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戰疫日誌》10 動情落淚_風聞

《南山戰疫日誌》10

動情落淚

“不要把關注點都集中在我身上”

      星期二  晴 7℃~14℃   廣州  1月28日

      今天是大年初四，廣州天氣晴朗，可是街上依然冷清。

　　鍾老師早上來醫院，在走廊上遇到我們時説：“以往上班，坐車需要15分鐘，現在只要5分鐘了，從來沒試過這樣。” 説時一臉無奈和苦笑。

　　少了往日熱鬧煙火氣的城市，即使生活再“方便”，也是讓人不安大於喜悦。

　　有時候，一切如常，都成奢望。

　　武漢的疫情依然令鍾老師擔憂。根據國家衞健委的最新通報，截至昨天24：00，已收到30個省（區、市）累計報告確診病例4515例，累計死亡病例106例。昨天，廣州中醫藥大學第一附屬醫院、廣東省中醫院、廣東省第二中醫院三家醫院派出的60名中醫醫療隊隊員抵達武漢。迄今為止，全國各地已派出醫療隊約6000人馳援湖北。

　　鍾老師每次看到那些逆向而行醫護人員的消息，都會讚歎他們了不起。因為在武漢金銀潭醫院，他親眼見證了那些醫護人員日夜奮戰，跟死神賽跑，為患者爭取生的機會。

　　上午9:00，鍾老師就跟重症醫學科帶頭人黎毅敏教授在辦公室討論整個廣東省重症患者的治療情況和難點問題。

　　截止1月27日，全國已有超過100人被新冠病毒奪去生命。作為國家衞健委高級別專家組組長、廣東省新冠肺炎重症病例會診專家組組長，在疫情中逝去的每一個生命，都讓鍾老師惋惜和痛心。他一邊跟黎教授討論，一邊做筆記，神色很凝重。

　　還是那句話，要有效救治，必須總結出患者的典型症狀。在國家衞健委的支持與協調下，鍾老師決定牽頭收集去年12月11日以來全國552家醫院1000餘例新冠肺炎患者的臨牀信息，進行臨牀特徵的分析和研究。

　　他的思路很明晰。要打贏這場戰“疫”，必須臨牀救治與科研攻關雙管齊下，爭分奪秒，為患者爭取時間。目前，他帶領的團隊，已建立起“廣醫一院—呼吸疾病國家重點實驗室—國家呼吸系統疾病臨牀醫學研究中心—粵港澳呼吸系統傳染病聯合實驗室”聯動機制，將基礎醫學與臨牀實踐相結合，目的就是把科技成果儘快應用到抗疫一線。

　　上午11:00，新華社記者如約前來採訪。這是鍾老師自除夕之後再次接受媒體採訪。

　　因為記者要拍攝視頻，鍾老師特意臨時換了一件淺藍色的襯衣。其實，他平時喜歡穿格紋T恤或襯衣，自從瞭解到在新聞採訪中穿格紋衣服鏡頭容易“花”之後，他在辦公室準備了幾件純色的襯衣。一旦遇到有拍攝要求的採訪，他會根據需求換上純色襯衣。

　　他説，這是對記者的一種尊重。他尊重每一個對工作專注和投入的人。也許正是這個原因，鍾老師對記者總是很友好，回答問題也總是言簡意賅，從不務虛空談。記者們喜歡他的專業權威，更喜歡他的坦率真誠。

　　上午的採訪同樣如此。

　　有專業的判斷——早發現、早隔離仍然是最有效的辦法，這兩條做到了，我們有足夠的信心做到防止大暴發；治療新冠肺炎，單純靠傳染病專家是不行的，還需要有重症醫學專家共同努力才有可能搶救病人；春節前我説過，請大家不要到處跑，現在還是強調大家不要出行；發熱仍然是新冠病毒感染的典型症狀……

　　有清醒的認識——新型冠狀病毒的中間貯主尚未明確；到目前為止還沒有一個完全有針對性的藥物；疫苗還需要時間……

　　有審慎的樂觀——疫情應該在一週或者10天左右達到高峯；14天是一個很好的隔離觀察期；不會因為春運返程出現大傳染，但排查的措施不能停；科研和醫學工作者已經想了不少解決辦法，再加上現在生命支持技術已經有了很大提高，死亡率肯定會再降低。

　　最讓我們意外的是，一向堅毅冷靜的他，在説到武漢時流下了熱淚。

　　當時，記者問及武漢的情況，他説：“我有一個學生昨晚給我發了條信息，他説，他聽到街上老百姓唱起了國歌，還喊着‘武漢加油’，他很感動……”説到這裏，他突然頓了頓，眼睛裏淚光閃爍。再説話時，聲音也哽咽了。“只要這個勁頭上來了，很多事情都能解決。”他的嗓子有些嘶啞，淚水盈出了眼眶，“有全國的幫忙，武漢肯定能過關的，武漢本來就是一個英雄的城市”。之後，又是較長時間的停頓……

　　我們都知道，鍾老師的那個學生，是同濟醫院呼吸科的一位主任。自從武漢出現疫情之後，鍾老師經常收到他在武漢工作的學生髮來的消息。他知道，在武漢的醫護人員業務壓力大，心理壓力更大，有些醫生的情緒也有些低落。因此，説起那位因聽到國歌而感動和振奮的學生，他才會落下淚來。他很清楚，在戰“疫”前線，士氣和信心，比黃金還珍貴。

　　鍾老師的熱淚，不僅是為武漢這個城市付出的犧牲和代價而流，也是為在那裏日夜抗疫伏魔的醫護人員而流，更是為4000多名被病毒擊中的患者而流。

　　可鍾老師素來剛強硬朗，平時走路都帶風，我從未見過他流淚。直到今天我才明白，誰説英雄不落淚，只因未到動情時。

　　採訪結束後，鍾老師又特意為援鄂的醫療隊戰友們錄製了加油視頻。

　　他説，雖然我們在這邊也在努力，但你們這些逆向而行的醫護人員是在最艱苦的地方、最前線的地方、最困難的地方、最容易受感染的地方戰鬥。“我知道你們面臨着非常困難的局面，一方面物資缺乏，另一方面醫務人員缺乏，但我們必須要有堅強的鬥志。”他還説，“情況在不斷地改變， 你們除了要儘自己的責任，還要保護好你們自己，無論是在什麼情況下，保護好自己才能夠救別人。”

　　最後，他隔空對戰友們喊話：我們等你們勝利回家！

　　一分鐘左右的視頻，温暖又動人。

　　當天下午，鍾老師為武漢落淚的新聞就上了熱搜榜。

　　有網友説，“武漢本來就是一個英雄的城市”這句話，從此變成了一段“自帶人聲的文字”，只要看到這句話，腦子裏就會自動配上鍾院士的聲音。

　　鍾老師知道這個採訪視頻“火”了之後，對我們説：“不要把關注點都集中在我身上，還有很多很多在背後默默付出的英雄，比如醫護人員、社區工作者、警察、後勤保障人員更值得關注。”

　　下午2:30，他又趕到廣東省衞健委參加電視電話會議，連線國家衞健委、湖北省衞健委和上海市疾控中心，討論最新用於新冠肺炎的藥物治療方案和疾病的診療分型工作。

　　要打敗新冠病毒，協同作戰至關重要。

　　國家衞健委今天發佈的《新型冠狀病毒感染的肺炎診療方案（試行第四版）》，也正是前天鍾老師在廣東省衞健委參加全國電視電話會議時，和廣東專家一起與北京、湖北、浙江等地的專家通過視頻討論而形成的診療指南。

　　疫情之下，沒有人是一座孤島，也沒有一個人、一個地方，能孤軍應戰。

　　下午6:00，會議之後，鍾老師又見縫插針接受了中央廣播電視總枱連線採訪。

　　回家的路上，我們發現廣州的城市地標都亮起了為武漢加油的燈光投影。珠江上，獵德橋、海珠橋都打出了“眾志成城，抗擊疫情”“武漢加油，中國加油”的巨幅字幕，它們閃爍在城市的夜空裏，自有一種無言的力量。

　　穿行在空曠的馬路上，鍾老師又一次用最快的速度回到家。

　　正如國家主席習近平今天會見世界衞生組織總幹事譚德塞時所説，疫情是魔鬼，我們不能讓魔鬼藏匿。

　　而我們的鐘老師就是一個不懼風雨、不畏艱險的降魔人。

　　星期二  晴 7℃~14℃

　　廣州

　　1月28日

　　只要這個勁頭上來了，很多事情都能解決。有全國的幫忙，武漢肯定能過關的，武漢本來就是一個英雄的城市。

　　廣州日報獨家原創，轉載需註明出處（廣州日報）和記者（黃蓉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