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幸退市解析：投資者股票會爛在手裏嗎？瑞幸得賠多少錢？_風聞
真探AlphaSeeker-真探AlphaSeeker官方账号-独家财报解读，深度探索商业本质。2020-06-30 09:22
作者 | 鴻鍵
幾經折騰後，瑞幸終於是退市了。
6月17日，由於瑞幸仍未能提交去年年報，納斯達克再次發出摘牌通知，這次瑞幸“放棄抵抗”，撤回了聽證請求，重點全放到了高層內鬥上，奪權大戲輪番上演。
吃瓜羣眾看戲入迷，但投資者心很累。
摘牌消息確認後，瑞幸的股價急轉直下，結束了之前的“死貓跳”狀態。29日，瑞幸在開盤時停止交易，股價停留在26日的收盤價1.38美元，市值僅為3.47億美元，相當於巔峯時期百億市值的零頭。
已停牌的瑞倖進入場外交易市場，代碼變為：LKNCY。儘管開盤暴跌30%，但瑞幸價格很快被拉昇。截至北京時間29日晚10點，瑞幸在場外交易中跌6.52%，報1.29美元，成交433萬美元。
一年出頭的時間，光速上市的瑞幸在質疑聲中走上高峯，又迅速跌入谷底。22億的財務造假震撼業界，也觸及了納斯達克的底線。美股市場對財務造假一向嚴厲，從自曝造假那天起，退市就已經是瑞幸難以逃開的命運。
不過，退市不是瑞幸的終點：一方面，退市不意味着瑞幸在資本市場徹底消失，在場外交易市場，瑞幸可能還有故事要講；另一方面，境內外針對瑞幸的集體訴訟和SEC的調查都在路上，損失慘重的投資者不會就此罷休。
事情遠沒有結束。
退市到底是怎麼回事
在A股市場，公司退市肯定是大新聞，但在大洋彼岸的美國，退市其實是常態。
根據上交所關於全球主要資本市場退市情況的研究報告，1980年到2017年，美股上市公司數量累計達26505家，退市公司有14183家，佔比達54%。其中，從納斯達克退市的公司達10431家，退市規模之大可見一斑。
在眾多的退市案例中，自願退市和被強制退市的情況都很普遍。一般來説，自願退市往往和公司併購、私有化有關，此前360和聚美優品通過私有化從紐交所退市就是典型例子；強制退市則是由交易所發起，原因主要是上市公司違反了一項或多項持續上市標準。
納斯達克一向以“大進大出”著稱，即上市門檻較寬鬆，以包容和開放吸引世界各國的創新企業，但同時用市場化、高效率的退市機制實現優勝劣汰，形成大浪淘沙般的市場生態。
所謂的“市場化”退市機制，最出名的是“1美元退市標準”，即如果上市公司股價連續30天低於1美元，必須在規定時間內讓股價恢復到1美元以上，否則將收到摘牌通知。具體來看，納斯達克的退市標準主要集中在三個方面：
交易類指標，包括公眾持股數量、持股市值、 做市商數量等。如“1美元退市標準”、公眾持股不得低於50萬股。持續經營指標，包括收入、資產規模、 股東權益等。如股東權益不得低於250萬美元、最近一財年或最近三財年中兩年經營淨利潤不得低於50萬美元。合規性指標，包括對於財報披露、獨立董事、 審計委員會等方面的要求。
和納斯達克類似，紐交所的退市標準同樣是集中在交易活躍度、經營能力、合規性三方面，但具體細則有所不同。
可以看到，退市標準的前兩類都是量化指標，其作為標準在執行時也並非一成不變，比如2001年、2008年市場環境糟糕時，納斯達克就曾暫停執行過最低市值和最低報價標準。今年由於疫情的影響，納斯達克在4月16日發佈規定，將“1美元退市”的規則延期至2020年6月30日之後。
此外，納斯達克又分為全球精選市場、全球市場和資本市場三個市場板塊，各項量化指標也有高低之分。
不過，對於合規性這類定性指標，交易所都不會給多少靈活空間。
在證券市場，財務造假、不按時提交年報是在任何時候、任何交易所都不被接受的行為。納斯達克向瑞幸發出的兩份退市通知中，第一份指出瑞幸虛假交易侵犯公眾利益，未公開虛假交易的商業模式誤導了投資者；第二份則指出瑞幸未能按時提交年報。
瑞幸顯然碰到了雷區，鑑於瑞幸已經撤銷之前的聽證會申請，接下來走完退市程序只是時間問題。
但對於瑞幸和它的投資者來説，麻煩的還在後頭。
瑞幸和投資者的“後路”
退市給了瑞幸股價致命打擊，投資者損失慘重自不用説，在眾多壞消息裏唯一能給投資者一點希望的是：即使在瑞幸退市前沒有把手頭的瑞幸股票賣掉，股票也不會爛在手裏，只是不能在納斯達克交易了而已。
美股的場外交易市場相對發達，這與其“大進大出”的市場生態有關。具體來説，公司在退市後仍可選在到場外交易市場（OTC市場）上掛牌，OTC市場主要由OTCBB（店頭報價公告欄市場）和PINK SHEETS（粉單市場）組成，退市公司可以自行選擇掛牌其中一個市場。
如果不走破產清算，目前擺在瑞幸面前的有兩條路，一是被併購和私有化，但對於一個有過劣跡且面臨訴訟的公司，潛在的接盤方必定顧慮重重，因此這條路可行性不高；另一條路則是去OTC市場上掛牌，相較而言，粉單市場更有可能成為瑞幸的選擇。
雖然都是場外交易市場，但在OTCBB的掛牌公司必須向SEC報告信息，粉單市場則不需要向SEC報備，不用連續公佈財務信息，因此粉單市場比OTCBB更次一級，信息透明度低、投機性強，最重要的是：流動性極差。
在電影《華爾街之狼》中，萊昂納多扮演的貝爾福特就是通過銷售“粉單”股票，利用信息不對稱操縱股價，以“割韭菜”起家。之所以叫粉單，是因為掛牌公司的信息早期都會被打印在一張粉紅色的紙。
總而言之，由於場外交易市場的存在，持有退市公司股票的投資者手裏的股票依然可能有地方交易，但對於瑞幸的投資者而言，這帶不來太大安慰。瑞幸失去納斯達克的同時，也失去了在資本市場的名望、公眾的信任以及流動性。投資者想在場外交易市場挽回損失，不是容易的事。
不過，從股市社區的討論來看，投資者對於瑞幸退市後繼續交易的熱情依然存在。
OTC市場是給美股退市機制提供的後續通道，按照設置邏輯來看，這類市場的功能之一是讓那些因財務狀況不佳而退市的公司能有“暫留地”，公司此後若是經營得當，也有重回納斯達克、紐交所等主板市場的可能。
在美股歷史上，企業退市後進入OTC市場，之後重回主板市場的例子不少見，但瑞幸的問題不是經營不善，而是財務造假。美國上市律師任颯在接受《第一財經》採訪時表示，通過徹底的大換血，重建市場信任，瑞幸重回納斯達克也不是毫無希望，但會非常困難。
比起場外交易市場，投資者挽回損失更直接的方式是集體訴訟，這也是瑞幸退市後需要處理的頭等大事。
據此前彭博社報道，瑞幸在美國的集體訴訟案已指定首席原告和律師事務所，其中，瑞典養老基金Sjunde AP-Fonden和美國路易斯安納州警察養老和救助基金為首席原告。報道稱，上述兩家基金在瑞幸的投資上損失了690萬美元。
但瑞幸總共要賠的可能比這個數大得多。
根據公開信息，類似訴訟的索賠款與企業在事發前後時間段內的股價差異有關。今年1月，瑞幸股價達50美元以上，如今跌至1美元出頭，以巨大差價乘以2.52億的總股本計算，訴訟索賠款可能高達百億美元以上。
也有業內人士表示，證券市場交易複雜，百億美元的算法過於粗糙。不過，根據瑞幸去年第三季度的財報（雖然數據已無參考性），其流動資產合計為63.55億，償付能力依然令人擔憂，和解是可能性更大的結局。
在過往的案例中，集體訴訟的各方通常會達成和解。北京郝俊波律師事務所主任律師郝俊波在接受“VCPE參考”採訪時表示，“投資者的律師一般也不希望把上市公司弄得必須退市或者破產，還是儘可能幫投資者拿到更多的利益，這樣才能保證投資者利益最大化。”
很顯然，達成和解需要雙方在利益問題上達成一個微妙的平衡。唯一可以預見的是，投資者索賠之路漫漫，耗上一兩年甚至更久都很正常。
集體訴訟推進的同時，中美兩國的監管部門對於瑞幸的調查也在進行中。
SEC調查瑞幸屬於分內事，值得注意的是，瑞幸醜聞爆發以來，國內監管層已發聲數次並有調查動作。今年開始實施的新《證券法》賦予了證監會長臂管轄權，這意味着瑞幸及其高管在國內也有被追究法律責任的可能。
無論如何，瑞幸的狂飆突進到此為止了。在未來，關於瑞幸的訴訟拉鋸戰和追責仍將不時成為新聞，並一次次地提醒各路玩家：“誠信”比“自信”更重要；虛假的“元氣滿滿”，終有泄氣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