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坑隊友之神”成長記:百歲而終的“大韓名將”與繞不開的臨津江_風聞
帧察点-帧察点官方账号-微信公众号帧察点,微信之外第一分发平台。2020-07-14 07:03
在剛剛過去的這個週末,一位曾在半個多世紀以前與人民軍隊幾番較量的敵軍高級將領作古,他就是年近百歲的南偽軍前“三軍聯合參謀議長”白善燁。
▲1952年7月,剛剛出任南偽軍陸軍參謀總長的白善燁(左一),當時僅32歲,中間講話的是時任南偽政權總統李承晚
綜合一些資料來看,在日本侵佔朝鮮期間成長起來的白善燁,1939年(當時19歲)畢業於平壤師範學校後,出於“出人頭地”的目的,在其外祖父幫助下進入了當時位於瀋陽東大營的偽滿中央陸軍訓練處。以白善燁當時的身份,他進入的應該是面向初中以上文憑的“軍官候補生班”,由於這個一年短期班招收的學員都是中國人,當時又不設預科,所以走後門進來的白善燁還得邊上學邊突擊學習漢語。
要説白善燁入學這時候也是巧了,正趕上日軍下令在長春東郊的拉拉屯新設偽滿陸軍軍官學校校址,把偽滿中央陸軍訓練處的軍官候補生教育部分從瀋陽搬到長春。這樣一來,白善燁還沒等在瀋陽坐熱屁股就跟着其他師生來到長春,也就成了偽滿陸軍軍官學校第一期也是唯一一期兩年制學員(一些資料稱之為“偽滿軍官學校第九期畢業”,但偽滿中央陸軍訓練處一共只畢業了八期學員,應當是把白善燁這一期連着算作第九期的結果)。
不同於當年秋季從偽滿“國高”畢業生裏招生的學員還得上兩年預科,白善燁這一期學員到了長春是直接進入兩年本科階段的,這樣到1941年,白善燁就畢業成了偽滿陸軍少尉。要知道很多比他就晚幾個月進入偽滿軍校學習的朝鮮人,哪怕預科成績好到全校第一,拿到以溥儀名義送的一塊金錶,還能去舊日本陸軍士官學校進修,那也得老實兒再學兩年,到了1944年才畢業成為偽滿少尉的(沒錯,我説的就是高木正雄)。
▲所以啊,雖然高木正雄“後來居上”,當上了樸大統領,但還是搞不好政治(笑)
這時候日偽軍在東南滿地區聯合進行的“野副大討伐”剛剛結束,東北抗聯第一路軍主要領導人楊靖宇、曹亞範、陳翰章、魏拯民先後犧牲或病逝,餘部在金日成等人率領下於1940年11月前後進入蘇聯休整,陸續轉入小分隊活動。1941年6月17日,日本在蘇聯駐牡丹江領事代理處的特務古屋向關東軍發送電報:“金日成、崔賢、安尚吉、柴世榮等在本年初全部轉移到蘇聯,在伏羅希洛夫進行各種訓練後,從4月以來,在新的編制和方針下,依次進入滿洲。”
此時擔任偽滿第7軍管區下屬步兵28團排長的白善燁,其主要任務就是作為“討伐隊”的一員,帶領偽軍與抗聯小分隊作戰。從1942年4月-1943年3月,崔賢(後任朝鮮民族保衞相、大將軍銜)、安吉(1947年病逝)、金一(後任朝鮮國家副主席)等人率領的小分隊,在金日成的指揮下多次在汪清、圖們、延吉一帶捕殺漢奸、密探,在當地羣眾中宣傳抗聯的影響,並偵察情報繪製地圖,為反攻做準備。
對照檔案發現,這也是白善燁參與“討伐”最為頻繁的時期。不過由於此時回到東北參戰的抗聯小分隊都是百戰精兵,又非常善於利用對當地人文地理的熟悉,隱蔽自己消滅敵人,因此白善燁的“工作效率”並不高——比如崔賢小隊在四次行動中就無一傷亡,但也因其打法謹慎而沒受到太大損失,故而還順利晉升為中尉軍銜。
▲當時在東北常見的“集團部落”。在圍剿抗聯的僕從軍中,除了朝鮮裔偽滿軍之外,還有在日軍控制下經常偽裝成“集團部落”之外的農民、假裝親近抗聯、伺機發動襲擊的琉球移民武裝集團,包括長期在安圖一帶活動的柳京守遊擊小組等抗日武裝,都險些着了他們的道
等到1944年日軍發動“一號作戰”之前,出於穩定華北日軍後方、鞏固華北至東北鐵路的需要,奉關東軍命令,偽滿組建了一支規模達16000人,兵種編制齊全的“鐵石部隊”。此前長期名義歸偽滿第6軍管區、實際由關東軍直屬的朝鮮裔偽滿部隊“間島特設隊”,要作為“鐵石部隊”的前鋒率先進入華北,需要擴充人手;於是早在1943年12月,白善燁這種朝鮮地主家庭出身、偽滿軍校畢業、多少也打過幾仗、可謂“根歪苗黑”的“人才”就被編入“間島特設隊”(改稱“北支那特別警備隊司令部直轄步兵大隊”),在冀東一帶清剿八路軍。
不過“間島特設隊”成員們都是長期與抗聯作戰中的倖存者,這些命大的逆賊們深知,到了根據地條件遠勝於東北的關內與“共軍”作戰,那就簡直是天天拿命給日本人擋子彈。所以包括白善燁在內,“間島特設隊”基本保持了不傷害老百姓、不搶劫、買東西付錢等“親善”政策,還整出了“八路是人民的朋友,間島特設隊也是人民的朋友,人民的朋友不打人民的朋友”之類的口號。
▲這支雙手沾滿了東北各族抗日兒女鮮血的部隊,還他孃的有這個臉配稱朋友
這樣到日本投降時,“間島特設隊”就腳底抹油溜之乎也,白善燁也帶着老婆回到老家平壤當老師,跟同為平安南道江西郡出身的朝鮮獨立運動家曹晚植攀上了關係。要知道,長期在朝鮮北部以《朝鮮日報》社長等公開身份活動的曹晚植,當時在剛光復的平壤聲勢很大,一度把蘇聯人都蒙過去了,到1945年11月成立三八線以北行政委員會時,金日成都只能屈居他之下擔任副委員長。
結果好景不長,曹晚植的反共本質一暴露,就被金日成派人給按了;本來曹晚植剛打算把“底子”出眾的白善燁,送到在其控制下,由朝鮮裔偽滿軍官作為骨幹(比如白善燁在偽滿中央陸軍訓練處的學長丁一權、金白一等人)的“警備隊”好好培養一下,這下樹倒猢猻散,哥幾個趕緊在1945年聖誕節前夜跑過三八線到了漢城,此時正是美軍正在組建南朝鮮國防警備隊的時候,雖説骨幹都是正牌美軍裏頭的朝鮮裔(還有個日裔),但只要當過兵反過共那大家都是一條心了,他們被迅速接納,到了開戰前,至少都鬧了個師長乾乾,丁一權這種爬的快的還混成參謀次長了。
▲1951年6月,白善燁和丁一權合影,右邊戴眼鏡的就是年長三歲的丁一權
自打6月25日開戰那天,白善燁和他的第1師團就和位於漢城西北方向的臨津江有了不解之緣。當時剛剛上了10天步兵學校高級課程,準備“大顯身手、光復故鄉”的白善燁雖然緊急回到當時有9000人的第1師團指揮,試圖依託臨津江鐵橋防守,但還是被人民軍第4師團以第18聯隊(中國人民解放軍第47軍朝鮮族指戰員組成)為主攻聯隊的攻勢迅速打垮。
雖説一個月不到就少了四五千號人,漢城也沒保住,但好歹師團的架子還在,大家跟着白師座且戰且退到了尚州。這時候發生了一件似乎微不足道的事兒:第1師團在美軍步兵24團的幫助下,在葛嶺擋住了人民軍第15師團的攻勢,這不僅讓南偽軍在美軍面前難得抬起一回頭,也讓已經當上“參謀總長”的丁一權學長面上有光。

▲總是這麼水陸兩用手腳並用的跑,早晚跑散了
於是乎白善燁先是在7月27日晉了少將,緊接着第1師團又得到了包括一個105mm榴彈炮營在內的優先整補,其麾下12聯隊的800多人還利用人民軍包圍圈的縫隙,成功從開城一路南撤找到了師團;老兵加新炮這一頓補充,雖説大家還是在往洛東江方向跑路,但這幫人的信心確實起來了。
就這樣,在洛東江防禦戰中,第1師團靠着美軍火力掩護,成功頂住了強弩之末的人民軍。再往後仁川一登陸,戰局大勢瞬間逆轉,白善燁還在美軍第1軍軍長面前哭天抹淚,撈到了率先開進平壤的機會。這種順境一直持續到1950年10月25日——當第1師團在平安北道的雲山和美軍騎1師一起遭遇志願軍39軍的攻擊時,已經習慣於貫徹撤退命令的白善燁帶着第1師團,只付出了500多人傷亡的代價就跑回了二線,甚至還能在平壤北邊的立川野戰機場得到十幾天的休整。
▲相比美軍騎1師第8騎兵團的慘狀,第1師團在第一次戰役中確實只傷了皮毛,還能悠閒地看“藝人慰問團”的演出
大家都知道,第一次戰役並沒有讓“聯合國軍”真正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所以在志願軍發動第二次戰役前一天,第1師團仍然朝着鴨綠江上的水豐水電站方向發動進攻,結果他們就在博川行軍時被志願軍伏擊了。然而參與這次戰鬥的志願軍66軍196師,由於在第一次戰役中不夠果斷而被彭老總批評,導致他們此次遭遇第1師團時過於求勝心切,未等圍殲條件形成、就分批投入戰鬥。
所以,雖然志願軍的攻勢起初讓第1師團個別大隊出現了恐慌,但白善燁看出這次進攻的缺點之後,立刻前往各聯隊和大隊一線督戰穩住陣地,美軍第10高射炮團的平射火力也對志願軍造成了很大殺傷,加上第1師團之前在立川的整補較為有效,歷經三天戰鬥之後,第1師團以和志願軍幾乎1比1的傷亡比撤出戰鬥,整體從博川撤到永柔建立防禦,掩護美軍撤退。
▲右邊就是美軍第10高射炮團團長亨尼格,美軍高射炮平射對志願軍造成過多次損失,砥平裏只是其中較為著名的一次
東方不亮西方亮,隨着志願軍第38軍等部隊以一場出色的清川江畔圍殲戰,重創美軍第2師、南偽第7師團、第8師團等部,從永柔撤退經過平壤的第1師團顯然也不會真為了白師座“保衞家鄉”。白善燁只是率部於12月5日在平壤東部地區稍作停留以掩護其他部隊(次日我軍收復平壤),12月11日撤到了沙裏院,並於12月15日回到了臨津江防禦。
其實從這時起,到志願軍發動第三次戰役,中間還有半個月的時間,第1師團在前兩次戰役中的損失又不大,以第二次戰役的整補效率而論,是完全足夠恢復元氣的。雖説白善燁本人這當間得了一陣瘧疾,但從我軍前期偵察來看,該師三個聯隊以及美軍配屬的接近三個營的炮兵都完成了陣地構築,選的位置也算行家,説明白善燁還是憋足勁要把當初在這裏被人民軍第4師團打垮的面子找回來的。
▲圍繞臨津江,雙方展開了多次爭奪,在去年受閲的100面榮譽戰旗中,有5面戰旗上的榮譽稱號與中國人民志願軍在臨津江兩岸的戰鬥直接相關
然而他們這一次面對的,是東北野戰軍內部都大名鼎鼎的“頭等主力”——志願軍39軍116師。在發起進攻前五天,師長汪洋親自率領團以上幹部隱蔽前往一線勘察,確定突破地段和主攻方向;各團從班長到團長進行了三個整夜的現地偵察,擬定了精確到米到秒的步炮協同計劃;偵察分隊詳細勘察了臨津江江水的深度、寬度和結冰情況;各部隊甚至還根據後方類似地形,抽空用兩個晚上組織了實兵演習。
加之全師戰前對防水裝具、糧食、彈藥的充足保障準備,以及第一梯隊在發起進攻前摸到距離第1師團僅150-300米左右的偽裝成果,從12月31日17時03分突擊連發起衝擊,到17時50分佔領第1師團兩大基本陣地,116師用不到一小時的時間就徹底打垮了白善燁精心構築的臨津江防線;至第二日清晨6時,116師在13個小時內全線突破15公里,斃傷敵1000餘人,擊潰了第1聯隊下屬的12聯隊和15聯隊,僅11聯隊建制較完整,掩護白善燁等師部人員撤退到坡州地區。
▲白善燁對這場戰鬥的回憶,雖然不免用“人海戰術”替自己的失敗掩護,但對自己當時心態全崩的回憶還是較為準確的
**雖然我軍內部對臨津江突破戰的評價一直很高,當年有劉伯承元帥在南京軍事學院講評這場戰例時的“應給五分”、志願軍副司令員陳賡大將總結的“三險三奇”;**而今有2019年國慶70週年閲兵式上,代表116師當年五個獲授同一榮譽稱號的連隊,以“臨津江突破英雄連”戰旗受閲的“鋼鐵七連”;但在116師戰史總結中,相比之後在釜谷裏與英軍皇家來復槍團的血戰,白善燁和他的第1師團甚至不配有姓名。
▲“鋼鐵七連”的榮譽現由北部戰區陸軍第79集團軍某合成旅合成3營裝步5連繼承
▲116師師史中對抗美援朝戰史的濃縮概括
1951年2月第四次戰役結束後,隨着美軍第1軍向北進軍,白善燁也帶着整補後的第1師團北上,這回他們得到了新的補充——不只是用於渡過漢江的美製兩棲車輛和橡皮艇,還有為偵察志願軍情報而蒐羅來的“華僑搜索隊”(從旅居朝鮮半島南部的中國人中選拔),相對於名氣更大的“呂超然”們,這些不起眼的人,在此後的戰爭中為“聯合國軍”提供了更多也更細緻的情報。
和美軍很多高級軍官一樣,白善燁也並不認為奪回被我軍主動放棄的漢城是多大的軍事成就,3月23日,他就帶領第1師團離開漢城,前往臨津江陣地。就在白善燁打算一雪前恥的時候,他的老上級、老學長、第1軍團司令官金白一因座機失事身亡,於是白師座終於升了軍座——在開戰時的南偽軍師團長裏,倖存到那時候還留在本師團當師團長的也只有他一個。
▲1951年4月7日,白善燁離任前檢閲第1師團部隊
這邊當上軍團長之後的白善燁,在1951年5月第五次戰役東線的大關嶺戰鬥中,依靠着和美軍越發嫺熟的配合,以第1軍團的“首都師”作為砧板,配合美2師和3師對剛剛突破了南偽第3軍團防線的志願軍突出部地帶造成嚴重殺傷,加上這又趕上這是我軍在第五次戰役中由攻轉守的一天,白善燁在回憶錄中甚至把這一仗提升到了“這是中共軍潰敗轉折點”的高度。
▲“隊友”的損失往往就被他“忽略”了,圖為第五次戰役中我軍俘虜的南偽軍第3軍團官兵
▲關於後來我軍繳獲的這面競賽優勝旗背後的事兒,網上已經是連篇累牘了;其實首都師作為南偽軍的“親兒子”,一直處於一種損失不大戰功也不多的狀態,大關嶺算是比較突出的戰績
當然有一説一,白善燁帶出來的老部隊第1師團在稍早些時候打得也不錯。再守臨津江的他們,雖然在4月22日深夜面對剛剛入朝一個多月的志願軍64軍191師和192師的首輪攻擊時又沒擋住,到23日凌晨我軍已有四個團又兩個營渡江;但他們已經能夠熟練地呼叫美軍優勢航空兵和炮兵火力對我渡江部隊發起反衝擊,並阻止仍位於江北的我軍師指揮所和師屬炮兵過江。
雖然部分部隊在後續戰鬥中表現出色,湧現出了190師569團3營“道峯山營”這樣的典型,但多數部隊在敵撤退前未能突破其設防戰術縱深,失去了殲敵機會。如果不是位於右翼的英軍第29旅跑得不如“經驗豐富”的南偽第1師團快,導致被我優勢兵力追殲一部的話,這場準備不周密(特別是相比116師首攻臨津江)、打成了停滯不前的對峙戰的戰役幾無亮點可言,更何況我軍還付出了較大的人員和裝備損失。
▲下圖為原計劃受閲的豎掛版戰旗
剛給自己的面子找回來,白善燁就突然被調到了板門店談判一線,與中朝多名高級軍官打交道。此後因為他在戰爭開始前就幹過類似的活兒,白善燁在1951年11月協同美軍在智異山地區參加對朝鮮“南部軍”的圍剿,並於1952年4月調任第2軍團軍團長,三個月後兼任陸軍參謀總長,1953年1月晉升為南偽軍第一位上將。
戰後於1957年成為“三軍聯合參謀議長”的白善燁,痛感戰爭中南偽軍暴露出的種種問題,打算全面按照美軍模式對軍隊進行大改革。但才幹了三年,隨着1960年李承晚政權倒台,在少壯派軍人發起的清軍運動中,其實也不過40歲的白善燁就被更“少壯”的這幫人掃地出門了。
▲同年白善燁去了台北當“大使”,從此開始了近10年的外交官生涯,此後短暫在第三共和國交通部幹了兩年,之後就去化肥行業了,再無軍事經歷,1995年獲得了日本勳一等瑞寶章
縱觀白善燁在朝鮮戰場上的表現,前期偶有亮點但難掩平庸,後期終於迎來了高光時刻,但又隨着崗位調動與火速提拔而匆匆結束。如果他長期在一線擔任軍團長,而非在參加板門店談判後又被派去圍剿游擊隊,幾乎一整年時間沒有參與一線指揮的話,他會對我軍更為了解,成為一個更有威脅的對手,也不至於呈現出“得有隊友賣、才能打仗打像樣”的情況。
當然,歷史沒有假設。差點活到100歲的白善燁,在今天的韓軍內部已經是生前身後備享盛譽,在美軍那邊的名聲也不錯。在7月13日舉行的弔唁活動中,除了韓國這邊現役的退休的一票軍政要人來了,駐韓美軍司令艾布拉姆斯也到場代表“聯合國軍”致以慰問,時刻提醒着我們,70年後的今天,美韓軍事同盟依舊穩固。
▲弔唁活動上的羅伯特·艾布拉姆斯。雖然因為白善燁結結實實幹過偽軍這事兒,韓國的“抗日獨立先烈宣揚團體”要求政府不得把白善燁安葬在顯忠院,但目前看最多是妥協到安葬在大田而非漢城的顯忠院這一步,畢竟韓國的頭號政治正確,並不是“抗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