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流感-歷史上最致命的瘟疫的史詩故事(第二章)_風聞
微信公众号_战争机器-2020-07-29 12:26
第二章
威廉-亨利-韋爾奇的童年或青年時期的任何事情都暗示了他的未來,所以最好的傳記不是從他的童年開始,而是從1930年的80歲生日慶典開始。
因此,關於他的最好的傳記不是從他的童年開始,而是從1930年的一次不同尋常的80歲生日慶祝活動開始,這是很恰當的。朋友、同事和崇拜者們不僅在他居住的巴爾的摩,而且在波士頓、紐約、華盛頓、芝加哥、辛辛那提和洛杉磯、巴黎、倫敦、日內瓦、東京和北京等地聚集一堂。電報和廣播將慶祝活動聯繫起來,它們的開始時間被錯開,以允許儘可能多的時區重疊。眾多大廳裏密密麻麻地坐滿了包括諾貝爾獎獲得者在內的許多領域的科學家,赫伯特-胡佛總統在華盛頓活動中對韋爾奇的致敬通過美國廣播網進行了現場直播。
悼念的對象是一位可以説已經成為世界上最有影響力的科學家的人。他曾擔任過美國國家科學院院長、美國科學促進會主席、美國醫學協會主席,以及其他幾十個科普團體的主席或主導人物。在一個沒有政府資金用於研究的時代,作為華盛頓卡內基研究所執行委員會的主席和洛克菲勒醫學研究所(現為洛克菲勒大學)科學理事會的主席--長達32年,他還指揮着美國兩個最大的慈善組織的資金流動。
然而韋爾奇即使在他自己的醫學研究領域也沒有什麼偉大的先驅--沒有路易斯-巴斯德,沒有羅伯特-科赫,沒有保羅-埃裏希,沒有西奧巴德-史密斯。他沒有產生任何傑出的見解,沒有任何神奇的發現,沒有提出任何深刻的原創性問題,也沒有在實驗室或科學論文中留下任何重要的遺產。他幾乎沒有做什麼工作--合理的法官可能會説,他沒有做任何深刻的工作,甚至不值得成為國家科學院的成員,更不用説擔任國家科學院院長了。
儘管如此,這幾百位世界頂尖的科學家還是像衡量一切一樣,冷酷而客觀地衡量了他,並認為他是值得的。他們聚集在一起慶祝他的一生,如果不是因為他的科學,那麼就是因為他為科學所做的事情。
在他的一生中,世界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從馬和馬車到無線電、飛機,甚至第一台電視。可口可樂在1900年之前就已經被髮明出來,並迅速傳遍了全國,到了20世紀20年代,伍爾沃斯集團已經有了超過1500家商店,美國的技術官僚化改造伴隨着進步時代的到來,最終在1930年的白宮兒童問題會議上,宣稱在養育孩子方面,專家比父母更有優勢,因為 “要把孩子訓練成適應我們已經發展起來的錯綜複雜、相互交織、相互依存的社會和經濟體系,已經超出了父母個人的能力”。
韋爾奇當然沒有在這些變化中扮演任何角色。但他在醫學特別是美國醫學的同等改造中,卻發揮了巨大而直接的作用。
他首先起到了一種化身的作用,他自己的經歷體現和縮影了他那一代人中許多人的經歷。然而他並不是一個簡單的符號或代表。就像埃舍爾的畫作一樣,他的一生既代表了其他人的生活,同時也定義了那些追隨他的人的生活,以及那些追隨他們的人的生活,直到現在。
因為如果他沒有做革命性的科學,他就過着革命性的生活。他是個性和戲劇,他是印象家、創造者、建設者。就像一個活生生的舞台上的演員,他的一生是一次演出,在他的觀眾身上留下了影響,而且只通過他們在時間和地點上回響。他領導的運動,創造了世界上最偉大的科學醫學事業,也可能是任何一門科學中最偉大的事業。他的遺產並不是客觀上可以衡量的,但它卻是非同小可的。他的遺產在於他能夠激起其他人的靈魂。
韋爾奇於1850年出生於康涅狄格州的諾福克市,這是一個位於該州北部的小鎮,即使在今天仍是一個多山多林的療養地。他的祖父、大伯父、父親和四個叔叔都是物理學家。他的父親也曾在國會任職,並在1857年向耶魯醫學院的畢業生發表演講。在那次演講中,他展示了對最新醫學發展的顯著把握,包括一項直到1868年才會在哈佛提及的技術和引人注目的新的 “細胞理論及其在生理學和病理學方面的成果”,這是對魯道夫-維爾喬夫工作的引用,他當時只在德語期刊上發表過文章。他還宣稱:“所有獲得的積極知識……都是由於對事實的準確觀察而產生的。”
然而,如果説韋爾奇會成為一名醫生似乎是命中註定的,那麼事實並非如此。多年後,他告訴偉大的外科醫生哈維-庫欣(Harvey Cushing),他的徒弟,在他年輕時,醫學讓他充滿了反感。也許部分的反感來自於他的環境。
韋爾奇的母親在他六個月大的時候就去世了。他的姐姐比他大三歲,被送走了,他的父親在感情上和身體上都很疏遠。在韋爾奇的一生中,他與妹妹的關係會比其他任何活着的人都要親近;多年來,他們的書信透露了他願意分享的親密關係。
他的童年的特點是:孤獨被社會活動所掩蓋,這將成為他一生的模式。起初,他試圖融入社會。他並沒有被孤立。鄰居包括一位叔叔和與他同齡的表兄弟,他經常和他們一起玩耍,但他渴望更多的親密關係,並乞求他的表兄弟叫他 “哥哥”。他們拒絕了。在其他地方,他也在尋求融入、歸屬。十五歲時,在福音派的狂熱下,他正式向上帝承諾。
他就讀於耶魯大學,在那裏,他發現自己的宗教承諾和科學之間沒有衝突。雖然學院已經開始教授工程等實用藝術,但它與內戰後這些年的科學發酵保持了一定的距離,有意將自己打造成一個保守的、公理會主義的平衡點,以對抗哈佛大學的統一派影響。但如果説韋爾奇的知識興趣是在大學畢業後才發展起來的,那麼他的個性已經形成了。有三個屬性特別突出。他們的組合將被證明是很有威力的。
他的聰明才智的確讓人眼前一亮,他以全班第三名的成績畢業。但留給別人的印象不是來自他的才華,而是來自他的個性。他有一種不同尋常的能力,能同時讓自己熱衷於某件事情,但又能保持清醒的頭腦。一位學生形容他是在激烈討論中 “唯一一個保持冷靜的人”,他將這種特質貫穿於他的餘生。
他身上有一種讓別人希望他為他們着想的東西。當時對新生的欺侮是很殘酷的,殘酷到有同學被建議在房間裏放一把手槍,以防止高二學生虐待他。然而韋爾奇卻完全沒有被放過。骷髏會,也許是美國最秘密的一個社團,它以建制派的懷抱有力地標誌着它的成員,他入會了,他將一生都與骷髏會保持着深厚的感情。也許這滿足了他的歸屬慾望。不管怎麼説,他早先對融入的絕望被一種自給自足所取代。他的室友在離別時給他留下了一張特別的紙條:“我應該試着表達我對你一直以來對我表現出的善意,你給我樹立的純潔的榜樣的巨大感激之情,……我現在更深切地感受到了我經常對別人説的話的真實性,如果不是對你説的話--我完全不配擁有你這樣的朋友。我常常可憐你,想到你要和我這個在能力、尊嚴和一切高尚美好的品質上都不如我的人同房。”
也許確實如此。至少還有一個人後來對韋爾奇的獻身只能稱之為熱情。然而,在韋爾奇的餘生中,他似乎也以某種説不清道不明的方式,在別人身上產生了類似的情感,儘管沒有那麼強烈。他不費吹灰之力就能魅力四射。他不費吹灰之力就激發了人們的靈感。他這樣做,沒有他的回報任何個人聯繫,更不用説附件。後世將此稱為 “魅力”。
他的班級排名使他有資格在畢業典禮上發表演講。在一篇題為 “信仰的衰敗 “的本科論文中,韋爾奇曾抨擊機械主義科學,認為世界是一台 “不受正義之神指引 “的機器。現在,在1870年,達爾文出版《物種起源》的第二年,韋爾奇在他的演講中試圖調和科學和宗教。
他發現這是一項艱鉅的任務。科學在任何時候都具有潛在的反轉性;對 “如何 “發生某事這個看似平凡的問題的任何新的答案,都可能發現因果鏈,使所有預先存在的秩序陷入混亂,並威脅到宗教信仰。韋爾奇個人正經歷着19世紀上半葉許多人在成年後第一次經歷的痛苦,因為科學威脅要用人類定義的秩序來取代自然秩序、上帝的秩序,這個秩序承諾沒有人知道是什麼,這個秩序就像彌爾頓在《失樂園》中寫的那樣,“驚動了混沌和舊夜的統治”。
韋爾奇從他父親十幾年前所説的話後退了一步,他拒絕了愛默生和統一派的個人上帝,重申了聖經中揭示的真理的重要性,認為復興不需要服從於理性,並談到了 “人永遠無法通過自己的心靈之光發現的東西”。
韋爾奇最終會把他的生命獻給用自己的心靈去發現世界的一切,並促使別人也這樣做。但現在還不是時候。
他學過古典文學,他曾希望在耶魯大學教授希臘語。然而,耶魯大學沒有給他提供一個職位,他在一所新的私立學校當了家教。那所學校關閉了,耶魯仍然沒有給他提供任何職位,而且,他的家庭也沒有直接的就業前景,他的家人勸他成為一名醫生,他回到諾福克,給父親當學徒。
那是一種老式的做法。他父親所做的一切都不能反映他對最新醫學概念的認識。像大多數美國物理學家一樣,他忽略了客觀的測量方法,如體温和血壓,他甚至在沒有測量劑量的情況下混合處方,經常依靠味道。這種學徒生涯對韋爾奇來説並不快樂。在他自己後來對訓練的描述中,他一帶而過,彷彿從未發生過。但在這期間的某個時候,他對醫學的看法發生了變化。
在某些時候,他決定,如果他要成為一名醫生,他將以自己的方式來做。按照常規,那些準備從醫的人都要學徒半年或一年,然後上醫學院。他的學徒生涯已經結束了。但在下一步他採取的措施中,他標出了一條新的路線。韋爾奇回到學校後一切正常,但他沒有上醫學院。他學的是化學。
美國的醫學院不僅沒有要求入學的學生有任何科學知識或大學學位,也沒有任何美國醫學院強調科學。遠非如此。1871年,哈佛醫學院的一位資深教授認為,“在一個像現在這樣的科學時代,普通醫學生被適用科學的擁護者們善意的熱情從實用的、有用的、甚至是必不可少的東西中抽離出來的危險,要比他因缺乏這些知識而受苦要大得多[我們]應不鼓勵醫學生在化學和生理學的實驗室裏消磨時間。”
韋爾奇有不同的看法。對他來説,化學似乎是瞭解身體的窗口。當時卡爾-路德維希(後來成為韋爾奇的導師)和其他幾位德國頂尖科學家在柏林開會,決心 “在化學物理學的基礎上規範生理學,並給予它與物理學同等的科學地位”。
韋爾奇極不可能知道這個決心,但他的直覺是一樣的。1872年,他進入耶魯的謝菲爾德科學學校學習化學。他認為那裏的設施 “非常好……當然比任何一所醫學院都要好”。
當然比任何一所醫學院都要好,在那裏,就我所能學到的化學是非常被輕視的。”
經過半年的磨練,他開始在紐約市的內科和外科醫生學院(College of Physicians and Surgeons)讀醫學院,當時該學院還沒有與哥倫比亞大學連在一起。他對耶魯的醫學院不屑一顧,五十年後有人請他就耶魯早期對醫學的貢獻發表演講,他回答説沒有任何貢獻。這是一所典型的美國好醫學院,入學沒有要求,任何課程都沒有成績。和其他地方一樣,教師的工資直接來自學生的學費,所以教師希望最大限度地增加學生的數量。教學幾乎完全通過講座來進行;學校不提供任何形式的實驗室工作。這一點也很典型。在任何一所美國學校,學生都沒有使用顯微鏡。事實上,韋爾奇在一門課程中的工作為他贏得了一台顯微鏡的大獎;他很珍惜它,但不知道如何使用它,也沒有教授願意指導他。他卻羨慕地看着他們工作,評論説:“我只能欣賞而不懂如何使用它那明顯複雜的機制。”
但與其他許多學校不同,內科和外科醫生學院的學生可以檢查屍體。 病理解剖學--利用屍體解剖來解讀器官內的情況--讓韋爾奇着迷。紐約市有三所醫學院。他在三所學校都選修了病理解剖學課程。
然後他完成了學校對醫學博士的唯一要求,他通過了期末考試。韋爾奇稱這是 “我離開寄宿學校後參加的最簡單的考試”。
在韋爾奇參加這次考試前不久,耶魯大學終於給他提供了他早先苦苦追求的職位--希臘語教授。他拒絕了。
他給父親寫道:“我已經選擇了我的專業,正變得越來越感興趣,而且感覺一點也不願意為了別的事情而放棄它。”
他確實很感興趣。
他也開始被認可。弗朗西斯-德拉菲爾德,他的一位親教授,曾在巴黎和皮埃爾-路易斯一起學習病理解剖學,和路易斯一樣,他也保存了數百份屍檢的詳細記錄。德拉菲爾德的工作是美國最好的工作,最精確,最科學。德拉菲爾德現在把韋爾奇帶到了他的陣營中,並允許他以非同尋常的特權,將自己的驗屍結果輸入德拉菲爾德的神聖筆記中。
然而,韋爾奇的知識仍然存在巨大的差距。他仍然不知道如何使用他的顯微鏡。德拉菲爾德是一位顯微技術專家,他自制了微型切片機(一種用於切割精緻的組織薄片的設備),他會坐上幾個小時,一隻眼睛粘在鏡頭上,抽着煙斗,而韋爾奇則無力地看着。但德拉菲爾德確實讓韋爾奇為一個職位較低的人進行了大量的屍檢。從每一個人身上,他都試圖學習。
這些知識並沒有讓他滿意。他最好的教授曾在巴黎、維也納和柏林學習。雖然韋爾奇仍然打算從事臨牀醫學--當時美國沒有一個醫生以研究為生--但他向家人和朋友借了錢,並且,在他的美國教授能教給他的所有知識都學完之後,1876年4月19日,也就是赫胥黎在約翰-霍普金斯大學落成典禮上發表演講的幾個月前,韋爾奇啓程前往歐洲,繼續他的科學教育。西蒙-弗萊克斯納,韋爾奇的門徒,同時也是一位傑出的科學家,他宣稱這次旅行是 “一次探索之旅,其結果也許是美國醫生有史以來最重要的一次”。
他幾乎不是一個人在德國尋求更多的知識,當時德國正在進行最好的科學工作。據一位歷史學家估計,在1870年至1914年期間,有1.5萬名美國醫生在德國或奧地利學習,還有數千名來自英國、法國、日本、土耳其、意大利和俄國的醫生。
這些醫生中的絕大多數只對治療病人感興趣。在維也納,教授們建立了一條虛擬的流水線,向外國醫生,特別是美國人教授有關臨牀醫學特定方面的短期課程。這些美國人蔘加這些課程,一部分是出於學習的慾望,另一部分是為了在國內獲得比競爭對手更多的優勢。
韋爾奇自己也期望必須以行醫為生,他認識到在德國學習對這樣的職業有多大幫助。他向他的姐姐和姐夫以及他的父親保證,所有這些人都在經濟上幫助支持他,“通過在德國一年的學習,我應該獲得的聲望和知識優勢將決定性地增加我成功的機會。在紐約做得很好的年輕醫生,大部分都是在國外學習過的。“但他真正感興趣的是,在德國學習一年所獲得的聲望和知識優勢,將決定性地增加我成功的機會。
但他真正的興趣在於極少數去德國探索新宇宙的美國人。他想學習實驗室的科學知識。在美國,他已經獲得了比他的同事懂得更多的聲譽。在德國,他被兩個實驗室拒絕錄取,因為他知道的太少了。這不僅沒有使他感到沮喪,反而使他受到鼓舞。很快,他找到了一個開始的地方,並興奮地給家裏寫信説:“我覺得自己好像才剛剛開始進入偉大的醫學科學。我以前的經歷和現在相比,就像讀到一個公平的國家和親眼看到它的區別。生活在這些科學工場和實驗室的氣氛中,接觸那些已經形成和正在形成當今科學的人,有機會親自做一點獨創性的調查,這些都是優點,即使在以後的生活中不能證明是有成果的,但對我來説,這些優點永遠是快樂和利益的源泉。”
關於萊比錫的大學,他説:“如果你能參觀那些漂亮的、設備齊全的生理學、解剖學、病理學和化學實驗室,看看那些已經享譽世界的教授們,以及他們的助手和學生們辛勤工作的身影,你就會意識到,德國是如何通過集中力量和全心全意地學習,在醫學科學領域超越了其他國家。”
他專注於學習如何學習,並對技術保持不斷的警惕,對任何提供另一個窗口的新世界,任何-東西都能讓他看得更清楚、更深刻。他與一位科學家合作的 “主要價值 “是 “教給我某些處理新鮮組織的重要方法,尤其是在分離特殊元素方面。” 對於另一位他不喜歡的科學家,他説:“更重要的是,我獲得了製備和裝裱標本的方法的知識,這樣我以後就可以進行調查了。”
到現在,他已經吸引了他的導師們的注意,其中包括一些世界上領先的科學家,但他們給他留下了更明顯的印象。其中一位是卡爾-路德維希,他稱他為 “我理想中的科學人,不接受任何權威的東西,而是把每一個科學理論都進行最嚴格的檢驗,我希望我從路德維希教授的戒律和實踐中學到了對每一個科學人來説最重要的一課,不要滿足於鬆散的思維和半吊子的證明,不要猜測和理論化,而要仔細認真地觀察。”
另一位導師朱利葉斯-科恩海姆教給他一種新的好奇心。“Cohnheim的興趣集中在對事實的解釋上. 對他來説,只知道腎臟充血會繼發心臟病是不夠的……。
他不斷地詢問為什麼會在這些情況下發生。他幾乎是所謂病理學實驗學派或生理學派的創始人,當然也是主要代表。”
韋爾奇開始分析一切,包括他最堅定的信念。五年前,他曾譴責過一個非正義之神統治的世界的概念。現在他告訴父親,他接受了達爾文。“我看不出進化論有什麼非宗教性的東西。” 最後,我們的先入為主的信念必須改變和適應自己。科學的事實永遠不會改變。”
他還分析了德國科學取得這種地位的手段。他認為,其三個最重要的因素是德國醫學院要求學生進行全面的準備,學校的獨立資助,以及政府和大學對研究的支持。
1877年,約翰-霍普金斯大學開學一年後,校長丹尼爾-吉爾曼制定了組建美國最偉大的醫學院的計劃,這個計劃可以與歐洲的任何一所醫學院相媲美。啓動國內--實際上是國際--搜索的決定本身就是革命性的。除了位於小安阿伯的密歇根大學外,美國的每所醫學院都是從當地醫生中選拔教師。吉爾曼選擇了最合適的人選: 約翰・肖・比林斯博士
比林斯奠定了美國對科學醫學的第一個偉大貢獻:圖書館。這座圖書館是由陸軍外科醫生下令編寫的南北戰爭的詳細醫學史發展而來的。軍隊還建立了一個醫學 “博物館”,它實際上是一個標本庫。
博物館和歷史都很了不起。1998年,這個博物館的直系後裔--武裝部隊病理研究所的科學家們利用保存在1918年的標本,確定了1918年流感病毒的基因構成。而這段醫學史也異常精確和有用。就連維爾喬夫也説他 “對其中發現的豐富經驗不斷感到驚訝。最大的精確性--細節,即使在最小的事項上也有仔細的統計,以及包含醫學經驗所有方面的學問性陳述,都在這裏統一起來了。” 比林斯並沒有寫下那段歷史,但它確實激勵他創建了一個質量相當的醫學圖書館。他建立了一個被一位醫學史學家判斷為 “可能是世界上最偉大、最有用的醫學圖書館”。到1876年,它已經擁有八萬卷書;最終發展成為今天的國家醫學圖書館。
但他做的不僅僅是收集書籍和文章。除非能夠獲得知識,否則知識是無用的。為了傳播知識,比林斯開發了一個遠勝於歐洲任何一個國家的數據記錄系統,他開始出版《醫學索引》,這是一個每月出現在美洲、歐洲、日本的新醫學書籍和文章的書目。世界上沒有任何其他地方存在類似的書目。
而且世界上沒有人比比林斯更瞭解世界上所有實驗室的情況。
他前往歐洲會見霍普金斯大學教師的可能人選,包括國際知名的科學家。但他也在尋找年輕人,下一代的領導者。他聽説過韋爾奇,聽説過他的潛力,聽説他讓自己接觸到的不是一兩個偉大的科學家,而是許多科學家,聽説他似乎認識德國的每一個人,包括--甚至在他們出現之前,可以説是十九世紀或二十世紀初最偉大的兩位醫學科學家--羅伯特-科赫和保羅-埃裏希。事實上,噹噹時名不見經傳的科赫第一次對炭疽病的生命週期進行戲劇性的演示時,韋爾奇就在同一個實驗室裏)。
比林斯與韋爾奇見面是在一個古老的萊比錫啤酒廳,這個大廳本身就屬於神話。牆上有壁畫,描繪着十六世紀浮士德與魔鬼的會面,因為據説那次會面就發生在那個房間裏。比林斯和韋爾奇深夜熱烈地談論着科學,而壁畫則賦予他們的話以陰謀的諷刺。比林斯談到了霍普金斯的計劃:聞所未聞的學生錄取標準,充滿偉大建築的實驗室,世界上最現代化的醫院,當然還有傑出的教師。他們還談到了生活,談到了彼此的目標。韋爾奇很清楚自己正在接受採訪。對此,他敞開了自己的靈魂。
晚宴結束後,比林斯告訴尚未建成的約翰-霍普金斯醫院的院長弗朗西斯-金,韋爾奇 “應該是第一批被爭取到的人之一,當時機到來時”。
這個時機暫時不會到來。霍普金斯醫院一開始只是一所研究生院,甚至沒有任何本科生,儘管它很快擴大到包括一所學院。進一步的擴張突然出現了問題,因為它的捐贈主要是在巴爾的摩和俄亥俄鐵路的股票。當B&O和賓夕法尼亞鐵路公司將工資削減10%時,這個國家已經在蕭條中沉浸了四年,引發了馬里蘭鐵路工人的暴力罷工,很快蔓延到匹茲堡、芝加哥、聖路易斯和更遠的西部。B&O股票崩盤,開設醫學院的計劃不得不推遲。霍普金斯沒有新的教師職位可以填補。
所以在1877年,韋爾奇回到紐約,絕望地想在科學界 “找到一些工作機會”,“同時也能過上小康生活”。未能找到一個,他回到了歐洲。1878年,他回到了紐約。在歷史上,醫學從未如此迅速地發展過。成千上萬湧向歐洲的人證明了美國醫生對這些進步的強烈興趣。然而在美國,無論是韋爾奇還是其他任何人都無法通過加入這一偉大的征程或教授所學知識來養活自己。
韋爾奇向內科和外科醫生學院的一位前導師提議,讓他教授一門實驗室課程。學校沒有實驗室,也不希望有實驗室。在美國,沒有一所醫學院使用實驗室進行教學。學校拒絕了他的建議,但確實提出讓韋爾奇在病理學方面講課--沒有工資。
韋爾奇轉向貝爾維尤,一所名氣較小的醫學院。它讓他開設了他的課程,併為其提供了三個房間,只配備了空的廚房桌子。沒有顯微鏡,沒有玻璃器皿,沒有培養箱,沒有儀器。面對空蕩蕩的房間,他灰心喪氣地寫道:“目前我無法使這件事取得多大的成功。我似乎完全靠自己的資源來裝備實驗室,不認為自己能取得多大成就。”
他也很擔心。他的全部報酬將來自學生費,而三個月的課程又不是必須的。他向姐姐坦言:“當我展望未來,看到自己無法實現人生理想時,我有時會感到相當憂鬱,在這個國家沒有機會,而且似乎也不可能有機會,我 可以教顯微鏡和病理,也許可以得到一些實踐,過一段時間就可以謀生,但那都是湊合着過日子的苦差事,幾百人做什麼。”
他錯了。
事實上,他將催化創造出整整一代的科學家,他們將改變美國的醫學,科學家們將在1918年面對流感,科學家們從那場流行病中的發現至今仍在迴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