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上真實的馬超逆戰曹操什麼樣?_風聞
琅邪杨文理-走马百战场,嘴贱万人敌2020-07-04 10:25
越看越暴躁,刨去幾張熟面孔,知乎三國曆史回答真是越發辣眼睛。“吊打”?“摩擦”?來瞅瞅曹魏官方口徑中潼關之戰的結果是咋樣的?
魏書曰:初,漢朝遷移,台閣舊事散亂。自都許之後,漸有綱紀,覬以古義多所正定。是時關西諸將,外雖懷附,內未可信。司隸校尉鍾繇求以三千兵入關,外託討張魯,內以脅取質任。太祖使荀彧問覬,覬以為“西方諸將,皆豎夫屈起,無雄天下意,苟安樂目前而已。今國家厚加爵號,得其所志,非有大故,不憂為變也。宜為後圖。若以兵入關中,當討張魯,魯在深山,道徑不通,彼必疑之;一相驚動,地險眾強,殆難為慮!”彧以覬議呈太祖。太祖初善之,而以繇自典其任,遂從繇議。兵始進而關右大叛,太祖自親征,僅乃平之,死者萬計。太祖悔不從覬議,由是益重覬。
太祖自親征,僅乃平之,死者萬計——這就叫“吊打”?這就叫“摩擦”?什麼叫僅乃平之?什麼叫死者萬計?王沈《魏書》是曹魏的官方國史,歷來立場偏頗,名聲很不好聽,但和本題下幾位答主相較,魏宣部亦不免瞠乎後矣。
再瞅瞅非曹魏視角的記載如何?
《後出師表》:(曹操)幾敗北山,殆死潼關。
結合一下,潼關之戰的全景圖就是曹操取得了極為勉強的慘勝,戰死數萬,險險乎老命都送在馬超手裏。
這叫老曹軍事生涯的得意之筆?叫老曹的軍事代表作?簡直哪壺不開提哪壺,存心噁心老曹。
歸根結蒂,蜀漢一方的史料本就奇缺,馬超又是位半路出家的特殊人士,由此導致現下的史書記載基本是曹操一方自説自話。如果不懂史料分析,照單全收,便會得出曹操從一個勝利走向另一個勝利,末了贏出了個空前慘勝的滑稽結論。
首先,潼關之戰的起因是曹操準備進一步控制關西,於是乎鍾繇搞軍事冒險,最終脱稿運行。
《魏書》記載很清楚:司隸校尉鍾繇求以三千兵入關,外託討張魯,內以脅取質任。
鍾繇本就以侍中守司隸校尉,持節督關中諸軍,駐紮長安。此處的求以三千兵入關,顯然是要求增強關中兵力,脅迫馬超、韓遂等人交出人質,在事實上吞併其勢力。
衞覬反對鍾繇的軍事冒險計劃,認為會激變西諸將。荀彧顯然也支持衞覬的主張。曹操原本已經採納,末了被鍾繇拍胸脯一忽悠,又改主意支持鍾繇了。
這就是馬超諸將造反的客觀背景。
馬孟起固然是帶孝子,但也不是無緣無故賣爹成性,對於軍閥而言,有人要吞併你的勢力,真可謂是可忍孰不可忍。想想劉邦的“分一杯羹”?
因此,潼關之戰並非馬超等人處心積慮,而是不折不扣的激變。
其次,馬超並非關西聯軍的唯一統帥。
超既統眾,遂與韓遂合從,及楊秋、李堪、成宜等相結
就資格而言,韓遂遠比子侄輩的馬超為勝,馬超在聯軍中的話語權並不能完全壓過韓遂。因此,關西聯軍一直處於聯合指揮的鬆散狀態,其指揮效率十分可疑。
其三,《三國志》誇勝諱敗,忽略了曹軍戰役初期的潰敗。
《武帝紀》:是時關中諸將疑繇欲自襲,馬超遂與韓遂、楊秋、李堪、成宜等叛。遣曹仁討之。超等屯潼關,公敕諸將:“關西兵精悍,堅壁勿與戰。”
還是那句話,記載再能騙人,戰線不會騙人。得到兵力加強,屯兵長安準備大展拳腳的鐘繇呢?遣曹仁討之就討出個馬超佔領潼關的結果?末了,曹操如何得出個關西兵精悍,堅壁勿與戰的結論?
很顯然,馬超等人不是充值充到潼關,而是一路打飛鍾繇、曹仁,全據關中,可謂勢如破竹,甚至影響力已直達關東。
這就是曹操不得不親自出馬的背景。
其四,馬超謀議被否決。
曹操正面攻擊潼關難以得手,遂準備走迂迴路線,渡黃河繞道入關中,但在北渡黃河時遭到了馬超的奇襲,幾乎不測。
公將過河,前隊適渡,超等奄至,公猶坐胡牀不起。張郃等見事急,共引公入船。河水急,比渡,流四五里,超等騎追射之,矢下如雨。諸將見軍敗,不知公所在,皆惶懼,至見,乃悲喜,或流涕。公大笑曰:“今日幾為小賊所困乎!”
正如《許褚傳》所云,被馬超半渡而擊,曹操幾乎喪命,這就是所謂的殆死潼關。
僥倖北渡還不算完,要迂迴潼關必須還得西渡蒲坂。
在這當口,馬超又來替曹操添堵了:
曹公軍在蒲阪,欲西渡,超謂韓遂曰:“宜於渭北拒之,不過二十日,河東谷盡,彼必走矣。”遂曰:“可聽令渡,蹙於河中,顧不快耶!”超計不得施。曹公聞之曰:“馬兒不死,吾無葬地也。”
很顯然,馬超的計劃是捏住了曹操的命門,於是有了馬兒不死,吾無葬地之嘆。問題是如前所述,馬兒並非聯軍唯一統帥,韓遂大概受之前潼關北渡之戰的激勵,準備再來一次半渡而擊,唱起了反調。作為老資格巨頭之一,沒有韓遂的支持,馬超當然不能獨走,計劃只能擱淺。
事實證明,韓遂之謀是不折不扣的餿主意:
晃曰:“公盛兵於此,而賊不復別守蒲阪,知其無謀也。今假臣精兵渡蒲坂津,為軍先置,以截其裏,賊可擒也。”太祖曰:“善。”使晃以步騎四千人渡津。作塹柵未成,賊梁興夜將步騎五千餘人攻晃,晃擊走之,太祖軍得渡。
蒲坂之戰是整場戰役的轉折點,倘若曹操既攻潼關不克,又渡蒲坂不成,曠日持久,想想這位稀爛的內部政局,孫劉兩家在後頭磕瓜看戲,局面便非常危險。很可能鴻溝之盟見於今日,馬超也不必當戴孝子了。
但造成這一轉折的責任人是韓遂而非馬超。
雖然曹操順利迂迴進入關中,但馬超仍然抵抗激烈:
時公軍每渡渭,輒為超騎所衝突,營不得立,地又多沙,不可築壘。婁子伯説公曰:“今天寒,可起沙為城,以水灌之,可一夜而成。”公從之,乃多作縑囊以運水,夜渡兵作城,比明,城立,由是公軍盡得渡渭。
最終,賈詡的離間計粉墨登場。韓遂與馬家本就分分合合,相愛相殺多年,兩家純粹被逼迫聯手,戰況不利之下自然心生芥蒂。趁着關西聯軍離心離德,指揮不暢,曹操及時發起了決戰,最終取得勝利。
末了一清賬,即便馬超並未完全掌握指揮權,即便反間計奏效,曹操仍然付出了死者萬計的代價,換來了一場險勝、慘勝。
再深入一算賬,這麼慘痛的代價純粹由於鍾繇的軍事冒險所造成,雖然不能説白交學費,也實屬得不償失,於是老曹深刻檢討,悔不從覬議——失敗主義謀士比昭和謀士靠譜罷?
更深遠的戰略影響是:由於莫名其妙激變關西諸將,曹操幾乎近兩年時間浪費在平叛和恢復潼關之戰損傷的元氣上,直到建安十七年十月才恢復對孫劉用兵。
易言之,孫劉得到了近兩年的發展時間。
我們都知道,建安十六年鍾繇的軍事冒險非但激變了馬超、韓遂,還造成了深遠的戰略影響:
十六年,益州牧劉璋遙聞曹公將遣鍾繇等向漢中討張魯,內懷恐懼
劉備入蜀遂一帆風順。而且,由於馬超重創曹操,劉備得以安安心心窩在益州收買了一年人心。
如果建安十六年,曹操的軍事壓力向劉備甚至孫權施加,入蜀還會如此輕鬆愉快麼?
因此,倘若評選漢末三國第一餿主意,個人以為鍾繇先生必須有姓名。
瞭解了潼關之戰馬超的表現,也便可以理解為何戰敗之後,此公名聲愈隆。
**阜時奉使,言於太祖曰:“超有信、布之勇,甚得羌、胡心,西州畏之。**若大軍還,不嚴為之備,隴上諸郡非國家之有也。”太祖善之,而軍還倉卒,為備不周。
楊阜當着曹操的面將馬超與韓信(?)、英布相提並論,且獲得了曹操的讚許。
劉璋同志聽説馬超帶兵殺到,更是直接搖了白旗。
能和鼎盛期全明星陣容的曹操集團搞大兵團作戰,即便己方掣肘,仍然打得老曹幾乎覆敗,漢末天下能有幾人?這號人物當然可以讓關羽隔空吃醋,與張飛相提並論,被稱為“一世之傑”。
羽聞馬超來降,舊非故人,羽書與諸葛亮,問超人才可誰比類。亮知羽護前,乃答之曰:“孟起兼資文武,雄烈過人,一世之傑,黥、彭之徒,當與益德並驅爭先,猶未及髯之絕倫逸羣也。”
可以懷疑馬超的人品,但懷疑這位的才能,這是在侮辱當時人的眼光,也是在侮辱曹操的軍事指揮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