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官正:從領導崗位上退下來,心情很舒暢_風聞
碧海蓝天-2020-06-25 20:52
國家領導人退休後的生活是什麼樣子的,這一直是普通老百姓十分好奇的一個問題。原中央政治局常委、中央紀委書記吳官正同志從領導崗位退下來之後,春水煎茶,作畫著書,成為了一位作家,並寫作了40餘冊筆記“用來打發時光,咀嚼其中滋味,找些人生感悟”。這些筆記再現了他退休之後的所見所聞和所思所想。以下內容來自吳官正同志的著作《閒來筆潭》,讓我們一起領略那份深沉智慧和參透事事之後的豁達!談退後心態從領導崗位上退下來,心情很舒暢。《詩經》裏有這麼一句詩,“靡不有初,鮮克有終”。我理解説的是,作為政治人物都有開頭,有個好結局不容易。新老交替是自然現象。早退晚退都要退,這把年紀了,晚下不如早下。退下來,對黨、對國家有好處,對家庭、對自己也有好處。一個人上進不容易,但退下來並很快淡化,也是需要智慧和勇氣的。我在最後一次中紀委常委會上對大家説,我退下來後,擁護黨中央,支持中紀委,安度晚年,保持晚節。然後馬上説:“散會!”我當年離開武漢、江西、山東的時候,也只講了很短的幾句話。人生是一個過程,有上坡、有高峯,但最終都要落幕,這是規律。唐朝詩人劉禹錫有兩首很有名的看花詩,寫的都是宦海沉浮。前一首《戲贈看花諸君子》,牢騷滿腹;後一首《再遊玄都觀》,春風得意。我認為金人元好問對這兩首詩的理解最深刻,他也寫了一首詩:“亂後玄都失故基,看花詩在只堪悲。劉郎也是人間客,枉向東風怨菟葵。”意思是説你劉禹錫在歷史長河中也是一個匆匆過客,對世事滄桑何必如此抱怨,如此感嘆呢?談讀書做事我喜歡讀書,自然科學、社會科學的書都讀,我認為書要越讀越薄。比如説,心理學有兩點給我印象很深:一是所有人共同的弱點,就是很難約束自己;二是需要引發動機,動機決定行為。經濟學給我印象最深刻的,一是供求關係,二是納什均衡(即博弈)。恩格斯的《自然辯證法》,我理解有三點:一是零的辯證法,有多少數比零大就有多少數比零小;二是人們在改造客觀世界的同時,也在改造自己;三是人們在征服自然的同時,往往也會遭到自然的無情報復。你們年輕,更要多讀書,特別要認真研讀革命導師和領袖們的著作,多思考,多討論,相互啓發,共同進步。金子能閃光,尖端能放電。你們路還長。楊巨源有一首詩《城東早春》説:“詩家清景在新春,綠柳才黃半未勻。若待上林花似錦,出門俱是看花人。”希望你們多做工作,多做貢獻,實現自己的人生價值,我就是“看花人”,為你們鼓鼓掌。對一些大事,一要講原則,二要講多數,三要講利害。做事要認真,但不要過頭。你們搞文字工作,寫材料就像“二月天”,很不容易。有的時候一個人一個看法,左右為難,這是很自然的。只有左右為難,人才能逐漸成熟起來。談數字生活退休了,生活更有規律,睡覺更好,心情也舒暢多了。今天洗澡,我把手錶放在椅子上,開始泡了13分鐘,覺得心怦怦地跳,坐在浴盆旁出汗約8分鐘,又到水中浸泡5分鐘,爬起來坐在浴盆邊3分鐘,又到水中仰躺2分鐘,站起來衝了一下,擦乾水,用了1分鐘。不知怎麼這麼巧合,1、2、3、5、8、13,正是斐波納奇數列的前幾項。又一想,我每天三餐飯,大致是早上的飽度為80%,中午為90%,晚上為70%,怎麼用起比例來了?我是無意識的,大概人人如此,只是比例不同罷了。我毎天閲讀文件、書報和接待同事朋友約8小時,吃飯散步和睡覺約10小時,看電視、寫雜記、洗澡約6小時,巧吧?6、8、10,一天24小時,用的正是等差級數,只是不自覺且成習慣而已。和老伴結合半個世紀了,在位時工作忙,早出晚歸,對她觀察不細,如今朝夕相處,我發現她頗有些魄力,説話斬釘截鐵,似有威望,對我來説,好像她是變量,我是函數,她變我也得變。我有時想,家庭也應發揚民主才好,但又一想,沒有集中也不行。她與我是不等式,她總大於我。這使我反思,二十幾年任主要領導,是不是對同事也不自覺地用了不等式?談遊園之樂退休後,閒來無事,除了景山、北海外,還先後去看了天壇、青年湖、海淀、朝陽等幾個公園。5月22日去了天壇公園。雖説遊人不算多,也有五六萬。有跳舞的、打太極拳的、舞劍的、下棋打牌的,還有跑步、練歌的,更多的在散步聊天。有的人認識我,問:“你是吳書記吧?”我説:“不是。”有的説:“你是吳官正!”我説:“是!”我想,早就廢除了職務終身制,哪能退休了還頂着書記的帽子?不少遊人友好地向我點頭揮手,我也向他們還禮問候。6月21日去了青年湖公園,水面碧波盪漾,參差不齊的樹木,鬱鬱葱葱。這裏是兒童的樂園,天真活潑的孩子在這裏滑水、乘遊船,坐“直升機”、開“火車”、爬塑料充氣山……看到他們幸福快樂,想到這些祖國花朵受到精心呵護,健康成長,感到十分欣慰。同時,也想起自己童年的苦難,感謝共產黨解放了我,拯救了我。還想到這些孩子們長大成人後,一對年輕夫妻供養雙方几個老人,負擔很重,又有些擔憂。6月22日去了海淀公園。20世紀50年代我就讀清華時,就是海淀區的居民了,但海淀公園建成後,卻從未去過。元代初年,海淀鎮附近是一片湖水,滄海桑田,後來水乾了,逐步開墾。1959年入清華讀書時,學院路兩旁都是菜地,這個公園過去曾是農田。大約走了一小時,我們在凳子上坐下來,看到湖水盪漾,湖邊站着一些好像在比美的靚女俊男,我陡然偶成幾句:“難為湖水四時清,少見風波多見情。倒影疏疏迷人意,莫道聚首還須尋。”7月9日,買了門票進朝陽公園。路邊樹木蒼翠,在樹蔭下走,勝似閒庭信步。記得2004年春,我曾在這裏植樹,但栽的什麼樹,栽在哪裏,記不起來了。一個年近花甲的婦女,用童車推着一個不到兩歲的小男孩,她認出我來並主動與我搭訕:“這孩子是混血兒,他爸爸是德國人,在大眾汽車公司工作,他媽媽同他爸爸在一個單位。”我説:“這個小孩長得很好看。”她説:“是的,皮膚像他媽”,並要小孩叫爺爺。小孩叫了,我高興地應了。心想,這是中德友誼的結晶。她又説:“很遺憾,沒帶相機來,握個手好嗎?”我説:“好,謝謝。”臨別時她説:“請保重,多為國家作貢獻。”我心想,退下來就是貢獻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