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心毛巾通過電商流向市場 央視3·15沒點透的看這裏_風聞

今年315晚會因為疫情原因延期到7月16日播出，在剛剛結束的央視315晚會上，曝光的所有與科技互聯網相關的案例，在《IT時報》的過往報道中都能找到清晰的影子。

網賺廣告、違規教育營銷、手機App隱私泄露……這些對關注《IT時報》公眾號的粉絲來説一點也不陌生。

互聯網科技消費維權，挨踢妹可一點都不含糊。

01

令人心驚的毛巾

通過電商和直播流向市面

用黑心棉做的毛巾，也許是今年315晚會中最能讓每個人都產生共鳴的話題。

河北省高陽縣是中國最大的毛巾生產基地，年產毛巾50億條，約佔全國的三分之一，市場上每三條毛巾裏，就有一條產自高陽。今天央視記者曝光了高陽生產的劣質材料毛巾，其中涉及永亮、佳潔麗等有名毛巾品牌。

《IT時報》記者發現，節目播出不久，天貓、淘寶、京東、拼多多、蘇寧易購等電商平台迅速屏蔽了永亮毛巾搜索關鍵詞。但通過什麼值得買平台，記者仍發現永亮毛巾此前活動痕跡：天貓上有永亮家紡旗艦店，京東曾上線永亮京東自營旗艦店。

什麼值得買顯示，佳潔麗加厚大浴巾分別在5月13日、5月9日入選天貓精選和聚划算。

截至發稿，永亮家紡旗艦店、佳潔麗被天貓屏蔽。而京東已下架永亮京東自營旗艦店的所有產品。

在電商平台遮遮掩掩間，消費者不禁想問，為何對於問題毛巾，各大電商平台沒有提前審核？而當這些毛巾通過直播的形式銷往各地時，誰將為此負責？

永亮家紡如何通過電商審查？

在315晚會中，永亮紡織品的銷售總監表示，永亮的毛巾分為兩種，一種是保證檢測合格，另一種是特麥惠的低價毛巾無法保證質量合格。正是這款不達標的毛巾，一年能走5千萬的量。

根據天貓商城此前截圖，永亮官方旗艦店有“特麥惠”毛巾露出。那麼，天貓方面如何對此審查呢？

根據天貓開設旗艦店規則，家裝傢俱家紡類產品開設賣場型旗艦店的入駐資質是特邀入駐。那麼，在邀請永亮前天貓旗艦店有經過怎樣的資質審核呢？記者試圖嘗試聯繫天貓客服以及阿里萬象，但遺憾的是，目前天貓方面沒有回覆。

而如果要入駐京東，首先供貨商需要提交公司基本信息、財務信息、資質信息，其中包括提供2011年以後的質檢報告，產品多的需要提供至少5個不同類別產品的質檢報告，需有國家質量監督檢驗中心檢驗專用章。

那麼在京東收到永亮的申請資質時收到怎樣的質檢報告？遺憾的是，京東客服的聯繫時間為9:00-18：00。截至發稿，《IT時報》記者仍未找到答案。

新的渠道：直播帶貨

這樣的毛巾除了在電商平台上上架，還可能借着直播帶貨的熱度走進越來越多人的生活。

據瞭解，從4月27日至5月15日，高陽縣人民政府聯合阿里巴巴旗下1688平台推出線上活動——1688產地嗨播，“紡”遍全球 中國高陽毛巾節。

根據中國新聞網報道，入圍該活動的企業中就有永亮。據高陽電視台報道，這場線上活動累計銷售額2.6億元，累計曝光量超過3800萬+。

無法想象，當看完今年315晚會後，曾經在直播間購買過毛巾的消費者怎樣複雜的心情？但有一點可以確定，他們都會質疑，誰該為平台、直播間裏售賣劣質毛巾的行為負責。

浙江澤鼎律師事務所律師夏謹言告訴《IT時報》記者，無論是通過電商、直播還是實體超市銷售出的偽劣產品，都受我國《產品質量法》《消費者權益保護法》等法律法規約束。

根據相關規定，在產品中摻雜、摻假，以假充真，以次充好，或者以不合格產品冒充合格產品的，責令停止生產、銷售，沒收違法生產、銷售的產品，並處違法生產、銷售產品貨值金額百分之五十以上三倍以下的罰款；有違法所得的，並處沒收違法所得；情節嚴重的，吊銷營業執照；構成犯罪的，依法追究刑事責任。

夏謹言補充，主播一般情況下是受商家委託進行銷售，主播既不是銷售者，也不是生產者，這種情況下產品出現質量問題由實際的經營者承擔責任。如果店鋪直播賣的是自己經營的產品，那麼直播方就是經營者。 

02

嗨學網

考不出的證 退不回的學費

一季度，在線教育規模達到了4.23億人，但在線教育中隱藏的“驚天騙局”你知道嗎？自稱遠程教育領跑者的“嗨學網”，不僅聲稱“每天30分鐘就可挑戰20萬年薪”，還許下各種承諾，讓大量學員陷入“考試不過，退費無門”的羅生門。

根據央視315曝光，每成交一單，嗨學網銷售可以拿到6%-13%的提成，他們都會擊掌相慶，甚至加放禮炮。促銷旺季，不到一天就可以達到5000多萬銷售額。他們的套路是，“管他符不符合條件，大膽給出承諾”。

無獨有偶，此前，來自北京的宋女士也向《IT時報》記者曝光了嗨學網的騙局。在新浪黑貓投訴平台上，截至7月16日的投訴量高達1749條，不少人和潘女士、小唯有着同樣的遭遇，甚至有人受到了嗨學網合作貸款平台“咖啡易融”的暴力催收。

2019年7月，宋女士在刷抖音時被嗨學網的一級註冊消防工程師培訓廣告吸引，並未留下手機號的她，沒過幾天便兩次接到成都嗨學網銷售人員的電話，以官網7998元、現價3998元的優惠誘惑宋女士報名。同時，他又以學費分期優惠為由，主動引導宋女士通過“咖啡易融”平台，進行零息貸款。

然而，報名之後的宋女士發現，自己沒有相關專業經驗，課程根本聽不懂。幾天後，又有一位北京嗨學網銷售人員向她推薦原價16800元、特價10000元的“零基礎押題包過班”，稱“考不過學費可以退，不然之前的3998元就浪費了。”和上次一樣，宋女士在銷售人員的電話“指導”下，再次借貸10000元。然而，此後宋女士只收到嗨學網發的3本書和一本試題卷，根本別指望“零基礎押題包過”。

今年2月，成績揭曉，毫無懸念，宋女士沒考過。但當她在嗨學課堂App上申請退款時，卻出現“退費失敗”的字樣，界面顯示“您的直播課程時長不符合協議中要求的‘甲方觀看直播市場應不低於購買的直播課總時長的85%’”。

這個條件，此前銷售人員卻從未提及。宋女士多次通過App、電話聯繫嗨學網客服、班主任、銷售，卻總被告知“不符合退款條件”。

記者在“我的訂單”裏找到了宋女士的《嗨學網服務協議》。20多頁的協議上，在第14頁“退費條件”裏用一行小字寫着一句“甲方觀看直播市場應不低於購買的直播課總時長的85%”，由於並未用明顯的黑色粗體標註，不仔細看很難發現。

同時，“咖啡易融”的貸款協議指出，學員的還款義務，並不以退課等其他原因而中止。無奈之下，5月，宋女士還完了所有貸款。

“嗨學網願意以支付貸款利息和平台服務費的代價，讓消費者零息貸款，很有可能是消費者的貸款申請通過時，‘咖啡易融’直接將錢劃付給嗨學網，讓其得以套取流動資金，投入市場行為。”一位業內人士告訴記者。

嗨學網公關表示，如果通過“咖啡易融”辦理分期貸的學員滿足退款條件，退款的方式有兩種，一是由嗨學網將全部退款金額退給消費者，再由消費者繼續還貸，二是由嗨學網直接退還給“咖啡易融”。至於如何決定選取那種方式，他表示並不清楚。

企查查顯示，北京咖啡易融科技有限公司、北京嗨學卓奧教育科技有限公司分別與北京尚德在線教育科技有限公司、北京微草嘉訊教育科技有限責任公司（原名北京尚德嘉訊教育科技有限責任公司，其法定代表人是北京尚德在線執行董事）存在共同投資者關係。而尚德機構是美股上市公司。

相關報道：《合同消失、高利率、學費退不回……他們如何被網貸套牢》

03

網賺廣告成為各大平台的廣告金主

“我動動手指就能月入幾十幾百萬”“只需一部手機，30分鐘進賬1800元”“操作簡單，兩個月買房”，這些號稱“邊玩手機，邊賺錢”的廣告被統稱為網賺廣告。

3·15晚會曝光的趣頭條廣告亂象，就是用網賺廣告來藏匿賭博平台。所謂的網賺手法，就是推薦你玩彩票、棋牌遊戲、直播賭博等。

央視只點名了趣頭條這一平台，但更重要的是，其產業鏈上游的廣告投放公司——聚億媒，在其官網顯示，其廣告投放的平台不止有趣頭條，還有今日頭條、東方頭條等新聞頭條類平台， 360搜索、搜狗搜索等搜索廣告，愛奇藝、快手等視頻平台，涵蓋了30多家平台。 

早在2019年4月，《IT時報》記者就調查發現，散佈在各大新聞平台上海量網賺廣告，都指向了一個IP，就是上海聚效廣告有限公司，而其便是360安全科技股份有限公司的控股子公司。

跟聚億媒操作方式類似的是，通過聚效廣告投放網賺類廣告，也不需要審核公司資質，“我們可以拿户給你跑”。

即便網賺廣告背後沒有藏匿賭博平台，這類打着低投入高回報的產業，大多以刷單、薅羊毛等形式呈現，在利益的驅使下，大量黑產從業者紛紛入局，一條欺詐黑色產業鏈在網賺行業中浮現，被薅羊毛的企業也成為最大的受害者。

相關報道：《“90後月入十萬 美女喜提豪宅” 360成網賺黑灰產廣告推手》

04

除了SDK

你的隱私還可能被這樣偷走

手機App中的SDK插件是今年315晚會報道的唯一信息安全話題。報道中提及上海氪信信息技術有限公司和北京招彩旺旺信息技術有限公司都涉嫌在用户不知情的情況下，偷偷竊取用户隱私，涉及的App包括國美易卡、遙控器、最強手電、全能遙控器、91 極速購、天天回收、閃到、蘿蔔商城、紫金普惠等 50 多個。

實際上，除了SDK，你的手機隱私還有可能是這樣泄漏的。

1、一個爬蟲，就能讓用户的隱私“裸奔”

PC端的網站之間共享信息，通常是通過“爬蟲”技術。

所謂“爬蟲”是指通過技術嵌入進行跨站追蹤，比如A在B的網站中加一段代碼，用户在B網站的賬户信息、行為信息、設備信息等都會實時傳回到A。由於不同網站之間需要收集更多的信息完成用户畫像，同時A會回饋相應的廣告利益給B，因此這種方式因“互惠互利”而在大多數網站間流行。

2、一個手機設備號，就能被追蹤

一位安全專家告訴《IT時報》記者：“手機設備號是最基礎的，具有唯一性的標識，就算不註冊不登錄App，也可以辨別你是誰。A只要拿着陳先生的設備號與B、C、D的數據庫一碰，就可以建立關聯關係，知道你是誰。”

現在很多App都加入了不同的廣告聯盟，只要你向這個聯盟裏的App開放過通訊錄權限，那麼A也能拿到你的通訊錄，這就是所謂的數據共享。

3、一個生態，共享底層數據庫

此前一位安全行業人士告訴《IT時報》記者，同一生態裏，底層數據庫都是共享的。

簡單理解，就是我們在使用同一個生態中的某App時，同一生態中的B App也會接收、彙總、分析用户的上述App中的個人信息或交易信息。

這種數據共享有兩種方式，一是通過爬蟲跨網站追蹤用户信息，二是App之間採用同一個SDK開發，或雙方開放數據接口發送數據包，實現共享。這一點，從這些App的隱私協議中可見端倪。

此前，《IT時報》記者在查看了近20款主流App的個人隱私協議後發現，超過95%以上的App都會將自有用户個人信息共享給第三方或合作伙伴。比如，買樓App隱私權政策中提到，“為便於我們基於本平台賬户向您提供產品和服務，推薦您可能感興趣的信息，識別會員賬號異常，保護本平台關聯公司或其他用户或公眾的人身財產安全免遭侵害，您的個人信息可能會與我們的關聯公司和/或其指定的服務提供商共享。”

4、App可能在“偷聽”

國內知名白帽子公司KEEN GeekPwn實驗室宋宇昊告訴《IT時報》記者，App將麥克風聽到的語音在上傳之前先轉換成文字，已經是很成熟的技術。然後通過在文本里提取關鍵詞發送雲端，在雲端分析文本特徵，並和用户身份關聯，給你精準畫像，在大數據時代，這些技術都是相當成熟的。實際上，通過App語音輸入的方式，在本地將語音轉換成文字，上傳的只是幾個標籤。

不過，宋宇昊也強調，儘管技術上是可以做到的，但從目前觀察來看，無法對App是否“偷聽”做出結論。

相關報道：《到底是誰出賣了你的隱私？315晚會沒曝光大廠，我們敢！》

寫在最後

消費維權的最捷徑是什麼？

今天央視曝光了幾家互聯網科技公司，例如趣頭條、嗨學網，這裏挨踢妹要提醒大家的是，不要僅僅盯着這些被曝光的企業，因為在互聯網上還會有許許多多類似的平台，做着類似的事情，而且每天都會發生，我要做的是擦亮自己眼睛，這才是消費者保護自己權益最好的辦法；而挨踢妹則負責調查、揭露和報道這些事實。

趣頭條上的網賺和減肥廣告，難道你在其他地方沒有見到過嗎？挨踢妹提醒，除了趣頭條等新聞內容聚合平台，搜索引擎、新聞門户、網絡瀏覽器、導航網站，以及各種各樣花樣繁多的內容聚合平台中，都可能出現類似騙人廣告，你都得提防。

而與嗨學網採用類似營銷方式的公司還有很多，其中一些更是與網貸平台勾搭在一起，沒良心地榨乾一些年輕人的錢包。再往深處想，央視315曝光嗨學網的營銷故事之一就是，培訓獲得資質後，學員就可以通過兼職不用上班僅憑自己的資質就能每年賺取數萬元的收入。

瞧，嗨學網的這一套路與靠“日進斗金”的網賺廣告難道不是如出一轍嘛！

再説手機App竊取隱私，挨踢妹需要提醒手機用户的是，無論iPhone或安卓手機，在手機App安裝後第一次運行時，都會提示該App想要獲得的隱私權限，只要你在這個時候有能力判斷，該App是不是在過度手機隱私，那麼就很有可能避免央視315所報道情況的發生。

《IT時報》作為專業的科技媒體，我們會更深層次關注的是，手機隱私泄露背後的龐大生態鏈，深挖網賺和減肥幕後的互聯網黑產，或是揭露不法在線教育或其他平台慣用的營銷套路。

而你們要做的，還是那句話——忽悠人的套路無論在線上還是線下，本質都是一樣的，只要你能看穿這一切，互聯網消費風險就會遠離你。

提升自己的判斷能力，永遠是消費維權的最捷徑。

作者／IT時報記者 孫鵬飛 李丹琦 孫妍 錢奕昀

編輯／挨踢妹

排版／馮誠傑

圖片／CCTV2

來源／《IT時報》公眾號vittim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