預料中的南方洪澇:期待不一樣的答卷_風聞
易水浊寒-对错都是立场,正义和邪恶都会湮灭。2020-06-12 04:32
3月1日,在新冠疫情還在牽動全體國人的心時,一則消息由國家水利部發出:當前,新冠肺炎疫情防控正處於最吃勁的關鍵階段,同時也是水旱災害防禦汛前準備的重要時期。
據預測,今年汛期我國氣候形勢複雜,氣候狀態總體偏差,汛期南北方降雨不均,區域性暴雨洪水和乾旱可能重於常年,極端氣象水文事件可能多發,有可能發生流域性大洪水,水旱災害防禦形勢嚴峻。
當前我國防洪體系還存在短板,監管體系尚未完全建立,水旱災害防範應對能力與黨中央、國務院要求,與人民羣眾對防洪和供水安全的需求還有較大差距。與此同時,當前,疫情防控到了最吃勁的關鍵階段,南方部分地區前期已連續出現強降雨,將進入汛期。【來源:經濟日報3月1日】

3月28日,水利部發布了《我國已進入汛期,水利部安排部署防禦工作》。這條消息為多少人所關注,目前尚未確定。但可肯定的是,對於2020年的洪澇災害,國家水利部是極為重視的。據《廣西日報》和新華社6月8日的消息,國家應急指揮中央領導小組,也已經前往廣西進行現場指導調研。
我説過,新聞連起來看,就是世界的真相,也是未來的預言。
這也可以從側面説明,相較於突如其來的新冠疫情,這一輪的洪澇是一場“提前預知的操演”。
5月4日,江蘇水利局也發佈了2020年防汛指南。當時我還在空間裏面調侃:麻煩市政府爭點氣,我可不想被《新華盛頓報》拍到逃離老家的照片去賣人設。
為什麼我們可以預測到2020年的防汛工作異常吃緊?
因為,2020年是一個大的厄爾尼諾年,上一個同等規模的厄爾尼諾年,正是1997年至1998年。
厄爾尼諾對中國的影響,一般是在次年中國降水帶從南向北移動,直到東北地區。
厄爾尼諾導致降水在南方地區停滯不前,我國會出現“南澇北旱”狀況。
當然,這並不是必然現象,98年的大洪水不僅是長江中下游出現大洪澇,東北的嫩江、松花江也出現了罕見的洪水。
以1997年至1998年,厄爾尼諾帶給我國自然環境的影響可以窺探一番。初期,華北、西北和東北出現罕見的持續高温,南方接着出現持續的陰雨天氣,部分地區出現罕見的“春冬汛”,接着98年長江全流域的特大洪水。
同時,我國容易在厄爾尼諾年度出現暖冬,東北容易出現冷夏,登陸我國的颱風也會減少。
聯繫現在的實際,也確實可以看出這樣的特點。綜合網友在各社交平台的吐槽與調侃,廣西、廣東等地的洪澇,已經形成了災害的趨勢,而從河南以北,至東北地區,則處於長時間的高温乾燥天氣。以致於有人吐槽:能不能想個法子把南方的雨水引流到北方?
一邊是“這兩天每到下午5點準時電閃雷鳴。(海口)”一邊是“為了配給水源,我們甚至需要定時定點停水。(河南)”
環球同此涼熱,大約如此。
想起以前的一句農諺:旱的旱死,澇的澇死,才知道此言不虛。
這也是我國南方5月搶收糧的最大緣由:如果收糧被拖入梅雨季,就意味着原地制酒。
但如果很刨根究底地説下去的話,每年6月的強降雨,對於廣西而言幾乎都已經見怪不怪了。我記得去年這個時候,桂林也是因為同樣的原因上了熱搜。
當時我問廣西的學長,你們怎麼熬得過去的。
他很認真地和我説:廣西人家家常備竹筏,看到現場畫面中一排接着一排的竹筏,我才意識到此言不虛。
天災襲來,且在可以預測的未來是常態化的現階段,防汛工作的落實,我想是需要智慧的。當然防汛是常態化,而汛期本身是非常態化的。
有一個段子是這麼説的,作為全國水利專業最好的河海大學,其主校區竟然每到雨天就成孤島,我問起我河海的同學,他也不迴避,坦言他也不明白為什麼沒有哪個學長學姐的畢業設計選擇這方面。
“或許是因為難度係數太高了。”
畢竟,對於局外的我而言,我只需要上嘴皮翻翻下嘴皮,就可以逼逼賴賴出一堆看似高大上的概念和術語。
但實際操作卻不是這樣。“很多時候,可以倒逼漏洞的只有危機——但危機之後補上漏洞,可能很多年都不會再有類似的危機。這才是防範天災中最艱難的地方。”小銘和我説道,“真要講起來,中國城鄉規劃中不合理的地方太多了,但在當時的語境和現實中,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坦白講,相較於已經飽受其害的兩廣地區,更令我在意的反而是那些並不經常經歷雨水的地段。
畢竟,每一次“危”中,都能看到“機”,並順勢從中進行改進,是我們可以做到並且做好的。
2012年年7月21日,特大洪水侵襲了北京地區。北京及其周邊地區遭遇61年來最強暴雨及洪澇災害。截至2012年8月6日,北京已有79人因此次暴雨死亡。本次降雨總量之多、強度之大、歷時之長、局部洪水之巨均是歷史罕見。
當時總結的很多“教訓”,都在之後的行為中轉化成了國家意志。
住建部、財政部和水利部於2015年啓動了海綿城市建設試點工作,截至2016年共有30個城市參與試點。據官方文件,計劃引入諸如可滲透人行道等基礎設施,並在全國各地增建雨水收集設施。希望到2020年在20%的城市中建設完成現代排水管道系統和回收雨水的基礎設施,到2030年再把這一比例提高到80%。
2016年7月,特大洪水侵襲了武漢,當時的很多評論在談及原因時,除了該市較低的海拔高度和厄爾尼諾天氣現象,也有人將問題指向了當地基礎設施標準過低。
這裏面其實涉及到了更加深層次的問題:即理想很豐滿,而現實很骨感。
2016年的一個報告顯示:根據《海綿城市建設技術指南》,對降低綜合徑流係數有重要作用的設施,主要包括綠色屋頂、下凹式綠地和滲透路面。
而在現實中,南方地區民居建築屋頂佈滿了太陽能設施,剩下的面積已經無法佈置綠色屋頂,只剩下公共建築屋頂可以利用。
當時河南的一位學者反映,河南省有關透水路面、雨水花園、綠色屋頂等海綿體的構建技術剛剛起步,從事相關原材料供應和工程建設的企業不多,沒有形成完整的技術保障體系。
而河南省高校及科研院所對海綿城市建設最新技術的研究並未大範圍展開,企業、政府與高校的技術合作尚未建立,導致河南開展海綿城市建設的技術體系尚不完善。
海綿城市建設不同於普通的市政建設,其科技含量更高,也更為複雜,如果單純依靠現有的技術研究成果,脱離高校與科研院所等智力機構的技術支持,海綿城市建設可能面臨巨大困難。
2017年年初,住建部發布了《海綿城市建設國家建築標準設計體系》,隨後陸續還有《海綿城市實施總體設計示例》《全國民用建築工程設計技術措施——海綿城市建設低影響開發雨水系統專篇》《蓄水模塊選用與施工》等5冊圖集出版,作為上層指導進行頂層設計。
而2018年,受災的“主災區”除了兩廣和雲南外,又移向了山東和甘肅。2018年8月,受颱風“温比亞”影響,2018年8月18、19日山東壽光多地連降暴雨,造成彌河流域上游冶源水庫、淌水崖水庫、黑虎山水庫接近或超過汛末蓄水位,入庫流量遠超出庫流量。2018年8月20日上午,隨着泄洪流量的增加,彌河沿岸的村莊開始被河水倒灌,多村相繼被淹。“壽光並不是一個大城市,受限於當地財政和實際,並沒有人會想到‘蔬菜產區’也會面臨這樣的問題,就還是我之前的結論,我們永遠都只能通過現實的危機倒逼更好的前路。”小銘説道,“其實我還是覺得這兩年各地都在進步了。”
甘肅也是始料未及的“猝然臨之”2018年7月,甘肅遭遇了2018年入汛以來最強降水天氣襲擊,部分市州發生嚴重暴洪災害。2018年7月9日至11日,甘肅出現2018年以來最強降水,隴東南最大累積雨量達200至250毫米。“甘肅的問題在於,他的地勢複雜。國道和縣鄉道路及通村公路塌方受損、部分鄉鎮電力中斷、山體滑坡塌方,這些都是複雜因素。”

關於另一個問題,即常態化的防汛,也得到了積極的回應。2018年成立的應急管理部,將國家安全生產監督管理總局的職責,國務院辦公廳的應急管理職責,公安部的消防管理職責,民政部的救災職責,國土資源部的地質災害防治、水利部的水旱災害防治、農業部的草原防火、國家林業局的森林防火相關職責,中國地震局的震災應急救援職責以及國家防汛抗旱總指揮部、國家減災委員會、國務院抗震救災指揮部、國家森林防火指揮部的職責整合,組建應急管理部,作為國務院組成部門。中國地震局、國家煤礦安全監察局也劃由應急管理部管理。
“其實這就整合了原本分散的建制。公安消防部隊、武警森林部隊轉制後,與安全生產等應急救援隊伍一併作為綜合性常備應急骨幹力量,由應急管理部管理,實行專門管理和政策保障。2018年以後,我還是覺得我們在應對洪水、森林火災等問題上從容了很多。因為你從上到下的力量真正實現了整合。畢竟,與其夢幻聯動,不如合而一體對吧。”小銘總結道。

而對於我而言,真正觸動我的,還是那些面對幾乎已經常態化的洪澇災害問題時,人們的樂觀面對。之前看到一個視頻,視頻裏的特警很自然地説出“這也是為了保護羣眾和我們自己。”
説實在的,那一刻我忽然意識到,這一句無意識的話語,或許會在危險真正來臨的那一刻,成為他下意識保護羣眾的本能。
從2016年至今,我們可以看到中國武警、特警,普通公安裝備的“越來越民主”,也看到公安會議的一次次強調轉型升級。2019年5月8日至9日召開的第二十一次全國公安工作會議。距離2003年11月的第二十次會議,已經過去十六年。
我多少覺得這有些姍姍來遲,但他到底還是來了。

大會上提出的很多議題中,我最在乎的還是一個“從優待警”。我多少是希望,這一點可以在未來真正落實到參與救援的方方面面。精神層面的使命感和榮譽感自不可少,但實實在在的物質獎勵,我以為才是更好的體現。
在新冠疫情後的這次洪澇,我想我們應當有信心與勇氣,去面對並鋭意解決它。
而對於那些已經走入小晴空的汛區而言,他們或許已經習慣去面對下一次的洪澇。而對於天災,我們每一次的吸取教訓並從中得到前路啓示的品質,才是我們應當去珍惜與守護的。
“天災無情,人有情”,但我想説,在“情”之外,我們每一次的改變和調整,才是那個“理”真正的落腳之所在。這才是我們體制和執政的優勢,他一直在進步,在努力地反思與調整。他很少説:“我做得非常好。”

就像一個嚴肅而温情的老父親,他總會默默地去改變自己與孩子相處的方式。
而這,正是新時代的我對於國家、政府和民族,最大的自豪與欽佩之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