爭議“中介之王”左暉:重寫行業規則的“屠龍者”,還是長了鱗片的“惡龍”?_風聞
极点商业评论-2020-07-28 12:37
時至今日,互聯網中介行業混亂依舊,拉幫結派、攻擊爭吵、訴訟封殺……輪番上演中,誰是“屠龍者”,誰又是“惡龍”,外界沒人能説得分明。
作者 | 楊銘
編輯 |朱珠
2018年6月12日下午,北京市氣象台發佈冰雹黃色預警。不久,鏈家創始人、貝殼找房董事長左暉,發了個朋友圈:此時的北京,烏雲密佈。有會解天象的嗎?
“相由心生,我看到的是陽光明媚。”很快,58同城CEO姚勁波如此評論。
左暉回覆:“老兄慧眼,烏雲中的確有陽光!不知為何下午突然打了一會兒雷,應該是又有人賭咒發誓了。”
朋友圈交鋒,猶如天空的電閃雷鳴——卻仍不及背後的暗流湧動,當日下午,由姚勁波牽頭,匯聚諸多國內房地產經紀業大腕,召集了一個硝煙味十足的大會,名義上倡導“全行業真房源誓約大會”,其真實意圖只有一個:批鬥既想做裁判,又想當運動員的貝殼找房。
彼時,姚勁波曾經的好友、“中介之王”左暉剛轉換賽道,從直營鏈家切換到大居住平台貝殼找房,準備通吃線上線下中介市場,建立“淘寶式”的房產中介平台。
成為“業內公敵”之前,左暉曾是批鬥者中的一員——20年前,他和現在千萬北漂一樣,被黑中介坑了之後深惡痛絕,並立志成為一名“屠龍者”,試圖改變暴利、信息混亂、假房源,以及吃差價罵名的中介行業。
揹負“屠龍”使命的左暉開始了創業之旅,20年來商業版圖迅速擴大,貝殼找房、鏈家、德佑、自如、萬鏈等逐漸延伸……以超過2萬億的GTV(平台成交總額),成為繼阿里巴巴之後的中國第二大商業平台後,卻成了行業眼中的“霸權統治者”,如同尼采在《善與惡的彼岸》中説的名言:“與惡龍纏鬥過久,自身亦成為惡龍;凝視深淵過久,深淵將回以凝視。”
現在,左暉決定要帶領貝殼找房(以下簡稱貝殼)迎來關鍵一步,去美國上市——根據最新消息,數次被傳上市的貝殼終於迎來靴子落地,“我們藉助網絡和大數據的力量,徹底地重塑了這個行業。”在7月24日向SEC遞交招股書附上的公開信中,左暉説。
回顧左暉創業20年史,是徹底重塑中介行業的“屠龍者”,還是一個“屠龍者”變“惡龍”的故事?貝殼的上市,是點燃新一輪戰火,還是左暉再次重寫行業規則?
時至今日,即便是在2020年疫情之下,互聯網中介行業混亂依舊,拉幫結派、攻擊爭吵、訴訟封殺……輪番上演中,誰是“屠龍者”,誰又是“惡龍”,外界沒人能説得分明。
01“中介之王”屠龍往事
2020年2月的胡潤富豪榜上,49歲的左暉身價為180億元。很顯然,伴隨貝殼找房的上市,持股46.8%的左暉,將成為最大贏家,按照最新140億美元估值計算,左暉持有這部分市值約為460億人民幣。
在媒體描述中,畢業於計算機系的左暉,人到中年仍然保持着良好身材,極具理性思辨精神,加上偶爾貼心幽默,散發着“暖大叔”的氣息。
就是這樣一位“暖大叔”,卻是中國名副其實的“中介之王”——他一手創辦的鏈家,大小街頭隨處可見,2年前就在全國擁有8000多家門店,超過麥當勞和肯德基數量之和,能跟鏈家拼門店數的只有蘭州拉麪和沙縣小吃。
左暉商業版圖不限於此,除了直營中介鏈家,還有加盟品牌德祐,中國最大的長租公寓品牌“自如”、裝修品牌“萬鏈裝飾”,以及要求平台上入駐品牌都必須使用的金融產品理房通,由此將房地產行業中的鏈條打通,建立一個閉環。
可以説,相比王健林、許家印們,左暉如今更能影響着無數買不起房的年輕人的命運。
左暉起點和大多數被攆得滿城跑的北漂一樣,甚至更為底層,1992年大學畢業後,他來到北京做過技術工人、客服、銷售,因為和兩個大學同學“25歲出來單幹”的約定而創業,每人出資5萬做財產保險代理。5年後,他們獲得了500萬元的回報,賺了第一桶金。
左暉人快到30,卻沒有自己的家。在租房的12年裏,他搬了10次家,被黑中介騙得一塌糊塗。這成了他進入房產中介行業的契機——在左暉後來的採訪回憶中,這些黑中介帶來的混亂都是“惡龍”,而自己則是重新書寫行業規則屠龍勇士。
彼時,房地產中介業務剛開始孕育,行業極度不規範,“惡龍”由此找到了生存空間:很多中介一方面採用各種非法手段對同行進行打壓,意欲壟斷行業;一方面又使用大量虛假低價房源讓租客心動,使用騙術或暴力,謀取不正當利益。
其中,中大恆基是最囂張的。1996年,在老家參與槍殺協警判處有期徒刑7年劉永學(音),被假釋後來到北京,改名為劉益良,創辦了中大恆基——後來的一篇報道如此描述,因為一位跳單的酒樓老闆,“劉益良帶着百八十人,來到酒樓,點一壺免費茶水,一盤花生豆,幾十張桌子全被佔,一佔就是一整晚。”
劉益良
2001年9月,懷着“屠龍”願望的鏈家成立,第一家店開在了甜水園,到當年年底,鏈家有了兩個門店、37個人。
最初,鏈家跟同行一樣,靠吃差價盈利。2004年,鏈家提出“不吃差價,吃中介費”,並一年把中介費上調兩次。同行則打出口號:不收中介費。
那是左暉的第一戰。左暉説,這是一個艱難的調整過程。但後來同行業的紛紛暴雷,證明了他眼光的獨特。
2005年10月,北京爆發“佰家”事件,數十名房主以佰家中介涉嫌詐騙為由集體向警方報案,“中國百強經紀公司”佰家就此停擺。同年,國家第一次調控房價上漲,房產中介一片哀嚎,大幅裁員,鏈家卻逆勢擴張到300家門店。
這一年,左暉在北京買了第一套房,結束了自己的漂泊生涯。
不過,鏈家系並未引起行業裏太多關注,那些年佔據北京中介市場第一的都是中大恆基——直到2007年老闆劉益良涉黑被逮捕,中大恆基短時間關閉40多家門店;緊接着順馳和中天置業爆發財務危機,創輝地產也接連關閉300多家門店。
鏈家開始彎道超車,大幅提升市場份額。數據顯示,2007年-2010年,鏈家門店擴張到500多家。2010年,鏈家在北京市場佔有率提升到33%,穩居第一寶座,實現了左暉在孩子出生時的笑言:“北京最大的中介頭子。”
這樣的故事,在此後重複上演。2011年,二手房交易市場再次陷入低迷。鏈家砸錢40億,佈局二三線城市。我愛我家副總裁胡景暉認為這樣做風險太高,左暉又一次賭對,完成了對全國市場的擴張。我愛我家從此成為“行業老二”。
與此同時,在號稱耗時10餘年、花費數億元建立的“樓盤字典”基礎上,左暉提出了真房源計劃,即真實存在、真實在售、真實價格、真實圖片。鏈家經紀業務短時間內連續下滑,一線經紀人都覺得“老左瘋了”。
大規模擴張,還是得益於資本的推動。2014年起,在先後進行了A、B、B+輪融資,拿到百度、高瓴資本、騰訊、融創中國等120個億的鏈家,就像加滿油的飛機和坦克,此後數年迅速在全國瘋狂擴張,併發起了多次行業併購與慘烈大戰,從2014年的1500家發展到2018年初的8000家,約為第二名我愛我家的3倍。
它與行業巨無霸中原地產之間的殘酷戰爭最具代表性——在上海,鏈家通過擴張門店和併購本地品牌德佑地產,1年之內門店數量從200家增加到千餘家,在競爭中擊敗了中原,並迫使1949年出生的中原創始人施永青重新出山。
02“屠龍者”長了鱗片?
中介行業裏,鬥爭永不平息。在蠻荒時代,競爭主要存在於經紀人之間,搶房源、切客户,無所不用其極。但隨着競爭加劇,鬥爭從經紀人,上升到整個行業,手段更為外界所驚詫。
2014年,互聯網公司染指房產中介行業趨勢全面爆發。3月,純互聯網公司愛屋吉屋打着“幹掉門店、顛覆行業”口號橫空出世,半年拿下上海30%左右的房屋租賃市場,繼而踢館鏈家大本營北京。與愛屋吉屋一戰,鏈家順勢推出實驗性產品“丁丁租房”進行狙擊,貝殼模式雛形由此初現。
10月,搜房網全面轉型房產交易平台,改名房天下,遭到全行業抵制。抵制陣營中,鬧得最兇的,正是曾和搜房有很長蜜月期的鏈家——此前若干年裏,鏈家都給搜房貢獻了上億收入。
“搜房在開歷史倒車,既做平台公司,又做中介公司,這是全中介行業的公敵。”左暉在公開信中如此指責。1個月後,鏈家全面終止與搜房網的合作,並在體系內開始快速推動互聯網化。
彼時的左暉不會想到,這句話幾年後,會原原本本用在自己身上。
2015年3月,58同城以2.67億美元收購安居客,一躍成為線上中介龐然大物。之後,58繫上漲端口費,這讓鏈家等十分惱火,並接連爆發口水戰。
2017年,彼時還是鏈家高管的彭永東(現貝殼找房CEO)在鄭州、徐州等城市試點貝殼模式。不同於58同城、安居客收取端口費,貝殼是對每次交易佣金進行抽成。而在交易上,貝殼找房兩大利器是樓盤字典真房源信息系統和ACN(Agent Cooperate Network)模式。
意識到中介行業線上線下融合趨勢越來越快,當所有高管都反對做大平台時,左暉拍板必須立刻將線上流量與地面網絡結合,才能搶跑對手。然後,貝殼找房大平台在2018年4月鋪天蓋地的廣告中誕生——左暉短期內抽調了鏈家精兵強將的70%-80%至貝殼,同時從各互聯網大廠招兵買馬。
左暉的野心也很大,按照設想,到2020年,平台要鏈接100個經紀品牌、10萬家門店、100萬經紀人。簡單來説,有了貝殼找房,任何經紀人都可以在上面發佈房源,它實際成了58們的最大競爭對手。
隨後鏈家從58同城平台退出,左暉與姚勁波關係驟變,從朋友瞬間成為對手。
隨後,一場聲勢浩大的“反貝殼聯盟”在58同城的召集下成立了。不僅有我愛我家、中原地產、麥田房產等站台,鏈家關聯方21世紀不動產和萬科物業作也毫不避嫌。而在2018年年初,我愛我家還與鏈家、麥田同處一個戰壕,攜手抵制安居客上調端口費。
會場氣氛可以稱得上同仇敵愾。4年前左暉指責搜房網的話,被我愛我家集團董事長謝勇用到了自己身上:“那種既做線上、又做線下的平台,既做裁判員又做運動員。”
“有的公司希望同行全死掉,只有我活着,這種想法是不對的。”姚勁波説。
58們的擔憂不無道理。此前直營和平台都是井水不犯河水,是上下游關係——中介行業第一鏈家做平台,就相當於把信息分發平台和中介機構都得罪了。
《財經》則報道説,貝殼找房的真實意義,是一個壟斷級封閉數據庫的開始。它的終點,是彙集真正有價值的客流和房源,而房產經紀人將變成為數據庫搬運食物的螞蟻。顯然,這樣一個高價值的房產數據庫是不可能開放的。姚勁波指責左暉“想搞死全行業”,並不過分。
同行眼中,曾經的“屠龍者”就這樣成了長了鱗片的“惡龍”。6月,在一次行業會議上,左暉上台前,屏幕上打出三個頭銜:鏈家集團董事長、貝殼找房董事長、自如董事長。主持人特別提醒:“我提醒大家保持冷靜,我不知道下面會發生什麼。大家可以爭論,但不要爭鬥。”
手下敗將、中原地產董事局主席施永青也公開質疑貝殼的ACN模式:“之前搜房網一家獨大,可以隨意收費,現在鏈家卻變成了以前的搜房網。”
高潮持續到來。8月18日,我愛我家時任副總裁胡景暉,突然在朋友圈宣佈辭職。他稱,由於眾所周知的原因,辭去在我愛我家的所有職務。
胡景暉的離職,要從北京等地房租價格出現明顯上漲説起。在地產界打拼18載的他,在8月17日上午的一個電話會議上,將租金上漲矛頭對準了自如長租公寓。“以自如、蛋殼公寓為代表的長租公寓,以高於市場正常價格的20%到40%爭搶房源,人為抬高收房價格……”
這個言論讓左暉震怒。胡景暉描述説,左暉與謝勇的談判很影像化——就像90年代香港幫派電影中的情節一樣簡單粗暴。電話裏,左暉對謝勇説,“如果你管不住胡景暉,鏈家將全面和我愛我家在輿論上開戰。”
最終,左暉兵不血刃除掉了胡景暉這個刺頭——但胡景暉的故事還沒完,在此後的各種場合,他頻頻出現,成為反貝殼和左暉的急先鋒。
胡景暉
去年12月底,貝殼將矛頭指向了好房通,起訴房產SAAS廠商好房通不正當競爭。庭審中,以證人身份出庭的胡景暉聲稱,此舉為“惡人先告狀”,是鏈家、貝殼濫用市場支配地位在先。
03“行業壟斷者”的矛與盾
多年來,圍繞左暉的一個爭議是,一手打造的鏈家和貝殼是“行業壟斷者”嗎?
單從體量和規模上看,難逃“行業壟斷者”嫌疑——截止目前,貝殼進駐全國110個城市,入駐合作新經紀品牌超過250個,連接經紀門店超過4萬家,服務超37萬經紀人,成為全行業絕無僅有的領跑者。
2019年,它的平台交易總額達21280億元,是國內所有行業除阿里巴巴之外,第二大商業平台。同時,貝殼全行業獨一無二的“樓盤詞典”涵蓋了約2.26億套住房,是中國最全面的房源數據庫,這是它的核心資源,也是鏈家生態系統得以運轉的血液。
與此同時,左暉引以為傲的信息化程度,可視化消費體驗,也讓其他同行望塵莫及。自貝殼上線以來,貝殼就連續推出為購房者提供看房、選房、認購的一站式數字化購房服務。
這得益於左暉的高度重視。早在2008年,鏈家便引入了好旺角實施內部ERP系統改革。為此,據説期間左暉甚至賣掉個人房子,在2011年左右還在過着與人合租的生活。
這些都讓鏈家APP上的交易數據,擁有準公信力的威望,一度成為業內和老百姓判斷市場冷暖的“風向標”。
無論是資本對貝殼的青睞,還是貝殼本身的龐大規模,以及左暉旗下的商業閉環版圖,其實都讓貝殼建立起了厚厚的護城河,並最終讓“反貝殼聯盟”有了裂縫——2019年4月,21世紀不動產倒戈加入貝殼,4個月後,貝殼與中環地產宣佈達成業務合作,又給了58聯盟一記重擊。
儘管58同城封殺了21世紀不動產,但一定程度上對貝殼模式也有了更立體的認可。
去年開始,姚勁波在某些場合也願意直接説出“貝殼”。當然,他依舊質疑貝殼“既當裁判員,又當運動員”,又説貝殼是一個“封閉平台”,又不得不肯定貝殼對推動中介行業發展的作用。
必須承認,因為貼着真房源、強規則、互聯網標籤的鏈家,才讓這些年來,我愛我家、安居客、21世紀等品牌都紛紛加強房源真實性的把控,經紀行業信息的真實性得到提高。
這源於左暉早年被黑中介欺騙後,對經紀人制度的十分憤恨。直至今日,從鏈家員工着裝,到與同業之間的競爭,左暉都有一套標準和制度,要求所有員工強有力的執行,對各種違規行為有“紅黃牌”警告——紅線辭退,黃線發現兩次辭退,紅黃線標準曾高達到二十幾條,像高壓線一樣壓在鏈家房介經紀人的頭上。
只是,真與假,永遠是一對處於鬥爭中的矛與盾。貝殼的房源,一定就全部是真實的嗎?APP上的數據,就一定是行業和市場的真實反映嗎?有關它的負面新聞層出不窮中,這同樣是業界和消費者圍繞多年來的質疑。
2019年,貝殼、安居客就曾因真假房源互撕。彼時,安居客稱:貝殼盜用安居客網站房源、周邊配套圖片,要求貝殼賠償經濟損失9000萬元,並刊登聲明道歉。
幾個小時後,貝殼也發起訴訟,要求58安居客賠償1億元,並提出同樣的道歉要求。
業內人士説,這場互撕,掀開的不過是中介行業盜圖成災、不規範運營的亂象。畢竟,“真房源”是貝殼、鏈家、安居客等平台如今都在喊的口號——看上去,是不是多了些諷刺的味道?
去年9月,一家地區性的反“殼”聯盟又橫空出世。金華百家房地產中介機構代表共同簽署了《反殼聯盟條約》,聯盟中530家門店喊出:反對壟斷,抵制不良競爭。
今年4月7日,重慶到家了總經理王凱發朋友圈表示不滿:貝殼用高薪挖走員工不説,並揚言半年之內滅掉到家了。一時輿論譁然。
今年5月,胡景暉又在微博寫道:
“對貝殼找房的部分行為表示公開譴責”。他説,此前中國房產經紀公平正義聯合會陸續收到了多起關於鏈家、德佑、貝殼涉嫌不正當競爭,霸凌行業,碾壓競爭對手的投訴。
這些中介玩家的江湖故事,真的是為了消費者嗎?其實,不過是很好的詮釋了“沒有永遠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只有永遠的利益”。
04IPO不能解決的那些難題
當貝殼成為一個事實上的“行業壟斷者”,或者行業遙遙領先者之後,雖然難以從外界難以找到一個對手來制衡它,但在內部,卻有着高壓下的重重隱憂。
時至今日,掌握遊戲話語權的貝殼,並未實現盈利,其招股書就顯示,2018年至2020年一季度,貝殼找房淨虧損為4.27億元、21.8億元和12.31億元。
某種程度上,拖累它前進步伐的正是其重資產運營模式。它的收入主要來自住房交易服務的佣金,其中2019年二手房交易和新房交易收入分別為246億元人民幣和202億元人民幣——龐大的中介、員工數量導致工資、提成、培訓費用等各方面支出很大,至今難以看到扭虧為盈的希望。
更重要的是,過去兩年高速發展的貝殼進入了瓶頸期,一些經營狀況良好的中介機構,並不甘心投至貝殼旗下。“如温州21世紀、武漢龍頭世紀宏圖、唐山龍頭千家等等。因為,入貝代價很大,會失去企業業務,以及一定的財務控制權。”
今年4月23日舉行的貝殼新居住會上,左暉宣佈,貝殼2020年的目標不再是規模的快速擴張。不過,就在左暉表態不久,就爆出了因為快速擴張,高薪挖角到家了員工事件。
同樣在貝殼新居住大會上,左暉提出“向低收入宣戰”,2020年貝殼達到中產線門店達到1/4,約為1萬家,達到温飽線的門店達到1/2,約為2萬家,同時2025年90%的門店要躍過温飽線。
但是根據《市界》的報道,貝殼平台目前99%的品牌商處於虧損。而貝殼自己卻在諸多地區野蠻擴張,又引發了後續的“反殼”潮。
與此同時,當左暉仍然對“壟斷者”標籤據理力爭之時,貝殼的親兒子鏈家,卻與曾經的“反殼者”一起,聯合抵制全民經紀人營銷模式。
全民經紀人營銷模式,即地產開發商、發展商、渠道商不論職業資質,發動一切個人充當其“房產經紀人”,為其提供客户信息,並在成交後給予個人一定報酬的營銷模式。
這個模式開始與2014年。2020年,在疫情倒逼之下,地產商們全力推自己的營銷工具,全民經紀人模式又開始火爆起來。顯然,當各房企都自建營銷團隊,將銷售主動權收歸自己手中時,中介開始擔心手中的飯碗。
這不是貝殼要去IPO臨門一腳的全部理由。
如今的貝殼,早已不是左暉一個人的貝殼。早在2016年,在進行B輪融資時,鏈家與投資人進行了對賭,稱在完成該輪融資後的五年內,實現鏈家上市,否則就需要回購投資。按照此前對賭協議時間推算,2021年是大限,如果不能在此時上市,貝殼就要向投資人還回60億元本息。
圖源:一點財經
這被外界看成貝殼IPO的一大理由。此前,當貝殼着急上市的同時,左暉也正緊鑼密鼓梳理自如的股權架構。據樂居財經報道,6月17日,左暉退出34家自如旗下公司的實際控制人或最終受益人。“他就是要推動貝殼找房和自如上市”。
自如面臨的形勢更復雜:長租公寓不盈利眾所周知,更何況還頻頻遭遇公眾的質疑——在“房租門”的2018年,一篇由“呦呦鹿鳴”發佈的《阿里P7員工得白血病身故,生前租了自如甲醛房》,引爆了自如的“甲醛門”。
圍繞貝殼的虛假房源、泄露隱私、虛假宣傳等方面的投訴,同樣層出不窮。去年《錢江晚報》旗下新媒體平台“浙江24小時”連發三篇文章,將鏈家、德佑、貝殼一起推上輿論風口,其起因是德佑加盟商萬德僱傭了黑名單經紀人,萬德是實際操作者,德佑負責監督,最後被處罰的卻是鏈家,在公司內部發出處罰通知的卻是貝殼。
潮起潮落,只有江湖紛爭永不落。
2019年11月21日,面對甚囂塵上的渠道綁架開發商質疑,左暉在朋友圈發佈了十條解釋,最後一條如下:“未來對於貝殼的挑戰在於,如何創造更大的價值和更大的蛋糕,能夠幫助行業裏更多人可以快速成長起來。”
故事裏,屠龍少年用劍刺死惡龍,然後坐在屍身上,看着龍穴內遍佈的金銀,慢慢地長出鱗片、尾巴和觸角,最終變成惡龍。
在鏈家故事裏,左暉曾是屠龍少年,面對租售同權遍地的金銀珠寶,未來的故事,又會如何書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