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根：56天零病例後——二次疫情與二次抗疫的狹路相逢_風聞

文/陳根

儘管許多人對本土疫情局部反彈有心理準備，因為這之前綏芬河、哈爾濱、舒蘭等地都有先例。但是，卻少有人想到下一個反彈的會是首都，且來勢兇猛。

在56天持續零報告之後，北京6月11日新增本土確診1例，至16日24時本土確診已累計猛增137例、無症狀感染至少12例**。**並且，所有的確診病例幾乎全部與豐台區的新發地農產品批發市場有直接或間接關聯。

目前，北京疫情已明顯蔓延，國務院副總理孫春蘭6月14日強調，北京“疫情擴散的風險很高”。國家衞健委也稱，北京“疫情防控形勢依然十分嚴峻”。截至15日，北京8個區、至少24個鄉鎮和街道出現確診病例，本土確診遠超10例的豐台區花鄉升級為高風險地區，另有22個縣級轄區升級為中風險地區。

北京疫情的回潮引發了全國的高度關注，對於北京是否會如武漢一般“封城”的討論也蔓延開來。**根據武漢市統計局公佈的該市今年第一季度經濟運行情況，武漢地區生產總值(GDP)按可比價格計算，比去年同期下降40.5%。**鑑於此，民眾的擔憂也並不難理解：全國經濟下行的背景下，北京疫情的回潮而造成社會生活的停擺會不會進一步加劇經濟的消極影響？防疫還是交易，是我們已經面對的兩難，武漢的“封城”又給我們提供了什麼有效經驗？

武漢以後，北京以前

人類文明的發展依賴於亞當斯密所説的“分工”，分工的前提就是“交易”。**沒有交易，分工就不能實現和深化。而在另一方面，傳染病之所以能夠在人與人之間迅速傳播，也依賴於人們之間的交往。**廣義上來講，“交易”和“交往”都是一個詞“transaction”****，即人與人之間的交互行動。

人類對未知的傳染病有着古老的智慧，這就是“隔離”。在《摩西五經》中，猶太人讓病人“獨居營外”，他們的衣服要燒掉，中國自西元前3世紀就有官方設置的“癘所”。然而，如果進行大規模的隔離，就無法進行交易。尤其在今天，經濟依賴一個高度分工的全球體系，交易頻率之高更是前所未有。

事實上，防疫或者交易，都並不是疫情下的絕對措施。我們既不可能只防疫，完全阻隔人與人的交往，也不可能只交易，否則後果只能是你我都能預測的人道危機。這樣我們就會明白，**問題不是選擇防疫還是交易，而是採取什麼樣的方法減少病毒傳染，同時儘可能地保持人與人之間的交易。**而武漢的“封城”無疑給我們提供許多可供參考的實踐經驗。

武漢封城以後，有大量市民懷疑自己患有新冠肺炎，蜂擁到各醫院。由於醫院診療能力和病牀有限，病人及家屬排起長隊，一些人甚至到多個醫院排隊卻依然得不到救治，每次排隊都長達幾小時。儘管我們現在無法知道這個過程有多少人交叉感染患上新冠，但難以否認，這種現象一定程度上加劇了疫情的傳播。排隊作為一種人羣的動態集聚，人與人之間的距離幾乎為零。如果按1米計算，就相當於100萬人/平方公里的人口密度，這顯然是“超近距離”。**並且，**排隊人羣攜帶病毒的概率高於其他人，人與人之間的傳染幾率會大幅上升。

我們知道，病毒在“近距離傳染”的情況下，任何人與人的不必要的接觸都會增加傳染的可能性。**基於此，疫情期間政府的一些管制措施現下看來卻是有待商榷的。**例如，一些小區汽車進門本來是自動識別的，車牌號和車主的信息在電腦中都有存儲，每次進出也會自動記錄。但疫情期間卻在門口安排了人工盤查，這就增加了人與人的直接接觸。不允許快遞小哥進小區也是類似的問題，在小區原有菜鳥或豐巢快遞櫃可以自動取件的情況下，快遞員卻只能在小區外與收件人接觸交接。這就增加了盤查人員的“持續性近距離接觸”，反而提高了傳染的風險。

此外**，武漢在封城的當天也同時宣佈了道路的封鎖，這也限制了私家車的出行。事實上，私家車是最好的動態隔離設施。**這不僅比地鐵、公交要安全得多，也比出租車、網約車及120要更便捷。一輛關好門窗的汽車對附近的汽車或個人的傳染幾率遠低於人與人相遇。

而限制私家車，不僅給醫生、各種重要職業人羣的上下班帶來不便，那些潛在的病人若要上醫院就只能租用其它車輛，這又製造了一次疑似患者與其它人接觸的風險。而反過來，如果不限制私家車，在動態隔離較為安全的情況下，可以滿足市民們在防疫期的不時之需，也會使武漢城內交易活躍一些，這有利於緩解封城帶來的負面結果。

我們不否認武漢抗疫的偉大，其背後是前線的醫生不遺餘力地搶救患者，各地基層工作人員風裏雨裏堅守崗位，普通百姓用自己的方式幫助祖國度過難關，從民間自發組織捐贈物資到網絡上一個個轉發鍵堆砌的幫助。這是一場全民的戰役，也正因為武漢的成功，才能在北京疫情反彈之時給我們帶來更多經驗。

既要防疫，又要交易

既要抗疫，又要交易。這能做到嗎？基於武漢經驗來看，至少應該有潛力部分地做到。

首先，對於大量市民蜂擁到醫院的情況，互聯網醫療給我們提供了一個全新的途徑。簡單來****説，就是診療線上化，服務內容包括診斷、遠程治療、處方藥開具等。疫情以來，全國各地醫院為應對期間各地居民新增的對於遠程醫療、在線諮詢的需求，紛紛新設在線義診平台，提供在線診療、防疫諮詢服務。截至 2020 年 1 月31 日，山東、浙江、江蘇、上海等省市開設在線義診平台的公立醫院數量已經超過了該省截至 2019 年 11 月建成的互聯網醫院的數量，有大批的醫院都是於疫情期間上線的互聯網醫療平台。

在移動互聯時代，醫院採用的微信或APP掛號，在新冠肺炎傳染性很強的情況下，可以迅速啓用網上登記排隊功能，讓病人及家屬足不出户就可以在醫院掛號。並將排隊信息在網上實時滾動公示，醫院可以根據排隊信息進行安排。

**其****二，推進“不接觸交易”。**現下，服務業尤其是商品零售和餐飲業等，仍必須到實體店去交易。然而，近年來出現的無人店現在似乎可以派上用場。實際上，許多超市已經實現了顧客用APP自助結賬，接近實現“無人商店”。甚至許多小商店、雜貨鋪、便利店等，也都使用微信或支付寶結賬。只要稍加改進，就可以迅速改成一個自助小超市。而在不少餐館裏，也是用平板電腦點餐，無需直接服務的人員。這也催化了自動化的發展，後疫情時代也將衍生更多新常態。

其三，政府的管制措施不必要過多地涉及封路、封區，只關閉主要的商業文化中心即可**。**如前所述，封樓或封路，不僅沒有起到減少傳染的作用，反而會增加傳染。私家車是最好的動態隔離設施，私家車行駛也會減少租用車所帶來的傳染，並給人們以更大的活動空間。只要繼續關閉人羣集聚的大型場所，如大型綜合商業中心、電影院、劇院、博物館、圖書館等，就可以有效避免產生高密度集聚。

同時人們可以開車到距離較遠、密度較低的超市去購買商品，這同時等於疏散了人口密度高的地區的人羣。根據建模，如果交易概率恢復到正常情況下的5%，可以增加31億元的GDP。

總之，既要防疫，又要交易，就要進行不傳染的交易，或至少是低傳染的交易，這只有在充分了解傳染和交易的特性以及知道全部真實情況下才能做得到。怎樣“知道”呢？

孔子説，“知，仁，勇，三者天下之達德也。”這在病毒肆虐時期尤為重要**。**“知”是理性的產物，正如疫情引發了科學界前所未有的努力，以瞭解新冠病毒病理生理學的生物學基礎，“知”包括信息和智慧。信息來自表達，自由表達需要憲法來保護；智慧不是指某個人的智慧，而是千萬民眾的智慧。

“仁”不是居高臨下的憐憫，而是尊敬的愛，就是尊重人的生命、自由、權利和人格，是一切人對一切人的愛。“勇”則需要全民再一次地面對疫情，抗擊疫情。戰勝疫情，只有零次和無數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