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中共一大上的代表們_風聞
民生文旅-为民而生,与文同行。2020-07-25 22:58
1920年5月,陳獨秀在上海創建中國第一個共產主義小組,宣告中國第一個共產主義組織誕生。1921年7月23日晚8點,中國共產黨第一次全國代表大會第一次會議在上海召開,中國共產黨由此而誕生。
這座坐落在興業路76號(原望志路106號,法租界李漢俊的哥哥李書城家),坐北朝南沿街磚木結構舊式石庫門住宅建築,便是中國共產黨誕生之地。中共一大於1921年7月23日至7月30日的會議在樓下客廳舉行。
會議開到7月30日傍晚,一個陌生人鬼頭鬼腦闖入,賊溜溜打量一番之後説是走錯地方。代表們立馬警覺起來,分頭散開。十幾分鍾之後,法國巡捕包圍了會場。再晚一會,歷史就要改寫了。經李達夫人提議,7月31號代表們去嘉興南湖的一條遊船上完成最後一次會議。
當時整個中國只有50多名黨員,出席代表也只有毛澤東、董必武、陳潭秋、何叔衡、王燼美、鄧恩銘、李漢俊、李達、劉仁靜、張國燾、陳公博、周佛海等13人。如此規模在那個時代只能算一個微不足道的小黨,而且沒人、沒錢、沒地盤,還要面對各種風險。然而其理念和歷史趨勢契合,格局足以容納風雲氣象,又能在風雲突變之際調整組織管理模式,最終贏得整個中國大陸統治權,如今成為全球第一大黨。
那個時代的中國,是最混亂的時代,列強來來往往,軍閥的旗幟不停變。共產黨成功之後,列強依然來來往往,但要講規矩;軍閥們統統退場。
對中國來説,中共建立是改變歷史走勢的大事。鑑於中共日後取得的成績,後來凡與之相關的人都是巨大榮耀。然而當時的參與者而言,人生局面卻又極為不同。因為中國誕生在暴風雨之中,又在風雨之中開啓了艱難行程。
參加會議的十三代表中,年齡最大的何叔衡四十五歲,最小的劉仁靜十九歲,他們平均年齡二十八歲。當時的毛澤東恰好二十八歲。共產黨從建黨到建國也是之間的時間恰好也是二十八年。
十三名代表分別代表上海、北京、長沙、武漢、濟南、廣東共產主義小組和旅日共產主義小組。他們都有機會改變歷史,但每個人的命運又不相同。現在説這些,不是扒那些舊事,而是通過舊事看不同的命運顯示同一個時代的不同側面。
上海共產主義小組代表兩人,李達和李漢俊。他們協助陳獨秀創建上海共產主義小組。
李達是湖南人,留學日本。“一大”會址的選定和外地代表的住宿等具體事務都是李達負責。一大之後分管宣傳工作,幹得不錯。儘管成了一名共產黨,但李達首先還是一位知識分子,而且是很有個性的那種。李達和張國燾、陳獨秀髮生了矛盾,脱黨,研究自己的學術理論。建國後依然搞教育,遺憾的是沒有熬過文革。
李漢俊湖北人,和李達一樣是知識分子,一樣很有個性,一樣和陳獨秀不和,但沒有和李達一樣脱黨。遺憾的是在在國共分裂後被捕犧牲,成為一名烈士。算是為共產主義事業貢獻自己的生命。從李漢俊身上可見知識分子搞革命的風險。
北京共產主義小組代表兩位,張國燾和劉仁靜。他們最後走上組織對立面,成為叛徒。
張國燾因個人野心沒能實現而叛黨,比較容易理解。劉仁靜的人生則曲折豐富。
當時劉仁靜只有十九歲,年齡最小,原本挺有前途。一大之後,劉仁靜多次往返蘇聯,卻偏偏對托洛茨基的理論很感興趣。
所謂托洛茨基理論,在那個時代被稱為修正主義或託派。託派被稱作修正主義,但是自認為是原教旨派,主張不斷革命論,即民主革命過渡到社會主義革命的不斷性、社會主義革命的不斷性、國際革命的不斷性。託派還主張在俄國革命勝利之後,如果要保存蘇維埃政權,就必須全力對外策動、輸出革命。有人評論道,這種理想化的、脱離實際的理論,最後就是逼得丘吉爾、羅斯福、希特勒和山本五十六聯起手來,先把蘇聯消滅了再説。
但劉仁靜並不僅僅是對其理論感興趣。陳獨秀下台之後轉變成託派,劉仁靜是追隨者之一。但是後來劉仁靜又和陳獨秀鬧矛盾,成為託派個體户。
陳獨秀不論如何不去與國民黨合作,劉仁靜不但跟國民黨合作,直到一九四八年還在寫文章反對毛澤東,但又留在大陸。
文革中劉仁靜被關押,卻又熬過了文革,高壽近九十。如果不是意外車禍,可以長命百歲。縱觀劉仁靜一生,他屬於那種為了否定而否定的知識分子。
武漢共產主義小組的兩位代表,董必武和陳潭秋代表武漢。
董必武可以説是中國二十世紀的活化石。他原本是清末秀才,轉變為革命家,參加過同盟會、辛亥革命、護法運動等孫中山的全部事業。同時另一方面他又是共產黨創始人,經歷過國共合作、分裂、再合作、在分裂,經歷建國後的各種政治運動,而善終。
很顯然董必武是那種極具智慧之人,一直幹最危險的事兒,卻永遠走在正確道路上,這種智慧整個二十世紀都很少見。
陳潭秋一直是積極分子,武漢五四運動的干將之一,共產黨建立之後工運搞得有聲有色。革命鬥爭時代變現也很不錯。躲過了國民黨的追捕,卻和毛澤民一起死在新疆軍閥盛世才(反蘇投蔣)手中,烈士。
最能顯示那個時代知識分子命運的是濟南代表鄧恩銘和王盡美。二人都是硬骨頭。
王盡美因勞累過度而死。死時只有二十七歲。他的遺囑:“全體同志要好好工作,為無產階級和全人類的解放和共產主義的徹底實現而奮鬥到底。”他是那個時代典型的共產黨員,先天下而後個人的典範。
鄧恩銘品格和王盡美一樣,旦走的是另一種軌跡。鄧恩銘因被叛徒出賣而被捕。但他並沒有屈服,獄中領導同志們與敵鬥爭,兩次組織越獄,使得部分同志逃生,而他自己因受刑過重沒能逃脱,被殺,年僅三十歲。
並不是所與人都是硬骨頭。旅日代表周佛海,就是一個全身軟骨的投機者,典型的牆頭草,隨風倒。一大選舉陳獨秀為委員長,周佛海為副委員長,張國燾為組織部長,李達為宣傳部長,陳獨秀未到上海的時期內,由周佛海代理。可見當時周佛海的地位不低。但他的心思不在新組建的共產黨上,而是在上海與商界老鄉的女兒鬧戀愛。不僅如此,很快便脱離組織,宣稱自己要做一個“國民黨忠實黨員”,叫嚷“攻擊共產黨,是我的責任,是我的義務”。
如果説周佛海是軟骨,那麼廣東代表陳公博相當於沒有骨頭。
陳公博舊學功底很好,北大畢業後跟孫中山幹一段時間革命,感覺沒啥前途,開小差。不經意之間,腦袋發熱成了共產黨創始人之一,幹一段時間又覺得沒啥前途,投靠軍閥陳炯明。蔣介石滅了陳炯明,陳公博又回到共產黨。國共分裂,他又跟了汪精衞。
日本鬼子進中國,陳公博發現當中國人沒啥前途,跟着汪精衞當漢奸。一九二一年開會那會,陳公博帶着他漂亮的老婆住在大東旅社,對開會的事不上心,整天忙着私事,彷彿借開會之機搞一場浪漫的蜜月旅行。
由此可見,中共一大固然是開天闢地的大事,但並非每一位參與者都鐵骨錚錚,並不是每一個人都能達到他們制定的共產黨員的標準,並不是每個人都願意或者説有能力去遵守標準。偉大事件的參與者,並不一定都是偉大的個體。
如果某人穿越到1921年參與共產黨第一次代表大會,那麼收穫的可能不是榮耀,而是三分之一的概率成為烈士、四分之一概率成為叛徒、六分之一概率脱離組織,只有六分之一的概率能走到最後。
還剩最後一位代表沒有介紹,就是長沙共產主義小組代表毛澤東。
毛澤東在中共一大上的表現有點異類。他穿着長袍,身形高大,卻很安靜。其他人都是滿口理論,説話引經據典,條條框框一大堆。馬克思什麼時候説過什麼話。列寧什麼時候説過什麼話。他的職責是擔任記錄,只做過一次發言,介紹長沙共產主義小組一些基本情況。其他時間,他只是靜靜的傾聽,全神貫注地傾聽。
會議之外毛澤東常常陷入沉思,在房間裏走走想想。窗外有人經過和他打招呼,他有時會聽不見。因為他在思考。有人就諷刺他是書呆子。當時二十八歲的毛澤東,人生前十七年是農民,即使求學生涯中,搞過學生運動,驅趕過散兵遊勇,絕對和書呆子扯不上。
事實就如此有趣:最沒有書呆子氣息的人成了書呆子。
他們誰也沒有想到,這個看似書呆子而非書呆子的人帶領共產黨走向成功。毛澤東和其他人不一樣。其他人雖然懂得很多道理,只能跟着共產黨隊伍前進。毛澤東開會時也許不如他們能説會道,但毛澤東可以改變共產黨隊伍的運行方向,特別是隊伍前途看似暗淡的時候。
因此即便是偉大的事業,也不是每個參與者都能走到最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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