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流感-歷史上最致命的瘟疫的史詩故事(第五章)_風聞
微信公众号_战争机器-2020-07-29 15:56
第五章
創建洛克菲勒研究所的人一直打算建立一個小型的附屬醫院來研究疾病。沒有病人願意支付治療費用,只有那些患有正在研究的疾病的病人才會被收治。 世界上沒有其他研究機構有這樣的設施。 這一點威廉-韋爾奇、西蒙-弗萊克斯納、弗雷德裏克-蓋茨和小約翰-D-洛克菲勒確實有這樣的打算。但他們並不打算讓醫院的第一任院長魯弗斯-科爾(Rufus Cole)強加給他們的東西。
高個子,留着鬍子,很優雅,祖先於1633年抵達馬薩諸塞州的普利口,科爾似乎不是一個強勢的人,似乎不是一個有能力與弗萊克斯納對抗的人。但他始終忠於自己想出來的那些東西,他的思維是強大的。然後,他只屈服於證據,不屈服於個性,冷靜而頑強地推進自己的想法。他的長期同事托馬斯-裏弗斯稱他是 “一個謙虛的人,一個相當膽小的人”,他 “會不顧一切地躲避 “對抗。但是,裏弗斯補充説,“他被認為是有史以來從霍普金斯大學畢業的最聰明的人,在他畢業的時候,如果你讓他生氣,讓他在一個角落裏,那種支持他,。 你會發現,一般情況下,你會發現,這個老男孩並不害怕打架。”
科爾興趣廣泛,晚年寫了一本兩卷,1294頁的研究報告,研究奧利弗-克倫威爾、斯圖亞特家族和英國內戰。
但在研究所的午餐桌上,他專注於。海德伯格回憶説:“他會坐在那裏聽任何事情,然後他會提出一個問題。有時,對於一個本應和他一樣瞭解的人來説,這個問題看起來幾乎是天真無邪的,但結果總是能帶出一些以前沒有帶出來的東西,並且比以前更深入地瞭解問題。科爾醫生在這方面真的很了不起。”
他的父親和兩個叔叔都是醫生,在霍普金斯,他的教授Lewellys Barker在病人病房旁邊建立了實驗室,研究疾病,而不僅僅是進行診斷測試。在那裏科爾做了開創性的研究。他從那段經歷中得到的想法將影響 “臨牀 “研究的進行--使用病人而不是試管或動物進行研究,直到今天。
弗萊克斯納將醫院視為實驗室科學家產生的想法的試驗場。科學家們將控制實驗性療法。治療病人的醫生所做的不過是扮演技術員照顧實驗動物的角色。
科爾有其他想法。裏弗斯説,他不會讓醫院及其醫生充當 “婢女”。他和他的孩子們不打算測試野口的想法、梅爾策的想法或萊文斯的想法。科爾堅決要求照顧病人的人對他們進行研究。”
科爾在給董事們的信中解釋説,臨牀醫生應該是正式的科學家,進行嚴肅的研究。“有一件事最嚴重地延緩了醫學的發展,那就是我們許多醫院的實驗室和病房之間的生理和智力障礙。臨牀實驗室的存在往往只是為了幫助診斷。因此,我敦促把醫院的實驗室發展成一個真正的研究實驗室,而且[醫生]的醫院允許並敦促他們從事實驗工作。”
這不是簡單的地盤或官僚權力的問題。科爾開創了一個非常重要的先例。他呼籲--要求--治療病人的醫生進行涉及疾病病人的嚴格研究。這種工作的先例已經在其他地方出現過,但不是科爾所設想的系統性方式。
這種研究不僅威脅到了在研究所從事純實驗室研究的科學家的權力,而且也暗中改變了醫患關係。它們是承認醫生不知道答案,沒有病人的幫助就無法得知答案。由於任何嚴謹的研究都需要一個 “對照”,這也意味着隨機的機會,而不是醫生的最佳判斷,可能會決定病人得到什麼治療。
不管是不是天性膽小,科爾都不會屈服。而弗萊克斯納卻屈服了。因此,洛克菲勒研究所醫院將科學直接應用於患者護理,創造了臨牀研究的模式--今天世界上最偉大的醫學研究機構--位於馬里蘭州貝塞斯達的美國國立衞生研究院臨牀中心也在遵循這一模式。這種模式讓研究人員得以學習,也讓他們做好了行動的準備。它也讓他們做好了行動的準備。
洛克菲勒學院醫院於1910年開業。到那時,美國最好的醫學科學和教育可以與世界上最好的醫學科學和教育相媲美。但在美國,最好的醫療實踐和平均水平之間存在着巨大的差距,一條不可逾越的鴻溝將最好的和最差的隔開。
實際上,美國有傑出的將軍、上校和少校,但他們沒有中士、下士或士兵;他們沒有軍隊可以領導,至少沒有一支可靠的軍隊。必須縮小最好的和一般人之間的差距,必須淘汰最差的人。
已經執業的醫生是無法達到的。他們自己要麼選擇採用科學方法,要麼不採用。成千上萬的人選擇了。西蒙-弗萊克斯納自己從一所糟糕的醫學院獲得了醫學博士學位,但卻得到了更多的補償,證實了韋爾奇的觀察。“結果比系統更好” “The results were better than the system.”
但醫學教育體系仍然需要大規模的改革。改革的呼聲在19世紀20年代就已經開始了。除了少數精英學校外,幾乎沒有取得什麼成就。
即使在精英學校中,改革也來得很慢。直到1901年,哈佛大學、賓夕法尼亞大學和哥倫比亞大學才加入霍普金斯大學,重新要求醫學生擁有大學學位。但即使是最好的學校也沒有效仿霍普金斯大學招收高質量的教師,而是從當地醫生中選擇臨牀醫學方面的教授。賓大醫學院的官方歷史承認,“近親繁殖的師資很難走得更遠”。哈佛大學的臨牀教授是由一羣在哈佛沒有地位的醫生行動起來挑選的,他們在酒館俱樂部開會決定,通常以資歷為依據。直到1912年,哈佛大學才從這個羣體之外挑選出一位臨牀教授。
壓力確實來自於專業內部,要求改進。不僅霍普金斯、密歇根、賓夕法尼亞、哈佛和其他領先的醫學院致力於改革。大量的醫生和外科醫生也是如此。1904年,美國醫學協會終於成立了醫學教育委員會,組織改革運動。該委員會開始檢查美國和加拿大的所有162所醫學院--超過世界上所有醫學院的一半。
三年後,美國醫學會理事會發表了一份令人震驚的但又是保密的報告。它的結論是,在較好的學校,儘管許多改革者付出了巨大的努力,但改進的速度還不夠快。但最差的學校幾乎沒有任何變化。大部分學校的教職工仍然是學校的主人,大部分學校仍然與大學或醫院沒有任何聯繫,也沒有入學標準,學費仍然是教職工工資的來源。有一所學校在1905年畢業了105名 “醫生”,他們都沒有完成任何實驗室工作,他們沒有解剖過一具屍體,也沒有見過一個病人。他們會等待病人進入他們的辦公室,以獲得這種經驗。
這份報告起到了一定的效果。一年之內,有57所醫學院要求申請者至少上過一年大學。但這仍有三分之二的學校要求較低或沒有要求,而且它沒有解決教育本身的內容問題。
由於無法再次面對自己的會員--1900年,美國醫學會在10萬名醫生中只有8千名會員,並擔心與專業對立--美國醫學會將報告交給了卡內基基金會,堅持保密,並請求幫助。卡內基基金會則委託西蒙-弗萊克斯納的弟弟亞伯拉罕調查醫學教育。雖然不是醫生,但Flexner曾是霍普金斯大學的本科生--他説,即使在本科生中,“研究也是我們呼吸的空氣”--他已經表現出無情無義的判斷力和推進示範教育機構的決心。在大學畢業後的第一份工作中,他曾在路易斯維爾的一所高中任教--在那裏,他的15名學生全班都不及格--並嘗試了新的教學方法。後來,他在普林斯頓創建了高級研究所,並親自將愛因斯坦招致麾下。
亞伯拉罕-弗萊克斯納開始研究時,與韋爾奇和富蘭克林-瑪爾進行了長時間的交談。至少可以説,他們的觀點影響了他。他説:“我對醫學教育的其餘研究不過是對我最初訪問巴爾的摩時所學知識的放大。” 1910年,也就是洛克菲勒研究所醫院開業的那一年,他的報告《美國和加拿大的醫學教育》出現了。它很快就被簡稱為 “弗萊克斯納報告”。
根據它,很少--非常非常少--學校符合他的標準,或任何合理的標準。他認為許多學校 “沒有任何形式的可取之處……普遍的骯髒……臨牀上的貧困……人們遇到的外科手術在沒有病人、儀器、模型或繪圖的情況下進行教學;產科的課程在沒有人體模型的情況下進行--往往在建築物中沒有一個。” 在坦普爾大學,在哈利法克斯大學,在費城骨科學院,解剖室 “難以形容。氣味讓人無法忍受,屍體已經腐爛了。” 在北卡羅來納醫學院,弗萊克斯納引用一位教員的話説:"‘對於如此無知和笨拙的學生來説,談論真正的實驗室--解剖工作是空談。他們中的許多人,通過廣告得到的,會成為更好的農民’。”
弗萊克斯納的結論是,在150多所正在運行的醫學院中,有120多所應該被關閉。
那是進步時代。生活變得有組織、合理化、專業化。在每一個領域都出現了 “專業人員”,擊潰了傑克遜時期的思想,當時州立法機構認為,即使是醫生的執照也是反民主的。弗雷德裏克-泰勒(Frederick Taylor)創造了 “科學管理 “領域,以提高事實的效率,哈佛商學院於1908年開設了這一課程。這種生活的合理化,包括現在出現的全國性廣告,以及遍佈大陸的零售連鎖店;聯合藥店最大,有6843家分店。
但弗萊克斯納的報告並不僅僅反映了進步時代。它也沒有反映一位馬克思主義歷史學家試圖將科學醫學置於其中的背景,稱其為 “醫學界和企業階級成員開發的工具,以……使資本主義合法化”,並將注意力從疾病的社會原因上轉移。包括日本、俄國和中國在內的非資本主義社會也在採用科學醫學。該報告與其説反映了進步時代,不如説反映了科學。不足為奇的是,進步人士在對律師進行標準化培訓的類似努力中失敗了。任何人都可以閲讀法規;只有受過訓練的專家才能從病人身上分離出病原體。
然而,進步時代也是搗亂的時代。韋克斯納的報告耙起了爛泥,引起了轟動。印刷了一萬五千份。報紙在頭版頭條報道,並調查了當地的醫學院。弗萊克斯納至少收到了一次死亡威脅。
影響是立竿見影的。現在有了弗萊克斯納引起的強烈抗議,美國醫學會的醫學教育委員會開始將學校評級為 “A級 “和完全令人滿意的學校;“B級”,即 “可挽回”;或 “C級”,即 “需要徹底重組”。由教員擁有和經營的學校自動被評為C級。
在弗萊克斯納的報告發布後不到四年的時間裏,有三十一個州拒絕承認C類院校的新畢業生的執照,實際上直接扼殺了這些學校。B類學校不得不改進或合併。內布拉斯加、科羅拉多、塔夫茨、喬治-華盛頓和喬治城等大學的醫學院在AMA的批准下保持着微弱的優勢,但還是活了下來。在巴爾的摩,三所B類學校合併為現在的馬里蘭大學醫學院。在亞特蘭大,埃默裏吸收了另外兩所學校。南衞理公會、德雷克、鮑登和福特漢姆等機構的醫學院乾脆倒閉了。到20世紀20年代末,在經濟大蕭條的經濟壓力之前,有近百所醫學院關閉或合併。醫學生的數量,儘管國家的人口急劇增加,從1904年的28000下降到1920年的不到4-十萬;在1930年,儘管國家的人口進一步增加,醫學生的數量仍然比1904年少25%。
後來,美國醫學會改革工作的領導者阿瑟-迪恩-貝文堅持説:“美國醫學會實際上應該得到這個國家醫學教育重組的全部功勞,弗萊克斯納報告中80%的內容來自醫學教育委員會的工作。” 貝文錯了。
美國醫學會想避免公開,但只有宣傳的槓桿作用--事實上,弗萊克斯納產生的醜聞才能迫使改革。如果沒有這份報告,改革將需要幾年,也許是幾十年。而弗萊克斯納也影響了變革的方向。他定義了一個模式。
當然,倖存下來的學校的模式就是約翰霍普金斯大學。
弗萊克斯納的報告也產生了間接影響。它大大加速了已經開始的慈善資金向醫學院的流動。1902年至1934年,九大基金會向醫學院投入了1.54億美元,幾乎是所有事業捐贈資金總額的一半。而這低估了所產生的資金,因為這些捐贈往往需要學校籌集配套資金。這筆錢拯救了一些學校。例如,耶魯大學被評為B類弱校,但它發起了募捐活動,並將其捐贈基金從30萬美元增加到近300萬美元;其運營預算從4.3萬美元躍升到22.5萬美元。各州也開始向州立大學的學校投入資金。
最大的單一捐贈者仍然是洛克菲勒基金會。約翰-D-洛克菲勒本人繼續看順勢療法醫生。
韋爾奇把霍普金斯模式變成了一股力量。他和密歇根大學、賓夕法尼亞大學、哈佛大學以及其他一些學校的同事們,實際上首先形成了一支軍隊的高級軍官精英團;然後,在令人驚異的短暫時間裏,他們徹底改變了美國醫學,建立並擴大了軍官團,並開始訓練他們的軍隊,一支由科學家和有科學基礎的醫生組成的軍隊。
在美國加入第一次世界大戰的前夕,韋爾奇還有一個目標。1884年,當霍普金斯大學第一次給韋爾奇提供職位時,他曾敦促建立一所單獨的學校,以科學的方式研究公共衞生。公共衞生過去和現在都是拯救最多生命的地方,通常是通過了解一種疾病的流行病學--它的模式,它在哪裏以及如何出現和傳播--並在它的弱點上進行攻擊。這通常意味着預防。科學首先控制了天花,然後是霍亂,然後是傷寒,然後是鼠疫,然後是黃熱病,所有這些都是通過大規模的公共衞生措施,從過濾水到測試和殺死老鼠,再到疫苗接種。公共衞生措施缺乏把人從死亡邊緣拉回來的戲劇性,但它們卻拯救了數以百萬計的生命。
韋爾奇在專注於改造美國醫學,使其以科學為基礎時,曾將這一目標放在一邊。現在,他又開始追求這個目標,向洛克菲勒基金會建議資助一所公共衞生學校。
為了得到這個機構,人們展開了競爭,其他人試圖説服基金會,雖然創建一所公共衞生學校很有意義,但把它放在巴爾的摩卻沒有意義。1916年,哈佛大學校長查爾斯-艾略特(Charles Eliot)直截了當地寫信給基金會--同時也給韋爾奇一個最高的讚美--當他把整個霍普金斯醫學院斥為 “一個人在一所新的小型大學裏的工作 “時,他説:“我越是考慮把衞生學院放在巴爾的摩的項目,我就越覺得它不合適。
波士頓或紐約,它明顯缺乏公共精神和有益的社區行動。韋爾奇博士的個性和事業是把它放在巴爾的摩的唯一論據--而且他已經快66歲了,不會有類似的繼任者。”
儘管如此,這個 “唯一的論據 “已經足夠了。約翰-霍普金斯衞生與公共衞生學院定於1918年10月1日開學。韋爾奇已辭去醫學院教授的職務,成為該學院的第一任院長。
當然,對流行病的研究是公共衞生學的首要重點。
韋爾奇在預定開學的那天病倒了,而且病得越來越重。他最近剛從一次調查一種奇怪而致命的流行病的旅行中回來。他的症狀與那場流行病的受害者一模一樣,他相信自己也得了這種病。
韋爾奇創建的軍隊是為了攻擊,尋找特定的目標,即使只是機會目標,並殺死他們。在1918年10月1日,這支軍隊的能力即將受到人類歷史上最致命的流行病的考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