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流感-歷史上最致命的瘟疫的史詩故事(第十三章)_風聞
微信公众号_战争机器-2020-07-30 18:23
第十三章
甚至當科爾第一次在病人身上試用新的血清時,它就顯示出了希望。他和艾弗裏立即在實驗室裏致力於完善他們的程序,在感染馬匹和生產血清的方法上,在他們管理血清的方式上。最後,他們開始對成品進行一系列仔細的試驗。他們發現,給予大劑量的血清--半升--靜脈注射,可以將I型肺炎的死亡率降低一半以上,從23%降到10%。
這不是一種治療方法。其他類型的肺炎球菌引起的肺炎並不那麼容易屈服。而且,正如艾弗裏和科爾所説:“對人的保護不如對小鼠的保護”。
但在所有肺炎中,由I型肺炎球菌引起的肺炎是最常見的一種。把最常見的單一肺炎的死亡率降低了一半以上,這是進步,真正的進步,足夠的進步,以至於在1917年,研究所出版了一本90頁的專著,由科爾、艾弗裏、多切斯和亨利-奇克林,另一位年輕的洛克菲勒科學家撰寫,題為 “急性大葉性肺炎的預防和血清治療”。
這是一部具有里程碑意義的著作,第一次一步步解釋了製備和使用可以治療肺炎的血清的方法。而且它非常預料到了這種疾病在軍營中的爆發,指出:“肺炎在目前的戰爭中作為死亡原因,公平地領先於所有疾病。” 1917年10月,戈爾加斯告訴陸軍醫院的指揮官,“鑑於肺炎很可能成為部隊中最重要的疾病之一”,他們必須派更多的醫生到洛克菲勒研究所學習如何製備和管理這種血清。艾弗裏還是個二等兵,他已經從他的研究中抽出時間來教那些將在營地工作的軍官們細菌學。現在,他和他的同事們也在教授這種血清療法。他的學生們沒有叫他 “二等兵”,而是恭敬地稱呼他為 “教授”--這個綽號已經偶爾給他起了。他的同事們把它簡稱為 “坦白”,這讓他終生難忘。
與此同時,科爾、艾弗裏和多切斯正在開發一種疫苗,以預防I型、II型和III型肺炎球菌引起的肺炎。在證明它在動物身上起作用後,他們和其他六位洛克菲勒的研究人員把自己變成了豚鼠,通過給對方大量的劑量來測試它在人類身上的安全性。所有的人都對疫苗本身產生了負面的反應,有三個人反應嚴重。他們認為這種劑量的疫苗太危險了,但他們計劃進行另一項實驗,用較低劑量的疫苗,每週注射一次,持續四周,讓受試者有時間逐漸建立免疫力。
這種疫苗來得太晚,無法對麻疹的流行產生任何大規模的影響,但在亞特蘭大郊外的戈登營,一種針對導致那裏大多數肺炎的肺炎球菌菌株的疫苗在100名患麻疹的男子身上進行了測試,其中50人接種了疫苗,50人作為對照。接種疫苗的人中只有兩人患了這種肺炎,而未接種疫苗的人則有十四人。
同時,科爾寫信給弗雷德裏克-羅素上校,他自己在軍隊的科學生涯中曾對傷寒疫苗進行了重大改進,他説:“我們在預防接種肺炎疫苗這件事上已經取得了進展。” 但是,科爾又説:“製造大量的疫苗將是一件大事,比製造傷寒疫苗要困難得多,我一直在搞一個組織,以便準備必要的大量培養基,從而大規模地製造疫苗。”
科爾的組織在1918年3月準備好了一次大規模的試驗,當時正值堪薩斯州的士兵中首次出現流感。長島厄普頓營的一萬兩千名士兵接種了疫苗--這用完了所有可用的疫苗,而一萬九千名士兵則作為對照組,沒有接受任何疫苗。在接下來的三個月裏,沒有一個接種過疫苗的士兵患上由任何一種肺炎球菌引起的肺炎。而對照組則出現了101例。這一結果並不是絕對的定論。但它比提示性更強。而且這個結果比世界上其他地方取得的結果要好得多。巴斯德研究所也在試驗一種肺炎疫苗,但沒有成功。
如果艾弗裏和科爾能研製出一種對死亡隊長真正有效的血清或疫苗… … 如果他們能做到這一點,那將是醫學界迄今為止最偉大的勝利。
無論是最終能夠戰勝肺炎的前景,還是肺炎在軍營中的出現,都只會加劇高爾加斯尋找限制肺炎殺傷力的方法的決心。他要求韋爾奇建立並主持一個關於這種疾病的特別委員會。戈爾加斯希望這個委員會能在他自己的辦公室裏運作,實際上,韋爾奇的辦公桌就在戈爾加斯的個人辦公室裏。
韋爾奇不同意,於是打電話給弗萊克斯納。兩人一致認為,全國乃至全世界最適合擔任董事會主席的人是魯弗斯-科爾。第二天,弗萊克斯納和科爾坐上了開往華盛頓的火車,在宇宙俱樂部與戈爾加斯和韋爾奇見面。在那裏,他們挑選了肺炎董事會的成員,這個董事會將得到戈爾加斯、韋爾奇、弗萊克斯納以及他們所代表的機構的所有知識和資源的支持。
他們選得很好。每一個被選中的人後來都會被選為國家科學院的成員,可以説是世界上最排外的科學組織。
艾利當然會領導實際的實驗室調查,並留在紐約。其他大多數人將在現場工作。托馬斯-裏弗斯中尉,畢業於霍普金斯大學,是韋爾奇的門徒,他將成為世界上領先的病毒學家之一,並接替科爾成為洛克菲勒研究所醫院的負責人。弗朗西斯-布萊克中尉,另一位洛克菲勒研究人員,將成為耶魯醫學院院長。尤金-奧皮上尉,被認為是韋爾奇的病理學學生中最出色的一個,在他加入軍隊時已經是華盛頓大學醫學院的院長。與他們合作的,雖然不是實際的董事會成員,但他們是洛克菲勒大學未來的諾貝爾獎獲得者卡爾-蘭德斯坦納和霍普金斯大學的喬治-惠普爾。多年後,另一位洛克菲勒的科學家回憶説:“能加入肺炎團隊真的是一種榮幸。” 在例行公事的基礎上--如果這樣的緊急可以是例行公事的話--科爾前往華盛頓,與韋爾奇和戈爾加斯辦公室的高級軍醫官員討論最新的發現。科爾、韋爾奇、維克多-沃恩和拉塞爾也一直在對營地進行一系列最嚴格的視察,檢查從營地的外科醫生、細菌學家和流行病學家的素質,直到營地廚房洗碗的方式。他們提出的任何建議都會被立即下令執行。但他們並不是簡單地發號施令,許多營地醫院和實驗室都是由他們尊敬的人管理的,他們也會聽取意見。
那年春末,科爾向美國醫學會報告了他關於麻疹的一個結論:麻疹 “似乎使呼吸道粘膜特別容易發生繼發感染”。他還認為,這些繼發感染,就像麻疹本身一樣,“主要以流行的形式發生 每一個新的感染病例不僅增加了流行的程度,也增加了流行的強度”。
1918年6月4日,科爾、韋爾奇和肺炎委員會的其他幾位成員又一次出現在戈爾加斯的辦公室,這一次,紐約州衞生委員赫爾曼-比格斯、時任海軍中校的哈佛大學著名科學家米爾頓-羅森諾、洛克菲勒研究所創辦人之一的L-埃米特-霍爾特都出現在這裏。這次的討論範圍很廣,重點是如何把比麻疹疫情更嚴重的可能性降到最低。他們都在擔心高爾加斯的噩夢。
他們並不特別擔心流感,儘管他們正在追蹤這種疾病的爆發。就目前而言,那些疫情還算温和,沒有麻疹疫情那麼危險。他們很清楚,當流感致人死亡時,會通過肺炎致人死亡,但戈爾加斯已經要求洛克菲勒研究所加緊生產和研究肺炎血清和疫苗,研究所和陸軍醫學院都為此展開了重大努力。
接着,話題從實驗室轉到了流行病學問題上。對集中營的考察使韋爾奇、科爾、沃恩和拉塞爾確信,交叉感染造成了許多與麻疹有關的肺炎死亡事件。為了防止這樣的問題再次發生,科爾建議建立傳染病病房,配備經過特殊訓練的工作人員,這是最好的平民醫院所擁有的。韋爾奇指出,英國人的隔離醫院有着完全獨立的組織和嚴格的紀律。另一種可能的解決交叉感染的方法是在醫院裏使用隔間--在病牀周圍建立一個由隔板組成的軍營。
他們還討論了醫院的過度擁擠和部隊的隔離問題。自1916年以來,加拿大軍隊已經將所有抵達英國的部隊隔離了28天,以防止他們感染任何準備上前線的訓練有素的部隊。韋爾奇建議建立類似的 “新兵拘留營,把人關10-14天”。
他們都認識到,要説服軍隊這樣做,或者説要説服軍隊結束更嚴重的軍營過度擁擠的問題,是很困難的。
不過,另一位軍醫官還是注入了一個好消息。他説,醫院本身人滿為患的問題已經消除了。截至5月15日,全軍每家醫院至少有一百張空牀,總共空出兩萬三千張牀位。軍隊收集到的每一項流行病學統計都顯示出整體健康狀況的改善。他堅持認為,設施和訓練是足夠的。
時間會證明這一點。
人類可以被定義為 “現代”,主要是指他試圖控制,而不是調整自己以適應自然。在這種與自然的關係中,現代人類通常是侵略者,而且是一個大膽的侵略者,改變河流的流向,在地質斷層上進行建設,今天,甚至對現有物種的基因進行工程化。大自然的反應一般都很遲鈍,雖然一旦被激怒就會爭執不休,偶爾還會表現出暴力的天賦。
到1918年,人類已經完全現代化了,也完全科學化了,但卻忙於自相殘殺,無暇侵略自然。然而,大自然卻選擇了自己的時刻。它選擇了這個時刻來侵略人類,而且它並沒有悠悠然地進行鞭策。現代人類,一個實行現代科學方法的人類,將第一次與大自然進行最充分的憤怒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