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0賽季全面收官，但足壇的危機過去了嗎？_風聞

“新冠病毒的肆虐，撕去了英超球隊財務問題的華麗外表。這些球隊的賬目很糟糕，在這場危機開始之前很久，有些球隊的情況就已經不容樂觀了。”

早在四月份，「競技」記者馬特-斯雷特就發表深度報道，援引巴菲特的名言“只有當潮水退去，才知道誰在裸泳”，來形容當今英格蘭足壇的財政狀況。

18/19賽季，約半數英超球隊税前虧損

德勤於上個月發佈2020足球財務年度審閲。通過這份年貨報告，我們可以瞭解到歐洲尤其是英格蘭足壇目前的財政狀況及面臨的挑戰。

最後的狂歡

若非疫情，足壇的車輪似乎會一直滾動下去。進入二十一世紀以來，歐洲足壇的營業收入規模從未停止增長。18/19賽季歐洲足壇總營收較17/18賽季增長2%，至289億歐元。

新實行的歐戰轉播合同帶來了每年將近七億的歐戰獎金增長，成為驅動歐洲足壇狂奔的最大助力。

陽光並非普照，70%的增量獎金（4.83億歐元）歸屬於五大聯賽球隊，導致五大聯賽規模佔比從55%增長至59%。間接結果是，本賽季歐冠十六強自03/04賽季淘汰賽改制以來，第一次全部由五大聯賽球隊構成。

21/22賽季開始的三級歐戰體制

18/19賽季，蘇格蘭、丹麥、波蘭、挪威和瑞典等國家均無球隊出現在歐冠正賽。

於是去年9月，歐足聯宣佈將在21/22賽季推出一項新的歐戰賽事——歐洲協會杯，作為歐冠和歐聯的補充，為中小國家聯賽球隊提供享受歐戰轉播市場紅利的機會。

不過參考目前歐聯杯的開展情況，新的賽事最後會不會淪為“雞肋”，還有待進一步觀察。

上月底，德甲宣佈2021-24週期的本土轉播合同以44億歐元的價格成交，比現行合同下降2億，成為繼意甲、英超後第三家本土轉播市場縮水的五大聯賽。

在疫情的催化下，矇眼狂奔的時代加速遠去。

一枝獨秀

論規模，英超從來都不是針對誰。總營業收入規模超過其他四大聯賽平均水平的兩倍，英超還是營收增長金額最大的聯賽。

高營收支撐高工資，儘管上賽季英超球隊的平均工資支出高達1.79億歐元，英超整體工資營收比卻只有61%，僅高於最健康的德甲（54%）。

相比之下，工資營收比高達70%的意甲和73%的法甲更讓人擔憂。

未納入球員交易的營業利潤方面，英超也是一枝獨秀，高於西甲和德甲營業利潤之和。而意甲和法甲總營業利潤為負，要想實現盈虧平衡，只能作為輸出型聯賽從球員交易中謀得利潤。

金玉其外？

正如「競技」報道中所提，英超並非那麼光鮮亮麗。

實際上，英超龐大的營收規模中有近60%由六大豪門貢獻。拆開來看的話，六大豪門平均營收高達5億英鎊，而其他14傢俱樂部僅有1.54億，兩個陣營天差地別。

兩極分化同樣體現在工資負擔上，整個聯賽的工資營收比從17/18賽季的59%上升至61%，看起來並無大礙，但考慮到六大豪門只有57%而其他球隊高達67%，事情就沒這麼簡單了。

20支球隊中有8支工資營收比達到歐足聯規定的70%紅線，埃弗頓、伯恩茅斯和萊斯特城甚至要拿出超過80%的收入來支付工資單，這還沒算鉅額轉會費攤銷呢。

足球財務專家基蘭-馬奎爾指出，英超球隊工資和轉會費攤銷合佔營業收入的88%，留給俱樂部避免虧損的空間非常有限。

根據德勤數據，18/19賽季英超二十支球隊總共税前虧損1.65億英鎊，平均每傢俱樂部虧損800萬，為16/17賽季以來的最差業績，而18/19賽季恰好是上一個英超聯賽轉播週期的最後一年。

好消息是，這樣的虧損往往出現在每個三年轉播週期的最後一年，有節節攀升的新轉播合同撐腰，各傢俱樂部有信心在來年扭虧為盈，以往的事實也的確如此。

壞消息是，今年不同以往。除了空場比賽導致的比賽日收入和商業收入損失，佔英超球隊收入比重59%的轉播收入也會受到影響。根據英國媒體報道，英超依然需要向國內和海外轉播商返還共3.3億英鎊轉播費，佔本年總轉播收入的12%。

根據德勤預測，本賽季英超俱樂部總營業收入將下滑8.57億英鎊，平均每傢俱樂部損失4,300萬，好在其中一部分將損失是財報期間劃分導致（一般俱樂部財報截止日為5月31日或6月30日），本賽季末的收入將遞延至下賽季計入。

英超在節流方面遭遇了來自民間的諸多壓力，絕大多數俱樂部無法像其他聯賽那樣與球員商討降薪或者為普通員工申請臨時失業條款，可以想見本賽季虧損狀況將更加嚴重。

英超俱樂部上賽季一共為政府交納了高達23億英鎊的各項税費，也許大家對俱樂部的要求本不必如此苛刻。

俱樂部虧損運營，資金支持是少不了的。至18/19賽季末，20家英超俱樂部總淨負債達到34.7億英鎊，較17/18賽季末上升5.2億，其中銀行借款增長2.82億，股東借款增長3.38億。

這些數字勢還在增長。上賽季税前虧損1.07億還在策劃新球場建設的埃弗頓，已於近日提取了一筆銀行借款；有相當一部分俱樂部執行了聯盟的保理計劃，提前預收下賽季轉播費；還在“買買買”的切爾西背後必然是天文數字的股東借款餘額…

敗絮其中！

如果説英超是光鮮的表子，那麼英冠、英甲和英乙就是並不好看的裏子。

英超的商業價值太過誘人，收購英超球隊的成本又過於昂貴，英冠就成了退而求其次的選擇。不少投機者期待“以小博大”，收購英冠球隊後加以投入目標升級，無形之中抬高了英冠球員的薪資水平。

18/19賽季英冠俱樂部營業收入合計僅為7.85億英鎊，是英超總收入的15%，平均每傢俱樂部營收為3,300萬，這還是包括接受降級補助的球隊之後。若排除平均營收為5,700萬的“降落傘”陣營，其他球隊的平均營收僅為2,300萬。

而英冠俱樂部的工資總支出卻高達8.37億英鎊，是總營收的107%，單單依靠俱樂部的運營連球員工資都支付不起。

英冠球員待遇水漲船高，英甲和英乙自然也不免受到影響，工資營收比分別高達80%和78%，而總營業收入僅有1.91億和9,100萬英鎊。

如此以來，英冠俱樂部“全員虧損”順理成章。24家英冠俱樂部自15/16賽季監管政策放鬆以來，總税前虧損從6,000萬英鎊一路增長到18/19賽季的3.09億。

本月初，12/13賽季足總盃冠軍維岡競技因資不抵債宣佈進入托管程序，前途未卜；賽季初被英甲除名的百年俱樂部伯裏，如今已由球迷另起爐灶從第十級別聯賽重新開始。

在散漫經營的英格蘭足壇，這樣的悲劇是一種必然，聚光燈下的英超不乏投資人的青睞，但低級別聯賽顯然沒有那麼幸運。

雖然營收與英超不是一個量級，英冠的淨負債不甘人後。截至18/19賽季末，英冠24支球隊淨負債高達11.42億英鎊。

由於缺乏可供抵押給金融機構的優質資產，英冠俱樂部89%的淨負債只能來自於股東。這並不意味着安全，讓維岡走上“不歸路”的正是那筆2,100萬英鎊的前股東借款。

成也老闆，敗也老闆。當經濟下滑、興趣消褪，俱樂部便成了擺脱不掉的“累贅”。

EFL終於有所醒悟，準備仿效英式橄欖球聯賽的成功經驗，計劃在英甲和英乙球隊中分別實施250萬和125萬英鎊的硬工資帽政策，這個有待商榷的方案一經公佈便遭受了極大的阻力。

足球聯賽的金字塔不是孤立存在的，例如剛剛降入英甲的桑德蘭工資單超過千萬英鎊，如何立馬將支出控制在250萬以內？待到有朝一日回到英冠，又如何迅速匹配英冠3,500萬平均工資對應的競技水平？

小結

“以過去30年的同比增長來衡量，英超聯賽就是世界上最成功的聯賽之一。他們為消費者提供了優秀的產品。誰又會在乎他們無法控制成本呢？”

《足球經濟學》作者、密歇根大學體育管理學教授希曼斯基如是説道。這句話對英超來説也許是對的，對其他國家的聯賽呢？對低級別聯賽呢？

儘管五大聯賽中的四大聯賽可以完成19/20賽季，疫情造成的損失依然是巨大的。根據德勤預測，五大聯賽本賽季營業收入將較上賽季下滑多達19億歐元。

隨着各大聯賽接近尾聲，樂觀的情緒開始蔓延，頭腦發熱的老闆們會不會一夜回到揮舞鈔票的曾經？別忘了，足壇的“災後重建”不過才剛剛開始。

疫情導致的停擺危機值得所有足球聯賽和俱樂部管理者銘記，要提高職業足球的抗風險能力，穩健發展比任何時候都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