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人民隔座山!圍着白宮的鐵絲網,鎖住特朗普的恐懼,掛滿民眾的嘲弄和希望_風聞
ATM观察-2020-06-12 01:23
新近流行這樣一個段子,説美國總統特朗普言出必行,説修牆就“修牆”。不過,這裏説的牆可不是特朗普一直想要在美國和墨西哥邊境修的隔離牆,而是指最近面對因為弗洛伊德之死而引發的抗議狂潮,總統先生用鐵“圍牆”把自己圍進了白宮裏。
一週前,為了讓特朗普能夠走到白宮對面的聖約翰聖職教堂拍照,警察對抗議羣眾釋放了化學氣體,發射了橡皮子彈,此舉遭到了抗議者的嚴厲反擊,在示威者將白宮前的圍欄破壞後,這位謹慎的白宮主人在自己的生活和工作區周圍重新築起了高高的鐵柵欄,並關閉了最近常聚集着示威者的拉斐特廣場。
不過,令特朗普不曾想到的是,當總統親自把自己困進白宮的圍牆之後,這些高高的鐵絲網,卻被抗議者們“玩壞了”。他們並沒有將抗議升級成令特朗普感到恐懼的那種形式,反而以一種和平的方式,隔着臨時新建的黑色圍欄,與被鐵網和混凝土路障包圍的白宮槓了起來。在藝術家和抗議者們的“裝飾下”,鐵柵欄上掛滿了標語、畫作、鮮花,它一下子變成了被警察殺害的弗洛伊德的臨時紀念館,變成了藝術家們表達“Black lives matter”的作品牆。
白宮外,儼然成了反對種族歧視的最前沿、第一現場。
在圍欄建立之初,美國特勤局説,由於“安全必要”,圍欄預計將持續到美國時間6月10日。《紐約時報》報道,週三,白宮南側的部分圍欄已經被拆除。但根據《華盛頓郵報》6月10日最新消息,特朗普政府似乎正要撤回這一決定。不過,擔心拆除會損壞這些標語和畫作,很多志願者也已經開始在保存這些物品。有好幾家博物館已經表示,他們有興趣收藏這些藝術品並展出。
基辛格勸説尼克松總統時曾經説過一句經典名言,“坐在用刺刀團團圍住的白宮裏,是做不成美利堅合眾國的總統的”。
這一次,“白宮豎起了一堵牆,但人民將它變得美麗”,《華盛頓郵報》的一則標題如是説。
但不知道,在熱愛豎牆的特朗普心中,那一朵朵鮮花是否就是一把把刺刀?否則,他何以不惜打破白宮數百年來和平、開放的傳統,而把自己變成了一隻“困獸”?
一、佈滿鮮花、藝術品的圍欄
特朗普又創造了歷史,大概在美國歷史上,不曾有任何一位總統,曾經在白宮門外建造起如此之高、之長的圍牆。
根據美媒報道,這道黑色金屬柵欄有8英尺之高,它將賓夕法尼亞大道1600號(即白宮所在地址)和拉法葉公園(Lafayette Park)包圍了起來——面積大約有四個街區那麼大。
“你有張良計,我有過牆梯”,面對白宮豎起的高牆,抗議者開始張貼越來越多的藝術品。鐵柵欄上有喬治·弗洛伊德(George Floyd)和埃米特·蒂爾(Emmett Till)的畫作。有反對種族歧視的標語。有哀悼亡者的鮮花。還有展示警察暴行的海報。人們在鐵柵欄外參觀、拍照,或者舉起雙手以示抗議。而在圍牆邊的地面上,也被抗議者畫滿了各種畫作。
在這面用以隔離的圍牆邊,人們通過各種方式表達着他們的憤怒、抗議。有意思的是,圍牆與牆邊的人們,似乎也成了數百年來黑人種族隔離和生生不息的抗爭的某種象徵。
(編者注:埃米特·蒂爾是一名非裔美國人,1955年他在訪問密西西比的親屬時,因與一名21歲的白人女子卡羅琳·布萊恩特談了話,該女子謊稱蒂爾調戲了她,幾天後這位14歲的少年遭綁架並被殺死拋屍河中。)
6月8日,人們圍在華盛頓白宮附近的拉斐特廣場北側的安全柵欄上看海報和標語牌。鐵網上遍佈“BLACK LIVES MATTER”這樣的標語。
還有示威者在離白宮最近的圍欄前舉起雙手錶示抗議,身後貼滿了抗議警察暴行的圖像和標語。
在白宮附近的拉斐特廣場北側安全圍欄上,掛着一個黃色花圈,旁邊是一個醒目的“我無法呼吸”的標語牌。
就在黃色花圈的旁邊,掛着一幅比圍欄還高,以至於拖到地面上的巨大黑色橫幅。當人們的目光在巨幅標語上停留的時候,就能一目瞭然地看到背後高聳入雲的華盛頓紀念碑。
這座紀念碑不僅是華盛頓特區的地標建築物,還代表着美國“國父”華盛頓所傳承下來的現代共和主義理想。(編者注:現代共和主義是美國公民思想的重要組成部分。它強調自由和不可剝奪的個人權利是中心價值觀,人民的主權是一切法律權威的源泉。)
但特朗普似乎並不這麼看,他説:拉斐特廣場被驅散的和平抗議者是“恐怖分子”。
二、白宮為****美國人民擁有,只是允許總統住在那兒
連接着白宮和美國國會大廈的賓夕法尼亞大道,一直面對民眾開放。在1995年俄克拉荷馬城爆炸案發生後,賓夕法尼亞大道1600號街區才禁止車輛通行,但對行人依然保持開放,這是美國首都自由的象徵。
特朗普此次將該街道和歷來遊行活動的聚集地——拉斐特廣場封鎖起來的行為無疑打破了這一常規。
此舉引起華盛頓市長穆里爾·鮑澤(Muriel E. Bowser)和市民的強烈反對。“作為在華盛頓特區長大的人中的一員,我已經非常習慣使用周圍的聯邦設施。在這裏,人們可以從國會大廈的地面上走過……能夠在最高法院和白宮兩邊四處走動,現在所有這些都受到威脅。”
華盛頓市長似乎與特朗普槓上了,在通往白宮的必經之路上漆上了巨大的“Black Lives matter”
在華盛頓市長鮑澤和市民們看來,在白宮周邊建起兩道防線的措施,正在使總統、他的家人和他的員工所居住的大院更加遠離示威活動,遠離美國公眾。最重要的是,這裏雖然住着總統,但別忘了,“那也是人民的家。”
就在上週五晚上,抗議者還在通往白宮的必經之路上高呼:“誰的房子?我們的家。”
不過對於華盛頓特區的抗議聲,總統先生似乎並不care,上週五特朗普在Twitter上寫道:“@ MayorBowser如此無能,完全沒有資格經營像華盛頓特區這樣的重要城市。”, “如果國民警衞隊沒有進一步的舉措,那麼她看上去不會比明尼阿波利斯市的市長更好。”
特朗普這種強硬的態度,很快引來社會各界學者的譴責,其中來自愛荷華大學托馬斯·潘因研究所的總統歷史學家林賽·切爾文斯基表示:“白宮就是人民的房子。美國人擁有並付錢允許總統住在那兒。但圍欄和路障表明,特朗普正在對美國人民隱藏自己。”
還有許多批評家和評論家將白宮周圍的障礙物與沿美國南部邊界修建的隔離牆進行了比較,他們説,這是特朗普渴望與外界隔離的體現。但這一次,美國總統想要隔離的不是外國人,而是自己的同胞。
三、開放的白宮:為了讓總統回家,助手們不得不用威士忌“誘騙”熱情的市民
當特朗普在白宮與美國公眾之間築起一道圍牆的時候,他或許忘了這裏曾是一片和平、開放的土壤。
歷史資料顯示,自1800年白宮落成以來,它就一直保持着和平、開放的傳統。托馬斯·傑斐遜(Thomas Jefferson)是第一位住進該建築物中的總統,雖然一開始白宮附近也安裝了矮矮的木製和鐵圍欄,後來還裝了石牆,但白宮的場地一直向公眾開放,允許公開遊覽。
這棟如英格蘭及愛爾蘭風格房屋般無拘無束的白房子,都一直以對外開放的“習俗”而著稱。
在開放白宮這件事兒,也曾發生過一些至今仍被淪為談資的趣事。
譬如1805年,托馬斯·傑斐遜總統在他的職典禮時開放了白宮。據悉,當時在國會山莊參加傑斐遜宣誓儀式的大多數人們,儀式結束後都跟隨他回到了在白宮的家。這位和藹可親的美國總統,還在藍廳接見了一些前來支持他的民眾。
還有1829年,大約2000個市民聚集在白宮祝賀安德魯·傑克遜總統的就職典禮。因為招待會人數過多,傑克遜還被迫躲進了一家旅館。最終為了讓新任總統安全回家,他的助手不得不以橘子汁和威士忌調製的強力雞尾酒,將這羣熱情的市民誘騙出來。
雖然這樣親民的招待會一度讓總統們感到頭疼,但這個習俗一直保留至1885年,後來由當年新上任的總統格羅弗·克利夫蘭,安排了一個在白宮正面看台的總統閲兵,來代替傳統的招待會。
四、“坐在用刺刀團團圍住的白宮裏,做不成總統”
在白宮歷史上,也有一些被迫關閉和像今天這樣被鐵柵欄圍起來的時刻。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白宮兩側的東(1866年建立的)和西(1872年建立的)行政大道,原本作為公共街道長期開放,因為戰時情況特殊,這兩個通道均被關閉。後來位於白宮和財政部之間的東行政大道(East Executive Avenue)解禁後,又於1986年改建成服務道路和公園。
1893年,美國第18任總統格羅弗·克利夫蘭(Grover Cleveland)發現有遊客試圖偷拍他的小女兒,憤怒的克利夫蘭一氣之下關閉了白宮的南地,而在此之前南地已經被圍上了鐵柵欄。
除了1995年俄克拉荷馬城爆炸案和“911”恐怖襲擊發生前後,白宮場地外的賓夕法尼亞大道被禁止通行,進入21世紀以來,人們可以在拉斐特公園和白宮籬笆之間漫步和騎行。
包括越南戰爭期間,有大量反越戰的示威遊行者沿賓夕法尼亞大道和拉斐特廣場的舉行抗議活動,也沒有被林登·約翰遜阻止。即使這位住在白宮裏的總統,白天工作時總能聽到外面在高呼:“嘿,嘿,L.B.J,您今天殺死了多少個孩子?”
如今特朗普在既不處於戰時又沒有恐怖襲擊發生的情況下,卻將美國民眾遠遠地隔離在這個國家政治中心的大門之外。
這不禁讓人想起46年前,在“水門事件”真相被揭開後,四面楚歌的美國總統尼克松面對失去權力的恐懼,在國會的彈劾下負隅頑抗,後來經高參基辛格勸諫:“坐在用刺刀團團圍住的白宮裏,是做不成美利堅合眾國的總統的”。最終,尼克松才不得不在國會面前低頭認輸,宣佈辭職。這句話,不知坐在“圍城”中的特朗普是否聽説過?
(編者注:水門事件又稱“水門醜聞”,是20世紀70年代發生在美國的一場政治醜聞。1972年民主黨全國委員會位於華盛頓特區的水門綜合大廈發現被人侵入,然而時任總統理查德·尼克松及內閣試圖掩蓋事件真相。直至竊聽陰謀被發現,尼克松仍然阻撓國會調查,最終導致憲政危機。尼克松於1974年宣佈辭去總統職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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