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戰疫日誌》29 全英講座_風聞

《南山戰疫日誌》29

全英講座

為歐洲呼吸學會錄製了40分鐘全英視頻 介紹新冠肺炎疫情的基本特徵

　    廣州 2月29日   星期六 多雲 18℃~23℃

      今天是二月的最後一天。一大早，就有很多網友在微信“朋友圈”裏説，如果今天不發帖，下次想在2月29日發帖就得等四年了。四年一次的2月29日，經常被人們稱為“上天饋贈的一天”。不過，今年的2月29日，跟此前的40多天一樣，倒是像被“上天放慢了的一天”。很多人説，因為疫情，在家堅守的每一天，都顯得格外漫長。

　　好消息是，國家衞健委今天通報，截至昨天24時，據31個省（自治區、直轄市）和新疆生產建設兵團報告，現有確診病例37414例，治癒出院病例累計39002例，治癒出院病例首次超過現有確診病例。

　　但是，國際形勢愈發嚴峻。當地時間28日，世界衞生組織總幹事譚德塞在日內瓦表示，丹麥、愛沙尼亞、立陶宛、荷蘭和尼日利亞都上報了首例新冠肺炎病例。世界衞生組織的最新數據顯示，截至歐洲中部時間2月28日10時，中國境外已有51個國家和地區確診共計4691例病例，其中包括67例死亡。

　　對於鍾老師而言，今天這一天沒有任何特別之處，依然只是一個需要他國內國際兩個戰場同時作戰的普通日子。

　　上午9:00，鍾老師回到辦公室，跟專家和企業代表開了個會。他們探討的，還是小氣道的黏液問題，還有霧化吸入藥物的治療作用。他説，當務之急，就是減少這種黏液在細支氣管或肺泡中的積聚，防止患者病情的惡化。

　　下午3:00，他又回到辦公室，開始為ERS（歐洲呼吸學會）的線上講座做最後的準備和試講。一個半小時之後，他終於覺得萬事俱備，於是我們開始正式錄製視頻。

　　鍾老師以“中國對COVID-19（2019冠狀病毒病）感染的處理”為題，全程用英文錄製了這個時長為40分鐘的講座視頻。

　　“由於我一直在‘前線’工作，所以，這個PPT準備得比較匆忙。”如是開場之後，他重點介紹了此次新冠肺炎疫情的基本特徵，包括病毒的基因序列情況、人傳人性質、多種傳播途徑，並分享了中國在病毒檢測、臨牀診斷、治療管理中總結出的一些經驗，同時也坦誠地提出了醫護人員在臨牀上遇到的難題。

　　關於傳播途徑，他指出，COVID-19肯定存在人際傳播，因此，防控的核心關鍵是停止傳播。他同時解釋了幾個公眾比較關注的問題：一是已有數據顯示，病人糞便、尿液中存在具有傳染性的病毒，但病人糞便或尿道中的病毒是否具有呼吸道的傳染性，還需進一步研究；二是無症狀患者，也就是病毒攜帶者，可能具有一定的傳染性；三是沒有證據顯示母嬰垂直傳播的存在；四是治癒出院後核酸檢測復陽的病人，由於他們體內的IgG（免疫球蛋白G）抗體含量大幅增加，再次被感染的可能性較小，但他們是否具有傳染性，目前還不清楚，因此，治癒者出院之後應繼續堅持隔離、複查。

　　“COVID-19是一個大家知之甚少的疾病，沒人知道如何治療。”鍾老師坦陳，目前在中國有很多隨機研究，但是還沒有結果出來。他説，至今，中國已開展近150種治療COVID-19感染的臨牀研究，其中包括抗聚合酶藥物、抗瘧疾藥物、恢復期血漿、細胞治療及中藥等。

　　他説，在針對磷酸氯喹開展的試驗中，相當一部分患者服藥後四五天之內能夠出現病毒檢測轉陰的情況。他同時也説明，這是一項單臂研究。“因為這是一種威脅患者生命的疾病，研究人員不可能像做一般的藥物試驗一樣，採用嚴格的隨機對照研究方法，讓對照組的患者使用安慰劑，這樣做有悖醫學倫理。”他解釋，但研究表明，與阿比多爾和克力芝組相比，磷酸氯喹組的改善率更好。

　　鍾老師也重點提到了臨牀醫學專家在治療中遇到的難點——機械通氣。他説，大多數危重症患者在治療中需要接受有創通氣，甚至需要接受ECMO（體外膜肺氧合）治療，但這不僅需要注意插管的時機，還需要解決小氣道內黏液分泌的問題。

　　錄完講座視頻，併發給歐洲呼吸學會候任主委Anita Simonds（安妮塔·西蒙斯）時，已是下午5：30。

　　鍾老師毫無保留地跟歐洲同行分享了他所瞭解的關於新冠肺炎疫情的信息。其實，早在17年前抗擊非典時，鍾老師就曾經因為提倡國際協作而受到一些誤解和非議，但他並沒有因此而停下國際協作的步伐。他當時就説：“非典是人類的共同敵人，沒有國際間的密切合作，是無法真正戰勝這個敵人的。”

　　17年後的今天，他依然堅信這一點。

　　從1月29日他跟美國“病毒獵手”利普金教授那場著名的“機場之約”到2月4日跟哈佛大學醫學院研究團隊的首次視頻連線，從2月11日接受路透社記者的專訪到昨天參加國際COVID-19診療指南線上討論會，再到今天為歐洲呼吸學會錄製講座視頻，他總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儘管在今天的講座視頻開頭，他謙稱“這個PPT準備得比較匆忙”，但我們都知道，自從2月22日接受這個邀請後，他花了多少時間，做了多麼細緻的準備工作……這一切的背後，不單單是一位科學家虛懷若谷的氣度和放眼全球的眼光，更是他對現代科學發展的深刻理解。

　　下午6:00，鍾老師又轉戰廣東省衞健委，和省衞健委的專家一起連線國家衞健委和湖北衞健委的專家，討論新冠肺炎診療指南第七版的修訂。

　　在傳播途徑方面，新增了“由於在糞便及尿中可分離到新型冠狀病毒，應注意糞便及尿對環境污染造成氣溶膠或接觸傳播”；

　　在病理改變方面，首次描述了肺臟、脾臟、肺門淋巴結與骨髓、心臟與血管、肝臟與膽囊、腎臟等組織的病理改變；

　　在臨牀表現方面，新增了對孕產婦和兒童患者臨牀表現的描述；

　　在診斷標準方面，確診病例新增了血清抗體診斷依據——“血清新型冠狀病毒特異性IgM抗體和IgG抗體陽性”；

　　在臨牀分型方面，在重型標準裏新增了兒童標準，同時，新增了成人和兒童的重型、危重型臨牀預警指標；

　　在治療方面，一般治療主要是及時給予有效氧療措施，包括鼻導管、面罩給氧和經鼻高流量氧療，抗病毒治療方面調整了磷酸氯喹用藥劑量；

　　出院標準則調整為“連續兩次痰、鼻咽拭子等呼吸道標本核酸檢測陰性”，同時，出院後注意事項調整為“建議繼續進行14天的隔離管理和健康狀況監測”。

　　直到晚上9：30，會議才結束。此時的廣州，依然沒有恢復昔日的熱鬧。送鍾老師回家的車，穿行在夜色中。以往車輛川流不息的東風路，寂靜空曠，但燈火依舊輝煌，人行天橋上的簕杜鵑兀自綻放，像一道道懸在空中的緋紅錦緞，不時躍入眼簾。

　　鍾老師這時候通常會閉上眼睛休息一會兒。

　　17年前抗擊非典時，就有人問：一個67歲的老人，功成名就，聞名遐邇，為什麼還要這麼拼，他圖的究竟是什麼？

　　鍾老師當時的回答是：我就是想追求一個未知數。導致這個疾病的，原因是什麼、病原是什麼、源頭在哪裏、怎麼治療，這些都是我的研究領域，我希望我能搞清楚……我圖的就是這個。

　　17年後，如果有人再問84歲的鐘老師同樣的問題，我相信他的答案，還是這個。

　　本期口述、供圖/鍾南山院士助理蘇越明

　　採寫/廣州日報全媒體記者黃蓉芳

　　廣州 2月29日

　　星期六 多雲 18℃~23℃

　　上午9:00

　　鍾老師跟專家和企業代表開會探討小氣道的黏液問題，還有霧化吸入藥物的治療作用。

　　下午3:00

　　為ERS（歐洲呼吸學會）的線上講座做最後的準備和試講。一個半小時之後，以“中國對COVID-19（2019冠狀病毒病）感染的處理”為題，全程用英文錄製了時長為40分鐘的講座視頻。

　　下午6:00

　　轉戰廣東省衞健委，和省衞健委的專家一起連線國家衞健委和湖北衞健委的專家，討論新冠肺炎診療指南第七版的修訂。

　　傳播途徑：新增了“由於在糞便及尿中可分離到新型冠狀病毒，應注意糞便及尿對環境污染造成氣溶膠或接觸傳播”；

　　出院標準：調整為“連續兩次痰、鼻咽拭子等呼吸道標本核酸檢測陰性”，同時，出院後注意事項調整為“建議繼續進行14天的隔離管理和健康狀況監測”。

　　在針對磷酸氯喹開展的試驗中，相當一部分患者服藥後四五天之內能夠出現病毒檢測轉陰的情況。但這是一項單臂研究。“因為這是一種威脅患者生命的疾病，研究人員不可能像做一般的藥物試驗一樣，採用嚴格的隨機對照研究方法，讓對照組的患者使用安慰劑，這樣做有悖醫學倫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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