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湧:“錢多人傻”可能導致災難性後果_風聞
国关文化视线-国际时事观察,社会文化科研。2020-07-07 07:57

幾十年前,如果國家社會乃至身邊遭遇重大不測,人們首先想到的,會不會是“階級敵人”搞破壞?近些年,我們不斷遭遇禽流感、豬流感等疫情,相關農民、養殖户遭受重大損失,人民生活遭受嚴重影響,怎麼回事?我們的目光瞄着雞、盯着豬,雞豬不言,當之“無冤”;如今,我們率先並一再遭遇新冠病這一重大公共衞生事件,損失慘重,人們首先想到的可能還是“動物傳染”,從果子狸到蝙蝠再到三文魚,陸海空都考慮到了,思路很廣闊,研究很精細。我們勇於自我解剖析、反省的精神令人敬佩,但是抓住了問題要害實質了嗎?就實情來看,非但沒有,而且還給相關戰略對手以撻伐的口實,授相關國際碰瓷者以索賠的證據,非常被動。
我們有沒有好好想一想,是什麼因素,在短短幾十年間,讓勤勞勇敢智慧的中國人的思維發生了從“遠取諸人”到“近取諸物”這一翻天覆地之變化?
上世紀80年代筆者在武漢上大學,學校來了一位著名經濟學家、重要智囊人物,安排在學校一號樓報告廳(表示最高禮遇)演講。筆者懷着十分崇敬的心情早早趕到現場,激動地等待着京城來的大學者傳播真理。時間一秒一分又一分一秒地過去,終於到點了,在校領導的陪同下,大學者閃亮登場。演講中,他拿出一張“大團結”,在空中揚了又揚,在眼前晃了又晃,然後一字一句地説,“解放思想,一切向前看;若要向前看,必須向錢看;只有向錢看,才能向前看。”那話語,那聲音,那動作,幾十年我一直清晰地記憶着。幾十年間,中國人聚精會神搞建設,悶聲不響發大財,經濟持續快速增長,一躍成為坐二望一的世界經濟大國,中國的前景與錢景可謂一派光明。
凡事有得總有失,諸多不確定也正是隨着光明錢景而來。筆者在2009年發表一篇拙文(《促進衍生品健康發展,掌握金融市場主動權》,《國有企業管理》2009年第8期)中講過一個故事,不妨再引述一遍:“前幾年往東北跑得較多,瀋陽業內的一個漂亮的女同事給筆者講了個故事,印象至今深刻。她説,東北人這旮旯,人忒實在,剛搞改革,南方的温州人就跑過來試着做買賣,不到一個星期,就給家裏的兄弟發出電報,電文是‘錢多人傻快來’。”不料,這句“錢多,人傻,快來”很快就流行起來。錢多了,人卻傻了,不斷被人騙,總是被人坑,甚或,被人賣了還幫人家數錢。古今中外教訓數不勝數:老是盯着錢,沒有不近視的!
錢多人傻,絕對不是好兆頭。經過幾十年的發展,我們相對地富起來,與此同時若不強起來,智慧起來,不會且不能保護好自己,置身於資本主義叢林世界是極其危險的。所以,習總書記反覆叮囑“發展是第一要務,安全是頭等大事”,“要統籌安全與發展兩件大事”。維護國家安全當下緊迫的是要防控系列重大風險。在我們面前看得見的或看不見的、真真假假虛虛實實就有很多陷阱,有的我們已經身居其中,如“美元陷阱”;有的我們正在遭遇,如“顏色革命陷阱”,“俢昔底德陷阱”;有的我們似乎必須面對,如“中等收入陷阱”,“塔西佗陷阱”,“周邊安全陷阱”,等等。
美元,對於個人對於企業是購買力,是維繫正常生活和生產經營的一般等價物、世界貨幣,是個好東西。但是,美元沒有任何內在價值,美國要多少有多少,肆意發行(美其名“量化寬鬆”),不斷地以之稀釋持有者的購買力,劫掠世界財富。但是,多年來,中國就是認定“美元=美金”,即美國產的金子,用真實的產品、資源、服務、股權不停地換取“美金”,不知疲倦地積累“美金”,由此落入諾貝爾經濟學獎獲得者保羅·克魯格曼所説的“美元陷阱”。對於一個國家而言,尤其是對於一個獨立自主的大國而言,正確的做法,應當要防範毒品一樣防犯美元,毒品有價值但是一定要可控。倘若以經營企業的思維管理國家,其結果可能就是災難。誰能否認特朗普不是一個傑出的企業家?但是,今天的世界人民都知道,他是一個什麼樣的美國大統領,他會把美國乃至全世界引向何方?
放眼世界,我們面對的是百年未有之大變局,要進行具有許多新的歷史特點的偉大斗爭。新時代,我們黨必須以黨的自我革命來推動黨領導人民進行的偉大社會革命。(習近平在學習貫徹黨的十九大精神研討班開班式上發表重要講話,2018年1月5日)革命鬥爭與和平發展,同時構成我們這個時代的底色,伴隨民族偉大復興的全過程。黨中央早已號召要“敢於亮劍”,並下定決心進行偉大的革命鬥爭,但是我們很多人“拔劍四顧心茫然”,跟誰鬥?鬥什麼?怎麼鬥?是個重要乃至根本問題。為什麼是個問題?因為近幾十年來,革命鬥爭的話語被悄悄取代、覆蓋了,文學藝術作品中到處是戲説歷史,甚至篡改歷史,小學中學乃至大學教材直接用文明史代替革命史。黃繼光沒了,劉胡蘭沒了,《誰是最可愛的人》沒了,代之以《愛迪生救媽媽》、《華盛頓和櫻桃樹》等這些無法考證甚至原本就是編造的故事。新文化最偉大最勇敢的旗手魯迅的作品被“請出”中小學課本,有評論指出,這是因為魯迅以筆撻伐人物都復活了,而且上位了。
或因為利益立場問題,或因為灌了迷魂湯,所以美與醜、善與惡、真與假,很多人不會區分了。“誰是我們的朋友,誰是我們的敵人”,這個革命鬥爭首要問題,如今很多人無法準確判斷與及時回答了。偉大的革命鬥爭是十分艱鉅的革命鬥爭,“不艱鉅就不能説偉大,因為很艱鉅才很偉大”。(《毛澤東年譜》(1949-1976)第一卷,中央文獻出版社2013年版,第549頁)中外歷史經驗表明,艱鉅的革命鬥爭必須要有科學的正確思想理論。例如近代以來,中國的民族脊樑們經歷無數艱辛試圖出中國於水火,都無功而返,但是馬列主義一經被接受,中國革命鬥爭面目就煥然一新。問題是“人的正確思想是從哪裏來的?是從天上掉下來的嗎?不是。是自己頭腦裏固有的嗎?不是。人的正確思想,只能從社會實踐中來,只能從社會的生產鬥爭、階級鬥爭和科學實驗這三項實踐中來。” (毛澤東《人的正確思想是從哪裏來的?》(一九六三年五月),《毛澤東文集》第八卷,人民出版社1999年版,第320頁)近幾十年來,人們津津樂道、勤勤懇懇致力於“生產鬥爭”和“科學實驗”,然而對“階級鬥爭”卻諱莫如深。從以階級鬥爭為綱,到談階級鬥爭色變,盛行階級鬥爭熄滅論,從一極跳到另一極,這是科學理性態度嗎?這還是馬克思主義立場觀點方法嗎?三大正確思想來源,少了重要的“階級鬥爭”,還有完整、健康的思維嗎?階級鬥爭是客觀存在的,一部分人忘記了,另一部分人可是牢牢記住的;地球東邊的人把它拋到一邊,可西邊的人卻一刻不停地在身體力行。思想輿論陣地沒有真空地帶,沒有不插旗子的山頭,無產階級不去佔領,資產階級必然要去佔領。社會治理、國家間博弈沒了階級鬥爭思維還能叫鬥爭嗎?還能“敢於鬥爭,善於鬥爭”嗎?維護國家安全旨在防控風險,防控風險的前提是準確及時認知風險,只有準確及時認知風險,才能預判、預測、預警風險,才能有效防控風險。不能知覺,何以行動?
現在,我們比歷史上任何時期都更接近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目標,比歷史上任何時期都更有信心、有能力實現這個目標。為了最終實現偉大目標,我們突出並堅持問題導向,注重解決實際問題,突出並堅持頂層設計,做好總體戰略佈局。**“問題導向”很好,很接地氣,但是如果沒有“主義定向”,那很可能就是盲人摸象;“頂層設計”很好,很有戰略高度,但是如果沒有“聯繫羣眾”,很可能就是閉門造車。**我們要的“主義”與“羣眾”都關乎“階級”,關乎執政黨的階級基礎與羣眾基礎,關乎真理力量和實際力量。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絕對不是敲鑼打鼓、輕輕鬆鬆就是可以實現的。我們要謙虛謹慎,戒驕戒躁;要敢於鬥爭,善於鬥爭;鬥爭分生產鬥爭與階級鬥爭,我們要高度重視生產鬥爭,但是千萬不要忽視階級鬥爭。
**來源:**紅色文化網;**作者:**江湧(中國現代國際關係研究院研究中心主任,主要從事經濟安全與世界經濟理論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