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談南宋揚州蜀崗上城池的位置範圍_風聞
中国考古-中国社科院考古研究所官方账号-中国社科院考古研究所2020-06-18 21:34
內容提要:南宋揚州蜀崗上城池的相關名稱有堡寨、堡砦、堡砦西城、堡城、寶祐城、平山堂等,近來有學者就堡寨、寶祐城的位置範圍提出了與傳統觀點不同的認識。基於相關考古發掘資料和文獻記載,通過再次探討南宋揚州蜀崗上城池的位置範圍,可以認為傳統觀點就寶祐城位置範圍的認識無誤。南宋揚州蜀崗上城址大致可分為東、西兩半部分,西半部分外圍有土壟,是一座獨立、完整的城池,其使用下限要晚於東半部分;文獻記載中,南宋揚州蜀崗上城池的沿革較為清楚,淳熙二年(1175年)郭棣“依古城舊基幫築堡寨”,紹定三年(1230年)李全“佈置築圍”圍堡砦西城,寶祐三年(1255年)賈似道“復廣陵堡城”改稱寶祐城,景定元年(1260年)至鹹淳五年(1269年)間李庭芝包平山堂;另外,明代墓誌文中有“葬於堡城之原”。綜合來看,堡寨包括蜀崗古城的東、西兩半部分,其範圍與唐子城的基本相同,蜀崗古城北城牆東段上南宋時期的遺蹟或與之相關;堡砦與堡寨相同,堡砦西城系蜀崗上的西半部分城池;堡城是寶祐城前後乃至現在蜀崗古城西半部分的稱謂;寶祐城在蜀崗古城的西半部分,不可能包括東半部分,與堡寨名實均異;平山堂通過蜀崗古城西半部分西門外的甕城及其南側向南的高地與該城池連結。
南宋後期的揚州城由州城(宋大城)、夾城、寶祐城組成,州城和夾城在蜀崗以南的唐羅城範圍內,寶祐城位於蜀崗之上。與南宋蜀崗上城池相關的名稱還有堡寨(砦)、堡砦西城、堡城、寶祐城及圃城、平山堂等,其各自的位置範圍當與之前蜀崗古城的形制和範圍相關。
傳統觀點認為,“郭棣就漢唐故城舊址築了堡寨城,以後賈似道又將東壁線西移至象鼻橋以北一線,是為寶祐城”,“平山堂城是鹹淳五年(1269年)李庭芝所築,此前雖有賈似道在築寶祐城時也築了圃城的記載”,“寶祐城西門壕外發現的通向平山堂後的城垣,則為宋末李庭芝所築的平山堂城”;“寶祐城,是指南宋寶祐年間賈似道所築截堡砦城西半部,另加築東牆而成,即現存西城部分,而東城從此廢棄”;“南宋中期修築的堡寨城,南宋後期修築的寶祐城,實際是同一座城的兩種稱謂”;“寶祐城位於蜀崗之上,是在唐揚州子城西半城區內改築而成”,或説寶祐城“舊名堡城”,或説“‘堡寨城’或‘堡城寨’,又名‘堡城’”。平山堂城與北宋歐陽修之平山堂相關,就其所在並無爭議;寶祐城因築於宋理宗寶祐二年(1254年)、三年而得名,堡砦西城、堡城或為其前身,三者的位置均在西半部分,範圍稍有不同。
《揚州蜀崗上城池建設新考》基於詳細的文獻考證,考察了高宗(守和)、孝宗(恢復)兩朝的軍政動態,就南宋揚州堡寨城和寶祐城的位置範圍、築建時間孰先孰後等揚州蜀崗上城池的建設問題提出了新的見解,認為堡寨城是孝宗淳熙二年(1175年)郭棣據唐子城西部所築,理宗寶祐年間(1253—1258年)賈似道加固堡寨城並修繕唐子城東部城垣,兩部分合稱寶祐城;宋代堡寨城與寶祐城並非“名異實同”,二者的城池範圍有別,後者或更接近唐子城的規模;平山堂城為理宗景定年間(1260—1264年)李庭芝所築,與賈似道無涉。該文指正了傳統觀點中的一些誤讀,如郭棣築城的時間是在淳熙二年而非紹興間(1131—1162年)、李庭芝築平山堂城或在理宗景定年間(1260—1264年)等,並且指出了筆者認為堡(寨/砦)城在北宋初年已有的錯誤認識。然而,該文中就堡寨、寶祐城位置範圍的認識,與傳統觀點相左,看似亦有其理,實則有誤。
數年前,因資料不足,筆者在發表的簡報和文章中只提出了幾種可能性,並未進行深入探討。近年來隨着考古發掘工作的推進,又獲得了一些新資料,因此可以明確南宋時期曾修繕過蜀崗古城的東半部分,而西半部分則一直被使用,南宋揚州蜀崗上城池的位置範圍問題逐漸明晰。
一、南宋揚州蜀崗上城池東、西兩半部分的時空關係
南宋蜀崗上城池大致可以分為東西兩半部分、其總體範圍與唐子城的基本相同(圖一)、堡寨早於寶祐城等認識基本是學界共識。新認識和傳統觀點的最大分歧,在於究竟是整體稱堡寨、西半部分才是寶祐城,還是西半部分叫堡寨、整體作寶祐城;堡寨、寶祐城究竟是名異實同,還是名實均異。
(一)南宋揚州蜀崗上城池相關考古發掘資料與空間分佈
管見以為,明確城池東、西兩半部分使用下限孰早孰晚的問題,或是解明堡寨、寶祐城的關係及其位置範圍的關鍵。因此,首先概述與東、西兩半部分相關的考古發掘資料及認識。
1.東半部分
1978年在東半部分北城牆東段上的發掘結果是“無法肯定”有郭棣時期修繕的痕跡,東半部分城內耕土層之下就是隋唐時期的堆積層,再下主要是漢代堆積層;1987—1989年在蜀崗古城東城牆南段北部發現最晚的夯土城牆,是隋唐時期夯築的。
2012年在蜀崗古城內東南隅發現有南宋時期的堆積層,2013年在北城牆中段與東段連結位置處、北城牆東段上的西側豁口和東側豁口、蜀崗古城城圈東北拐角上分別發掘到宋代夯土牆體;2014年在北城牆東段西端南北向城牆外(西)側發現有宋代城壕疊壓在之前的城壕上,該段城壕是蜀崗古城北城壕和北側河道溝通之處,其向南或亦可與西半部分城池的東城壕連結;2016—2017年在北城牆東段西部找到北城門遺址,南宋時期新修的城門疊壓在漢晉—隋唐時期的城門遺址之上。
另外,在東半部分的城內,1978年在北部和中部的發掘結果表明,耕土層之下就是隋唐時期的堆積層,再下主要是漢代堆積層;2012年在地勢低下的蜀崗古城東南隅發現有南宋時期的堆積層。
可見,東半部分的北城牆和城壕遺蹟中有南宋時期的修繕或修建跡象,城內南宋時期的堆積相對較少,並且,東半部分缺乏獨立、完整的城圈和城壕,理論上只能依附於西半部分。
2.西半部分
南宋蜀崗上城池西半部分的城牆,又可再細分為東部和西部。
西部以唐子城城牆為基礎,南宋時期修繕跡象見於西城牆北段、城圈西北拐角、北城牆西段等處。北城牆西段東部城門、南城門等門址與南宋時期的城門相關,其中北城牆西段東部城門遺址中包含有南宋時期的兩期遺存,較早的一期包括在前期門道東側新開的陸城門和改建水竇而成的水關,略晚的一期填堵了前期的陸城門;南城門遺址中明確有南宋時期修繕過的跡象及其向南延伸的道路,説明南宋時期一直在使用該城門。此外,西城門外(西)側的主城壕中,有南宋時期修建的擋水壩;主城壕西半部分為南宋時期拓寬而成,甕城牆和甕城壕亦為南宋時期始建;甕城牆有3次修繕跡象,向南有與平山堂溝通的南北向條帶狀高地。
東部是南宋時期在前期的基礎上新修築的城牆和城門,包括位於唐子城北城牆中段(西南—東北方向)以南的東西向城牆、北門外島狀設施西南側城壕、縱向分割唐子城的南北向城牆和東門等。其中,北門外島狀設施西南側城壕為南宋時期挖斷唐子城北城牆中段而成,東西向城牆西端、城圈東南拐角疊壓在唐子城的城牆之上,西半部分的城池北門以東的北城牆東段、城圈東北拐角、南北向城牆及其中部的東門北側城牆和東側壕橋等均為南宋時期修建,並且多有2—3次修繕痕跡,其下多為漢代堆積層。
在西半部分城壕外側的東、北、西三面有環狀土壟,在早期航空照片上顯示得較為清晰,選擇發掘了3處,確定為南宋時期形成的分層堆土,沒有夯築跡象。並且,西半部分城池的城圈東北外拐角、西北外拐角呈對稱的弧形,與唐子城的方角不同。另外,在西半部分的城池內發現有南宋時期的夯牆、道路、較厚的堆積層等。
可見,西半部分西部的城牆、城門、城壕等以唐子城的為基礎,東部的城牆、城門、城壕均為南宋時期修築,東部和西部共同構成了一座具有獨立、完整城圈和城壕的城池。
(二)南宋揚州蜀崗上城池東、西兩半部分的相對早晚關係
綜合上述考古發掘資料及相關認識,從相關遺蹟的疊壓、打破、共存關係來看,南宋揚州蜀崗上城池的東半部分要早於西半部分。西半部分城壕外圍被環形土壟半包圍的現象,明確説明位於土壟內城圈和城壕的形成時間不會晚於土壟的出現時間,即西半部分的城池當形成於土壟出現之前。城內堆積的厚薄、相關城門和道路的沿革情況等,也反映出西半部分的使用時間較長,而東半部分的較短。
並且,在西半部分既已存在完整城池的情況下,若要將西半部分的城池納入整個蜀崗古城的範圍之內,西半部分南宋時期城池東北拐角外(東北)側既有的、打破唐子城北城牆中段西部的寬闊城壕和更外(東北)側的高大土壟就難以留存下來,故而東半部分晚於西半部分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另外,南宋時期的修繕痕跡在西半部分城牆上存在較多,在東半部分城牆上存在較少。從文獻記載來看,若西半部分確與堡寨、堡砦西城、寶祐城相關,其修繕次數當多於堡寨或堡砦的東半部分,而平山堂位於寶祐城外的西南隅,因此若寶祐城的範圍與唐子城的接近,則東半部分南宋時期的修繕痕跡或亦當較多。需要説明的是,考古學迄今就相關出土器物的研究,除了可以分辨出賈似道、李庭芝時期築城所用的城磚較有特點之外,其他關於陶瓷器、瓦當等的相關研究尚未建立起年代序列,尚難以將南宋中、後期的遺物更加細緻劃分,因此目前仍然難以明確南宋時期蜀崗上城址相關遺蹟具體屬於南宋初、中、後哪一期的問題;同時,東、西兩半部分的南宋時期相關遺蹟是否具有同期關係,也是有待解決的問題。
總之,從考古學的角度來看,相對較晚的修築才能打破相對較早的遺蹟,故而西半部分南宋時期城池的使用下限是要晚於東半部分的。南宋中期修築的堡寨,明確早於南宋後期築成的寶祐城,因此堡寨可以包含蜀崗古城的東半部分,而寶祐城只能是在西半部分。
二、南宋揚州蜀崗上城池的沿革及其位置範圍
文獻記載中南宋揚州蜀崗上城池的沿革基本清楚,淳熙二年郭棣“依古城舊基幫築堡寨”,紹定三年(1230年)李全“佈置築圍”圍堡砦西城,寶祐三年(1255年)賈似道“復廣陵堡城”改稱寶祐城,景定元年(1260年)至鹹淳五年(1269年)間李庭芝包平山堂。
(一)南宋中期築堡寨城
堡寨城涉及郭棣“幫築”而成的堡寨和紹定三年(1130年)之前的堡砦。
《揚州蜀崗上城池建設新考》中提出堡寨城是郭棣據唐子城西部所築,依據的文獻是“依古城舊基幫築堡寨”。然而此句中的“依”字可作“靠着”或“按照”兩解;“古城”可指唐子城,亦可指唐子城乃至其前的蜀崗古城;“幫”在此意為在外圍或兩旁;“幫築”一詞,從蜀崗古城東、西兩部分的構成來看,既可釋作是在“古城”的東或西邊修繕或新修築了城牆,也可理解為是修繕了整個城圈。因此,“依古城舊基幫築堡寨”至少可作三種釋讀:一是“幫築”的是整個唐子城,“堡寨”是南宋揚州蜀崗上整個城池的名稱;二是在“古城”的東或西側“幫築”成“堡寨”,“幫築”部分不在“古城”範圍內,“堡寨”或是“古城”和“幫築”部分組成的整體、或只是“幫築”部分的稱謂;三是在“舊基”內的東或西部新加築城牆而成“堡寨”,“古城”和“幫築”的部分合稱“堡寨”。
蜀崗古城北城牆東段南宋時期的修繕痕跡和城門遺址的發現,表明南宋蜀崗上城池的總體範圍基本與唐子城的相同,證明南宋時期亦曾修繕過唐子城的東半部分,而西半部分相關的考古發掘結果説明其可能一直在使用。因此,郭棣“幫築”的部分要麼就是唐子城,要麼就在唐子城之內。若是前者,則東半部分城牆上南宋時期的修繕痕跡就可能是郭棣時期留下來的,西半部分城牆上南宋時期的第一次修繕跡象或與之同期,寶祐城在蜀崗古城的西半部分,西半部分修繕次數較多、東半部分城內南宋遺存較少等現象,均可以得到合理的解釋;若為後者,則“古城”當指唐子城的某部分,問題似轉化為蜀崗古城西半部分南宋時期城池的上限是在南宋的中期還是後期,即蜀崗古城北城牆東段上南宋時期的遺蹟並非“幫築堡寨”時出現的,而是要早於南宋中期,亦即是説西半部分城池即是堡寨,其東部南宋時期新築的城牆源自郭棣的“幫築”,堡寨的位置範圍與堡砦、堡城、寶祐城基本相同。
結合下文中“堡砦西城”“西城”“築圍”等相關文獻來看,可知郭棣所築堡寨是整個唐子城區域的可能性較大,因東半部分依附於西半部分故作“幫築”;紹定三年之前,南宋揚州蜀崗上的堡砦仍然包含東半部分。
(二)堡砦西城與築圍
安藤更生指出《宋史》中有“堡砦西城”“西城”等,紹定三年“全攻城南門,都統趙勝自堡砦提勁弩赴大城注射,全稍退。全遣劉全奄至堡砦西城下,欲奪之以瞰大城。先是,趙勝屯西城,見濠淺,每曰:‘設有寇至,未圍大城,先襲堡砦,何可不備?’盛暑中督軍浚濠,人皆苦之,翟朝宗亦以為笑。既浚,勝決新塘水注焉”。“奄至堡砦西城下”“屯西城”“未圍大城,先襲堡砦”等,明確説明此時的蜀崗上城池分為東、西兩部分,兩部分之間的“濠”亦為此時所“浚”。
砦通寨,堡砦當即堡寨。“砦”本義為爐灶壘石,引申為軍隊野營時臨時壘築的石圍子。南宋揚州蜀崗上西半部分城池的西北外拐角包磚牆基槽下有鋪敷的鵝卵石、東南拐角處用有石條,或與改“寨”為“砦”相關。堡寨西半部分、堡砦西城,或均可簡稱堡城。
另外,《宋史》中還有紹定三年“戊寅,全張蓋奏樂於平山堂,佈置築圍,指揮閒暇。範、葵令諸門以輕兵牽制,親率將士出於堡砦西,全分路鏖戰,自辰至未,殺傷相當”。説明堡砦就在平山堂東側,趙範、趙葵“令諸門以輕兵牽制”的或是李全佈置在堡砦西城外圍的“築圍”之軍。由於蜀崗古城南城牆外(南)側即蜀崗南緣,與崗下的高差較大而難以“築圍”,故調查發掘的土壟只能是“圍築”在堡砦的北邊及與之相連的東、西兩邊的大半部分。土壟築成以後,南宋蜀崗上城池有可能已經收縮到了西半部分,東半部分或已廢棄,這也從側面説明1255年築成的寶祐城只能以西半部分為基礎。
(三)南宋晚期寶祐城、圃城、平山堂的沿革
寶祐三年賈似道“復廣陵堡城”,因“不當用既廢之名”而更名為“寶祐城”,理宗趙昀敕曰:“今復增堡城以壯廣陵之勢,朕披來圖,包平山而瞰雷塘。”寶祐城較之“堡城”,所“增”的是“包平山”,無論其是否將平山堂“包”入,所“瞰”之雷塘是位於寶祐城的北部還是西部,都與寶祐城主體的位置範圍關係不大。管見以為,寶祐城即賈似道修繕後的蜀崗古城西半部分城池,其範圍與堡砦西城、堡城的範圍相同。安藤更生就寶祐城與堡城、堡砦沿革相關文獻的研究甚為深入,筆者基本贊同其觀點,在此不再贅述。
蜀崗古城的西城牆和北城牆西段、南宋時期新築的北城牆和東城牆及其北側城門和壕橋,在南宋後期亦有共存關係。並且,在蜀崗古城內西南隅發現有南宋時期的東西向道路,位於“宋寶祐城圖”中東城牆南側東門向西的延長線上。該圖中東城牆上有兩座城門,其中南側東門只能是在蜀崗古城中間南北向城牆的南部,因為蜀崗古城南城牆呈西南-東北走向,上述東西向道路向東延伸到漢廣陵王墓博物館西北部尚在城內,若再向東就出了蜀崗古城的南界。
圃城或在“寶祐城西門濠外”,“圃城在城門之外,用為外護”;或説其“似並未發揮什麼防衞作用”。西門外擋水壩用磚上的銘文屬於南宋後期,表明此處的擋水壩、甕城和甕城壕與平山堂在南宋後期曾有過共存關係;從西門外主城壕西半、甕城牆和甕城壕始自南宋時期的情況來看,西門外甕城或即圃城,其形成當與之前李全“築圍”留下的土壟有關。通過該甕城及其南側向南的高地,寶祐城與平山堂得以連結,寶祐城西側的防禦設施開始完善。
平山堂是位於蜀崗古城西南角西側的制高點,賈似道在李全之後修築寶祐城,必然會考慮到平山堂的地理位置對於寶祐城防禦的重要性,若不將之納入防禦體系,從軍事防禦角度來説是難以理解的。西門外甕城壕和與平山堂相關的大明寺月湖、日湖屬於同一個水系,考古發掘結果與《嘉靖惟揚志》“宋三城圖”(圖二)中所描繪的具體內容較為一致。宋蒙戰爭時期,蒙軍曾佔據平山堂,“平山堂瞰揚城,大元兵至,則構望樓其上,張車弩以射城中。庭芝乃築大城包之,城中募汴南流民二萬人以實之,有詔命為武鋭軍”,寶祐城西側的防禦設施進一步完善。
筆者曾撰文指出,《嘉靖惟揚志》“宋江都縣圖”(圖三)上的寶祐城與夾城、州城的位置關係,在更大範圍裏非常明確,“宋江都縣圖”上的寶祐城東城牆與“夾城”東城牆基本在南北一線上,與“宋三城圖”上的描繪明確不同。在此再補充兩點,一是“宋三城圖”上寶祐城的東南角外有“德勝湖”,而漢廣陵王墓博物館西、南側(即西半部分城池東南拐角外側)原為淤積土堆積,可能為池塘;在蜀崗古城東南拐角(即東半部分東南拐角)外,在唐代是子城東南角與羅城北城牆的連結位置,原本只有河道,並無較大的池塘;二是“宋三城圖”上寶祐城的東部還有“古城崗”,由於蜀崗古城東側並無城址,或説明寶祐城東部是廢棄了的部分古城。從蜀崗古城西半部分晚於東半部分的認識來看,西半部分城池與“宋寶祐城圖”所繪內容更為接近。
另外,1978年在北城牆西端發現的明代墓誌上有“葬於堡城之原”的文字,下葬之地大致在寶祐城北門的東北,説明該地點與堡城相關,可見“堡城”之名在寶祐城廢棄之後的明代仍然在使用。
三、結語
南宋揚州蜀崗上城址就空間分佈而言大致可以分為東、西兩半部分,就時間沿革而言,西半部分城池的使用下限相對要晚於東半部分的。從考古學的角度來看,在東半部分的北城牆上有南宋時期的修繕痕跡和新修築的城門基礎,或可認為這是淳熙年間郭棣修築堡寨城時所留,而西半部分城池的城圈、城門及其外側設施、城壕、城壕外土壟等遺蹟都表明西半部分是一座獨立、完整的城池,或可對應紹定年間李全“佈置築圍”。土壟與西半部分城池有過共存關係,西半部分城池的形成時間當早於土壟的出現,而土壟的出現時間又要早於寶祐城的修築時間;土壟隔斷了蜀崗古城北城牆中段東部的現狀地貌,説明東半部分在土壟出現之後未再被納入城內;兩半部分城牆上的修繕次數、城內堆積層、相關城門和道路的沿革情況等,也反映出西半部分的使用時間較長,而東半部分的較短。
文獻記載中南宋揚州蜀崗上城池的沿革較為清楚,與其相關的城池名稱有堡寨、堡砦、堡砦西城、堡城、寶祐城及圃城、平山堂等,淳熙二年郭棣“依古城舊基幫築堡寨”,紹定三年李全在平山堂“佈置築圍”圍堡砦西城,寶祐三年賈似道“復廣陵堡城”改稱寶祐城,景定元年(1260年)至鹹淳五年(1269年)間李庭芝包平山堂;另外,明代墓誌文中有“葬於堡城之原”。
綜合來看,堡寨包括蜀崗古城的東、西兩半部分,其範圍與唐子城的基本相同,蜀崗古城北城牆東段上南宋時期的遺蹟或與之相關;堡砦與堡寨相同,堡砦西城系西半部分城池;堡城或是寶祐城前後乃至現代蜀崗古城西半部分的稱謂;因蜀崗古城西半部分的使用下限晚於東半部分的,故南宋後期所築的寶祐城只能是在蜀崗古城的西半部分,不可能包括東半部分;寶祐城與堡寨名實均異,而與堡砦西城、堡城等名異實同;西門外甕城明確為南宋時期修建,或與賈似道所築圃城相關;平山堂通過西半部分城池西門外的甕城及其南側向南的高地與該城池連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