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街舞》第三年,“破圈”之勢收住了嗎?_風聞
懒熊体育-懒熊体育官方账号-从商业财经角度来解读体育事件,还原一个好故事2020-07-31 23:01
作者| 吳韻晗
來源| 懶熊體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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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業入局、破圈“重生”,進入第三年的《這!就是街舞》還能延續強兩年的發展勢頭嗎?
走紅第三年,街舞還能繼續“破圈”麼?
第三次來到《這!就是街舞》的舞台,叶音從一個要接受毛巾的參賽者、挑戰者,變成了節目雲海選的發起人。
2018年,曾獲多次世界級別街舞大賽冠軍的叶音第一次參賽,海選後成功晉級,卻因為個人的時間和錄製時間難以兼顧而選擇了退賽。雖然在總決賽的舞台上“迴歸”,作為冠軍韓宇的幫跳嘉賓出場。但叶音的退出在很多人看來似乎始終是有些“遺憾”。
遺憾退賽的叶音,也許當時並沒能想到,2018年《這!就是街舞》和《熱血街舞團》兩檔節目的接連播出,能給街舞帶來那麼強大的影響力。2018年2月24日首期節目播出,從那天開始,“街舞”詞條在百度指數的搜索指數、資訊指數和媒體指數都出現了猛增。
剛剛進入中國市場二十年左右的街舞,即使在海外已經有了更為長遠的歷史文化背景,但在國內市場裏似乎始終是小眾的、非主流的。經歷過進入中國初期的野蠻生長後,囿於破圈難題的街舞,作為“潮”和“年輕化”的代名詞,通過節目對它特質的放大,使得觀眾和資本的目光也開始為它所吸引。
▲叶音獲得《這!就是街舞》第二季冠軍。
2019年,叶音又一次來到了這個舞台,並且拿下了《這!就是街舞》第二季的冠軍。和街舞這項運動一樣,叶音也過上了被聚光燈和商業資本“看上”的生活。而這樣的變化,不止在叶音身上發生。
7月18日,《這!就是街舞》第三季在優酷準時上線。雖然被疫情影響,節目似乎來得比往年晚了一些,但在這期間他們嘗試的“花樣”也更多了。叶音仍然和節目緊密合作,成為了節目線上“雲海選”的裁判。同樣也在正片節目中出現,作為節目第一次battle時的裁判出場。
節目對第三季的各方面都嘗試進行升級,首先是“隊長”的調整,專業團體出身的王嘉爾、王一博和張藝興,以及以演員身份出道的鐘漢良成為了四位隊長。節目組在場景製作和拍攝手法上也投入了大量的資金,先導片中極重的“科技感”給不少網友們的感受就是“經費的燃燒”。
在更精良的製作、更大的投入之下,節目上線當晚,有16個微博熱搜與《街舞》相關。上線第二天,豆瓣就有超過八千人給出了9.1的評分,在貓眼的全網綜藝節目熱度榜中排名第一。
從2018到2020,《這!就是街舞》帶着街舞這項小眾運動,從成功破圈到越來越商業化,從熱度高漲到市場逐漸飽和。三年的時間,街舞是會繼續伴着第三季上線的熱度一路高漲,還是受圈層所限再難突破,進入節目的“三年之癢”?
“陣痛期”的轉折點
2018年,《這!就是街舞》為街舞圈帶來的熱度幾乎是現象級的。這樣的變化在街舞圈很多OG(元老級舞者)眼中,則有着更深層的意義——它給街舞圈帶來了破圈的機會。
2001年,15歲的林夢發現了男團深受喜愛的秘訣——跳舞。彼時的林夢,想學跳舞的初衷也很簡單,靠“帥氣”的舞蹈來吸引女孩。二十年過去,最初的初衷似乎已經實現,但他心裏卻始終有着遺憾:曾經被現實打敗過。
對於熱愛街舞文化的舞者來説,他們更熱愛街舞的純粹、熱血、“炸”。林夢和1999年開始接觸街舞的小白,可以説是中國最早的一批舞者。而對他們來説,要一生以“街舞”為事業卻並不容易。
▲小白從2009年就開始在“土豆”等視頻網站上發佈Xcrew在昆明表演或培訓的視頻
小白的舞團Xcrew在2004年成立,這個階段他還沒有把街舞當做自己的主業,成立舞團在那時的他看來只是“一羣人在一起”。但16年過去,第一批“在一起”成立舞團的人,也只剩下了小白一個。
“這條路太苦了,舞者很難養活自己的。”小白説。在他看來,以街舞為生或許能夠滿足一個人的日常開銷,但當人需要繼續生活,這是一項很難支撐舞者在世間立足的行業,“庸俗”一些説,獲得的資產也許難以買房、養家。
**早期的街舞圈,賺錢的方式幾乎只有三個——參賽、培訓和伴舞。**2003年開始的CCTV電視街舞大賽、舞佳舞成立初期就堅持舉辦的KOD(Keep On Dancing)賽事都可以説是那個時候街舞圈最具影響力的賽事項目。
小白告訴懶熊體育,參加一場街舞比賽,獎金從3000元到上百萬元不等,但比賽的冠軍永遠只有一個。而作為賽事的主辦方,林夢介紹,**KOD從2004年開始舉辦,但十幾年間始終難以獲得盈利,甚至“能持平就是好事”。**無論對參賽者還是舉辦者來説,以賽事作為穩定的收入來源似乎都不太可能,那麼培訓呢?
▲2018年KOD街舞大賽,舞佳舞“五虎將”作為特邀嘉賓表演。
中國的街舞培訓也是以幾大廠牌的發展開始的。北京的舞佳舞、上海的Caster和廣州的Speed均在20世紀末和21世紀初成立,幾乎形成了中國街舞的三足鼎立之勢。但街舞的培訓似乎仍然不是舞者們發展的最佳出路——林夢在2009年到2010年間,因為希望“讓自己過得好一點”,從中午12點開始教課直到深夜12點。而林夢所在的舞佳舞,也在2015年徹底停下了培訓業務,理由是很簡單的“不賺錢了”。
在這樣的情況下,這些OG舞者們最早意識到了街舞圈存在的問題。
“可能很多人感受不到,街舞圈在2012年左右到2016年左右其實有個坎。很多新的舞者看到那個時候是有很多的比賽,看到了最好的街舞圈的狀態,所以開始跳舞,並非常想堅持下去。但是我們這些老人是把這些都經歷過一遍的,發現它上不去。”林夢介紹,那個時候街舞圈的人面臨的是“破圈”的難題。
當賽事都曾參加過、冠軍拿到過,卻發現這個行業還是難以讓身處其中的人得到賴以生存的資本和機會時,他們開始迷茫,街舞接下來的路應該怎麼走?
舞佳舞就曾嘗試過以舞台劇的形式拓展街舞的可能性,並試圖通過投入大筆資金、尋找各級別大咖和明星助演來拓展受眾和關注,但最後的結果仍是“所有的錢全部打水漂”。
最早一代的舞者在艱難摸索、嘗試突破卻屢遭失敗後,街舞圈的發展似乎出仍在重重迷霧之中。因此在林夢看來,2018年橫空出世的《這!就是街舞》可以説是街舞圈的一個“轉折點”。
似乎是從節目之後,舞者們擁有了更多的機會,不再只是晚會或節目中的“背景板”,也不再只能在舞蹈教室裏從早到晚揮灑汗水。而是可以站在台前,以主人公的身份向更多的受眾、更廣的市場詮釋和介紹街舞這項文化,擁有更多的商業合作來體現自己的價值。
“機會”與“悖論”
當問及《這!就是街舞》、《熱血街舞團》這樣的節目給街舞帶來最大的影響是什麼,不論是舞者還是培訓機構的創始人都不約而同的提到“機會”這個詞。
拿下第二季《這!就是街舞》冠軍的叶音對此感受頗深:“生活中來説,自由肯定是沒有以前自由,但是能做的事情也比之前多了很多。拍攝或其他領域的機會比以前多了,也有機會去學習很多東西。”
而即便是沒能拿下冠軍,參加過節目的人也同樣都能感受到這種變化。林夢和小白都參加過第一季《這!就是街舞》。節目播出之後,他們的微博粉絲量和互動數都有着不小的增長,或許熱度還很難與許多網紅、明星相比,但對他們來説,已經是相當大的關注度的提升了。
▲2018年,參加《熱血街舞團》的Caster舞團。
破圈之後湧入圈子的不止是關注,還有商業和資本。Caster舞蹈機構的創始人石頭對懶熊體育表示,參加完《熱血街舞團》之後,Caster在三四個月裏賺了幾百萬,並在2018年的9月獲得了數千萬元的天使輪融資。
但這些會不會都是“一時的”?**Caster對懶熊體育表示,節目帶來的資本力量其實也僅在短暫的三四個月裏,直接效果的確並不長久。但從另一個層面來説,以Caster的廠牌身份獲得《熱血街舞團》冠軍,是幫助品牌提升了影響力。**資本入局是一時的,但品牌力的升級才是更為長久的。
而在Caster的創始人石頭眼裏,即使是一時的商業資本,也能給行業帶來變化和提升:“和任何行業的形成一樣,是資本首先發現這個種子,然後它才有機會形成一個野蠻生長的市場,最終產生二次洗牌,並沉澱成一個比較成熟的行業。”
現在的Caster,經歷了資本的入局、行業的洗牌和沉澱,已經在全國擁有11家舞蹈教室,每天會進行超過100節課程。並在同時開啓少兒街舞的課程和廠牌,也持續在賽事和品牌營銷上發力。
而對於舞者來説,商業的入局更多體現在商業合作和活動的增加。叶音在今年的疫情期間,還曾參加了天貓國潮大賞的直播,並與BOSE等品牌進行了相關合作或推廣。林夢也同樣與漢密爾頓等品牌展開了推廣合作。他們二人還曾在5月的卡西歐天貓品牌日來了一場線上“battle”。
但在聊到商業和街舞文化的融合時,石頭和林夢也都同樣提到了一個詞:“悖論”。
石頭覺得,資本的入局一定程度上會“稀釋”文化。“比如一包咖啡能衝一杯,但當一杯咖啡被衝成10杯時,濃度不高,味道也不純正了。”當小眾的文化走向大眾並破圈後,門檻就會越來越低,而文化和藝術的門檻降低後,吸收到的新鮮血液也是被“稀釋”過的,而非原有的味道了。
在這樣的情況下,Caster的一些業務在石頭的眼裏也存在着“悖論”。一方面他認為線下的舞蹈教室開始做少兒教育之後,似乎顯得沒有那麼“潮”了。但另一方面目前的街舞圈剛剛結束陣痛期,仍然面對青黃不接的問題,目前Caster的品牌力也仍然需要繼續培養。在這些因素的影響下,他還是選擇了開始少兒培訓業務,嘗試輸出品牌力和教育力。
同樣在擔心品牌力的還有林夢。作為KOD賽事創始團體中的一員,林夢對街舞圈的賽事有着較大的擔憂。早期作為舞者主要收入來源的賽事,近兩年已經進入了平衡期。“舞者們因為參加街舞這類的節目而擁有更多的選擇權和自主權,得到更多舞台和表現自己的機會後,賽事的影響力可能沒有以前那麼高了。”
而林夢眼中街舞圈的悖論,則可能在更遠和未來的時間裏。“現在的舞者們希望做很多的事情,把跳舞這件事無限傳播,讓更多的人加入、更多的人去跳舞。但跳舞本身應該是在真實的情況下,一個小圈子大家一起跳。”
作為一項以小眾、非主流、“街頭”為核心的文化,街舞破圈後卻正在向更大的圈子發展,並逐漸為主流文化所接受。
2019年6月25日,國際奧委會表示,原則上同意霹靂舞、滑板、攀巖和衝浪四個大項成為巴黎奧運會的比賽項目。霹靂舞將進入奧運,對街舞圈來説是個好消息,又似乎是個要解決的“悖論”。當這一項原本沒有固定評分標準的運動進入奧運會,街舞是否會在更大型的賽事中受到更傳統、更拘束的限制,街舞又將如何發展,現在似乎也很難想象。
▲2019年,MLB“一球成名2019”街舞挑戰活動。
同時,更多新行業也在與街舞展開合作,對街舞進行投資或以街舞為主題嘗試吸引年輕人。2019年美國職業棒球大聯盟(MLB)就曾開展“MLB一球成名2019”街舞挑戰活動,具體活動有線上街舞合拍挑戰和線下battle等等。以棒球和街舞結合的方式,還邀請了《這!就是街舞》節目中關注度頗高的舞者楊文昊擔任發起人,嘗試吸引年輕人的關注。
而活動也確實取得了不錯的效果——上線2天,MLB街舞挑戰在抖音活動話題累計播放量突破1300萬,同時也有眾多百萬級粉絲的舞蹈達人跟進活動。像MLB這樣與街舞融合的嘗試,是將街舞作為一種文化的傳播和表現形式。來作為傳達信息、表現事件的“橋樑”,這拓展了街舞的應用場景,但同時對於街舞本身的文化內涵也會有一定程度的稀釋。
身處碎片化時代,年輕、潮流已經逐漸成為時代的標籤,街舞正屬於其中極具代表性的文化之一。它的變化和發展也可以成為年輕文化發展的一個樣本。而如今第三季《這!就是街舞》的上線,再次掀起“街舞熱”的同時,也讓人開始思考街舞未來的發展方向的多種可能性。
仍有發展空間的存量市場
提到對“未來”的看法時,石頭似乎顯得不夠樂觀:“街舞圈已經進入一個存量市場,可能不會再上升到某一個高度了。”
但叶音卻有着不太一樣的看法。由於《這!就是街舞》這樣的節目存在,依靠明星隊長的帶領首先吸引關注,其次通過素人舞者的專業性和表現來引導粉絲,從對明星的關注到對素人舞者的關注就是一個轉變。這樣的轉變或許在未來不會再像第一季播出後那樣猛烈增長,但仍然會處於穩定的慢慢提升的狀態。
第三季的開播,比起前兩季最大的變化是“破圈”的因素更多了。前來帶隊的明星隊長不再侷限於偶像、舞者,還加入了演員出身的鐘漢良。鍾漢良在節目中的表現也讓許多人看到了街舞跨界的力量之大,以及這項文化更多的可能性。
事實上,節目中展現出來的內容就是行業的一種投射,浮在街舞圈最表面的《這!就是街舞》直接或間接地反應了許多行業發展的情況。尤其是贊助商的變化和更具現實感的畫面製作,都一定程度上反應了行業的發展情況和未來的方向。
第三季《這!就是街舞》還迎來了一個重量級的贊助商:Burberry。一方面這是Burberry與當下潮流文化結合、吸引年輕消費者的嘗試,另一方面,也證明了這檔節目商業價值的上升。根據公開資料,《這!就是街舞》的贊助商已經從第一季大量的軟件App產品,發展到更落地的品牌,再“進化”到吸引奢侈品牌的贊助和投資。
而以科技、未來感為主題的先導片也反映出了目前的社會現狀:數字化世界、VR和AI技術會逐漸成為諸多行業發展的目標或重要工具。但這些數字化項目能否運用到街舞中,林夢和石頭卻並不太贊同,最主要的原因是街舞項目始終需要線下的交流。
Caster就在疫情期間嘗試了線上教學的課程,但效果並不算非常好。作為非常需要線下交流和直接授課的文化,線上街舞課程的體驗感是非常差的。這也給石頭理清了思路:街舞的線上培訓是“跑不通的”,但同時線下也不能突進和盲目。在這背後,更深層的是要沉澱品牌的力量,提升師資、增加曝光,品牌的持久也是文化長足發展的重要一環。
林夢的感受則是,疫情結束之後的“後疫情時代”,當AI和VR技術再發展起來後,街舞的悖論或許會比現在更加拉扯。叶音表示,對街舞來説,所有的活動最終都需要回到線下。即使是破圈成功的《這!就是街舞》,在節目之後,街舞最大的變化始終要回到線下,讓更多人關注和參與到線下的演出和活動中,這才是街舞文化長足發展的基礎和核心。
在圈內人看來,節目帶來的入圈之人或許很難再大幅度增長。但播出兩週後的《這!就是街舞》第三季,其關注度、熱度和口碑都處在綜藝節目的領先位置。它是否仍然能影響更多新人關注和入局,似乎還可以樂觀地期待一下。
回想自己進入街舞圈的契機,叶音是幼年時電視上看到的邁克爾·傑克遜在他心中紮下了種子,林夢則是從男團舞蹈開始提起了興趣,而《這!就是街舞》發展到第三季,仍在嘗試以更新的方式引導年輕人從線上到線下地瞭解街舞。“破圈”之勢,應該還會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