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麗性感的阿朵,從娛樂圈消失的那5年……_風聞
最人物-最人物官方账号-记录最真实的人物,品味最温暖的人间2020-07-24 13:17
縱使,阿朵曾在娛樂圈裏消失了整整5年,但在寧靜眼中,阿朵仍是國內“形狀”極其特殊的女歌手:
“就是長得漂亮,又能跳,又能唱,還性感。”
“性感”一詞,似乎成為了橫貫在阿朵演唱生涯中,一個摘不掉的標籤。
對此,阿朵十分坦然,她説:“我不怕被定義性感,但我怕只被看到性感。”
但面對有些標籤,阿朵卻不願多談,比如“高曉松的前女友”,
後來在採訪中,每當聊起高曉松,她總會用“那個人”來代替:
“那個人,真的挺好的。”
當阿朵再次出現在大眾面前時,人們才突然意識到,好像有很久沒有看到她了。
然而這個“很久”有多久,沒人能夠給出一個確切的時間。
大家只知道,這個曾經在21世紀前10年,以特立獨行的性感被不斷定義的女歌手,在過去的很長一段時間內,徹底消失在大眾視野中。
而當她穿着一身改良過的民族服飾,出現在《乘風破浪的姐姐》舞台上時,人們很難將她與記憶中那個穿着熱辣的阿朵對上號。

阿朵變了。
她在自己的巔峯時期,毅然決然地選擇離開娛樂圈,在消失5年後,當她再次迴歸時,卻發現還在原地等她的人,少之又少。
時代變了,阿朵比誰都明白這一切。
所以她不會反覆提及曾經的輝煌,也不太在意地位的巨大落差,並且主動稱自己為“無人問津”的過氣女歌手。
同時,她又比過往的任何時候,都明白自己想要什麼,
她説:“我想要光,我就要成為光。”
阿朵出生那天,下了一場大雨,雨水過後,家門外的河道上空出現了一道完整的彩虹。
外婆將剛出生的阿朵抱在懷中,輕輕地撥開了她的小手,發現阿朵的每個手指肚上,都有羅圈。
於是她開心地和家人説:“看看這滿手羅圈的丫頭啊,以後一定會中狀元的!”

幼兒時期的阿朵
在 湘西吉首的大山裏,土家族女孩阿朵自在成長着,4歲時,她就展現出了對於舞蹈的熱愛,每當大人們在河岸旁洗衣服時,阿朵總是自己在一旁跳舞。
看着女兒對於舞蹈的喜愛,8歲時,父母將她送入少年宮,學習土家舞和苗族舞。

阿朵一家四口
左起:妹妹、媽媽、阿朵、爸爸
1992年,阿朵揹着家人,經過層層篩選,以第一的成績被破格特招入伍,成為了年齡最小的文藝兵。
然而,當她把這一消息告訴家人時,迎來的卻是當頭一棒。 全家對這件事的看法,達成了高度統一:“這麼小,怎麼能去當兵呢!”
在當時,參軍入伍是很多人夢寐以求的光榮,但是阿朵的爸爸卻拎着她來到部隊,請求取消對女兒的錄取。
然而最終,爸爸妥協了,他蹲下身來,對阿朵説:“你要為自己的選擇負責,做了決定就不要後悔。”
阿朵(二排右一)與好友
離家那天,村裏的鄉親們都聚到門口送阿朵,突然有一條巨大的水蟒,從她家門口的河岸,向遠處游去,有人大聲喊:
“龍過江了,龍過江了”。
看到這一場景,不斷抹淚的外婆,終於露出了笑容,她説,這在土家族是個好兆頭:
“我滿手十個螺紋的大孫女,要中狀元啦。”
回頭看來,外婆的這句祝福,似乎成為阿朵之後人生的護身符,從那之後,這個從山裏走出的女孩,踏上了人生的另一段旅途。
進入文工團後,阿朵很快憑藉着自己的舞蹈功底,得到了認可。14歲那年,她就成為了班長。
為了讓自己顯得更有威信一點,阿朵甚至偷偷將年齡改大了兩歲:
“這樣,別人就不會覺得我是黃毛丫頭了。”
阿朵後來的朋友李湘至今都記得,第一次在北京見到阿朵時,她的樣子:“穿着一身土家族衣服,眼睛清澈,臉又小又白。”
1997年,阿朵從湖南調去北京,隨着生活的變動,阿朵也開始有了新的夢想——成為一名歌手,她説:
“三歲的我懂得了美,便愛上了跳舞,十四歲的我,懂得了悲,便又愛上了唱歌。”
但是來到北京後,阿朵卻發現,別説成為歌手了,就連自己擅長的舞蹈,也面臨着“一切歸零”的殘酷現實。

年輕時的阿朵與好友(紅圈)
在這裏,聚集了全國最優秀的舞者們,而非科班出身的阿朵,並沒有太大優勢。
在舞蹈編排中,她常被安排在最後一排,過去那個在湖南做領舞的班長,來到這裏,卻變成了“龍套舞者”。
但她卻絲毫不介意,在她看來,正是因為如此,自己才能有更多的提高。
但是,阿朵把一切都想得過於單純了。
後來她回憶,那幾年曾讓她一度十分自卑,自卑的原因不是因為舞蹈,而是一些來自外界的聲音: 來自小鎮、愛出風頭、不是科班出身、不懂得區分名牌、甚至連體型都不夠出眾……
這些話從夜晚的洗漱房,以及休息時的衞生間內不斷傳入阿朵耳中,讓她產生了巨大的自卑感,她甚至都開始懷疑,過去別人口中優秀的阿朵,是否都是假象。
一方面是來自交際的痛苦,另一方面,則是她距離實現歌手夢想的日子,遙遙無期。
縱使她多次想爭取一些唱歌的機會,可是沒人敢冒這個險,畢竟,阿朵在演唱方面,並沒有經驗。
年輕時的阿朵
直到在一次演出結束後,領導對她説:
“炊事班的戰士們為了給演員們做飯,沒能夠欣賞演出,聲樂隊的那幾個演員,又恰好因為舟車勞頓感冒了,你願意為炊事班的戰士們演唱兩首歌嗎?”
阿朵愣了三秒,立刻答道: “當然,我當然願意。”
於是在廚房的鐵鍋旁邊,阿朵完成了自己第一次“登台演唱”。
那一年是1998年,大街小巷裏不斷播放着劉歡的《好漢歌》,一代電影大師黑澤明離開人世,《還珠格格》在湖南衞視首播,並迅速紅遍兩岸三地。
而 阿朵,也來到北京整整兩年了。

阿朵早期照片
“鐵鍋旁的演出”並沒有成為阿朵人生的轉折,她又度過了兩年默默無聞的時光,值得欣慰的是,她憑藉着自己的努力,從舞團的最後一排,成為了領舞。
退伍後,阿朵決定留在北京,為自己的歌手夢想繼續努力。
機會很快來到,第二年,她被日本音樂家小室哲哉發掘,並將她簽約至自己的音樂公司。當阿朵終於以為,自己將要在歌唱道路上迎來曙光時,現實的幕布很快遮住了這一閃而過的光芒。
在被簽約半年後,阿朵就因為與公司的音樂理念不合,與其分道揚鑣。

阿朵 早期照片
同年,她參加了在北京工人體育場舉行的《21世紀大比拼演唱會》,贏得了與毛阿敏、滿文軍、孫楠一同在中國五大城市巡演的機會,並且簽約至新公司。
那幾年,處在不温不火尷尬境地的阿朵,不斷尋找着新機會。
有一次,她的好友邀請她去KTV與一名音樂人見面,見面後,音樂人不斷要求阿朵喝酒,而她始終沒有妥協,最後音樂人放下狠話:
“你舞跳的有李玟好嗎,歌唱的有張惠妹好嗎,你以為你是誰,你覺得你會紅嗎?”
而阿朵也沒有絲毫退讓:
“老師,也許我現在沒有她們優秀,但是請您記住我的名字,我叫阿朵,總有一天你會認識我,我紅給你看。”
如今看來,“高曉松”三個字,似乎成為了阿朵人生轉折點的重要標誌。
2004年,阿朵發行了第一張專輯《盛開》,而製作人,正是高曉松。
那一年,高曉松34歲,阿朵21歲。

阿朵與高曉松
阿朵曾形容高曉松,是“帶給我最美好時光的人。”
而高曉松則評價阿朵:“不急功近利,也不市儈浮躁,是少有的唱跳俱佳的人才。”
彼時,高曉松剛剛結束一段婚姻,而阿朵也從一段感情泥沼中抽身出來,兩人因為性格相投,走到了一起。
但是這段感情,卻遭到了外界極大的議論與阻力。
阿朵與好友王箏
在媒體撲面而來的報道中,阿朵被塑造成了“憑藉着高曉松上位”的女歌星,面對這種言論,要強的阿朵最終選擇與高曉松分手。
但是縱使分手,她卻依然評價高曉松:“他是很好的人,只不過我們沒有緣分。”

高曉松與阿朵
在感情上不斷受挫的阿朵,卻在2004年,迎來了自己事業的全新起點:
她成為了第一屆超女的評委,而那一年的超女冠軍,就是後來在《乘風破浪的姐姐》中,與她同台競演的張含韻。
《乘風破浪的姐姐》中阿朵談起張含韻
也是在這一年,她成為了張學友舞台劇《雪狼湖》的備用女主角,與一代歌神同台排練。
站在人生第二個本命年裏,24歲的阿朵正越發順遂。
在2005年的央視春節聯歡晚會上,有兩位姑娘吸引了大眾的目光,一位是《千手觀音》中讓無數人感動的領舞邰麗華,
另一位,則是 憑藉一首《再見卡門》, 以熱辣奔放舞姿引起爭議的阿朵。
2005年央視春節晚會上 阿朵演唱《再見卡門》
2007年,阿朵憑藉一組火辣的照片,登上《男人裝》封面,在雜誌發佈後,阿朵讓工作人員去買幾本留念,但是卻被告知,50萬冊雜誌,已經在3天內全部脱銷。
自此,“性感”一詞,成為了阿朵獨特的標籤,也成為了她最大的枷鎖。
與此連帶的是,阿朵迎來了自己事業上的黃金期,並連續三年登上福布斯中國名人榜。

2008年,阿朵發行了自己第二張專輯《寶藏》,在這張專輯的10首歌中,有8首歌是她親自作曲作詞。
但是令她失望的是,在媒體報道中出現最多的關鍵詞,仍然是性感與火辣。
因為性感,阿朵逐漸走入了更多人的視野之中,卻又因為性感,帶來了諸多無奈。

阿朵《寶藏》專輯封面(2008)
後來在一次採訪中,主持人問台下的女生:“如果阿朵是你們男朋友的紅顏知己,你們會同意嗎?”
台下沒有一個人舉手。
主持人又換了一個問題:“台下男生,有沒有願意和阿朵談戀愛的?”
只有一個男生舉手。
這一幕似乎成為了阿朵那些年的人生常態,女生覺得她充滿攻擊性,而男生卻覺得她氣場太強,不敢與她戀愛。

阿朵曾經説,自己是一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只怕一個東西,那就是愛情。
她的好朋友評價她,在感情裏過於盲目:“明明眼前這堵牆是黑色的,可如果上面有一個白點,阿朵會説這面牆是白的。”
這樣的性格,也造就了阿朵在感情中頻繁受傷。
2010年,阿朵結束第三段感情,分手的原因,是 男友與自己最好的閨蜜,相戀了。
這件事情給阿朵的身心帶來了極大打擊,她不明白,為何對待愛人,她永遠抱着一顆最真摯的心,而這顆心,卻總是不被珍惜。
2012年末,阿朵突然消失了。
沒有預兆,沒有告別,她賣掉了自己在北京的房子,像逃跑一樣,離開了這座她生活了15年的城市。
那一年,她剛發行了兩首單曲,並且出版了自己第一本自傳書籍《煙雨鳳凰》。

《煙雨鳳凰》中的插圖
隨着事業上的不斷突破,高強度的工作,讓阿朵的身體頻頻亮起紅燈。
直到有一天夜裏,在經歷了一次極其嚴重的心絞痛後,阿朵去找中醫把脈。中醫説,彼時阿朵的脈象只剩一絲:“上一次我碰到這樣的脈象,那個病人不久後就猝死了。”
醫生的話,極大地撼動了阿朵的內心,長久以來的疲勞在一瞬間爆發,她決定離開娛樂圈。
阿朵的好友李湘後來回憶起:“她突然消失了,等我再聯繫上她時,她告訴我,自己已經在西雙版納了。”
那是一座人跡罕至的少數民族村落,遊人的數量甚至不如野象多,手機沒有信號更是常事。
剛來到山村的一個月,阿朵甚至虛弱地無法行走,只能每日在牀上躺着,吃一些粥,看一會書。

與山區孩子們互動的阿朵
隨着身體慢慢恢復,她開始能拄着枴杖走路了,一個月後,她逐漸可以快步行走了。
但此時,阿朵並沒有打算回到娛樂圈。
因為當初離開的原因,一方面是因為身體原因,另一方面則是因為,阿朵認為, 在華語音樂圈裏,她的存在是可替代的。
第一個困擾解決了,可第二個,阿朵依然沒找到出口。
身體養好後,從西雙版納回到家鄉湘西的阿朵,一頭扎入苗族文化中,從山中獲得力量與創作靈感,並將這些都記錄在自己隨身攜帶的筆記本上。
阿朵與苗族老奶奶
那幾年,阿朵一面在調理身體,一面在“倒空”自己。
“倒空”的是她過去十幾年來,積攢下來的人生與音樂,她説,只有一切歸零,才能從頭開始。
在山裏待了幾年,她學會了苗族扎染,成為了苗族鼓舞的傳承人。

練習苗族鼓的阿朵(左二)
她在屋前開闢了一片菜地,在裏面種下白菜、油菜、檸檬樹與格桑花,夏季的時候,她還會帶着網兜,來到河邊捕魚。
她成立“生養之地”廠牌,簽下在深山裏偶遇的民族音樂人。

阿朵(中間)與“生養之年”旗下的藝人
這些經歷,讓阿朵決定,如果有一天迴歸歌壇,她一定要做些不同的音樂。
也就是在那時,想要做新民族音樂的種子,在她心中紮下根來。
太好聽!阿朵與苗族情歌傳承人蝶長,合唱《兄和妹》
阿朵再次出現在屏幕上時,是2018年。
她出現在央視節目《回聲嘹亮》中,再次演唱了一首《再見卡門》,宣告着自己的迴歸。

《回聲嘹亮》中的阿朵(2018)
她説自己是跨越了三個G的女歌手——離開時,互聯網還是2G時代,而當她回來時,5G時代正撲面而來。
實際上,早在兩年前,她就已經計劃着迴歸了。
2016年,阿朵回到北京,她形容這次回來是“農婦進城”: “地裏所有糧食種好了,挑擔茶葉上北京。”
一年後,她在微博以“新人阿朵”自稱,併發行了自己入行以來的第3張專輯《死裏復活》。

在創作階段,曾有工作人員向阿朵提出:“死裏復活”這個名字,會不會過於沉重。
但阿朵沒有一絲動搖,她説:“因為,這就是我這幾年的人生寫照。”
在歌曲中,她唱:“我的生命裂了縫,陽光才能照進來。”
復出後演出的阿朵
但是,這張專輯雖然在業內得到了極高的評價,但是在流行音樂圈,卻並沒有激起太大水花。
阿朵在微博感嘆:並不是所有好音樂,都能夠被聽到。
2019年末,《乘風破浪的姐姐》向阿朵發出邀請,而她的第一反應先是拒絕:“這是姐20歲做的事情吧。”
“太娛樂化了,我現在做的是新民族音樂,感覺大眾不會喜歡。”
然而,她的團隊卻直接指出,不是這個節目需要她,而是她需要這檔節目:
“這不是十年前的你了,現在還有多少人認識你呢?”
於是,抱着“被聽到”的願望,阿朵出現在了《乘風破浪的姐姐》中。

《乘風破浪的姐姐》中的阿朵
在節目上,阿朵不爭也不搶,卻不斷因為“女性魅力”被網友們推上熱搜。
她不太在乎輸贏,總把展示的機會讓給別人,她説:“許多事情,我已經體驗過感受過了。”
而面對隊友袁詠琳的退縮,她不斷鼓勵:“這是你的功課,是老天放在你面前的功課。”
説這話時,阿朵40歲了。
20歲時,她為了自己的夢想拼盡全力,30歲時,她在巔峯時放棄了所有。
40歲時,她 準備重新起航。

有人説,看到阿朵,突然不害怕變老這件事了。
而對於阿朵,如今的她,終於拋下了過往所有的標籤,“變老”這件事情,在她看來,反而成為了自己的“加分項”:
“大家終於可以不再盯着我的外貌,而看到我的才華了。”
面對人生,40歲的阿朵,或許依然有許多疑問,可是望向自己,她活明白了。
時代確實早已更替,可是阿朵,依然擁有着最獨特的“形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