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川的理想和傅盛的夢想_風聞

互聯網圈著名“鑽石王老五”王小川是不是要開始談戀愛、結婚了？這話題已經成為最近幾天各路吃瓜羣眾的閒扯焦點。

畢竟多年前王小川對媒體立下了Flag——“搜狗一天不上市就不找女朋友”。隨着搜狗上市，王小川又説搜狗就是自己的老婆。現在搜狗被騰訊全資收購，大家都想着這次他應該有時間考慮考慮自己的終身大事了。

收購的消息是在7月27日傳出的。搜狗宣佈收到騰訊初步非約束性要約，後者有意以每股9美元的價格收購搜狗剩餘股份。隨即王小川本人也在朋友圈大方回應，證實了此事。

儘管外界外界對王小川的去向做了很多分析，諸如功成身退或者再起爐灶，但有一點是肯定的，他不可能留在騰訊的大旗下繼續戰鬥了。至於騰訊為何要將搜狗這個“乾兒子”晉升為親的，或許只是為了帶動自己小程序的進一步發展，所以需要從搜狗手中拿回核心的搜索業務（包括搜狗輸入法）。

不過，拋開業務層面，回顧王小川個人與搜狗公司發展的歷程，總會讓人想到傅盛和他的獵豹公司。儘管王小川與傅盛性格差異巨大，但作為創業者他們倆以及自己的公司卻是有着太多的相似之處。感慨之餘也不由得出這麼一句：造化弄人！

不甘居於“某人”之下

同年出生的王小川與傅盛，都已經跨過不惑之年（42歲），在自己的職業生涯中與紅衣主教周鴻禕都曾有着千絲萬縷的瓜葛。

雖然這兩年偃旗息鼓的老周被稱為“人民想念的人”，但直到今天感受過老周兇猛火力的老部下依然記着他那響亮的外號——“紅衣大炮”。對於周鴻禕而言，王小川是曾經的競爭對手、兩次“招安”都被拒絕的人。而傅盛，則是360出走的“叛將”。

但無論是王小川還是傅盛，之所以牴觸周鴻禕很大程度上都歸於一個原因：他們不甘居於人下，尤其是那種“霸氣”過重的人，他們始終想做一個掌控全局的創業者。

所以，王小川面對周鴻禕的兩次收購邀約都斷然拒絕，甚至在張朝陽都已經首肯的情況下，自己先後找來了阿里和騰訊的入股。

據王小川回憶稱，第二次談判期間，因為擔心他去找馬化騰破壞搜狐和360的談判，張朝陽直接通知他立刻買機票回北京，並且要説清楚飛北京的航班號，下飛機之後一個小時內必須打車回搜狐。王小川倒是照做了，但就是從機場到搜狐的一個小時車程裏，王小川在電話裏用40分鐘説服了馬化騰，促成了騰訊入股搜狗。

在王小川看來，歸隊騰訊至少自己還有施展想法的空間。

2013年，騰訊以4.48億美元入股搜狗，當時給出的估值是12.2億美元，據説這個估值遠低於周鴻禕當時開出的報價，但王小川還是説服了張朝陽。當然，這次合作的背後，除了張朝陽對王小川的信任與寬容之外，他自己的堅持也起到了決定作用。或許，這也是為什麼儘管當時搜狐已經完全控股搜狗，周鴻禕依然説出了那句：“這家公司姓王，不姓張。”

儘管姓王，但是搜狗和王小川依然改變不了搜索、輸入法等核心業務日薄西山的境況。這一點，和傅盛的獵豹非常相似。

傅盛和周鴻禕的故事明顯有更多火藥味，作為在“3721”時代就跟着周鴻禕的老部下，傅盛主導開發了360安全衞士。360安全衞士的成功也讓其在業界擁有了很不錯的口碑，甚至曾經有過“南小龍、北傅盛”的説法。

但心高氣傲的傅盛最終出走，與周鴻禕徹底決裂，此後雙方曾多次隔空喊話，甚至對簿公堂。不管傅盛的出走是“功高震主”還是“目中無人”，獵豹公司曾經的主業（移動信息安全）終究是與360有着競爭關係，也最終沒能改變日薄西山的結局。至於獵豹其他龐雜的業務線做的究竟是什麼？可以從此前谷歌商店下架獵豹移動全系產品事件中以管窺“豹”。

值得一提的是，成為金山網絡CEO後的傅盛，曾在騰訊與360交戰正酣時得到過騰訊的投資。當時的騰訊試圖用金山軟件來狙擊360的安全，用搜狗來應對360的瀏覽器。或許這也是冥冥之中王小川和傅盛的一絲聯繫吧。

兩個有想法的創業者，一位希望做搜索成為第二個谷歌，但近一年來開始着迷於“哲學思想”；一位想在移動安全領域超越老東家，但是近一兩年來卻在四處為人導師、宣講成功學。不是他們的做法錯了，而是從一開始他們就沒有擺脱成為巨頭博弈的棋子的命運。

一個時代的“老人”

很長時間以來，搜狗雖然號稱是搜狐旗下最值錢的資產，但將其放在當下整個互聯網環境中，上市之後的搜狗表現並不算好。

2017年底搜狗上市時的發行價是13美元，而截至騰訊收購消息傳出的上週五，搜狗股價只有5.75美元。搜狗自身一隻處在虧損狀態，根據其一季度財報顯示，公司營收為2.57億美元，同比增長了2%；歸屬於搜狗公司的淨虧損為3160萬美元，較上年同期的淨虧損390萬居然擴大了710%。

直到今天，搜狗的主要營收依然是搜索廣告，但誰也不能否認當年被各個巨頭爭得死去活來的搜索業務，如今已經逐漸邊緣化。王小川的“輸入法-瀏覽器-搜索”三級火箭，似乎也已經不再適合這個時代。移動互聯時代，搜索被太多應用分化，不再那麼“重要”。如今分化搜索的並不是搜索，而是其他的平台和應用。

以前搜索可以包攬一切，現在都分散到不同的渠道中。即便是國內最大的搜索引擎百度，同樣也面臨這個問題，但百度目前因為市場份額夠大，所以還能在每個季度實現盈利。至於小眾的搜狗，自然享受不到規模所帶來的優勢。

搜索之外，近兩年搜狗也將AI作為自己重點發展的核心業務，但如今AI更像是一個大筐——什麼故事都能往裏裝，但就是無法帶來實際的收益，這也是資本市場最不看好的一點。

對此，相關業內資深人士對懂懂筆記表示：“王小川始終沒想明白一點，就是搜狗的業務其實並不值得它長期控制，説實話當年如果搜狗和 360合併倒是能達到百度三分之一的市場份額，二者相加説不定可以和百度一戰。但如今隨着信息流和各種垂類平台的興起，主動搜索的價值已經遠不如前。”

在該分析人士看來，搜狗雖然一直號稱國內第二大搜索引擎，但市場份額始終不高，這樣一個長期處在市場邊緣化的情況，是沒有太多堅守意義的，“還不如早日解脱，説不定還能再開創一片新天地。”

傅盛的獵豹同樣如此，靠着清理大師等工具型應用起家的獵豹移動，早在幾年前就走進瓶頸期。從2016年開始，獵豹移動就出現營收增長放緩的情況。17、18年營收幾乎持平甚至小幅下滑；到了2019年公司營收、利潤更出現雙雙大幅下滑：年度總營收35.88億元，同比下降28%；淨虧損3.14億元，同比（2018年淨利潤11.67億元）下滑了126.9%。

股價方面，在2015年5月底獵豹移動股價曾一度逼近35美元，市值將近50億（美元）。5年後的今天，其股價僅為2.48美元，市值也僅剩3.45億美元。

今年2月份獵豹旗下45款應用全部遭到谷歌商店下架，這對於本就不理想的獵豹移動而言，無疑是屋漏偏逢連夜雨。受此影響獵豹移動今年一季度營收為5.281億元，同比下降51.4%。對此獵豹移動也在財報中表示，從2020年2月份合作終止以後，其在海外移動工具業務上的收入同比下降62.2%，為人民幣5430萬元。

其實，即便不被谷歌下架，以工具型應用為主的獵豹移動也難有立足之地。

18年的機器人發佈會上，傅盛上演了一出直播跳水

和搜狗一樣，獵豹的主業也處於夕陽行業，而面對困境後兩者都開始押寶AI（此時可以確認AI真是個大筐）。不同的是，獵豹的重點是智能化機器人，而搜狗的AI是語音交互技術平台及硬件。但不論從哪個角度來看，智能機器人和智能語音交互市場依然是噱頭大於實際價值。

隨着字節跳動、美團、拼多多，以及曠視科技、寒武紀等新一代互聯網寵兒的崛起，搜狗、獵豹移動等新時代的“老人”已經跟不上時代潮流，逐漸淡出主流人羣的視野。

創業哲人與“成功學”大師

與“三流本科”畢業的傅盛相比（傅盛早年的自我評價），清華出身的王小川是個典型的學霸。但這兩位創業者在某些方面，卻有着極為相似的地方。

比如對於創業夢想，王小川有着馬斯克一樣的野望，但是沒有後者那樣的實幹及落地能力；傅盛有比肩雷軍的夢想，但是遠沒有雷軍那樣能夠腳踏實地。“王小川有着明顯的創業者思維，但是一位成功的企業傢俱備創業者思維的同時也要有商人思維，創業者做產品、做用户，商人審時度勢，要根據大環境決定企業的走向。”上述行業人士指出，當夢想與現實有差距之後，一直以理工男形象示人的王小川似乎變得更傾向於哲學表達，“IPO之後小川説話越來越有哲理，但是外界也開始聽不懂了。”

在做客著名文青許知遠的《十三邀》時，王小川開始大談自由意志，甚至用空間緯度來解釋命運軌跡，“從三維到四維，我們看到命運是註定的，但再多一個緯度，就會產生各種變化”。其實在節目播出之前，業界原本很難想象“理工男”王小川會和文青許知遠聊得這麼投機。

或許這就是天才的苦惱，但這種心態下，外界似乎也越來越以難理解王小川。就像他去年曾經一度因為多次在社交平台尖鋭地攻擊友商，以及回應外界評論而被網友吐槽太low；又或者像這次騰訊的收購，曾經周鴻禕表示過王小川最看重的是公司的控制和話語權，但如今他已經坦然接受搜狗被全資併購的結局。

變化的背後，或許是時代變了，也或許是王小川變了，邁入不惑之年的理工男似乎終於明白了什麼。

而已過不惑的傅盛，似乎仍沒有看明白一些東西。

傅盛不是創業者思維，更多時候他的商人思維更加明顯，所以外界會看到近幾年獵豹移動不斷地“轉型”舉措。對於夢想和現實的差距，傅盛的表現更近乎“偏執”，近兩年已經完全以一位到處宣傳成功學的導師形象示人。

儘管自己的公司發展並不理想，但並不影響傅盛在很多演講中大談企業如何獲得成功。其中，最著名的典故莫過於《傅盛認知三部曲》，以及他在個人公眾號發佈的那篇《傅盛持續創新的十大“金句”》。

與哲人狀態的王小川不同，這幾年傅盛非常在意外界對他的看法和評價。曾經有媒體對傅盛做了負面的評價和報道，傅盛隨即在朋友圈以一連串“傻X”噴了回去。如今的傅盛，更希望給自己貼上“成功導師”的標籤，但是在台上説得如何天花亂墜，背後也離不開自身成績的支撐。如果一個公司在外界質疑聲中再爆出大面積裁員信息，更遑論所謂成功理念。

難以擺脱的“棋子”命運

很多時候，一個企業在誕生的那一刻就決定了自己的命運。搜狗如此、獵豹亦然。

這種宿命不是壞事，關鍵是創業者要明白宿命裏面的“道”。

2003年從清華畢業的王小川，接到了張朝陽的給出的艱鉅任務：“給你6個人頭把百度滅掉”。當時王小川覺得，6個人想幹掉如日中天的百度很難，所以他就拿着6個全職人員的工資到清華找了12個兼職大學生。十一個月後，搜狗（搜索）正式上線。

儘管最終王小川沒能實現當年張朝陽“幹掉百度”的目標，但在百度近乎壟斷市場的格局下，憑藉自己的“三級火箭”搜狗終於在市場中站穩腳跟並且成功上市，這已經算得上成功了。

而在獨立上市成功的背後，搜狗無論是對於當初的搜狐還是現在的騰訊，都只能起到補充的作用。

沒有人願意成為巨頭博弈的棋子。但是在那個搜索引擎還是互聯網核心入口的時代，搜狐的搜索業務一直採用百度的服務，所以對當年同樣強大的搜狐來説，自然想抓住這個核心入口的主動權。

而現在對於騰訊而言，在“搜索+信息流”模式逐漸被外界認可的大趨勢下，搜索再一次成為互聯網巨頭眼中的競爭焦點。所以，過去一段時間可以看到阿里、字節跳動等巨頭都在拓展自己的搜索業務，勢能強大的百度更是將信息流作為重心。騰訊顯然不會甘於居人之下，此時搜狗就變成了那個最合適的“工具人”。

而無論是搜狐還是騰訊，搜狗的價值獨始終都是“棋盤上的一顆棋子”。

脱胎於金山軟件的獵豹移動，同樣扮演者互聯網領域著名的“大局棋子”或者“站在巨人肩膀上”的角色。金山、騰訊、小米、百度等都是獵豹移動的股東，獵豹移動在發展過程中也得到了這些巨頭大量的資源支持。

在金山軟件時期，當時金山毒霸曾是雷軍在安全領域用來抗衡360的重要利器；騰訊入股之後，雖然金山毒霸地位不及騰訊自家的電腦管家，但其依然成為騰訊在安全領域對抗360的重要組成部分。此後的一段時間內，金山毒霸也是騰訊QQ安裝時的捆綁軟件。

這樣的市場定位和戰略價值，置身其中的傅盛是非常清楚的。他曾説過，“與巨頭之間的戰略合作，必定會發揮大佬的戰略作用，大佬發揮完戰略作用後，獵豹發揮自己的作用，因此是獵豹是一家獨立的公司。儘管説我們是一個棋子，那也是一個階段性的棋子。”

不甘屈於人下的傅盛，自然不願意始終扮演“棋子”的角色。而一位有“想法”的企業家或者創業者，需要的是親手打出一片天下來證明自己。對於傅盛而言，或許在他大談成功之前應該想辦法把獵豹移動帶到曾經期望的100億美元市值。至少回頭看看自己的老同事陳睿，後者主導的B站可是僅用一年就完成了百億美元市值的目標。

換一個角度，B站雖然還沒有成為行業巨人，但其在時代轉折點的那些創新，值得更多的“傅盛和小川”們去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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