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聰明人要下笨功夫”——期末閲卷有感_風聞
驱逐舰051-人民主体的历史和政治哲学。2020-07-18 20:28
我經常看到一些比較喜歡想問題,思想很活躍的同學考試考不好甚至考不及格。
我會想起兩句話。
一是司馬遷批評項羽**“備其私智而不師古”。**
二是錢鍾書先生説的**“聰明人要下笨工夫”**——當然還有他的夫人楊絳説的“你的問題是想得太多而讀書太少”。

美國記者斯諾到保安採訪毛澤東時,有一次恰好林彪來向毛澤東請示紅軍行動計劃。兩人在一張大地圖前指指點點,林彪不時詢問有關圖上某個地方的一些問題——而斯諾寫道**“毛一概都知道”**。
延安有一次開會時,周恩來正在作報告,下面聽講的八路軍三八六旅旅長陳賡突然問了句:
“毛主席的記憶力為什麼那麼好?”
這一下引起了台下所有人的興趣——是啊,大家跟着毛主席鞍前馬後南征北戰這麼多年,誰沒領教過他“一概都知道”的淵博學識和信手拈來的準確記憶呢?
周恩來看了陳賡一眼,只回答了兩個字:
“死記!”
這與錢鍾書先生説的“聰明人要下笨工夫”可謂不謀而合:毛主席天賦過人自不待言,善於思考自不待言,但在周恩來這心細如髮的親密戰友的觀察中,要積累那樣浩如煙海的知識,毛主席還是用的最簡單、直接、“硬核”,因而也是無需任何條件而隨時可以操作的方法——“死記”。
毛主席讀過的書上都是圈圈點點條條槓槓,有些還標註“到某日讀完第一遍”,“到某日讀完第二遍”;
他工作之餘還經常默寫古人詩詞,既練書法,又加深記憶;他與人談話,常常用筆記下對方説的要點,然後扳着手指一個個回應……“一概都知道”、“信手拈來”的背後,就是這樣窮年累月的笨工夫,硬功夫。
要知道,這是一位人類歷史罕見的天才人物,**但他學習起來,從來沒把自己當成“天才”,而就跟一位馬上就要應付考試的最笨的學生完全一樣。**這一切,時刻在他身邊工作的周恩來怎麼會不瞭然於心呢?
陳賡在黃埔軍校時就是周恩來的學生,很聰明也很調皮,對“蔣校長”一點不感冒,但對毛澤東(毛澤東到黃埔講過幾次課)服得五體投地,總想學,又不得其門而入。周恩來此刻是在提醒自己這位門生:
“主席的天才難以模仿,但主席從不把自己當天才,而是從最笨的事做起——這一點卻是你我都應該也完全可以學習的。”

偉人似乎都有兩條平行的腦回路:
一條是極其精深複雜的思想,通向一個充滿懷疑、挑戰、不確定的世界,在那裏做出一般人望塵莫及的偉業;
另一條是極為簡單、樸素、直接的思想和感情,構成一種時時可以踐行的習慣、傾向——在這個腦回路里,他不進行“選擇”,他不問“為什麼”,他停止“思考”和“批判”,他全身心地直觀、吸收、接納和保存。
現在不少同學,“死記硬背”的工夫下得太少,有些人甚至以為“背記”是“落後”的學習方法,不屑於去背和記,甚至教科書和老師講義裏的東西也不願去背和記。
而我上初中時,全部英語課文老師都要求背;上高中時的英語課文也有大段大段要求背誦的段落,我按要求背了之後,考試基本應付自如,以致於考完後有些同學問我某題怎麼答時,我大感詫異:
“這不就是課文裏的話變了個主語嗎?你沒看出來?”
上了大學,因為一度不知道該記背些什麼,學習有些浮,好在英語專業四級八級統考讓我明白:該背的還是得背。後來考哲學的研,雖然那些東西理解起來很費腦,但只要你把它們標記和概括清楚,一遍遍去背誦的時候,基本上也就不知不覺地理解了。
有心學習的人都會有一種“記”的意識。我在其它單位培訓辯論的時候,有的選手會把我們每次討論好的要點記得一清二楚,下一次課她都能一二三四複述出來。這樣的人往往也是在隊裏能起到核心作用的人,因為她這樣紮實地記,對整個思路和邏輯構架就特別熟悉。而有些人只是有個隱約印象,一展開就茫然了,那提高就會很慢,還要做很多無用功。
學習的過程,可以説就是從淺層記憶到深層記憶的過程。一開始就要記,這種記憶比較淺表,當然也比較機械和吃力,但不要怕,在這個基礎上經過理解消化(不一定要完全理解,只要你大致感受或捕捉到其中的邏輯線索就行),它會轉化為更帶本質性的深層記憶。老師的講義以及你的筆記等等,往往濃縮概括了一些學説、論證的精華、要點,要你背記,或者要你反覆做題加深印象,其實這是幫助你把“深層記憶”當成“淺層記憶”來接受下來,是在大大簡化你的任務。如果你連這個任務都完成不了或不願完成,那你的學習習慣和學習能力就很成問題,那就應該反思和改進,而不是去為自己開脱説“我很聰明,不屑於搞這種死記硬背”。——你真的覺得自己比毛主席聰明嗎?要知道你無論學什麼,怎麼學,最終總有很多必須牢牢記住的東西,區別只在於這些東西需不需要提煉概括(比如學哲學需要提煉後再背;但背古詩文就不要提煉,直接照背),以及是別人幫你提煉概括的還是你自己提煉概括的。
什麼都不想記背,而又想學到東西,世間無此妙法。
使記憶變得較順利的最佳辦法,就是自我薰染。

毛主席的書房從房頂到地板都是書,牀上也放了半牀書。他是立志用讀書佔據工作之外的全部時問題的。我們在這裏能學的,就是一種自我薰染,當你屏蔽那些亂七八糟無益身心的東西,而將自己沉浸在一個到處都是該學習的東西的環境裏,你就會有學習的狀態和節奏。
就拿我來説吧,我也經常在手機上看些新聞之類,而且我會關注到其中有的比較惡性的負面的東西讓很多人津津樂道,但這些東西看多了——哪怕你知道那些東西不對——會讓人生出很多不好的情緒和念頭:暴戾、沮喪、絕望、猜疑、怠惰、放縱……這就是一種負面的薰染(“負能量”),這往往不是你的理性能夠抗拒的。所以這時果斷屏蔽這些,讀一些你的教材、馬列著作、中外經典,哪怕一時不太懂,也能起到“守正”,“養心”的作用,這就是一種正面的自我薰染。這樣薰染多了,你的狀態就會逐漸和那些正面的東西更合拍,學習起來就更專注和走心了。
我現在周圍就是一圈馬列著作、四書五經、古典詩詞,西哲名著等等。我的精神營養大部分還是從這裏來。
你的營養從哪兒來?
現在你放下手機,看看你的周圍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