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流感-歷史上最致命的瘟疫的史詩故事(第二十七章)_風聞
微信公众号_战争机器-2020-08-01 23:33
第二十七章
無論是在美國還是在世界其他地方,都無法阻止流感的蔓延,但嚴格的干預和檢疫可能會打斷流感的發展,並偶爾能撲滅暴發的“火災”。
像2003年為控制一種名為嚴重急性呼吸道疾病(SARS)的新疾病的爆發而採取的隔離行動,就產生了效果。但任何阻斷流感傳播的措施都可能產生重大影響。因為隨着時間的推移,病毒越來越弱。僅僅是推遲它到達社區的時間或減緩它在社區的傳播速度--僅僅是這樣的小成功,就能挽救成千上萬的生命。
嚴格的行動是有先例的。僅僅在兩年前,東海岸的幾個城市就以最嚴格的措施對抗了小兒麻痹症的爆發。凡是受到小兒麻痹症威脅的地方,公共衞生當局都毫不留情。但那是在美國參戰之前。對於流感,不會有類似的努力。布魯甚至不會試圖干預戰爭工作。
公共衞生服務和紅十字會仍有一次機會來完成一些重要的工作。到10月初,第一次秋季爆發的疫情和對春季疫情的記憶已經表明,病毒的發作是有周期的;從第一批病例出現到平民區的疫情達到頂峯,然後減弱,大約需要6周時間,而在人口高度集中的軍營,則需要3到4周時間。疫情消退後,病例仍然斷斷續續地出現,但沒有出現讓所有服務部門不堪重負的巨大數量。所以紅十字會和公共衞生局的策劃者們預計,這次的攻擊將是錯開的,就像病毒的到來是錯開的一樣,在不同的時間在全國不同的地方達到高峯。在疫情高峯期,個別社區將無法應對,無論他們組織得多好,都會被徹底淹沒。但是,如果紅十字會和公共衞生服務機構能夠在最需要的時候將醫生、護士和物資集中到一個社區,他們就有可能在疾病消退時撤回援助,並將援助轉移到下一個有需要的地區,再下一個。
為了管理好這一切,紅十字會民間救濟主任、新流感委員會負責人布魯和弗蘭克-普森斯進行了分工。公共衞生局將尋找、僱傭、並分配所有醫生。它將決定何時何地派遣護士和供應品,護士將向誰報告,它將與州和地方公共衞生當局打交道。
紅十字會將尋找並支付護士的工資,在地方當局無法提供醫療用品的地方向急診醫院提供醫療用品,並負責其他幾乎所有的事情,包括分發信息。紅十字會確實對其責任規定了一個限制:它不滿足軍營的要求。這一規定立即被遺忘了;甚至紅十字會很快就把軍方置於平民之上。與此同時,其戰爭委員會命令其3,864個分會中的每一個分會建立一個流感委員會,甚至--事實上,特別是--在疾病尚未發作的地方。它給出了關於這些委員會組織的指示,它説:“每個社區應該最大限度地依靠自己的資源”。
人有一個模式:馬薩諸塞州 ,在那裏,新英格蘭地區的紅十字會分部主任詹姆斯-傑克遜做了一項驚人的工作,尤其是考慮到該地區在毫無預警的情況下遭到了原本不知名的疾病的襲擊。雖然各分會製作了紗布口罩--很快就會隨處可見的口罩,併成為疫情的象徵--但傑克遜首先嚐試自己提供護士和醫生。當他失敗後,他成立了一個臨時的保護傘組織,包括州國防委員會、美國公共衞生服務機構、州和地方公共衞生當局以及紅十字會。這些團體集中資源,根據需要分配給各鎮。
傑克遜從普羅維登斯、紐黑文、紐約,甚至從哈利法克斯和多倫多請來了護士。他至少在一定程度上成功地緩解了人員短缺的問題。但馬薩諸塞州還算幸運。當那裏爆發疫情時,沒有其他地方需要幫助。在疫情爆發的第四周,傑克遜報告説:“我們還沒有達到任何一個社區能夠轉移其護士或物資的程度。在德文斯營地… 40名護士在那裏生病,有許多肺炎病例。”
他還向華盛頓的紅十字會總部提出了建議。“在這場危機中,最重要的是有更多的工作人員迅速進入家庭,幫助家庭。因此,我已經兩次向我的所有分會發出電報,要求動員受過急救和家庭護理培訓的婦女或任何其他願意自願服務的人。”
“他還坦言,“聯邦公共衞生服務部門無法充分處理整個局勢。[他們]一直沒有在工作狀態中。”
他發出那份電報的時候,已經是10月份了。那時每個人都需要護士,或者他們即將需要,他們知道這一點。到那時,每個人都需要醫生, 或者他們即將, 他們知道這一點。而且他們需要資源。最大的任務仍然是尋找醫生、護士和資源。他們三者缺一不可。
即使面對這種大流行病,醫生也可以幫忙。他們可以拯救生命 如果他們足夠優秀,如果他們有合適的資源,如果他們有合適的幫助,如果他們有時間。
誠然,沒有任何藥物或療法可以緩解病毒感染。凡是直接死於流感病毒本身的劇烈感染,由病毒性肺炎發展為ARDS的人,無論如何都會死亡。1918年,ARDS的死亡率幾乎是100%。
但也有其他死亡原因。到目前為止,最常見的是由繼發性細菌感染引起的肺炎。
在病毒最初侵襲後的十天,兩週,有時甚至超過兩週, 在受害者感覺好轉,似乎開始恢復後, 受害者突然又重病了。他們正在死去 病毒正在剝奪他們的肺部所有但裸露的免疫系統 ;最近的研究表明,病毒使它更容易為某些種類的細菌在肺組織中也紮根。細菌趁虛而入,侵入肺部,大開殺戒。人們都在學習,醫生也在建議,報紙也在警告,即使一個病人似乎恢復了,似乎感覺很好,很正常,好到可以回去工作了,但那個病人還是應該繼續休息,繼續躺在牀上。否則,那個病人就會有生命危險。
半年前,醫學在這裏很無奈,無奈到奧斯勒在他最近一版的經典醫學實踐文章中還要求對肺炎病人進行放血。但現在,對於一些繼發細菌感染的人,可以做點什麼了。最先進的醫療實踐,最好的醫生,可以幫助他們--如果他們有資源和時間的話。
艾弗裏、科爾和洛克菲勒研究所的其他人已經研製出了在春季厄普頓營的試驗中顯示出如此有希望的結果的疫苗,陸軍醫學院正在大量生產這種疫苗。艾弗裏和科爾還研製出了一種血清,這種血清可以降低I型和II型肺炎球菌引起的肺炎的死亡率,在正常情況下,I型和II型肺炎球菌佔大葉性肺炎的三分之二以上。這些都不是正常情況;幾乎從不引起肺炎的細菌現在正毫無阻力地進入肺部,在那裏生長,在那裏繁衍。但I型和II型肺炎球菌仍在引起許多肺炎,在這些情況下,這種血清可以幫助。
其他研究者也開發了其他疫苗和血清。有些,像E.C.Rosenow在梅奧診所開發並在芝加哥使用的疫苗,是無用的。但其他的疫苗可能有一些好處。
醫生們也有其他資產可以利用。外科醫生在流行病期間開發了新技術,現在仍在使用,以排出肺氣腫,即在肺部形成的膿包和感染,並使身體中毒。而醫生們也有了可以緩解一些症狀或刺激心臟的藥物;各大醫院有了可以幫助診斷和分流的X射線;一些醫院開始給受害者吸氧,幫助他們呼吸--這種做法既不普及,也沒有發揮出近乎有效的作用,但還是有價值的。
然而,一個醫生要想使用這些資源,任何一種資源,該醫生都必須擁有它們,而且還必須有時間。物質資源很難得到,但時間更難。沒有時間。因為洛克菲勒的血清需要精確地、大量地注射。沒有時間了 病房裏擠滿了病人,走廊上和門廊上擺滿了小牀,醫生們自己生病了,也沒有時間去擺滿那些小牀。即使他們有資源,也沒有時間。
而公共衞生局找到的醫生既沒有資源,也沒有時間。自己找醫生也不簡單。軍方已經帶走了至少四分之一的醫生和護士,有些地區甚至是三分之一。而軍隊本身也受到病毒的猛烈攻擊,無論情況多麼絕望,都不會將其醫生借給平民社區。
這樣一來,就有大約十萬名醫生在勞動力庫中可供挑選--但這是一個質量有限的勞動力庫。國防委員會曾讓地方醫療委員會對同事進行秘密評級;這些委員會判斷大約有七萬人不適合服兵役。其中大部分人不適合是因為他們被判定為不稱職。
政府有一個計劃,以確定剩下的那些人中的佼佼者。作為整個國家動員的一部分,在1918年1月 國防委員會建立了 “志願醫療服務”。這個服務機構試圖徵召美國的每一個醫生,但它特別想追蹤那些年輕的女醫生或有身體殘疾的醫生--換句話説,那些大部分可能是好醫生的醫生,他們不受徵召,也不被徵召。
大規模的目標定位成功了。在8個月內,有72,219名醫生參加了這項服務。然而,他們加入的目的只是為了證明自己的愛國主義,而不是承諾要做什麼實事--加入會員並不需要什麼具體的東西,他們得到的是一張適合裝裱和在辦公室展示的吸引人的紙。
但是,在這個羣體中識別和接觸好醫生的計劃崩潰了。病毒正在到處滲透,到處都需要醫生,沒有一個負責任的醫生會拋棄自己(或在少數情況下,她)急需的、急需的病人。此外,聯邦政府每週只支付50美元--即使在1918年,這也不是一筆可觀的數字。在10萬名平民醫生中,有7.2萬名醫生參加了志願醫療服務,但只有1045名醫生響應了公共衞生服務的請求。雖然有少數人是尚未發展業務、等待徵召的年輕好醫生,但這批醫生中許多人是全國能力最差或訓練最差的醫生。事實上,為公共衞生局工作的醫生太少了,以至於藍後來將他認為不足的100萬美元撥款中的11.5萬美元退還給了財政部。
公共衞生局把這1045名醫生派往根本沒有醫生的地方,派往被疾病完全摧毀的地方,以至於任何幫助,任何幫助都會被接受。但他們派去的時候幾乎沒有任何資源,當然沒有洛克菲勒的疫苗和血清,也沒有製作或管理這些疫苗和血清的培訓,當然沒有X射線,當然沒有氧氣和管理氧氣的手段。巨大的工作量讓他們不堪重負,壓得他們喘不過氣來,讓他們不得不行動。
他們進行診斷。他們用各種藥物治療。但實際上,他們除了提供建議,什麼也做不了。最好的建議是:呆在牀上。然後,醫生們又去了下一個小牀或下一個村莊。比醫生更有幫助的,是護士。護理可以減輕病人的壓力,讓病人保持水分、休息、平靜,提供最好的營養,冷卻強烈的發燒。護理可以給疾病的受害者最好的生存機會。護理可以挽救生命。
但護士比醫生更難找。一開始就少了四分之一。早期控制護理行業的女性拒絕允許培訓大量的護理助理或後來被稱為實用護士的人,這阻礙了可能成為一支龐大的後備力量的建立。計劃是培養數千名這樣的助手;相反,陸軍護士學校已經成立。到目前為止,它只培養了221名護士學生,沒有一名護士畢業生。
然後,就在疫情發生之前,法國的戰事加劇,軍隊對護士的需求也隨之增加。事實上,這種需求已經非常迫切,8月1日,戈爾加斯為了滿足現有的需求,從美國的營地向法國的醫院調來了一千名護士,並同時發出了 “每週一千名護士 “的號召,為期八週。
紅十字會是軍隊,特別是軍隊的護士供應路線。它已經在大力為軍隊招募護士。在高爾加斯的號召下,它展開了更加熱烈的招募活動。每一個師,每一個師內的分會,都有一個名額。紅十字會的專業人員都知道,如果他們達不到,他們的職業生涯就會受到威脅。招聘人員已經掌握了全國所有護士的名單,他們的工作和地點。這些招聘人員現在向護士施壓,要他們辭職參軍,向醫生施壓,要他們放走辦公室的護士,讓留用私人護士的富裕病人感到不愛國,逼迫私人醫院放走護士。
這場運動取得了成功;它使很大一部分護士從平民生活中消失,這些護士有足夠的流動性,不受家庭或其他責任的約束,可以離開他們的工作。這場運動非常成功,以至於它幾乎剝奪了醫院的勞動力,使全國各地的許多私立醫院人手不足,以至於它們關閉,直到戰爭結束。一位紅十字會的招聘人員寫道:“全國總部的工作從來沒有如此困難,現在已經讓我們不堪重負了。”[我們正在從美國的一端到另一端搜索,把每一個可能的護士從她的藏身之處擊潰……。如果我們以這種速度繼續下去,民間將沒有護士了。”
招募人員在9月5日,也就是病毒在德文斯營爆炸的前三天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