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戰疫日誌》11 二次握手_風聞

《南山戰疫日誌》11

二次握手

“國家有着非常大的羣防羣控的決心”

      星期四 晴 -4℃~6   北京

　　1月30日

      今天是農曆正月初六。這是武漢關閉離漢通道的第七天。此時的武漢，冬寒未解，仍然是風暴中心。西藏昨天啓動了重大突發公共衞生事件I級響應。至此，中國內地31個省區市全部啓動了I級響應。

　　疫情防控形勢依然嚴峻。

　　而重症患者的救治，又是鍾老師最為關注的課題。可以説，昨天一整天，他的行程關鍵詞就是“重症患者”這四個字。

　　昨天上午，他跟黎毅敏教授討論了一上午的重症患者病例。下午，由他擔任總顧問的廣東省新冠肺炎重症臨牀救治專家組開展了首次遠程集體會診。10位專家對全省5個危重症、重症病例進行了長達3小時25分鐘的集體會診。鍾老師全程參與，病毒檢測、患者用藥、救治手段……他一一提出具體意見。

　　昨天晚上，他又接到了國家衞健委的通知，邀他今天再次赴京，參加下午在中國疾控中心召開的疫情防控座談會。

　　我們決定乘坐今天早上8:00飛往北京的航班。

　　但這樣一來，鍾老師和美國哥倫比亞大學公共衞生學院感染與免疫中心主任利普金教授的十點之約就要取消了。

　　利普金教授是國際公認的利用分子方法進行病原體發現的權威專家。他有着三十多年的診斷、微生物發現和疫情應對的經驗，被譽為“病毒獵手”。

　　他也是鍾老師的老朋友。他們倆結緣於2003年。當年，利普金教授應邀來北京，協助中國抗擊非典。據説他飛抵北京時，帶了一隻超大箱子，裏邊裝滿了口罩、鞋套和1萬個SARS檢測試劑盒。他把那1萬個檢測試劑盒贈給了中國，也因此結識了奮戰在抗非一線的鐘老師，兩人成為莫逆之交。

　　此次抗擊新冠疫情，他再次應邀來到中國。為了跟鍾老師見上一面，他專程於昨晚8：00飛抵廣州，約了鍾老師今天上午10:00見面。孰料，鍾老師行程突生變化。利普金教授説，他可以連夜趕到鍾老師家裏面談。但鍾老師擔心他過於勞累。幾經討論，他們決定利用今早去機場的路上和登機前的時間來討論。

　　這場特別的會見，從早上6:30開始。

　　一大早，利普金教授就來到鍾老師家的樓下等候。老朋友相見，沒有“一壺濁酒喜相逢”的客套與寒暄，一上車，兩人直奔主題，討論起疫情來。

　　從重症患者的救治方法，到病毒在地鐵扶手、欄杆、門把手等物體表面的存活時間；從病毒的傳播途徑，到一個確診患者在多長時間內具有傳染性、什麼時候傳染性最強、什麼樣的人最具有傳染性；從病毒是否存在多樣的變異性，到如何防止更多人處於傳播的高風險中，再到暴露在同樣環境中的人，為什麼有些人症狀很嚴重，有些人卻沒有症狀……從車上談到出發大廳，再從出發大廳談到機場候機室，短短一個小時裏，他們討論了一個又一個話題。

　　時間到了7:30，兩人仍然意猶未盡，但也只好匆匆告別。最後，鍾老師還拜託這位“病毒獵手”完成一個“任務”：獲取更多的“病毒情報”，弄清楚此次新冠病毒究竟是從哪裏來的，又是如何引發疾病的。

　　互道珍重之後，鍾老師幾乎是小跑着去登機的。

　　這是一份跨越了17年的真摯友誼，也是兩位科學家之間的惺惺相惜。他們一個是84歲，一個是68歲，歷經17年之後再次相見，友誼仍未褪色，思維依舊敏鋭，表達依舊清晰。鍾老師一口流利的英語，更讓他們的交流沒有絲毫障礙。

　　飛機衝上雲霄那一刻，鍾老師長舒了一口氣。他坐在靠窗的位置，凝視着窗外的萬里江山，若有所思，又似心事重重。他在座椅上休息了一會兒之後，又從包裏拿出紙和筆，開始整理自己的發言提綱。

　　飛機降落北京時，已是上午11:00。

　　冬末春初的北京，正是寒意料峭之時。但陽光卻很燦爛，開在街巷裏的早梅，在陽光下搖曳生姿。

　　我們被直接接到了中國疾控中心。這時我們才知道，李克強總理將出席下午的座談會。總理將就疫情防控、患者救治、科研攻關等方面聽取專家們的意見和建議。

　　座談會在下午4:00左右開始。期間，我收到鍾老師的信息。他説，我們明天還有很多事情需要處理，所以今天晚上必須趕回去。

　　我立即預訂了下午6:30回廣州的航班，並提前辦好了值機。

　　會議結束時，已經快下午6:00。去機場的車已在門口等我們。沒想到，我們一出門，就遇到了一直在門口“蹲守”的北京衞視記者。我婉拒説，真的沒時間採訪了。但鍾老師沉吟片刻，然後説，你們跟我們一起去機場吧。

　　我心急如焚，司機安慰我，現在去機場的路暢通無阻，15分鐘即到，應該能趕上飛機。

　　一路風馳電掣。果然，15分鐘後，我們抵達機場。記者也結束了採訪。

　　接着又是一路疾走。我們終於在機艙即將關上的最後一刻登上飛機。

　　鍾老師如釋重負，一邊往機艙裏走，一邊笑着説：“還好趕上了。”

　　“我反正把我知道的信息都彙報了，我有什麼就説什麼。”在飛機上聊起下午的座談會，鍾老師説，他有一個很強烈的感覺，那就是國家有着非常大的羣防羣控的決心。從中央到地方都建立了防控機制，正在羣防羣控……

　　飛抵廣州，差不多是晚上10:00了。我打開手機，看到新聞已經報道了下午的座談會。其中一篇標題是《李克強再次與鍾南山握手》，講述了下午總理跟鍾老師握手的細節：

　　會議開始前，總理説，本該與大家握手的，但按你們現在的規矩，握手就改拱手了。會議結束後，李克強與專家們告別時，特意對鍾南山説：“還是握一次手吧！”10天前，李克強主持召開國務院常務會議，進一步部署新型冠狀病毒感染肺炎疫情防控工作等，專門邀請鍾南山等專家參會並發表意見。當此項議題結束後，總理特意走出常務會會場，與鍾南山等握手話別。

　　馬作的盧飛快，弓如霹靂弦驚。我想，這個句子應該可以用來形容鍾老師這“南征北戰”的一天。

　　本期口述/鍾南山院士助理蘇越明

　　採寫/廣州日報全媒體記者黃蓉芳

　　下期預告：全國確診人數破萬，敬請垂注。

　　星期四 晴 -4℃~6℃

　　北京

　　1月30日

　　早上6:30

　　利普金教授到鍾老師家的樓下等候，利用今早去機場的路上和登機前的時間,討論疫情。直到早上7:30，兩人仍意猶未盡。最後，鍾老師幾乎是小跑着去登機的。

　　早上8:00

　　坐上飛往北京的航班，他在座椅上休息了一會兒後，從包裏拿出紙和筆，開始整理自己的發言提綱。

　　上午11:00

　　飛機降落北京。

　　會議開始前，李克強總理説，本該與大家握手的，但按你們現在的規矩，握手就改拱手了。但在會議結束後，總理與專家們告別時，特意對鍾南山説：“還是握一次手吧！”

　　下午4:00

　　參加中國疾控中心召開的疫情防控座談會。

　　下午6:00

　　會議結束。在去機場的路上接受北京衞視記者的採訪。

　　晚上10:00

　　飛抵廣州。

　　廣州日報獨家原創，轉載需註明出處（廣州日報）和記者（黃蓉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