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戰疫日誌》13 拐點預測_風聞

《南山戰疫日誌》13

拐點預測

“我不認為節後返城會有一個更高的高峯”

     今天是農曆正月初九，春節假期的最後一天，也是武漢關閉離漢通道的第十天。富有創造力的網友們一邊喊着“我要上班”，一邊開始分享各種“防護奇招”，焦慮中夾雜些許期盼，網上一片熱鬧。

　　唯有武漢，仍是“牆角數枝梅，凌寒獨自開”。截至昨日24時，國家衞健委已收到31個省（自治區、直轄市）和新疆生產建設兵團累計報告確診病例14380例，現有重症病例2110例，累計死亡病例304例。武漢新增確診人數達1033人，累計確診人數5142人。

　　總之，陰翳依然未散，拐點依舊未到。

　　即將迎來上班日的廣州，截至2月1日24時，新增確診病例38例，累計確診病例175例，防控壓力也是有增無減。不過，今天官方正式公佈了確診病例涉及的小區和場所，讓原本有些焦灼的廣州市民安心了許多。信息公開透明，果然是最好的抗疫良藥。

　　鍾老師今天的工作又安排得滿滿當當。

　　早上8:00，他如常來到辦公室，瞭解各項科研攻關課題的進展，分析研究全國疫情發展的數據。

　　這段時間，最讓他擔憂的，是武漢的疑似患者、發熱患者和確診病例密切接觸者的集中隔離問題。“如果確診患者不集中收治，疑似患者和發熱患者、密切接觸者不集中隔離，就難以切斷傳播路徑。”他不止一次這樣強調。

　　令人振奮的是，讓2000萬“宅家”網友牽腸掛肚、日夜“雲監工”的應急醫院——火神山醫院，今天上午終於交付使用，1400名醫護人員、1000張牀位也已準備就緒。另一間應急醫院雷神山醫院，也將於2月5日建成。這兩間參照北京小湯山醫院建設的應急醫院，從啓動到建成，都只用了十天的時間，速度之快，令人歎為觀止。

　　今天中午，武漢市宣佈將對確診患者集中收治，疑似患者集中隔離，發熱患者、密切接觸者集中隔離觀察，拒絕配合隔離將強制執行。

　　鍾老師懸着的心也終於放了下來。

　　他説，之前因為病房不夠，武漢有不少輕症的確診病例和疑似病例在醫院診斷後就自行回家了，這非常危險。在火神山醫院和雷神山醫院建成後，就能把輕症患者和疑似患者集中治療或隔離觀察，切斷了他們再次傳播的路徑，也能緩解其他大醫院的壓力。他認為，這些大醫院應該重點搶救重症患者。

　　上午9:00，鍾老師又收到省衞健委的通知，邀請他下午3:00參加北京、湖北和廣東三地專家的電視電話會議，討論第五版新冠肺炎診療指南的修訂。

　　於是，鍾老師馬上又緊急召集了臨牀重症治療的專家，就診療指南進行討論。他説，只有掌握最新的臨牀數據，發現最新的治療難題，才能做出最及時的診療方案調整。

　　下午不到3:00，鍾老師來到省衞健委。感謝日新月異的現代通信技術，讓鍾老師少了許多奔波。我們一到會場，就發現前方的大屏幕上，已經同時呈現了國家衞健委、湖北省衞健委和廣東省衞健委三地的會議現場畫面。

　　專家們就傳染源、傳播途徑、易感人羣、患者救治等方面對診療指南進行了修訂，提出了一些新的判斷。

　　經過近4個小時的討論，他們基本確定了最新的診療指南。

　　在傳染源方面，他們提醒，無症狀感染者也可能成為傳染源；在傳播途徑方面，他們認為，接觸傳播仍然是主要的傳播途徑之一，氣溶膠和消化道等傳播途徑尚待明確；在易感人羣方面，他們修正了之前的一些判斷，不單單是老年人和有基礎疾病者感染後病情較重，新冠病毒是所有人羣普遍易感的；在治療方面，他們則坦承，目前沒有確認有效的抗病毒治療方法。

　　鍾老師特別提出，還應根據患者的病情嚴重程度確定治療場所，尤其是輕症患者，也應該集中收治，這樣才能避免社區聚集性病例的出現。

　　意料之中的是，鍾老師在會前和會後都被現場的媒體記者“追訪”了。

　　疫情何時會出現拐點？“目前，確診病例數量的確是在升高，可能還會持續一段時間。”他説，“但我相信不會太長。我們判斷，此次疫情有望在未來10天至兩週左右出現高峯，但我們仍需加強防控，不可放鬆警惕。”

　　節後返城會不會引起又一個疫情高峯？他説，他不認為會有一個更高的高峯。因為第一階段外出的人員，經過春節和延長假期，多數已度過了14天的潛伏期，即使被感染，也已在當地醫院治療。

　　新冠病毒會通過糞口傳播嗎？其實，這也一直是鍾老師非常擔憂的問題。1月30日下午，我們從北京返回廣州去機場的路上，他接受北京衞視記者採訪時就提出過，雖然新冠肺炎目前主要還是通過飛沫傳染，但還是要注意通過污染的糞便及其氣溶膠傳染的可能性。就在昨天，深圳市第三人民醫院肝病研究所通過對確診患者的糞便進行檢測，發現部分患者新冠病毒核酸呈陽性。此前，中科院武漢病毒研究所也在患者的大便和肛拭子中發現了病毒核酸。

　　“在糞便裏發現核酸呈陽性，還是需要高度關注。”鍾老師今天再次提醒，如果研究人員真的分離出病毒，説明糞便裏有了存活的冠狀病毒，病毒通過污染的糞便及氣溶膠傳播的可能性就會增加。“尤其是我國有些地方還有在魚塘裏洗馬桶的習慣，更應重視。”

　　事實上，鍾老師此前就已經把這個課題的攻關任務交給了呼吸疾病國家重點實驗室副主任趙金存教授的團隊。研究人員目前正在嘗試從患者糞便中分離出新冠病毒。

　　採訪結束，已是晚上7點多了。自從疫情來襲後，我已經記不清楚究竟有多少次在這樣的夜色中送鍾老師回家了。

　　全城的地標大屏都亮了起來，循環播放着疫情防控的科普視頻。鍾老師演示如何摘口罩的視頻也引來不少行人駐足觀看。可能有人會説，摘口罩這種小事，還要麻煩鍾院士來教？可在鍾老師看來，只要跟疾病相關的，都不是小事。

　　正如孫思邈在《大醫精誠》裏所説，唯用心精微者，始可與言於茲矣。對鍾老師來説，治病救人是一件至精至微的事情，為醫者，必須博極醫源，精勤不倦，同時，對患者要有一顆“見彼苦惱，若己有之”的大慈惻隱之心，這樣才能“普救含靈之苦”。

　　所以，只要對疫情的防控有利，只要對公眾的健康有益，再細微的事情，在鍾老師眼裏，都是大事。

　　本期口述、供圖/

　　鍾南山院士助理蘇越明

　　採寫/廣州日報全媒體記者黃蓉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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