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伸手抓着兩個世界”—玉素甫·哈斯·哈吉甫與他的智慧箴言_風聞

薄暮杳杳，琴音不斷，都塔爾的輕靈悠揚把流光鍍在絲綢上，駝鈴牽引遠方的人慢慢悠悠地來。

吐曼河近了，明星閃爍，新月初升，那環繞在白楊樹之間的綠洲，是光明璀璨的喀什噶爾，把旅者從伊塞克湖的清波滌盪至此的，是他那顆嚮往着智慧、渴望求學的心。

楚河以南的巴拉薩袞，是喀喇汗的一顆明珠；博學謙遜的玉素甫，是智慧知識的傳播者。

吉爾吉斯斯坦巴拉薩袞古城遺址

位於楚河附近，毗鄰伊塞克湖

一千年前的喀什噶爾，是喀喇汗王朝的首都，絲綢之路的樞紐；是中亞腹地的綠洲，知識和文化的廟宇；

一千年前的貴族青年玉素甫，不愛那玉食珍饈，卻願意成為智者的奴僕，從故鄉巴拉薩袞城跋涉千萬裏，最終如願到達喀什噶爾，和那千千萬萬的文人學者一樣，在智慧的海洋裏沉溺着。

玉素甫的小學教育是在家鄉的學校裏完成的，醫學家阿維森納、哲學家阿爾法拉比和波斯詩人費爾多西給予了他最初的思想啓蒙教育，並激發了他的學習天賦和寫作靈感，使他渴求更加精深的知識。

玉素甫·哈斯·哈吉甫畫像

作為新生的政治文化中心，喀什噶爾就是智慧的聖地，一聲聲地呼喚着所有心懷夢想的青年。

長大後的玉素甫尋着這聲呼喚，毅然決然移居到了喀什噶爾。

他先在經文學院繼續大學教育，深造結束後留校任教，成為了一名博學多才的老師。

由於才思敏捷、下筆成章，玉素甫獲得了詩人和哲學家的稱號，備受人們尊崇和敬仰。

公元1070年前後，玉素甫在喀什噶爾完成了長詩鉅著《福樂智慧》（قۇتادغۇ بىلىك/Qutadghu bilik），並由此得到了“哈斯·哈吉甫”的稱號。

而作為突厥語敍事詩的代表，此書也包含着豐富的中西亞文化元素，帶有極強的文學美感。

全詩採用了阿魯孜詩律中的“木台卡里卜”調式，即波斯詩人魯米的雙句韻文般（“瑪斯納維「معنوی/Masnavi-I」”）的寫作方法，音節變換有致，讀起來似歌曲一般優雅婉轉。

內容上，作者則以描繪四個主要角色之間的對答來表述出自己的觀點，為讀者展示出一個和平寧靜的烏托邦。

玉素甫與他的《福樂智慧》書影

《福樂智慧》詩體序言中這樣寫道：“此書內容由四種珍貴之物組成，一個是公正（名為“日出”的國王），第二個是幸福（名為“月圓”的大臣）；第三個是智慧（大臣“月圓”之子，名為“賢明”），第四個是知足（名為“覺醒”的大臣族人）。”

“月圓”因美好品德取得“日出”的信任，臨死之前將兒子“賢明”舉薦給“日出”，而“日出”有意為“賢明”尋覓助手，可惜“覺醒”雖是滿足條件之人卻一心熱衷於苦修。

最後，遁于山林的隱士“覺醒”染病而亡，只留下一杖贈與“日出”，一缽留給“賢明”。

● 《福樂智慧》的回鶻文版在1439年抄於現今阿富汗赫拉特，現存於維也納國立圖書館，此為1890年出版的維也納抄本複印件：《福》書另有兩個抄本，阿拉伯字母抄成的開羅本現存於埃及凱蒂文圖書館，而相較完整的費爾干納抄本則現存於烏茲別克斯坦科學院。

《福樂智慧》全文一共長達13000餘行，字裏行間充滿了人們對當時政治社會的思考，以及對人生意義的追問。

在著名學者耿世民和魏萃一聯合翻譯的漢文版《福樂智慧》一書中，整首詩歌被分成了七十六篇，其中一些章節勾勒出了十分美好的田園畫卷，生動再現了古代中亞地區的田園生活環境：

“山雞鳴叫，呼喚其伴侶，

好像年輕姑娘召喚心愛的人；

鷓鴣在高聲笑，

紅嘴如血，眉如漆。”

還有一些章節則充滿了作者對時間匆匆流逝的遺憾之嘆：

“我放走了行雲般的青春，

我結束了疾風般的生活。

……

青春，倘若你現在回到我的手中，

我將把你緊握手心，像綢緞一樣鋪在身下。”

一張面值1000元的

吉爾吉斯斯坦索姆紙幣上的玉素甫頭像

如玉素甫自己形容所説：“時光行雲般流過。”等《福樂智慧》一書完成之時，作者本人已年逾半百——“快樂已消失，心火已熄滅，青春之名已遠離了我”。

然而年齡可以增長，時間可以流逝，真正的智慧卻永存不老。

《福樂智慧》一書正如書名，內容皆為“給予讀者幸福的知識”，而寫作者也因為保留下這些知識而幸福、滿足。

玉素甫·哈斯·哈吉甫本人在解釋書名時寫道：“我給此書起名叫《福樂智慧》，願讀它的人幸福，得到幫助！我説了話，寫了書，伸開手抓着了兩個世界。”

玉素甫·哈斯·哈吉甫陵園內景

約1085年，67歲的玉素甫·哈斯·哈吉甫在喀什噶爾去世，被人們葬於吐曼河河畔（後遷往喀什噶爾城中，即現今的玉素甫陵園）。

喀什噶爾城原在吐曼河以北，青年時的玉素甫應該就跨過了這條河流得以進入他日思夜想的目的地。

而在一些浪漫的文學作品中，人們也想象這裏還曾是他中年時期帶着學生們來過的地方，他們在這裏或吟詩或唱經，吐曼河的波浪就這樣把學者們的智慧搖盪着，播散着帶向更遠的地方……

玉素甫·哈斯·哈吉甫陵園外觀

遠方的來訪者啊，若想愛上喀什噶爾城，一定要去吐曼河邊吹着晚風漫步；

若想忘掉喀什噶爾城，那就請從石榴樹下經過，凝視一雙噙滿淚水的眼睛；

若你問喀什噶爾的智慧在何處，那就請在合歡花盛開之時，帶上你的仰慕之心，前往悼唁那矗立在粉紅暮色中的玉素甫·哈斯·哈吉甫陵園吧。

主      編：魏曉磊

副  主 編：阿布德吾力、艾克拜爾

版      塊：跡憶新疆

版      主：阿力米熱

作      者：秦乙添

校      對：謝伊熱

排      版：蘇比

圖      源：網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