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年前面對兇殘的美韓聯軍,範天恩他們是這樣做的_風聞
西方朔-2020-06-28 05: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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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看範天恩的事蹟吧,他是志願軍某團團長,只不過是當年千萬個指揮員中的一個。
摘自Baidu百科
“範天恩(1922-2001年12月2日),綽號範大膽,山東省泰安市人。1938年1月參加革命
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後,1950年任中國人民解放軍陸軍第38軍團長。同年參加抗美援朝作戰,任中國人民志願軍第38軍112師335團團長。參加第一次戰役,一舉攻佔了飛虎山成名。繼參加飛虎山阻擊戰,戰鬥整整五晝夜,抗擊了南朝鮮軍隊一個師和美軍一部極其頑強的進攻,斃傷俘敵1800人,戰鬥結束後,彭德懷將軍激動的寫下“三十八軍萬歲”六個大字,贈給38軍範天恩做紀念,並被志願軍司令部授予模範團長稱號。
在著名的松骨峯戰鬥中,他率領全團浴血奮戰,打出了軍威、國威,著名作家魏巍戰地採訪他以後,撰寫了轟動全國的長篇通訊《誰是最可愛的人》。當這篇不朽之作出版時,魏巍在贈給他的書上寫道:“範天恩同志,你們才是這本書的作者。”此書後被中國人民軍事博物館收藏。”
《遠東:朝鮮戰爭》範天恩將軍的一個片段
作者:王樹增
在夏季最炎熱的一天,我去見了朝鮮戰爭中中國主力軍主力師主力團的團長範天恩。
朝鮮戰爭中最慘烈的戰鬥都是範天恩的335團打的,飛虎山,聯合國軍北上的必經之地,335團在山頂的濃霧中與南朝鮮士兵展開白刃格鬥的情景,被南朝鮮軍記載為令人“毛骨悚然”。
松骨峯,1950年11月30日,是這個朝鮮西部的普通山頭血肉橫飛的日子,在美軍炸彈燃起的熊熊烈焰中,沒有了子彈的中國士兵用帶着彈孔的身體死死抱住美軍士兵,直到雙方都燒成焦炭。範天恩的335團拼死堅守松骨峯,以阻敵南逃北援。
戰鬥結束後,彭德懷司令員擬電為:“38軍萬歲!”
然而50年後,白髮蒼蒼的範天恩每天必須面對的是數不清的小藥片,他靠它們維持着自己已極度衰弱的生命,只有當他站起來時,那仍可稱為高大的身軀才會令人想見他當年的英猛。範天恩和他的年輕的士兵用生命經歷過世界上最殘酷的戰爭,今天,他已經沒有力氣再用語言重複所有那些觸目驚心的戰爭情景了。
提起朝鮮戰爭,範天恩只是説,我有一個問題,這麼多年我一直想着:有一個孩子姓王,蘇聯紅軍進入東北的時候,在遼陽的馬路邊撿到了他,他在乞討,蘇聯紅軍看他太苦了,就帶上了他。蘇聯紅軍離開中國東北的時候,沒法再帶他了,把他留在了齊齊哈爾火車站。我們的部隊打到東北的時候,在火車站遇到了他,這孩子還在乞討,我想別再讓他受苦了,就留他當了我的兵。這孩子機靈,後來當了我的警衞員。部隊開到朝鮮後,他又學會了測繪。第三戰役打完後,師團幹部回瀋陽集訓,我想帶着他,又怕影響不好,就沒帶。一個星期後我回到朝鮮,他已經死了,在漢江南岸被美軍的飛機炸死的。因為團營的幹部都喜歡他,就找了朝鮮老鄉家被炸爛的櫃子的木板條兒,算是給他做了一個棺材。範天恩説到此處,把臉轉向別處,他不再看着我,他説,這樣埋了的是好的。能有時間用幾塊石頭壘個小堆兒也是好的。多少士兵死了,根本來不及看一眼,部隊就衝過去了。我回國後,往遼陽市政府發過信,寄去了我保留的那孩子的唯一一張照片,是一個戰地記者給照的,但是沒有任何迴音。沒別的,我就想,如果能夠找到他的家人,我就全包了。這麼多年,我一直想着這件事。你不知道,打起仗來啊,真正的英雄都是這些戰士。一個打了無數硬仗的指揮員,一個舉世聞名的戰鬥英雄,當他已近暮年的時候,回憶到他所經過的戰爭,他無法忘卻的只是一個士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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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知友@心隨峯止的提醒和知友@王朋提供的信息,我把範天恩將軍以前接受採訪的一個視頻連接在下面。另外,知友@乾坤將範將軍在這視頻裏的話完整地記錄下來了,我也一併轉發在此。非常感謝他們。
“老兵不死”致敬!範天恩這一段視頻!讓億萬國人熱血沸騰! - 百度視頻m.v.baidu.com和平誰不希望 啊?都希望。哪裏有願意打仗的?這麼殘酷,老死人!咱們好好地生產 不行嗎?敵人不讓我們安穩,那既然不讓,就幹了吧。幹,就得犧牲。 犧牲攤到自己身上就不想犧牲了,那這個國家就完了。攤上誰是誰,那 才行。——範天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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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這段描述了上級是怎麼命令下級要守住陣地以及提前撤退的。
《漢江血》範天恩將軍的一個片段
作者:葉雨蒙
正當東線砥平裏激戰正酣之際,西線擔負阻擊任務的我三十八軍已進入最殘酷的日日夜夜……
連日來,軍長粱興初處於神經高度緊張狀態:各主要守備陣地不斷告急,部隊損失一天天加重,兵員極端缺乏……整日整夜,梁興初守在軍指揮部電話機旁寸步不敢離開。颳風似的炮擊震得他的腦子整日嗡嗡直響,缺少睡眠的兩眼凹陷很深,眼珠佈滿血絲……他非常清楚,三十八軍有史以來最殘酷的戰鬥已進入關鍵的時候,為此不敢絲毫鬆懈……
十四日上午,堅守五八零高地的一一二師三三五團告急,該團團長範天恩在向師部請求援兵未果後,竟直接把電話打到軍部,向梁興初請求派兵支援——
“軍長。軍長!我們團一營打光了!派三營上去,沒一個小時又光了!現在團部右側山埡口吃緊,我把警衞連都派上去了……軍長,我求你再給我派點人來……”
梁興初聽着電話裏傳出的範天恩那嘶啞而焦燥的聲音,心頭掠過一陣不安:
“你範天恩可要注意!不要老實叫苦,伸手求援,昨天我已給過你偵察連了嘛!”
“偵察連進攻行,守陣地不行!”範天思大喊道,“軍長,打得太苦啦!小小的五八零高地,敵人每天以榴彈炮兩千多發、山炮、迫擊炮、火箭炮三千多發,再加上十幾架飛機整天不停地在頭上轟炸……一夜做好的工事,白天不到一個小時就全給摧毀了,光震死就二十多人……部隊傷亡太大,犧牲的人屍體都給炮火打翻的土埋起來了……山頭上幾寸厚的雪全被打光了,過去的樹林,現在連一棵完整的樹都找不見……軍長,情況太危急……”
“那好,”梁興初終於開口道,“我讓一一四師給你派一個營去。”
下午一點多,一一四師三四一團三營營長劉保平和教導員劉德勝帶着該營僅剩的幾十餘人,從四十餘里外,氣喘吁吁地趕到軍部接受任務。由於他們一路跑步而來,個個滿頭大汗。軍長梁興初把這幾十人帶到一個高地上。從這裏眺望五八零高地,可以看見高地上炮火的閃光和升騰的硝煙。
“看見了嗎?前面就是五八零高地……”梁興初心情沉重他説,“三三五團和三三四團傷亡很大,但現在還不能撤,必須守住它!這不僅關係到軍部的安全,而且關係到東線兄弟部隊出擊的勝利。我要求你們再守三天……”
寒鳳吹拂着戰士們熱氣蒸騰的臉,他們都覺不出涼意,從軍長沉重的話語裏,他們都情量出了此去的意義……
梁興初走到教導員劉德勝面前,拍着他的肩膀,嘴角掠過一絲微笑,旋即又是冷峻:
“你是教導員,要帶領黨員們起骨幹作用。……聽説你作戰一貫勇敢不怕死……”
“首長,我明白了,保證完成任務!”劉德勝非常清楚軍長話語的含意,他凝視着軍長,神色坦然,“我們人在陣地在,誓與陣地共存亡!”
……送走三營後,梁興初回到軍指揮部依然心神不寧,來來回回在掩蔽部裏踱步。炮聲隆隆不停,腳下大地被震得不時顫抖,土沫嘩嘩震落。
一個參謀在用黃豆記錄敵人炮擊數:每響一炮他就向一隻鋼盔裏扔一粒黃豆。此時,銅盔裏黃豆粒已快積滿——這是敵人一天內向小小的五八零高地傾瀉的鋼鐵。忽然,一陣排炮象颳風一樣轟然而起,嗚嗚隆隆,那個參謀也分不清有多少炮彈了,忙得手腳不聽使喚……
“別數啦別數啦!”梁興初朝那個參謀大聲喊,“你去叫作戰科李科長來!”
幾分鐘後,作戰科長李光兮來到軍指揮部,梁興初命令他親自上五八零高地去看看。五八零高地至關重要,能否守得住,梁興初放心不下。
李光兮帶着兩個參謀上了五八零高地。
梁興初似乎舒了一口氣,開始坐在一個炮彈箱子上看地圖。忽然電話鈴響,他連忙起身去接電話,就在這時,一發炮彈唿嘯而至,穿透掩蔽部,直落在他剛在看地圖的地方——轟隆一聲巨響,梁興初還沒來得及卧倒,氣浪和泥土便撲下他滿身滿臉。爆炸過後,他竟安然無恙。看看剛才他坐着看地圖的地方,已陷下一米多深一個大坑。
“老天爺不要我梁興初命喲!”梁興初拍打着身上的塵土,笑道,“看來五八零高地能守住!”
……半夜十一點多,作戰科長李光兮和兩個參謀摸到五八零高地附近的三三五團指揮所。那時,範天恩正在為搖不通電話向電話員發火,一見李光兮等人進來,又驚又喜,解釋道:
“你們來了就好!操,這電話線老是被打斷!山埡口的一根電話線,電話兵一天換好幾回,換一回給打斷一回,他媽的美國軍隊大炮真不值錢,到處亂下蛋!”
“軍長讓我上來摸摸底,”李光兮對範天恩説,“問你們還能不能守下去,要是不行……”
“你這是什麼話?”範天恩瞪着充滿血絲的眼大聲道,“告訴軍長讓他放心!我範天恩在,陣地就在!沒有軍長的命令,我的團指揮所不後退一步!”
……十五、十六兩天,五八零高地的守備戰進入最團難的日子,剛剛調上來的援兵三四一團三營也快打光了,營長劉保幹壯烈犧牲。在最激烈的戰鬥中,劉保平抱起一挺機槍向衝上高地的敵人猛烈掃射,突然腹部中彈,腸子流出傷口處,他一手把腸子捂進傷口內,一手堅持扣動扳機向敵人射擊……終因失血過多而匐然倒地——英雄的壯舉足以驚天動地而位鬼神!……戰至十六日晨,五八零高地雖然有三三五團一營、三三四團三營、三四一團三營和軍警衞連諸多部隊,但總共加起來也不過只剩幾十個人了。範天恩命令三三五團一營營長負責,把幾個營的幹部戰士組織起來,每人發兩個反坦克手雷和一些手榴彈,準備與敵人決一死戰。幸好師裏派山炮營一百人來支援,讓範天恩喜出望外。原來,山炮營的炮彈打光了,師長楊大易讓他們上五八零高地支援三三五團。遺憾的是這些炮兵沒有槍,範天恩便命令發給山炮營每人九顆手榴彈:“沒槍不要緊,拼手榴彈,手榴彈打光了就扔石頭!”
於是,這一百人帶着九百顆手榴彈衝上了五八零高地。
範天恩以為這下可以喘一口氣了,卻不料這一百人上去沒打一個小時,一營長又打來電話,告訴他,山炮營也打光了。範天恩又氣又急,這五八零高地真讓他傷透了心,上去多少部隊都打光了,眼下又實在拿不出援兵,只得強硬地命令一營營長:
“一定得守住!告訴大家,團部就在你們後邊,我範天恩決心已定,敵人上來,團指揮所不撤,原地堅守!”
放下電話後,範天恩沉思良久,一陣陣槍炮攪得他心神不定。最後,他下了決心,吩咐警衞員讓團部通信班集合待命。這個通信班一直緊隨團指,範天恩捨不得動用:這是最後可以增援五八零高地的力量了,非到萬不得已……
團指掩蔽部外面,通信班已列成一排。這是一幫機靈的小夥子,武器是清一色的快慢機,槍法都好,每人配有二百發子彈。
範天恩走到隊列前。
“你們立即去五八零高地。任務:一是警衞那裏的營指揮所,二是和他他們一起守住陣地。你們是代表我們團部去的,要英勇頑強,不怕犧牲……”範天恩停頓了一下,環視着大家,“身體有病的留下,沒把握上去完成任務的也留下,我不勉強你們……”
一陣風襲來,狹裹着從五八零高地揚起的塵埃,吹打着戰士們鐵鑄似的身軀,沙粒擊打着他們腰裏彆着的快慢機槍管,發出細碎的響聲。戰士們注目他們的團長,眼神裏顯示出祝死如歸的氣概。
沒有人聲。半響,一個戰士冒然開口:
“團長,把你的子彈再給我二十發!”
這一聲喊讓範天恩為之一振:這就是士氣!
班長張桂全狠狠地瞪了這個戰士一眼:真沒腦子!現在誰還能有多少子彈?怎麼好向團長開口要?
“我給你!”範天恩從手槍裏卸下彈夾,把子彈一一數給那位戰士,“你就代表我範天恩上陣地,我代表全團謝謝你啦!”
淚水浸潤了那個戰士的眼睛。
“首長放心,保證完成任務!”戰士們的吼聲壓過了鋪天蓋地的炮擊聲……
日落前,敵人的進攻終於暫停了。五八零高地上彈坑密佈,山頭被炮火削成平地。敵我雙方的屍體橫陳豎卧。一處處被打斷的樹幹燃燒着,向空中飄浮起一股股黑煙……
團指揮所的電話鈴急促地鳴響起來。範天恩一把抓起電話——是師長揚大易打來的。
“是範天恩嗎?你聽着,命令你的部隊:今夜至明天全部撤至漢江北岸……”
“怎麼?不打了?”範天恩一時不相信話筒裏傳出的聲音。
“東線部隊反擊勝利結束,殲滅敵人兩萬兩千多人,我們的阻擊任務完成了,可以北撤了……喂,喂……”
當弄清這消息是事實後,範天恩還沒接完電話,就哐啷一聲扔了話筒,發瘋似地向指揮部外邊跑去,他邊跑邊喊叫着:
“好消息——東線反擊勝利結束——殲滅敵人兩萬多人——好消息——……”
突然,範天恩兩眼一黑,咕咚一聲栽倒在地——日日夜夜極度的疲勞和緊張終於使他昏倒。在這位英勇果敢的指揮員頭枕大山昏睡的面龐上,流露出十幾晝夜激戰以來的第一次微笑。
當範天恩從昏睡中醒來時,發現已被人抬回指揮所。團政委和民運幹事馮子恩正在喊他。睜開眼後,他問團政委趙霄雲:
“今天是十幾號?”
“十六號……”
噢,十六號……範天恩微合雙目,回想起他去瀋陽參加聯合兵種協同作戰訓練班,剛一報到,鋪蓋還沒打開就又奉命返回朝鮮的緊張情景,回想起他的座車在開過安東不久就翻了車摔傷了他的膝蓋的情景,回想起他趕回師部後,師長楊大易讓他留下養傷,他堅持不肯,騎着一頭騾子趕回三三五團指揮所的情景,回想起他往着一根棍子,翻山越嶺親自察看陣地的情景,回想起激烈戰鬥中一次次接踵而來的緊張時刻……屈指一算,短短十幾天時間,但此刻在他的記憶中好似渡過了一段漫長的時間……想到這裏,他輕聲對趙霄雲説:
“以後有人要問我什麼日子顯得最長,最難熬,那就告訴他:漢江南岸的日日夜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