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買經濟的活力和底色：非正規經濟_風聞

來源：新華社  2020-6-21

記者：張亞東

孟買貴為印度的經濟和金融中心，當然不乏印度人引以為傲的企業和機構，包括塔塔集團、泰姬陵酒店、印度中央銀行等。但在這些高端企業之外，在孟買各個居民區周圍、主要街道兩旁的成千上萬家的路邊店、地攤，卻是印度解決居民就業問題的主要渠道，也是數千萬印度農民進城後主要的工作領域。沒有塔塔的高端，也沒有泰姬陵酒店的奢華，但正是由這些路邊店和地攤構成的非正規經濟，成了孟買經濟的活力和底色。

孟買的路邊店和地攤基本上分為兩類：居民小區周邊的，以經營蔬菜、水果、麪包、甜茶為主，以“吃”為中心；商業區的路邊店和地攤以生活用品為主，包括衣服、鞋、旅遊紀念品等為主，以“用”為中心。

在孟買南部CLABA郵局附近的馬路邊，就有這樣一個簡易的水果攤。攤主很會找位置，在一個附近最大的生活超市對面，不需要擔心客源。儘管只是一個水果攤，但攤主經營得非常用心。用於出售的水果不是平擺在地上，而是擱置在一個不大的梯形木頭架子上，既能展示產品，也方便顧客挑選。

南孟買居民區附近的一個水果攤。（新華社記者張亞東攝）

這個水果攤在這兒至少經營有3年多了。攤主住在附近的簡易棚户裏，每天早上8點左右來到這裏，仔細打開蒙在貨架上的塑料布、硬紙板，疊好後放在旁邊的一個花壇上，以備晚上收市後再用來遮蓋攤子。攤主不需要自己進貨，隔三岔五會有一輛農產品運輸車過來補貨。水果攤經營的水果，芒果、香蕉、西瓜、胡瓜等，在小攤對面的超市都有，而且超市水果在價錢上更為便宜。記者曾一度懷疑這水果攤生意能否持續下去。但過去3年了，這水果攤仍在正常經營着，而且看樣子還會持續下去。多年的觀察，記者發現這水果攤的經營之道就在於方便、快捷。儘管價格比超市略貴，但顧客隨到隨買，不需要排隊等候。在印度疫情期間，這種路邊地攤天然具有的露天、簡易、便捷的特點更是受到消費者歡迎。在時間上，水果攤營業時間比超市更長，開業更早，這樣的時間差，也為攤主爭取到更多的生意。攤主透露，政府每個月會收取2000盧比（約200元人民幣）的管理費。

這是住商。在孟買，還有一種水果經營的方式是為行商。在南孟買的一個公園門前，經常會看到一些水果商販，頭頂着一個大籮，裏面裝着木瓜、香蕉等水果，在公園門前向遊人兜售。一個大約30多歲的小夥子每次見到記者，都極力推薦他的PAPAYA(木瓜)。一來二去熟絡也閒聊幾句。小夥告訴記者，他是從印度東北的比哈爾邦一個農村過來的，同村的親戚和熟人過來不少。在老家雖然有地，但生活乏味，想出來看看。在孟買賣水果，掙不到太多的錢，但比老家掙得多。另外，孟買城裏也比老家熱鬧。這是孟買3月25日封城之前的事了。封城之後，孟買基本不允許這些流動商販經營了。大批的流動人員因為生活無着，不得不返回原來的農村老家了。

這些居民小區周邊的路邊店和地攤，規模小，零星分佈，但那些位於商業區的路邊店和地攤，雖然同樣規模小，但集中在一起就成為孟買著名的街景之一。

南孟買居民區的一個路邊店，主要出售牛奶和麪包。（新華社記者張亞東攝）

在孟買南部COLABA商業區，沿着南北向的主幹道，在道路的東部一側分佈着大大小小約500家路邊店和地攤。地攤設施非常簡陋，碼上磚頭，鋪上木板就可以經營了。孟買常年高温，為了遮陽和避雨，這些地攤上面都用塑料布搭成涼棚。

至於經營的品種，則是各式各樣。印度人喜歡的廉價的飾品、日常居家的服飾、鞋品等，則是眾多攤鋪主要經營的商品。

這些路邊店和地攤掙的是辛苦錢。早上10點左右開張，晚上一般要到12點才休市。取下商品，此前用於鋪貨的木板就算是牀了。蜷縮着睡一晚，第二天繼續。這些地攤基本常年無休。記者只見過兩次時間較長的休市。一次是莫迪因出席亞投行的年會來孟買，再一次就是現在的疫情了。

價格低廉的地攤商品帶來了人氣，一些比較高端的品牌店也就因此在附近租店開張了。在COLABA商業區，國際大牌如阿迪達斯，印度國內大牌如bata等，都有自己的專賣店。地攤貨和高端商品就這樣有機地結合在一起。

南孟買COLABA商業區的路邊店一條街。（新華社記者張亞東攝）

在南孟買還有一處有名的地攤集中處，數十家鋪位沿着主幹道一道排開，經營商品以衣服和鞋為主。攤主不僅在此經營，也在此生活。在鋪位的後面，簡單的炊具可以滿足日常所需的煮茶和煮菜所用了。儘管經營的商品一般，但此地取了一個非常響亮的名字：“FASHION STREET（時尚一條街）”。

孟買這種非正規經濟的大量存在，首先和地租、房租高昂直接相關。在南孟買KOLABA商業區，有一家經營修鎖配鑰匙生意的小鋪，大約只有0.5平米，攤主每月需支付租金6000盧比（約600元），電費還需另付；還有一家稍具規模的藥店，每月租金約為800000盧比（約8萬元）。這樣高昂的租金，一般的生意難以支付。因此之故，大大小小的地攤應運而生。

這是南孟買居民區的修鞋鋪。（新華社記者張亞東攝）

同時，大批來孟買淘金的農村人，沒有經過太多教育，也沒有太多的技能，只能從事這些比較低端的工作了。

數據顯示，在印度的就業人羣中，正規就業人羣的比例僅為10%，其餘均為這些在路邊店、地攤等渠道進行的非正規就業。儘管這些年印度經濟增速非常火爆，但這些路邊店和地攤經濟的存在，充分反映了印度經濟的底色。這是理解印度經濟的一個切入口，也是投資印度的重要考量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