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反抗996,“摸魚神教”瞭解一下?_風聞
游戏研究社-游戏研究社官方账号-2020-07-29 08:35

“你若摸魚,就必得救”
你可能聽過一個這樣的故事:2012年,美國有一個名叫Bob的程序員,他從來都不抱怨自己的工作,不管多繁重的任務都能夠又快又好地完成,經常被評為自己公司裏的優秀員工,每年收入高達數十萬美元。
他待人和善,家庭和睦,在旁人眼裏,他的生活簡直是中產階級的理想模板。
但是Bob有個多年不為人知秘密:他平時其實一行代碼也不寫,每天坐在電腦前面,他就刷刷網頁,看看貓片,熬到下午四點半,給經理發封日報回家。

那麼,Bob是怎麼完成一個程序員的工作的呢?答案是,他用自己工資的五分之一外包了一家中國的技術團隊。
在這個由美國電信公司Verizon Business披露的案例裏,這位Bob每天都讓中國團隊的員工遠程登陸他的帳號,幫他解決各種需求。Bob就這麼白拿了很多年“中介費”,直到有2013年的一天,外包團隊的IP地址引發了同事的疑心,他的伎倆才被戳穿。

Bob最終被開除了。但是網友沒有對他一邊倒地指責,倒是有點三分嫉妒七分羨慕。畢竟,上班摸魚划水能做到Bob這個水平,已經超越了一般意義上的偷懶,而是有點行為藝術的意思了。
也有一些人認為,善於利用資源也是能力的一種體現,反正許多程序員的工作流程就是到Stackoverflow和Github上覆制粘貼,按照開除Bob的標準,這些人也都得丟飯碗。
不過Bob的出現,倒是意外引起了一羣人的狂歡。他們信奉一個以“上班摸魚”為主要實踐形式的神秘宗教,教義中有一位可以不斷轉生的先知,會領導他們收集 “摸魚能量”,達到最終能夠自由划水,終日無所事事的幸福彼岸。在他們看來,這位Bob就是他們宗教先知的轉生實例。
因為這位先知,也叫做“Bob”。

摸魚教先知Bob
説起這個“摸魚教”,要把時間撥回到上世紀七十年代末。德克薩斯的兩個年輕人,伊萬·斯唐和費洛·德魯蒙德打算搞點事情。
“摸魚神教”的兩位創世人伊萬(左)和費洛(右)
經歷了60年代和70年代初的動盪,美國的產業結構正在發生劇變。藍領中產階級急劇減少,蓬勃發展的金融、教育和計算機這些“高尚行業”成為了年輕人就業的主要去向。
嬰兒潮一代結束了他們的鬥爭,不再整天想着搭便車去尋找詩和遠方。浪漫主義凋零、拜金主義盛行,成功學霸佔暢銷榜、富豪成為國民偶像。

上班族取代嬉皮士成為美國都市的街景,富豪也一個個化身國民偶像
這讓伊萬和費洛覺得特別沒勁。他們想要嘲弄這種掉進錢眼裏的社會現狀。他們覺得,人們對金錢的崇拜與狂熱已經到了宗教的程度,不如順着這個思路弄一個假的宗教,用面對恐懼的方式來戰勝恐懼。
1979年,“亞天才教會”(Church of Sub Genius),也就是“摸魚教”,誕生了。
教會最初的教義,都寫在一本叫做“亞天才1號手冊”的小冊子裏,描述了伊萬和費洛所發明的世界觀。
按照小冊子的説法,每個人生下來都是“亞天才”,擁有大量的“摸魚能量”(Slack)。這些能量讓人能夠安心地無所事事,享受生活。終有一天,地球將迎來審判日“X-Day”,沒有足夠的“摸魚能量”,就無法在審判日登上UFO逃離地球。

“亞天才一號手冊”的第一頁。“亞天才”的意思是“不是天才”,其實就是指普通人。只不過普通人在“摸魚教”的敍事裏是反派,所以才專門發明一個新名字
因此,出現了一羣叫做“普通人”(Normals)的陰謀家,打算在邪神“耶和華1號”的帶領下竊取“亞天才”們的“摸魚能量”。他們發明了一種叫做“工作”的概念,誘騙“亞天才”們接受“普通人”的道德和行為準則,自願成為“普通人”的一員,朝九晚五地燃燒自己。
小冊子宣稱,“亞天才教會”的創始人名叫J.R “Bob” Dobbs(當然是伊萬和費洛創作的虛構角色),簡稱“Bob”。Bob是一個金牌電鑽銷售員 ,有一天在看電視的時候得到了神啓,意識到邪神“耶和華1號”在巧取豪奪“摸魚能量”,從此開始了自己的反抗歷程。他吊着煙斗的肖像,成為了“亞天才教會”的象徵。

那麼,“亞天才”要怎麼才能從“普通人”的統治中拯救自己呢?根據小冊子的説法,一般的“亞天才”其實不需要做太多,只要注意多收集“摸魚能量”,做好迎接X-Day的準備就行了。
收集“摸魚能量”,最主要的方式就是在上班的時候多摸魚划水。
後來,這個世界觀又有所補正,“通過作弊之類投機取巧的方式達成目標”也成為被認可的積攢“摸魚能量”的方法。如果有條件的話,多享受性生活也可以。
如果想要進一步幫助Bob的摸魚事業,也可以向一個指定的賬户打35美元。Bob信誓旦旦地表示,每個打錢的人都能獲得永恆救贖,如果沒有,那就可以找他索要三倍賠款。

“Eternal salvation or triple your money back”,是先知Bob不變的承諾
“Bob”是一個典型、平庸而又有點過時美國名字,地位有點類似國內的“張偉”、“王偉”。他的形象來自50年代的“美國好男人”Ward Cleaver,一會念叨神啓一會計較金錢的樣子,又活脱脱一副80年代WASP白人商業精英的摸樣。

先知“Bob”的原型,電視片角色Ward Cleaver
“Bob”這個形象和“上班摸魚來拯救自己”的教義,嘲諷的是當時無趣又拜金的社會風氣。但是“摸魚教”所諷刺的又不止於此。在兩位創始人和其他相關成員不輟的創作下,“摸魚教”本質已經成為了 一場解構文化的狂歡。
在所有“摸魚教”的相關創作裏,最胡逼的就要數 “開天鼻”的説法了。按“摸魚教”的世界觀,“亞天才”並不是人類存在的終級形態。在“亞天才”之上,還有一種叫做“超絕人”的存在方式。
“摸魚教”進化論,頂端是“超絕人”(Homo Excellsior),另外根據這個理論,“亞天才”是智人和雪山大腳怪的後裔
想要後天成為“超絕人”,就需要用靈魂手術打通人體隱藏的第三個鼻孔,從而開啓收集宇宙真相的通道。當然,“摸魚教”創始人之一的費洛是第一個接受這個手術的人。
除了創作海量的巨魔內容,“摸魚教”也很熱衷於組織各種大型聚會。“摸魚教”另一個創始人伊萬屬於比較入世的那一派。經常會自己在聚會上出場扮演一個狂熱的傳教士,張牙舞爪地要求人們尊重Bob,好好上班摸魚。
“你以為這一切都是在開玩笑,但是當審判日來臨的時候,你就會後悔自己怎麼當初沒有多摸點魚”
這些活動瘋狂,古怪,幽默,還經常摻雜一些針砭時弊的諷刺內容,不光“摸魚教”成員喜歡,一般的路人也愛圍觀。伊萬回憶,1984年有那麼幾個月,“摸魚教”的集會是舊金山最酷、最受歡迎的活動,場場爆滿。“摸魚教”也被譽為是當時“最好,最熱門的先鋒表演藝術社羣”。
1984年舊金山“摸魚之夜”,傳教士與觀眾一起高喊“摸魚,摸魚”,是“摸魚教”的高光時刻
在這個期間,“摸魚教”推出了許多書籍、漫畫,也有一些粉絲真的給Bob的收款帳號打了錢。據説伊萬也因此發了一筆小財。也是在這個時期,當年無比火熱的MTV給“摸魚教”專門製作了一個“廣告”節目,更是讓“摸魚教”走到了諷刺宗教所能達到的最高峯。
“摸魚教”在MTV上的“廣告”
當然,伊萬和 “摸魚教”的信徒心理都很清楚,不是每個人都能擁有辭掉工作享受生活的能力,更多的只是在壓抑的生活中找一個宣泄痛苦的出口。新千年之後,最早一批“摸魚教”成員的年紀漸長,活力也漸漸消退。這個團體的網站依然開放,定期也依然有活動在舉辦,但是“摸魚教”在諷刺宗教中的地位,已經逐漸被“飛天拉麪教”這樣的後來者取代。(説來好玩,飛天拉麪教創始人也叫“Bob”,也許這是冥冥之中的某種輪迴。)

今年六月份的摸魚教活動廣告
隨着時間的流逝,“摸魚教”真正面目甚至逐漸開始有些模糊了。“摸魚教”那些和神秘主義、克蘇魯相關的內容,以及當年那些癲狂的集會,似乎比“摸魚教”原始的內核更能勾起當代年輕人的興趣。
不過,在這個人們對“996福報論”爭論不休的年代,“摸魚教”那些創作於上個世紀的古早教義,似乎又趕上了新一波時代的潮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