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國中有哪些不被大眾所熟知的冷知識?_風聞
朝文社-朝文社官方账号-关注我们爱历史(ailishi777),阅读更多2020-06-11 16:00

作者:我方團隊張嶔
比起野史演義裏,那些或“征戰殺伐”或“算無遺策”的“三國曆史”來,下面這些記錄於煌煌史料,看似“不起眼”的三國時代經濟文化甚至中外交流的“冷知識”,卻都有着發人深思的意義。
一:孫權見過羅馬人
雖説東漢年間時,中國就與遠在歐洲的羅馬帝國(中國史料裏的“大秦”)實現了遣使往來,但東漢末年天下大亂,傳統的“絲綢之路”一度慘遭隔絕,曾火熱的對外交往也消停下來。可東吳黃武五年(226)年,孫權卻瞧了一出“西洋景”:一個漢語名叫“秦論”的羅馬商人,誤打誤撞來到了東吳治下的交趾郡,然後又被當地地方官送到了建業(南京),得到了孫權的熱情接待,除了熱情交談,還贈送了不少厚禮。

堂堂的“吳侯”,幾年後的“吳大帝”,怎麼對一個普通的“洋商”這麼看重?難道只為了瞧新鮮?這其中,卻藏着當時的孫權,乃至東吳政權,一個堅定的發展戰略:拓展海洋。
比起北方強大的曹魏政權來,東吳的人口經濟,都是絕對劣勢。特別是治下的東南大地,當時還是荒蠻一片。但東吳的造船業,卻也是當時天下共知的絕對優勢。特別是東吳的海船,當時可以做到“長二十餘丈,高去水二三丈……載六七百人”。堪稱東亞海域裏的巨無霸。
憑着這強大技術,孫權也大膽出手,多次拓展海洋航線。除了曾遠航遼東聯絡公孫家族,差點打了曹魏“悶棍”外,東吳的船隊還一路向西,以朱應、康泰為使節造訪東南亞各國,十年間訪問“百數十國”。東南亞各國紛紛“遣使奉貢”。

這一系列大規模的航海行動,也帶來超越歷史的意義:漢代時以徐聞港為主要港口的貿易航線,被東吳時代連通內地水域的廣州港取代,中國的海上絲綢路線,也從此拓展得更遠,從廣州出海的船舶,可以一路經行泰國馬來等地,直達到紅海海域。東吳太守萬震的《南州異物志》裏記載,三國時代時,波斯天竺等國的商船,就已造訪東吳的港口。
這條以廣州港為起點的“通海夷道”,此後歷經魏晉南北朝的更迭,卻持續通航世界,為接下來的歷代王朝,實實在在賺了上千年的錢。更見證了一個不變的真理:開拓海洋的進取精神,亦是中國傳統文化裏,不該忘的精髓。
二:曹魏強國靠“挖溝”
曹操早年“挾天子以令諸侯”時,歷經戰亂的北方十室九空,開局景象“窮得剩破碗”。但待到魏蜀吳三足鼎立時,曹魏王朝的經濟水平,對比蜀吳卻是壓倒性優勢。為何會如此強大?一個低調的強國大招,就是“成於漕運”,也就是靠“挖溝”——大規模的水利工程。
在整個三國時代裏,從曹操“挾天子”到曹魏立國的歲月,其北方的水利工程量,賬面數字就無比震撼:其見諸於史料的大型水利工程,就有二十八項之多。既有對“芍坡”“成國渠”“天井堰”等原有水利工程的維護整修,更有“引黃通洛”“利漕渠”等新型水利工程。整個曹魏時代,論對水利的建設,堪稱不惜血本。
這其中的許多工程,更改變了北方的經濟交通版圖,典型“利漕渠”,建安十八年(213)年,已是“魏公”的曹操,引漳水與安陽河白溝相通,是為“利漕渠”。
這條史料裏着墨不多的河道,卻叫他的都城鄴都,瞬間地位扶搖直上——從鄴都經“利漕渠”出發,向南經黃河可直達江淮,向北經新河可直達遼東。一條“水渠”,就把原本“割裂”的北方水系,順利連接起來,曹魏對北方大地的掌控,也更得心應手。比如多年後“司馬懿平遼東”時,為何能順利狂飆突進?這條轉運暢通的“水渠”,就是幕後英雄。
單看這條水渠,就知當年曹操,治國何等煞費苦心。

而擁有這條“水渠”的鄴都,也就成了接下來的數百年裏,中國北方公認的“黃金樞紐”。為何後趙冉魏北齊北周等政權,都會與鄴都有莫大的關聯?一條“利漕渠”,亦是背後助力;也印證着“水利強國”的硬道理。
三:諸葛亮的“財富通道”
“諸葛亮治蜀漢”時代,“平南戰役”是一場艱苦卓絕的鏖戰。“七擒七縱”的故事更在野史里長期流傳。那為何當年面對內憂外患的諸葛亮,要堅持以穩打穩紮的方式徹底平定南方動亂?這不止關乎着蜀漢的安全,更關乎着一條“財富通道”的穩定:蜀身毒道。

蜀身毒道,是兩漢王朝留給蜀漢政權的“重要遺產”。西漢“張騫通西域”時,身在中亞的張騫,就驚訝的發現,當地市場上竟有蜀地特產的蜀布。經詢問得知,這是印度和中亞的商販,經“蜀身毒道”販來。1936年阿富汗喀布爾亞歷山大城發掘時,亦從遺址裏發掘出大量中國戰國時代的絲織品。以相關學者推算,這同樣是經“蜀身毒道”運來。
也正是從“張騫通西域”後,神秘的“蜀身毒道”,也令一代代漢朝君臣魂牽夢繞。直到東漢永平十二年(公元69年),東漢王朝在雲南保山設立永昌郡,這條“蜀身毒道”,才徹底被漢王朝掌控,並經過多年開鑿建設,演變成了“五尺道”“靈關道”“永昌道”三條主要線路。它從成都出發,一路經行四川雲南貴州三省十多個州縣,從騰衝進入緬甸抵達印度大陸,中國的絲綢等產品,從此沿着這條道路大量銷售出去。
而對於諸葛亮治下的蜀漢政權來説,“蜀身毒道”當然更有重量級意義:蜀漢政權地小人少,最重要的“生財之道”就是蜀繡。為了發展蜀繡生產,諸葛亮專門在成都設立“錦官”,官營的蜀繡工人,總數多達七萬六千人。蜀繡貿易更成了蜀漢政權的財政來源,以諸葛亮的話説“決敵之資,唯仰錦耳”。但蜀繡的“外銷”,自然也是關鍵。於是這條“蜀身毒道”,對蜀漢王朝的意義,自然無比重要。

也正是蜀漢政權時代,隨着“蜀身毒道”貿易的火熱,蜀漢都城“錦官城”成都,也成了西南重要的“國際化都市”,以文學家左思在《蜀都賦》裏的形容説“市廛所會,萬商之淵。列隧百重,羅肆巨千。賄貨山積,纖麗星繁”。甚至,這往來熱鬧的“蜀身毒道”,更不因蜀漢政權的謝幕而結束。以《魏書》記載,曹魏滅亡蜀漢後,羅馬使節也同樣從先從海路來到緬甸,然後經行“蜀身毒道”抵達洛陽。
崇山峻嶺間的這條“蜀身毒道”,亦堪稱東西方交往史上的一座橋。
四、三國的茶難喝,鴨子決定三國走勢
説了那麼多“基建”“外交”“商業”大事兒,最後聊聊三國的生活“冷知識”。
曾有一段時間,“穿越回三國”劇情的小説很火,可真要有哪位“三國迷”穿越回去,首先要面對的,就是三國年代的吃喝問題。某些三國的“特產”,真不是現代人能“享受”得了,比如喝茶。

三國年間,中國人“喝茶”的風氣,也漸漸從西南向各地鋪展。比如東吳“末代皇帝”孫皓的飲宴上,就常見茶水做飲料。但那時的茶,都是採的野生茶樹葉,然後“搗末置瓷器中”,還要加上葱姜橘子皮薄荷葉各種佐料,這才煮出來“茶水”。至於味道?唐朝人陸羽的《茶經》裏有精確形容:“斯溝渠間棄水耳”。香噴噴喝茶的感覺?還得等好幾百年呢。
倒是三國時代的一些遊戲,放今天大有新鮮感。比如“鬥鴨”。比起現代人熟悉的鬥雞來,三國年間的“鬥鴨”也生猛。往往都是春江水暖時,雙方的鴨子在水中“赴洪波以奮擊”,平靜的水面上頓時殺出一片“驚濤駭浪”。三國年間時,達官顯貴家都修有“鬥鴨池”,斥巨資養彪悍鴨子。不在“鬥鴨池”裏贏幾場,貴族圈裏都沒臉見人。比如孫權的寶貝兒子孫慮,就因酷愛鬥鴨,被東吳名將陸遜一頓臭罵。

甚至這麼個火熱時尚,還影響到三國一樁“外交大事”:公元221年,蜀漢昭烈帝劉備大舉伐吳,北邊“看熱鬧”的魏文帝曹丕也趁火打劫,朝孫權索取“鬥鴨”。雖然東吳羣臣們憤怒表示,曹丕這要求忒荒唐。但焦頭爛額的孫權,還是咬牙答應了下來。上好的“鬥鴨”,安定了曹丕那一邊,也給接下來劉備吃血虧的“夷陵之戰”埋了伏筆。
小小“鬥鴨”,也確是這一段大事件裏,一個別樣的註腳。卻也堪稱一面鏡子,讓我們看到那個亂世裏,豪門權貴們的奢靡百態。
參考資料:王奎、譚良嘯《三國時期的科學技術》、桑希臣《藍色誘惑:中國海洋開拓簡史》、卞洪登《絲綢之路考》、孫玉琴《中國對外貿易史》、江玉祥《再論中國古代西南絲綢之路》、《古代中國西南絲綢之路簡論》。張經緯《博物館裏的極簡中國史》、袁金琥《古代的鬥鴨習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