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話丨GE中國總裁兼首席執行官向偉明：與中國民航同行40年_風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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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是GE航空集團在華運營的40週年。作為GE中國最資深的員工，擔任了GE航空集團大中華區總裁10年的向偉明，上個月又多了一重新身份：GE中國總裁兼首席執行官。

作為全球領先的航空動力供應商，GE既是中國民航發展的見證者，也是合作的同行者。入華40年來，GE航空獲得成功的因素有哪些？在疫情期間又是如何應對並助力中國民航的恢復和發展？在充滿挑戰的當下，又將如何繼續拓展與中國民航的合作？向偉明以其親身經歷與航旅圈分享了他的觀點，這也是他履新GE中國總裁後接受的第一次航空媒體專訪。

向偉明畢業於中國西北工業大學，就讀航空發動機設計專業並獲學士學位。1992年加入GE，他先後負責市場開發及銷售工作，還領導了CF34商務團隊贏得了ARJ21新支線飛機的發動機選型，為GE與中國商飛公司（時稱中航商飛）的長期合作奠定了堅實的基礎。自2010年起，向偉明先生擔任GE航空集團大中華區總裁，並於2014年升任GE公司全球副總裁。2020年，出任GE中國總裁及首席執行官，並仍兼任GE航空集團大中華區總裁。在加入GE之前，向偉明曾任職中國航空工業總公司。

Q&A・・疫情對航空市場的衝擊及對策・・

Q1：您預計民航市場什麼時候可以恢復？

向偉明：新冠疫情對民航的打擊前所未有，金融危機、非典、911都無法與之相比。現在歐洲、北美、亞太的航班取消率仍在60-70%左右，中國的恢復相對較好，我們預計年底國內航班可以恢復到疫情前的90%。但是，國際航班的復甦則取決於各國的疫情防控，邊界是否開放，以及各家航司是否能採取有效的防範措施。

GE航空綜合了各方面信息後，初步預計全球航空市場要到2023年第一季度才能恢復到疫情前的水平。當然，一旦疫苗或特效藥面世，人們對出行安全的信心就會大大增強，那恢復的時間節點會提前。

Q2：疫情期間，GE採取了哪些應對措施，解決了哪些突發問題？

向偉明：在過去的這段時間以及接下來的時間裏，GE航空集團會在防控常態化中，助力中國民航的恢復和發展：

首先是要確保GE員工的安全。比如在中國疫情爆發階段，我們就嚴格按照政府的要求採取監測和各項安全措施，也為員工提供了充分的防護用品；在歐美高峯期間，公司允許員工在家裏辦公，還劃分了藍紅組交叉辦公。第二是繼續支持我們的客户。國內航司目前還沒有取消訂單和提前退役或退租的情況，但有推遲交付的申請，我們還為航空公司提供了一兩個月的延期付款措施。第三是積極瞭解市場動態，我們航空集團的CEO親自參與各項會議瞭解航司動態，包括是否有提前退役的飛機，是否有取消飛機訂單等等，通過這些第一手材料，來決定未來我們發動機的產量和大修量，進而實時調整工作量；同時，我們也在不斷降低成本，提高工作效率。

疫情也給我們的客户服務工作帶來了新挑戰。以發動機保護罩為例，由於疫情期間飛機停飛，保護罩的需求量急劇猛增，加上物流受阻，GE航空的現場服務團隊第一時間在當地尋找可以提供合格產品的供應商。後來，隨着疫情擴散至全球，中國現場服務團隊的經驗更成為了其他國家GE現場團隊的“操作手冊”。

另外，紮根中國多年的GE也一直積極承擔着社會責任。在國內疫情發生的初期，GE中國就捐助了價值2000萬人民幣的醫療物資及現金，支持中國抗擊疫情。

Q3：GE航空集團目前的復產復工情況，產品交付情況如何？

向偉明：2月春節假期結束後，GE航空集團就在保障員工安全和符合當地政府法規要求的前提下，積極組織員工有序復工。幾周之內，除個別湖北籍員工外，所有員工都抵達工作城市返崗復工，供應商和大修廠也都回歸正常運作。

目前GE產品的交付均按客户的實際需求進行。其中ARJ21的交付進展十分穩健，4月23日，GE的CF34-10A現場服務團隊支持了疫情復工後的第一架ARJ21飛機交付成都航空；5月1日，又一架ARJ21飛機交付天驕航空；5月15日，ARJ21飛機在其第三家運營商江西航空順利首航；6月28日，ARJ21飛機正式交付國航、東航和南航。【相關：現場丨國產飛機歷史性一刻】

GE航空在大中華區的7家飛機發動機大修廠也都達到了70%以上的產能，部分大修廠還幫助了全球其他地區因受疫情影響無法正常復工的兄弟大修廠分擔工作量。

此外，GE客户技術培訓中心在線上發佈了飛機發動機停場至多90天情況下的維護和防護視頻，指導航司在符合要求的安全設備輔助下，依照維修手冊來執行防護。GE克勞頓培訓中心的培訓課程也走向網絡化，既不影響原定的授課計劃，還可以令更多的學員靈活參與。

・・GE航空集團的中國之路・・

Q1：今年是GE航空入華四十年，作為最資深的員工也是領導人，您認為這四十年來GE航空在中國都有哪些變化，取得發展的核心因素又是什麼？

向偉明：我在1992年加入GE航空集團（時稱GE飛機發動機集團）時，這裏只是一個10人左右的代表處。

1985年，CFM國際（GE與賽峯發動機公司的平股合資企業）的CFM56發動機隨中國第一架波音737-300進入中國市場。1992年，我加入GE時，我們的裝機量不到300台，而現在已經突破了6200台。

GE航空能在中國取得這樣的發展，我認為首先是因為中國民航業的騰飛所帶來的契機和GE對中國市場的堅定信心。面對疫情衝擊，中國經濟所表現出的強大韌性和潛能更使我們相信：中國經濟長期向好的基本面沒有改變。雖然民航業的全面恢復有待時日，但GE航空對中國的長期承諾是堅定也是務實的，這從過去的幾十年，尤其是疫情期間我們對行業不變的支持中已經充分顯現。

第二是來自本地化。我剛加入GE時，在中國的服務代表全是美國人。1993年開始，GE招了第一批中國技術代表去美國培訓，到今天GE中國的團隊基本都是中國人，中國團隊本土化已達99%。文化和語言相通了，跟客户的溝通才會更有效率。

第三是與中國的合作伙伴建立了堅實的戰略合作關係，比如GE與中航工業合資成立了昂際航電，與民航局、中國商飛、國航、東航、南航、海航、廈門航、長龍航等國內夥伴都進行了大修、數字化、培訓等合作。

GE航空集團在中國開展業務有一個理念，我們不是隻賣產品。GE航空集團與其他OEM不同之處在於，我們會把GE在很多方面的成功理念，包括管理方面的優勢、經驗與客户進行分享，從而建立戰略合作伙伴的關係。

比如，GE航空集團除了支持商飛的ARJ21交付量上升和C919試飛工作以外，我們的市場銷售團隊還與商飛分享我們的全球經驗，助力商飛在銷售時更高效地體現ARJ21的產品價值和為航空公司帶來的效益。目前，GE也在藉助我們全球的銷售網絡，支持商飛在全球範圍內進行ARJ21的營銷。【相關：揭秘國產飛機背後的“動力之源”】

Q2：您剛才提到與中國各方的合作中有不少是關於為業內夥伴提供培訓課程的內容，能談一下這些課程對行業的幫助嗎？

向偉明：GE航空集團始終致力於中國航空人才培養，開展了豐富多元的培訓課程和項目，包括為中國航空業引入的“精益六西格瑪”課程，已經培訓學員超過一萬人次，其中1000餘人獲得黑帶證書；位於四川廣漢的航空發動機維修培訓中心24年來為國內和東南亞的航空公司培訓了超過14000名航線維護工程師；在管理培訓方面，我們為各大航空公司提供高級管理人員培訓18年，累計培訓1000餘人次，比如東航80%的中高級管理人員都參加過GE的管理課程；我們還積極參與民航局高級管理培訓項目13年，培訓超過300人次。此外，2013年GE和中國商飛、昂際航電共同啓動了全球民用航空人才培養計劃，已有44名學員畢業。

以廣受航空公司歡迎的“六西格瑪精益管理”課程為例。在課程中，GE與航空公司的大修廠相關人員分享了DMAIC 解決問題思路、精益7大浪費、現場5S，先進先出等精益管理理念；還安排客户參觀GE工廠現場體驗。通過這些課程，航司大修廠在車間工位管理、物流安排和投料管理等方面都獲得了不少啓發。

而從GE的角度來講，通過分享這些管理理念、企業文化和價值觀，我們和客户的溝通合作也會更容易、更高效。

Q3：未來GE航空集團在華有何戰略目標？

向偉明：經過40多年的發展，GE和CFM在中國已經擁有了龐大的發動機裝機量，也配備了生產、工程、大修、採購、客户支援、培訓等綜合實力，並與合作伙伴成立了5家大修、航電和培訓領域的合資企業和合作機構。

從中短期來看，我們的重點是在疫情防控的常態化形勢下，助力中國民航的恢復和發展，包括確保中國商飛的ARJ21順利交付給更多客户和C919的試飛取證穩步推進。

從長期來看，我們仍然會以客户和市場為中心，以客户的成功和成長為驅動力，持續GE航空集團一貫的對華承諾。繼續推動具有差異化的本土化建設；深化戰略性和可持續性的合作伙伴關係：夯實我們與中國民航和航空業的全方位合作。

・・航空發動機的未來・・

Q1：與其他幾家競爭對手相比，GE發動機的優勢在哪裏？

向偉明：這個問題可以分兩方面來回答。

第一，對於航空公司客户而言，GE和CFM發動機擁有為業內所稱道的高可靠性和高使用率，這二者將有效提升航空公司的綜合效益。由於發動機是一個長生命週期的產品，航空公司在發動機選型的時候要考慮其全生命週期的成本，包括採購、使用和維護。雖然我們的發動機在採購價格方面可能不佔優勢，但GE和CFM發動機油耗低、可靠性高、使用率高，這樣就從全生命週期成本角度為航空公司帶來了很高的價值。

第二，對於飛機製造商來説，他們可能更關心發動機的技術性。在這方面，GE和CFM也一直圍繞着三大領域提升發動機的性能：空氣動力學（可提升燃油經濟性）、材料技術（可增加可靠性和耐久性）和發動機架構（可保障可靠性和效率），從而幫助飛機製造商一起打造受市場歡迎的產品。

Q2：您認為未來的發動機需要具備哪些特性，GE是否還會研發新型發動機？

向偉明：GE航空是所有發動機製造商中唯一一家在過去十年，實現了全譜系飛機發動機產品升級的公司，其中包括用於支線客機的CF34發動機，用於窄體機的LEAP發動機（為GE合資企業CFM國際的產品），用於寬體機的GEnx發動機，以及用於大型寬體機的GE9X發動機。

高可靠性、高使用率、低油耗、低排放、低噪音始終是我們的追求。我們不僅僅注重幫助航空公司怎麼樣降低成本，還幫助航空公司怎樣獲得更多利潤。

2020年，GE仍在新技術上持續投入。今年已有兩架以GE9X為動力的波音777X順利試飛。在777X首飛前，GE9X已經在GE的空中試車台上進行了72次飛行測試，共計超過400飛行小時；完成了超過4,100小時的地面與空中測試以及6,500次發動機循環。

GE9X的各項取證測試即將全部完成，預計在今年晚些時候將獲得認證。GE航空集團生產了8台GE9X發動機及兩台備發以支持波音的測試項目。前3架飛機的發動機已順利交付。

另外，我們也在涉足一些創新前沿的領域，比如GE航空的Catalyst發動機，將會作為電混動力發動機的基礎；Affinity發動機也在研發中，主要側重於超音速公務機。

Q3：您認為行業面臨的最大機遇和挑戰是什麼，是否還有疫情之外的黑天鵝出現？

向偉明：目前對於航空業而言，最大的挑戰還是如何在防控疫情的前提下，穩步復甦並防止今年秋冬疫情捲土重來。疫情衝擊下，全球航空業波動巨大，相對而言，中國航司的情況還比較穩定，但也會有整合的可能。

黑天鵝事件往往防不勝防，就像此次突如其來的疫情爆發一樣。雖然黑天鵝事件很難預測，但是各種新挑戰和不確定性將會是接下來的一段時間的常態。在這樣的新常態面前，我們能做的就是：

直面現實 -- 充分了解市場的變化；迎難而上 -- 提升自身實力，專注於為客户提供可靠、高效、環保的產品以及卓越的服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