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法褪去的“泥土香”(小説)_風聞
吕西群的微博-2020-06-28 15:37
無法褪去的“泥土香”(小説)
陝西蒲城 李縣紅
呂西羣編輯
腳下沾滿了多少泥土,心裏就沉澱了多少感情。
時代的變遷,在我們70後這代人身上發生着無法想象的變化:經歷了混工分年代的農業集體制、積極性高漲的聯產承包責任制,到如今農民進城打工或自主創業的改革開放時代。生活的磨礪,讓我們認知了社會上的爾虞我詐、勾心鬥角,人性的真善美和假醜惡……
毛蛋大名吳本善,狗勝原名王仁義,他們的祖輩幾代人都是農民也是鄰居。毛蛋和狗勝從記事起就是光屁股的朋友,兩個人就像親兄弟一樣親密,一起上學一起吃飯。七、八十年代的農村,一到吃飯時間,近鄰對門都把飯端到一家門口,石頭上僅有的兩盤菜(一盤自制鹹菜,一盤油菜葉拌蘿蔔條),大家一起分享。到了傍晚,忙碌了一天的大人們地裏回來,泡上一壺便宜花茶,聚在一起,天文地理、國家時政、村院新聞東扯西拉。孩子們在一旁捉迷藏、抓鬮兒玩笑無憂。村院裏到處一片祥和……
轉眼間到了九十年代,毛蛋和狗勝高中畢業了。毛蛋無緣高考,回農村種莊稼。狗勝考上了省城重點大學,臨走之時,父母告訴他:‘’孩子,無論你明天走多遠,記住這兒永遠是你的根……‘’畢業後,狗勝回縣城工作,當上了林業局局長。兩個兒時的發小,從此走上了不同的軌道……
毛蛋和妻子在家經營了十幾畝大棚蔬菜,早出晚歸,辛勤勞作,供給孩子上完了大學,落户在了城市。家裏的老房子,也拆倒蓋成了樓板房。餘下的錢,便買了個車。一家人過着衣食無憂、自給自足的小康生活……這些年,毛蛋和狗勝也沒有太多的聯繫,平時狗勝回來見面就是打個招呼,臨走時毛蛋還送些土特產,再就無話可説。隨着時間的推移,關係越來越遠了。毛蛋印象最深的一次,就是搭車去縣城給大棚買農藥,順便給狗勝帶了一筐子蔬菜準備送過去。一到縣城,毛蛋就給狗勝打電話:‘’狗勝,人在阿達哩?‘’這時候,狗勝正在和客户喝酒,答道:‘’説,啥事?忙的哩!‘’毛蛋説:‘’給你帶了一筐子菜。‘’狗勝淡淡地説:‘’不用了,屋裏啥菜都有,沒人做飯,萊都扔了!‘’‘’嘟嘟嘟",電話掛斷。再打:"你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幾十年時光荏苒,一晃而過,王仁義局長被組織宣佈退休了。回憶起在位的日子,風光無限,歷歷在目,上下班有司機接送,吃飯飯局安排妥當,即使走到小區裏、大街上,認識的人很遠就打聲招呼:‘’王局長好!(沒有人還敢叫一聲,狗勝)"如今,門前冷落鞍馬稀,同樣走在小區、大街上,很少有人問候一聲。印象最深的一次,是在大街上碰見原來的部下鄭忘本,他剛想打聲招呼,只見忘本打着電話扭頭而去……
幾天後的一個晚上,一輛小車緩緩開進了深秋靜寂的村莊。歡鬧一天的鳥兒早已歸巢,忙碌的人們也悄然入眠。“哐啷”一聲,入睡的毛蛋迷迷糊糊聽見鄰居多年上鎖的大門有響動,便‘’呼啦"地坐了起來,迅速穿好衣服打開大門外的路燈,開門直奔鄰居門前。“狗蛋,是你?回來咋不打個電話?我好給你把門口打掃一下。”又是那熟悉親切的稱呼。狗蛋淚水悄然落下,急急地跑了過來,一把抱住了兒時的發小……
又聽見了淳樸、厚道的鄉音,又聞見了那久別的鄉土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