
與韋伯認為只有西方才有資本主義重商精神的結論相反,其實伊斯蘭文化是一個非常重商的文化,因為穆罕默德自己就是商人。而且根據伊斯蘭的教義,致富也是安拉真主的僕人必須具備的條件,這一點和新教倫理很相近,因為新教倫理非常鼓勵發財致富。所以説當時的中東北非這些伊斯蘭文化地區,已經出現了非常理性的資本主義精神,貿易非常發達,交易非常的遠距離,像巴格達、開羅,印度的卡利卡特,或者中國的廣州,這些城市都是國際大都會。而相形之下,什麼里斯本、威尼斯、倫敦等歐洲城市,都顯得是偏僻的郊區小鎮。當時的阿拉伯伊斯蘭文明非常繁榮發達,大量地出現了城市。而在歐洲,城市只是在12世紀才開始出現。
埃及,當時控制了東西方貿易的一條非常重要的線路,紅海到印度,一個非常重要的貿易線路是埃及控制的。埃及自己也有非常發達的蔗糖業、亞麻業。我們今天英語的sugar,其實它來自阿拉伯語sukkar。不僅僅是埃及,整個非洲也具有相當高的文明。我們現在認為非洲貧窮落後,是因為它被西方殖民者滅絕了當地的文化,整個地把非洲文化給徹底地滅絕了。現在很多非洲國家連自己的語言都沒有,要麼講英語,要麼講法語。而在西方人去非洲殖民之前,非洲是相當的繁榮,有很多、很好的城市貿易。
到了基督紀元1100年以後,隨着北方的蒙古帝國建立,實現了一個跨歐亞大陸的、非常遼闊的這麼一個帝國,它帶來了一個叫做“蒙古治下的和平”(Pax Mongolica).所以在這個地區裏沒有戰亂,商人遠距離貿易得以保障。包括西方傳教士到中國來,包括馬可波羅到中國來旅行,都提供了非常便利的條件。所以當時東西方之間,北邊有蒙古帝國,南邊有伊斯蘭,海上有埃及跟印度的貿易,當時的這種全球化貿易是非常發達的,並不像我們現在的歷史書所告訴我們的,是西方的哥倫布、達伽馬發現了新航線,才開始全球的貿易。其實在西方文明之前,東方早就相當的文明瞭!
到了基督紀元……我為什麼老説基督紀元,是因為我個人不贊成把基督紀元叫做“公元”。中國人又不信基督,你為什麼要把他的誕生年份作為中國的時間的開始呢?你可以像台灣的“民國……年”那樣,新中國在基督紀元1949年建國,你可以搞一個年號嘛,你可以搞一個“獨立元年”,今年是“獨立61年”,都很好呵!那樣可以跟自己的歷史對接。現在的“2011年”,跟中國的歷史沒有任何的對接!是吧?猶太人有猶太人自己的紀曆,伊斯蘭有伊斯蘭自己的歷法,日本有自己的年號,都可以有自己的紀元,中國為什麼不可以有自己的紀元呢?都可以有自己的。
到了基督紀元1100年的時候,就是宋代的時候,我們今天都知道漢唐了不起,其實宋代更了不起。唐代只是一個開端,真正對世界產生現代化影響的,更多的是從宋代開始。很多現代的科技成果,都是在宋代被髮明出來。我們今天只知道英國有工業革命,其實宋代時候就已經有鋼也有鐵,開採煤礦,開始使用焦炭,就是能源革命和工業革命呵;還有農業革命,精耕細作,各種各樣的農業技術被髮明,並得到普及;還有軍事革命,中國在基督紀元800多年的時候發明火藥,1231年發明火銃,1288年發明大炮,都是軍事上的重大貢獻!我們以前總是説,中國人發明了火藥只是用來作焰火,西方人用那個火藥拿來做大炮,這個説法是不對的,只是中國人沒有使用大炮像西方人那樣走帝國主義的道路。中國人建立的是一種“天下朝貢體系”,而不是像西方那樣直接去佔領那個地方:你給我當奴隸,我用你;不給我當奴隸,我就把你殺光,然後把你的土地搶過來。他們是這樣一種方式,我們不是這樣一種方式。
宋代還有航海革命。今天我們都知道四大發明,其中有指南針。但是今天的中國人往往都沒有把指南針的發明跟航海事業發生關聯,甚至認為中國發明指南針是風水先生拿來作羅盤用的。因為我們習慣認為中國是封閉的國家,這是完全錯誤的看法。其實明朝中國的航海、海外貿易非常的發達,非常大量的在進行。最近有一個西方人寫了一本書叫做《白銀帝國》,我們才知道中國的明朝這麼利害,全世界的白銀都到中國來了。西方人搞的那點香料貿易卻被無限誇大了。
我們怎麼會形成中國是一個封閉國家的印象呢?是西方人的歷史書告訴我們,中國是一個自我封閉的國家,長城是中國封閉的象徵。長期以來中國那些文化自卑的人也跟着西方人這麼説。明朝是一個非常強大、繁榮的國家。美國保羅·肯尼迪曾經寫過一本書,叫做《列強的盛衰》,其中最早的一個強國就是中國的明朝。
**第二點:“西方”身份的確立,是基於對“東方”的妖魔化。**歐洲人為什麼會產生“西方”這個概念,產生“歐洲”這個概念,是建立在“他者”觀念的基礎上。他們先創造出一個“他者”,就是“東方”,必須得是跟它敵對的,然後才有了“西方”。有了“他們”,邪惡的“他們”,才有了“我們”。從基督紀元1000年開始,西方人對東方人,對伊斯蘭文明就開始妖魔化。
這種對“東方”的妖魔化,是為那些歐洲封建主統治農奴提供合法性。因為西方的封建主對農奴的壓迫是非常殘忍的,農奴沒有任何地位,農奴沒有權力離開土地,比中國的農民處境慘多了。中國農民兩千年來一直可以自由流動,土地可以自由買賣。而西方封建制完全是農奴沒有人身自由的制度。西方的封建領主、貴族,為了維持這樣的統治,必須創造出一個敵人,於是就把伊斯蘭的東方描繪成一個非常恐怖的對手。其實,伊斯蘭的文化要比西方文化仁慈得多,人性得多。西方人的十字軍東征,佔領了耶路撒冷後就屠城呵,耶路撒冷血流成河。但是阿拉伯人重新奪回了耶路撒冷之後,對西方強盜並沒有以牙還牙,並沒有把他們都殺了,而是發給路費,讓他們回家。在阿拉伯人統治的時候,耶路撒冷城裏各種宗教和諧存在。但西方人佔領的時候,就必須只能信奉基督教。因為他們是非常自我中心的,非常殘酷的。在我的理解看來,西方所謂的十字軍東征,是一次一次到東方來搶掠,相當於倭寇到中國來,他們是“西方的倭寇”。當時東方很富饒,很富裕,而當時的歐洲則完全處於非常野蠻、非常落後、非常貧窮的狀態。偏於英倫島的英國就更不用説了,是“野蠻的野蠻”!你們看過《聖女貞德》那個電影嗎?當時英國士兵到法國來,到法國農家,把肉扣到桌上,用手抓着吃。這是很真實的當時英國人的寫照。
文藝復興時期,西方人繼續對東方妖魔化。比如但丁寫的《神曲》,其中寫到地獄,他把伊斯蘭教的創始人穆罕默德,放地獄的第八層,把穆罕默德描寫成非常恐怖的一個形象。所以今天美國人、西方聯軍打利比亞,打伊拉克,都是西方文化對伊斯蘭文化一千年或者長期以來的一種仇恨和敵意。今天我看電視,新聞中把英語裏“聯軍”這個單詞翻譯成了“多國部隊”.人家那個單詞的本意就是“聯軍”,可是中國卻把它翻譯成“多國部隊”,顯然是擔心直接翻譯成聯軍會讓人想到當年的“八國聯軍”吧。我們的文化“精英”,是非常替西方作掩飾!聯軍就是聯軍嘛!怎麼能是多國部隊呢?所以中國的那幫媒體“精英”,整個的是站在西方的立場上。
第三點,西方的“崛起”,完全是偶然+帝國主義,有很多歷史的因緣巧合、風雲際會。英國人採取的是一種分而治之的方法,對印度這麼大一個國家,它這麼小的一個國家能夠對印度實行統治,就是靠分而治之。後來碰到了伊斯蘭地區,碰到了中國這樣的大塊頭,實在吃不下去了,它只能採用瓜分的方式。所以中國能夠有今天的獨立,實在要感謝中國塊頭太大了。當然中國還有統一的文字,文字文化的力量也非常重要。 西方的所謂“崛起”,並不像今天中國的那些文化自卑的“精英”所描繪的那樣是“大國崛起”,是因為他們的政治制度好,他們有民主才崛起,完全是扯淡!西方能夠崛起,是因為他們搞帝國主義。最早的帝國主義,西班牙、葡萄牙,那是些什麼地方?不毛之地!伊比利亞半島那個地方,不產什麼東西,也並不肥沃,種個葡萄還可以,它沒有其它東西可以出產,所以就只有搶了!哥倫布到美洲去,也是要搶塊地方呵,他們先是沿着非洲海岸搶,然後搶到了美洲,發現了大量的金礦銀礦。為什麼説是偶然?因為其中一個偶然,是中國的明朝使用白銀作為貨幣。假如中國不使用白銀作貨幣,那麼西方的白銀再多也沒用呵!正因為中國明朝開始使用白銀作為貨幣,而西班牙人、葡萄牙人在美洲搶了大量的白銀黃金,所以才能跟中國做貿易。
拉丁美洲為什麼叫拉丁美洲?因為南美洲主要是葡萄牙人、西班牙人統治,除了巴西講葡萄牙語,其他地區都講西班牙語,都是拉丁語系,所以叫拉丁美洲;北美洲主要是荷蘭、英國、法國的勢力,北邊更多的是新教徒。新教徒對待印第安人的方法,是種族滅絕,殺掉,殺光。北美洲的印第安人原來有兩千萬人,今天只剩下幾十萬人,圈起來那麼一個地方,讓他們自生自滅;南美洲的印第安人也是殺了相當大的一部分,按照現在的統計,歐洲殖民者在美洲殺害的印第安人,至少有5000萬!美國的那些總統,許多是靠殺印第安人取勝才當上的,軍功嘛!殺印第安人有功有賞,殺一個賞100美元。所以北美把印第安人殺完以後,那些土地就拿來種棉花,因為印第安人拒絕當奴隸,誰來種?所以歐洲殖民者就從非洲抓來黑人來種棉花,給英國的工業革命提供了大量的廉價原料。從此把印度的紡織業打敗了。
西方“大國的崛起”,我們的電視片從來不提這種帝國殖民主義因素,從來不説是帝國殖民主義讓西方崛起,而是都説它的政治制度好。中國的落後是因為政治制度不好。這是非常有問題的。
西方所謂的文藝復興,都説是把古希臘、古羅馬的東西復興了,而從來不説它是從阿拉伯人那裏拿東西。意大利是西方文藝復興的發源地,它處於歐洲最東邊,最靠近東方,所以是意大利近水樓台,最早從阿拉伯人那裏拿東西。今天很多東西,西方文明正史告訴我們,是意大利人發明的,而實際上都是阿拉伯人發明的。我們的歷史書告訴我們,“日心説”是哥白尼發明的,而其實遠在哥白尼之前,有個阿拉伯人叫沙蒂爾就發明了日心説;“地理大發現”,説是達伽馬發現了印度。其實那條航線,中國的商船、阿拉伯的商船早就在行駛了。霍布森提到,那個達伽馬能夠到達印度,是一個穆斯林人給他領航,並不是他貿貿然、茫茫然就發現了印度,而是有人在給他領航。甚至現在還有一個説法,美洲也不是哥倫布最早發現的,而是中國人發現的。有一本書叫做《1421年,中國人發現了美洲》,是英國的一個領航員叫做孟西斯在前幾年出版的,中國也有翻譯,但是沒有什麼影響。像這種能夠大長中國人志氣的書竟然沒有人去宣揚,其實這本書在全世界發行幾百萬冊,是影響非常大的一本書。這本書的作者發現了一張海圖,這張海圖不是哥倫布之後而是哥倫布之前的一張海圖。他根據哥倫布的一些航海日誌,然後整理、考證出是中國人最早發現了美洲。大家可以去看看,至少有這樣一種可能性。
西歐當時的農業是非常落後的,包括播種技術,包括馬上套的那個軛呀,那個犁呀,都是從中國,從東方傳過去的。根據霍布森的觀點,1700年以後,英國的農業革命、工業革命的技術也是從中國傳過去的。他説瓦特發明的那個蒸汽機的原理,跟中國的那個風箱的原理是相同的,都是空氣一進一出,是從意大利傳到了英國。他進行了某種關聯性的考證。英國的紡織機械也是從中國傳到印度,從印度傳到意大利,然後再傳到英國。所以西方的所謂科學技術,並不是憑空而來的!
中華文明對西方的影響不僅僅是在科學技術方面,而且在制度、思想方面也產生了非常大的影響。這種影響尤其發生在十八世紀的啓蒙運動時期。比方説“理性”的概念。理性是西方啓蒙運動最重要的一個概念。其實當時西方啓蒙思想家能夠對西方君主制,對西方的宗教進行批判,是中國給他們提供了一個很好的參照。像伏爾泰批判宗教的不寬容,其實他是受到中國模式的影響;還有“自由”的概念。英國的“自由”概念,也有中國的淵源。現在這樣的説法越來越被中國的知識界所接受,甚至被中國的自由派所接受。就是説,英國亞當·斯密的“自由”概念,它最早是來源於中國。中國有一個叫“無為而治”的説法或做法,影響了法國重農學派的魁奈。魁奈把這種“無為而治”翻譯成“放任”,後來這個法語詞被原封不動地被引進了英語中。然後在這個基礎上,亞當·斯密才發明了國家不要過多幹涉市場的經濟“自由主義”,無為而治嘛,政府不要過多幹預市場。這麼一種思想,其實是來源於中國。
**第四點,今天講的最後一點是,中國歷史並非是專制的歷史。**今天中國的文化人、讀書人都已經深深地受了西方正史的影響,認為西方是理性的工業文明,中國是落後的農業文明,封建、專制。 一般地説,“專制”是個貶義詞。英語是dictator,就是欺壓人民,完全為統治者自己謀利益,這樣的一種制度我們可以把它叫做專制。但是中國的政治制度,從來都不是像這樣一種從貶義意義上去理解的制度。我認為,中國的政治制度有兩個要點:其一是中央集權,就是“大一統”,從秦代開始;其二是“為民”。可以説“集權為民”是中國政治制度的核心,是一個根本的原則。馬上打天下,他要用武力,他要中央集權;馬下治天下,他就必須要實行“為民”。“民為邦本,本固邦寧”。從中國非常早的歷史時期,在戰國,中國的哲學家荀子、孟子就已經意識到人民的重要,我們一般把它叫做“民本思想”。荀子的“水之載舟,水之覆舟”的比喻,水就是人民,舟就是君王,水可以承載着你,也可以推翻你,我認為是政治學裏一個非常高的智慧。這是什麼時候?兩千多年前,我們就有這樣的智慧。所以“為民”這個概念是荀子提出來的。中國人從來不講民主,從來不相信人民可以自己做主。我寫過一本書叫做《民主的烏托邦》,民主從來就沒有實現過,走遍天下,哪裏有真正實現民主的?投個票就叫做民主啦?盧梭早就講過了:英國人只有在投票那一天是自由的,投完票依然是奴隸。所以西方人把投一票就叫做民主,完全是虛幻的。西方不是説實行代議制嗎?代議制是“代民做主”,也不是由民做主。民主不可實現,但中國的“為民”是可以實現的。
一個社會總是由少數人統治的,但這個少數人的統治必須“為民”,一個“為民”的王朝可以延續很長時間。假如這個皇帝不“為民”,實行暴民殘民,對不起,那麼很快大家就可以把他推翻了。這個道理很簡單,秦始皇實行暴政,很快就被推翻了。但是中國的朝代常常都有兩三百年的歷史,這是西方歷史所不可夢見、不可想象的。西方哪裏有這麼長時間的和平?西方歷史上最長時間的和平,一般都是説羅馬和平兩百年,以後就再沒有過兩百年這樣長時間的和平。我們知道美國有一個學者叫做亨廷頓,他有一個著名的説法,就是整部歐洲歷史,“戰爭是常態,和平是非常態”。這跟中國那些文化自卑的“精英”所講的不同。他們堅信,中國的歷史充滿了戰爭、充滿了殘暴、充滿了殺戮,而人家的歷史則是理性的、文明的……他們不知西方的歷史完全是一部戰爭史。西方的戰爭,宗教戰爭,世俗戰爭,各種王位繼承戰,一直都在打仗。到了二十世紀,兩次世界大戰,殺人如麻,現代的殺人技術越來越高。
中國歷史上的政治制度是一種“集權為民”的制度。舟必須為民,否則你這個舟就要翻掉了,這是個辯證關係,中國人很早就理解就明白這種辯證關係。我們的儒家學説,也並不像今天所理解的那樣是一種愚忠,一種奴化思想。你讀一讀《孟子》,孟子説把那個夏桀殺掉了,只聽説是殺了一個獨夫,而沒有説是“弒君”。不是一個違反儒家倫理的弒君,而僅僅是殺了一個獨夫而已。只要這個君王不“為民”,人民是有權推翻他的。孟子的説法就是,你君王對老百姓怎麼樣,老百姓就怎麼樣對你,“君視臣如土芥,臣視君如仇宼”,對吧。君視臣如好朋友,則臣視君當然也不錯,君仁臣忠嘛。君臣之義從來都不是單向的,只要你服從,不是這樣的。中國的政治制度,這個中央集權,不能簡單地把它混同於專制。中國現在一説集權,那就是專制,中國共產黨是專制。這是從哪到哪兒?只要中國共產黨還是真正嚴格地貫徹毛 為人民服務的思想,它的執政合法性就沒有任何問題。只要把為民做到實處,就沒有任何問題。
實際上,中國的政治制度從秦代開始實行郡縣制,是非常現代的。秦以前,都是分封制,很容易造成封建割據和國家的分裂。而秦朝的郡縣制,由皇帝任命各個地方的行政長官,這是非常現代的行政方式。西方只是到了現代形成民族國家時,才有了我們秦代的那種制度。
另外,中國的科舉制使中國很早就進入了一種平民社會。今天的英國,貴族勢力還是非常的強大,英國的上議院就是貴族把持的,英國的等級制可不知道要比中國嚴重多少,這種high class 和 low class 之間的區別非常大。法國相對來説比較平民化,英國還是非常明顯的等級制度。中國自有了科舉制度,平民百姓,一些非常貧窮的人只要認真讀書,就能獲得較高的社會地位。也正是中國的科舉制度,讓中國的貴族門閥制度消失了。現代西方的公務員制度,完全是學了中國的科舉制度。英國最早實行公務員制度,是1855年在印度最早實行,用考試的方法來招聘行政官員。這以前,也是貴族子弟把持官位。那些貴族的紈絝子弟根本管理不了印度,英國當局就採用考試的方法來招收那些帝國的行政官員。
所以中國文明長期領先於世界,一直到1800年都是世界領先的地位。霍布森認為,歐洲到了1840年才最終超過了中國。對於中國的經濟,現在越來越多的人開始意識到,清朝當時的經濟佔世界的三分之一,慢慢知道當時的中國可不是那麼貧窮落後,中國當時其實很有錢的。只是帝國主義到中國來,不斷地割地賠款,動輒四萬萬兩白銀賠出去了,賠光了。
另外一點,大家可以去看宋鴻兵的《貨幣戰爭3》。他認為國家主權的根本是金融主權。到了清代,中國已經沒有了貨幣的主權。要用錢的話,就要向外國銀行貸款。那怎麼還人家的貸款呢?就是把我們的海關關税給抵押出去,到後來沒錢,就把鐵路也給抵押出去。所以清朝後期已沒有自己的金融主權,用錢只能向外國人借,那你這個錢就永遠還不清了,利滾利、利滾利,你怎麼能還得清?你金融上面不獨立,整個國家的經濟,乃至政治,就都不能獨立。
所以中國的衰落或者被西方趕上就是最近一兩百年的事,被西方人欺壓得不像樣。最後終於有了毛澤東,毛 ,才讓中國能夠真正獨立起來。
在座的同學可能不一定會贊同我的觀點,因為現在大學裏的文科基本上都是反毛、否定毛澤東佔據主導地位,把毛澤東妖魔化得不成樣子。我本人是認為,毛澤東是中華民族千古民族英雄!他那種膽識、魄力、世界眼光,真是一千年才出這麼一個人。他在爭取中國民族獨立的過程中,能夠抵抗住西方的打擊,尤其是抗美援朝戰爭,還能反打人家一下,最後取得勝利,多麼了不起呀!憑當時這樣一個爛攤子中國,他竟然能夠跟美國叫板,能夠跟美國打,是多麼偉大的勇氣!今天的中國,毛澤東留下這麼好的底子,兩彈一星、核潛艇什麼都有,可是今天中國對美國是一種什麼樣的狀態?美國人説一,中國人不敢説二……打利比亞,中國投了棄權票。俄羅斯人覺得聯合國搞了小動作,後來馬上譴責打利比亞。中國呢?“表示遺憾”,好像利比亞跟中國沒有關係一樣。中國在那裏有投資呀,有你的利益呀,怎麼能好像沒有關係,“表示遺憾”?這就沒有了道義感。毛澤東當年説“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一個國家要有正義感、道義感。強者打弱者你要主持公道。
中國是一個面對西方保持獨立主權的國家:日本它富吧,但是美國在日本有駐軍,根本不是一個獨立主權國家;韓國很富吧,但是美國在韓國也有駐軍,它也不是一個獨立主權國家;德國很富吧,美國也在那裏駐軍。只有中國才是獨立的,知道嗎?但是中國沒有很好地使用它的獨立地位,反而搞自我殖民,自己靠上去依附於美國!對吧?
我想,今天中國的這種狀況是非常令人擔憂的。中國的文化精英都是在英美文化的灌輸下被洗腦,都迷信西方的文明正史,認人家是文明,自己是野蠻、專制。
美國人當年很聰明呀!庚子賠款,留下一半,另外一半用來培養你的留學生。當年,天主教、基督教都要來教化中國。明末清初,利瑪竇到中國來,是天主教的耶穌會來教化中國。他們走的是上層路線,差點成功。很多上層的大臣都信了天主教,甚至皇帝也有了好感。只是後來由於羅馬教會過於執着禮儀之爭,所以耶穌會讓中國天主教化沒有成功。到了第一次鴉片戰爭,是英美的新教到中國來傳教。以前是天主教,現在是新教,採取的是另外一種方式。天主教時他們用的是鐘錶呀、天文曆法呀、火炮技術改進呀等等;而新教用的是什麼辦法?他們用的是辦醫院、辦學校,很成功呵!尤其是辦學校,一百多年來,他們在中國培養了幾代親英美的中國知識分子!這種文化上的影響,文化上的奴化,太厲害了!正是這種文化上的影響和文化上的灌輸,使得中國人沒有自己的文化獨立性,揹負着文化自卑,在文化上還是對西方跪着,跪對西方,沒有真正站起來。
20年來,我一直堅持認為:中國應該重新肯定我們自己的文化,重新回到自己的文化源流,重新續接被五四橫斷的文化流脈,中國才能復興。
一個國家的復興不是靠經濟起來了就可以了,它必須同時在文化上強大起來。一個文化自卑的民族能談崛起麼?今天的中國應該清算進步論,清算社會進化論,恢復中國人對自己文化的自信心、自尊心。我們要有自己的核心文化價值觀!這樣你才有自己的文化軟實力,對吧?假如一個國家沒有自己的核心文化價值觀,你哪裏來的文化軟實力呢?
根據我的歸納,中國的核心文化價值觀有三個:仁、義、為民。仁、義,是儒家文化最根本的價值,是道統,是核心的核心。
我們政府今天能夠説和諧,不錯。中國文化確實是一個強調“和”的文化,但是“和諧”這個現代漢語詞,顯得有些泛化,沒有“和”這一個字來得有彈性,內涵豐厚。“和諧”反倒顯得很蒼白。不過我認為“和”還不能真正代表中國文化的核心價值觀。作為中國文化最核心價值觀的,是仁和義。
我們可以不承認西方的所謂“普世價值”,可以不承認。如果你們那些個價值可以普世,那麼我們這些個價值也可以普世。西方人講人權,中國人講仁義。一個人不仁不義,那麼這個人就不是一個人。難道一個人可以不講仁義嗎?對吧!這是從我們的文化價值觀來判斷一個人。
所以我認為,中國的核心文化價值觀,完全可以和西方文化的核心價值觀對等。第一,“仁”對等人權,我認為完全是可以對等的。“人權”是從個人出發,講一個人天生就有各種權利,從個人出發。而“仁”是兩個人,互尊互愛。雙方都是強調和確保人的尊嚴。西方要求的人的尊嚴,是從個人出發,而中國強調的,是兩個人彼此之間的尊重來實現各自的尊嚴。梁漱溟先生寫過一本書叫《中國文化要義》。梁漱溟先生對中國文化的概括是:“對對方的尊重”,這就是中國文化的要義。對對方的尊重就是仁,仁者愛人。所以西方是從一個人,我們中國是從兩個人出發。我覺得中國的概念可能會更加站得住腳。因為當一個人説我天生就有或者説“天賦人權”的時候,是一個很虛的概念。在我的書裏,我一直質疑“天賦人權”的概念,英語中叫做“natural right ”。所謂“natural right ”就是人處在自然狀態裏面所具有的權利。但是人並不是生活在一種自然狀態裏,我們生活在一個社會狀態。在一個社會狀態裏,你只能享有“civil right”!你既然處於civil狀態,那你還談什麼natural right?所以,“自然的權利”所謂天賦人權是不存在的。我們都説“君權神授”是迷信,那麼“人權天賦”是不是也是一個迷信呢?天是什麼?什麼東西可以證明你享有天賦的權利呢?所以所謂天賦人權只不過是代表了一種道德上的要求而已。作為一種道德要求是合理的,但它是無法得到實證的。它跟君權神授一樣是迷信,是得不到證明的。我們的“仁”,它是從人性的角度出發,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對吧?很人性。所以仁愛的概念是非常人情的,非常容易被人接受,非常容易説得通的。
第二點,“義“對等自由。義者宜也,就是“應該”呀,就是應該怎樣;西方的自由就是在法律的框架內你可以幹你想幹的事情。應該説,把freedom翻譯成“自由”是有缺陷的,甚至不那麼準確。大家知道free這個詞,最早在英語中是指“沒有主人的奴役”。後來引申意義上,在法律沒有約束你的狀況下,或者説在法律約束之外,就叫做free。但在中文裏,“自由”是“由自己”。“由自己”就是你想幹什麼就幹什麼。而西方“自由”的概念跟法律密切相關。只是在法律允許的範圍,是free。但是中文的“自由”是我想幹什麼就幹什麼。所以用中文的“自由”來翻譯西方的free是不確切的。準確地説應該叫做“無拘”:一種沒有受到法律拘束的狀態。我覺得“無拘”是freedom更準確的翻譯。
“自由”是法律,“義”是倫理。西方的自由是在法律的框架內幹你想幹的事情,中國的“義”是在倫理的範圍內,幹你想幹的事情。
第三,“為民”對等民主。剛才已經講了,“為民”是中國政治文化一個非常核心的概念。民主,只是一個虛幻的口號,一個烏托邦,從來沒有實現過。我專門有一本書《民主的烏托邦》來討論這個烏托邦,同學們可以在網上閲讀。
“仁、義、為民”這三個中國文化的核心價值,跟西方的“人權、自由、民主”三個所謂“普世價值”,我認為是完全可以對等的。
今天這個講座,就是借推薦霍布森的這本書,希望我們能夠重新認識西方歷史,重新認識我們中國自己的歷史,不要被西方的文明正史所迷惑,不要被進步論這種西方中心主義所迷惑。我們應該對所接受的知識有一定的反思。像這樣的一本書,我們大家都應該去讀一讀。它有讓你感到非常意外的東西,因為我們長期被西方文明正史所薰陶或毒害。幾十年來,我們腦子裏灌輸的都是這種知識。我們應該瞭解另外的知識,那些被西方正史所掩蓋的知識。
除了看這樣的書,我們還要看一看我們自己文化的經典,知道中國自己的文化是非常了不起的,不應該去迷信西方的文化。你們現在可能感覺不深刻,因為你們現在都還沒有去國外生活過一段時間。要真正瞭解西方,還真需要在西方生活一段時間,我們會獲得一種平和、平等的心態,而不是一種自卑的心態,就像老一輩的30後、40後、50後、60後甚至70後去了國外,他們永遠都羨慕人家。但是中國的80後不一樣,80後去國外生活了一段時間,他們的心態是非常平和的,沒有自卑,非常客觀。所以我非常寄希望於那些出過國的80後。而之前老一輩的那些人已經沒救了,他們的腦袋已經頑固化,認為西方文化就是優越,西方社會就是文明。而中國文化中國社會,那是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都是罵中國的…… 今天就利用這段時間來跟大家進行交流,有什麼不對的,希望大家提出來,謝謝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