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為你唱支歌——寧鄉常見鳥》序2：人鳥奇緣情未了，碧水藍天任飛翔_風聞

    每天清早，不待手機鬧鐘響起，灰濛濛的窗外自有更為美妙動聽的天籟之音催我起牀。最初，也許是由某隻鵲鴝擔任起這支樂曲的領唱，它的聲音抑揚頓挫、婉轉多變。繼而，其它鳥兒彷彿都從睡夢中醒來，紛紛加入到這場大合唱中來。

    推開陽台窗户，憑欄而望，只見對面樓頂立着好幾只大鳥。朝我"古顧姑、古顧姑"不停叫喚的是身材修長、雍容富貴的珠頸斑鳩，於是，我用口哨也回應它幾聲"古顧姑、古顧姑"。朝我"意……偶、意……偶"大聲叫喚的是全身烏黑、相貌粗獷的八哥，於是，我用口哨也回應它幾聲"意……偶、意……偶"。朝我“救、救、救救”尖利叫喚的是黑如八哥，但性情膽小的烏鶇，於是，我用口哨也回應它幾聲"救、救、救救"。當然，鳥兒的叫聲是變化多端的。如果周圍安全安靜，烏鶇一般會“虛、虛”的叫喚，聲音格外輕柔。如果多日不見或者希望引起注意，珠頸斑鳩會從屋檐一頭往另一頭走幾步，再折返回來，邊走邊點頭邊叫喚“來來咪咪、來來咪咪”，這可能是它求偶時的動作。後來，八哥也模仿了這個動作，每次見到我，也會向我點頭致敬。八哥能模仿其他鳥的鳴叫，也能模仿簡單的人語，比如這裏就有兩三隻會叫喚我的名字“何勇、何勇”，這個聲音是我平時在與它們對唱交流時教會它們的。我模仿它們的某些叫聲，並在模仿它們的聲音之後再捎帶上我希望它們學唱的聲音，它們也會模仿我的某些聲音和我模仿其它鳥類的叫聲。想想看，每天都有鳥兒叫着你的名字呼喚你起牀，這是何等的不可思議。

    但不可思議的事情還有更多。當我去回應八哥的呼喚時，珠頸斑鳩會從對面屋頂飛起，翅膀一動不動緩慢地滑翔盤旋，當它修長優美的身影劃過天空之後，再隱匿到附近高大的香樟或二球懸鈴木濃枝密葉中繼續鳴叫，彷彿格外害羞或者喜歡捉迷藏的小孩。而八哥也會不甘示弱且豪爽得多，它展翅飛起，從對面屋頂飛向我家所在的住宅樓頂，它們快速拍打着黑色的翅膀，露出的白色塊狀翅斑在霞光中閃閃發光。這一切，在我看來，就像是站在天安門城樓上檢閲空軍，別人是數年一度，我可是每天均可。工作日，體形較大的珠頸斑鳩和八哥會跟隨我去上班。當我騎着摩托停在路口紅綠燈前時，八哥會三三兩兩立在紅綠燈支架上“嘎嘎”大叫，而珠頸斑鳩則會從空中一閃而過消失於無形。當我騎着摩托走上空曠的煤城大道或省道時，八哥們會停留在我的前方，啄食地面上的食物，待我靠近，再昂首邁着外八字步，緊走幾步加跳躍幾步，最後不緊不慢地飛起來。當我來到學校，八哥們會立在香樟樹頂眺望着教室裏的我，而珠頸斑鳩則照例隱沒在濃枝密葉中不停呼喚。下課時，我會來到教學樓前花壇，與眾鳥對唱，珠頸斑鳩會隱藏在我身旁茂密的草叢中覓食，而八哥則在樹枝間穿飛。看着它們飛翔，和着它們鳴叫，一天的工作勞累頓時一掃而光。下班後，鳥兒們會繼續跟隨我返回沙子坡的家中。如果我出差，它們還會一路跟隨着搭乘公交或在人潮中穿行，最遠去過長沙。有人會問，你怎能確定長沙的鳥兒就是從寧鄉跟隨你來的鳥兒呢？答案很簡單，你能三番五次在長沙這樣的水泥森林裏看到珠頸斑鳩朝你鳴叫、聽到黑色八哥從空中呼喊你的名字嗎！珠頸斑鳩住在哪裏，我不清楚，但我知道八哥在學校樓道的牆縫裏築了巢，在我家對面某棟閒置房子二樓的下水道出水口中搭了窩。某次，它們甚至通過通風口鑽進我家廁所浴霸的頂棚裏，若不是因為光線太過明亮或是熱量太大，可能還真的要與我在一個屋檐下同呼吸共命運了。休息日，我可以一整天都呆在陽台，只為看到更多鳥兒。陽台對面有一口三角形的魚塘，旁邊長着幾棵高達三四米的女貞樹。不同時節樹上停留過的鳥兒很多很多，有白頭鵯、黑頭臘嘴雀、黃眉柳鶯、褐柳鶯、棕背伯勞、樹麻雀、畫眉、鵲鴝、棕頸鈎嘴鶥、金翅雀、白腰文鳥、棕頭鴉雀、黃腹山雀、翠鳥、領雀嘴鵯、烏鶇、白頰噪鶥、黑臉噪鶥、北紅尾鴝、紅肋藍尾鴝、小灰山椒、山鶺鴒……身上體重頸部沒有白色點斑的珠頸斑鳩亞成鳥有時也會壯着膽子落到這裏，晃晃悠悠地踩在女貞樹的細枝上。這也許是世界上停留鳥兒種類最多的一棵女貞樹了。鳥兒為誰而來、鳥兒為何而來？當然是為了精通各種鳥語的何老師，當然是為了增強鳥兒自己的鳴唱本領，這不就是傳説中的百鳥朝鳳嗎！

    何老師之所以會十幾種鳥語，完全是因為我曾花了數年時間進行過實地調查，並且組織開展過以“校園裏的花草蟲鳥”為主題的綜合實踐調查活動。我曾帶領各年級學生辨識了二十幾種校園常見植物和三十幾種常見留鳥、候鳥，並編寫出相應的綜合實踐校本課程電子教材。這項信息技術與綜合實踐課程整合的課題研究曾榮獲長沙市2015年中小學綜合實踐活動成果評比一等獎，個人榮獲優秀指導老師獎，全體七年級學生榮獲學生成果一等獎。但比獲得榮譽更為重要的是，我認識了這麼多鳥兒，並且俘獲了它們的心，能夠每天與它們朝夕相處，在碧水中同遊，在藍天裏共飛，這是何等的幸福啊！放眼十年前，煤炭壩地區常見的鳥類不過樹麻雀、白頭鵯等寥寥數種，上世紀八、九十年代，樹麻雀還曾困濫捕濫殺和濫施農藥而一度成為瀕危鳥類。近十幾年來，隨着人們環保意識增強，有毒農藥得到進一步控制、大批污染嚴重的企業被關停拆除、森林草地等綠化面積不斷擴大，這裏的山更綠了，水更清了。不少候鳥成為本地的留鳥，更多候鳥也願意在本地停留。綠水青山成了所有人的金山銀山，也成為包括鳥類在內的各種動物的美麗家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