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怎麼了？答案：物極必反！_風聞
刘仰-作家、媒体人-这是一个属于少数人的地方。2020-06-29 07:53
最近美國越來越熱鬧。面對疫情“佛系抗疫”，感染者接近260萬，死亡近13萬。專家説，美國實際感染人數可能是目前檢測後確認的10倍，也就是説超過2000萬。與此同時，與疫情基本無關一位黑人的死亡引發美國各地的騷亂，打砸搶燒之外，騷亂深入到美國曆史、文化的深處。從華盛頓開始，一系列美國曆史名人的塑像被推倒、污損；連美國首都華盛頓哥倫比亞特區都要改名；美國著名的常春藤大學也被要求改名，或刪除與種族主義有聯繫的名人，例如曾在普林斯頓大學任職的美國前總統威爾遜。諸如此類的現象讓人迷惑——美國究竟怎麼了？美國會崩潰嗎？
被推倒後的華盛頓塑像
美國自建國起就號稱是人類的燈塔，是全世界的榜樣。上世紀90年代出現的“歷史終結論”給“美國燈塔論”、“美國例外論”又加了一個註解。但這只是對美國的精美包裝。美國建國理念在本質上有嚴重缺陷，導致美國的制度也有明顯的缺陷。只不過近250年來的輪番包裝，讓很多人看不透美國“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本質。當今世界也不太平。原因是二戰後美國主導世界秩序，讓它的本質缺陷放大到了全世界。如果説美國的本質缺陷是一個病灶，那麼，今天美國國內的情形就是病灶頑疾的再次發作，它會不會擴散到全世界，也許只是時間問題。
那麼，美國的本質性缺陷、病灶究竟是什麼？要説清這個問題要花不少功夫，它至少涉及到《獨立宣言》、美國憲法。本文對此不做深入探究。只想簡單指出一點：美國是個半神權、半啓蒙的國家。美國的制度缺陷和深層病灶就在於它的半神權和半啓蒙的對抗。這種缺陷導致美國很多社會問題。奴隸制、種族主義只是其中最明顯的問題之一。
如果美國是最偉大的國家，為何奴隸制延續了這麼長時間？
如果美國是人類榜樣，為何廢除奴隸制要付出幾十萬人死亡的代價？
如果美國是燈塔，為何廢除奴隸制後，種族隔離還延續了一百年？
如果美國是“終結歷史”的標杆，為何《獨立宣言》宣稱的人人平等，在美國名義上、理論上實現，不過才半個世紀？最近美國的騷亂説明，名義上、理論上做到人人平等與實際上做到不是一回事。
在美國將近250年的歷史上有過多次“大覺醒”運動。你以為“大覺醒”是啓蒙思想？錯了。美國歷史上數次“大覺醒”都是宗教復興，是反啓蒙。也就是説，美國歷史上每一次沿着啓蒙主義的方向前進一步，都會被宗教復興的“大覺醒”拉回半步，倒退半步。有人説當今美國社會自里根總統以來的宗教復興是第四次“大覺醒”，也有人説是第五次。這無關緊要。本質上説，啓蒙思想前進，宗教復興倒退，是美國將近250年曆史中的歷史循環。短短250年便經歷如此多的歷史循環，説明美國的病灶根本沒有肅清，剛剛治癒便迅速復發。
美國民主制度的標誌之一是多黨制，為何美國長期只有兩黨？美國雖然也有第三、第四黨，但都沒什麼用，真正起作用的就是兩黨。美國兩黨制長期對峙的本質，其實就是啓蒙與宗教的長期對峙。其他小黨不過是啓蒙或宗教對峙中各有所屬的分支，最終都匯聚到啓蒙與宗教這個大主題上。但是，美國兩黨在歷史上扮演的角色有過轉換。最初，民主黨代表宗教勢力。那時候還沒有共和黨，到南北戰爭時，共和黨形成，代表啓蒙思想。如今，雙方的身份互換，共和黨代表宗教勢力，民主黨代表啓蒙思想。當然，這只是便於理解。事實上，美國兩黨都脱不開宗教底色，只是對宗教的認識理解不一樣。
為何美國會從里根時代出現第四次“大覺醒”的宗教復興？這要追溯到上世紀60年代。因為冷戰，因為越戰，上世紀六、七年代美國經歷了一個嚴重的內部混亂時期。反戰是標誌，同時伴隨着廢除種族隔離的民權運動、嬉皮士運動、性自由運動、女權運動等等，造成對美國社會價值觀的嚴重衝擊。里根所代表的宗教復興實際上就是在宗教基礎上再次確立美國全社會的價值觀。典型之一就是當年風靡一時的電影《阿甘正傳》。點評《阿甘正傳》只需一句話：尊奉美國價值觀，傻子都能成功。任何事物都是物極必反，由於上世紀六、七十年代美國社會的價值觀過於混亂、過於失序，導致自里根時代起的宗教復興同樣過於強硬，過於張揚，過於霸道，過於矯枉過正。
至於美國為何在上世紀六、七十年代會陷入那麼嚴重的價值觀混亂，本文不再往歷史深處尋求答案。簡單説，它就是源自美國建國理念的缺陷，源自神權與世俗、宗教與啓蒙的激烈衝突。第四次“大覺醒”的宗教復興，一方面説明在這場衝突中，宗教佔據了上風；另一方面，這次“大覺醒”的宗教復興持續了近半個世紀，美國的基督教原教旨主義也走過頭了。今天美國社會發生的一切，實際上是沿着啓蒙方向對抗宗教勢力的再一次努力。在阿富汗戰爭、伊拉克戰爭時期，這種對抗已經發生。新冠疫情使得這一對抗涉及到每一個人，催生了對抗的全面升級。
如果把新冠疫情看成是越戰，那麼，我們會發現今天在美國發生的一切，與上世紀六、七十年代價值觀顛覆運動非常相似。它有合理成分，但也有不計一切代價的極端化傾向。本質上是因為右翼宗教勢力近幾十年來也有很多極端化做法。例如為了反對墮胎，右翼勢力往墮胎診所扔炸彈，謀殺墮胎醫生。兩極化思維總是容易造成極端，一方極端必然造成另一方的極端。今天美國的現實是針對右翼勢力的物極必反。但它本身是否會因為過頭和極端再次遭遇右翼勢力的物極必反？
我們還應該看到，美國的歷史並不只是在兩個極端之間搖擺。在啓蒙與宗教的對抗中，美國實際上也在螺旋形進步。進一步、退半步，畢竟也算是逐漸進步。例如，當年喧囂塵上的三K黨如今至少不敢在公開露面。這算是進步。但很多三K黨改頭換面地繼續存在，這算是退步。當年三K黨肆無忌憚地對黑人動用私刑，如今很少見了，這算是進步。但是，改頭換面的三K黨變換其它方式繼續實行種族歧視，例如以前黑人進入白人社區居住，會遭遇三K黨的炸彈威脅，現在更多是用非暴力手段設置各種門檻，自願形成白人社區，阻礙黑人進入，繼續維護種族隔離，這又算退步。
未來美國會如何？目前看來是無解。美國歷史上沒有真正的思想家，歐洲當年説美國只是暴發户，沒説錯。美國過於強大的宗教意識形態阻礙了真正的思想成果。美國曾經還借鑑和學習歐洲的啓蒙思想，當初留學歐洲的美國人不少。後來，由於美國的“成功”強化了宗教意識形態所導致的自以為是的傲慢，學習歐洲或其他文明變得很難。靠美國自身能否誕生超越美國宗教意識形態，真正深刻質疑美國建國理念並重新構建美國社會合理的價值體系的思想家？至少目前看不到這一跡象。如果沒有新思想的出現並形成新共識，美國只能在歷史循環中搖擺着蹣跚而行。要擺脱美國半神權半啓蒙的分裂，美國還需要一場真正的啓蒙運動。但是，靠左翼民粹和右翼民粹都不可能完成美國的再次啓蒙。美國社會不至於崩潰，但痛苦的煎熬必將使美國燈塔徹底熄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