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流感-歷史上最致命的瘟疫的史詩故事(第二十四章)_風聞
微信公众号_战争机器-2020-08-01 15:00
第二十四章
當帕克試圖在紐約生產一種抗血清或疫苗來對抗這種疾病時,費城已經接近崩潰。
它的經歷很快就會在全國許多城市得到回應。保羅-劉易斯在那裏也在尋找答案。很少有人,包括帕克,更有可能找到它。作為一名醫生的兒子,劉易斯在密爾沃基長大,上了威斯康星大學,1904年在賓夕法尼亞大學完成了他的醫學訓練。早在離開醫學院之前,他就知道自己打算在實驗室裏度過一生,他很快就獲得了血統和當之無愧的聲譽。他從一名初級研究員開始,在韋爾奇、奧斯勒、比格斯和其他幾位洛克菲勒研究所科學顧問委員會成員的指導下從事肺炎研究。劉易斯給他們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印象最深的是西奧巴德-史密斯,他是世界著名的細菌學家之一,劉易斯當時在波士頓為他工作。後來史密斯向西蒙-弗萊克斯納推薦了劉易斯,説哈佛大學缺乏讓劉易斯全面發展的資源,“他的心在於研究”。
從史密斯那裏,沒有比這更高的讚美了。劉易斯當之無愧。他似乎是為實驗室而生的 至少那是他唯一快樂的地方,他不僅喜歡工作本身,而且喜歡實驗室的環境,喜歡消失在實驗室裏,喜歡進入思考。“愛 “這個詞並不強烈,他的激情在於實驗室。在洛克菲勒,劉易斯一開始追求的是自己的想法,但當小兒麻痹症疫情爆發時,弗萊克斯納邀請他和他一起工作。他同意了。這是一個完美的配合。他們在小兒麻痹症方面的工作是速度和科學的典範結合。他們不僅證明了小兒麻痹症是一種病毒性疾病,至今仍被認為是病毒學的一個里程碑式的發現,而且他們還開發出了一種疫苗,可以百分之百地保護猴子免受小兒麻痹症的侵害。花了近半個世紀才研製出人類用的小兒麻痹症疫苗。在這一研究過程中,劉易斯成為世界上研究病毒的頂尖專家之一。
韋克斯納宣稱劉易斯是 “全國最優秀的人之一,……一個非常有天賦的傢伙”。這可能是一種輕描淡寫的説法。理查德-肖普在20世紀20年代與他密切合作,認識許多世界上最好的科學家(包括Flexner、Welch、Park、Williams和許多諾貝爾獎獲得者)--他本人也成為美國國家科學院的成員。他稱劉易斯是他所認識的最聰明的人。賓夕法尼亞大學的獲獎科學家約瑟夫-阿倫森也曾在巴斯德研究所做過研究,他以劉易斯的名字給兒子取名,和肖普一樣,他説劉易斯是他見過的最聰明的人。
當戰爭開始時,國家研究委員會官員皮爾斯告訴劉易斯,他只告訴了全國其他四五位科學家:預計會被要求 “為流行病方面的特殊服務”。劉易斯已經準備好了。他接受了海軍的委託,並告訴Flexner他 “沒有繁重的日常工作”。他的實驗室能力要重要得多。他仍在與科爾和艾弗裏合作開發肺炎血清,而且正如他告訴弗萊克斯納的那樣,他還在用染料進行實驗,“因為它們有能力抑制 “引起結核病的細菌的生長。染料可能殺死細菌的想法並不是他的原創,但他在這個領域做了世界級的工作,他的直覺是正確的,它的重要性。20年後,諾貝爾獎將頒給格哈德-多瑪克,因為他把一種染料變成了第一種抗生素,也就是第一種磺胺類藥物。
但現在,這座城市不需要實驗室的突破來加深理解。它需要的是立竿見影的成功。 但現在他只有幾周,甚至幾天的時間。現在,他正看着屍體從字面上堆積在海軍場的醫院太平間裏,在民用醫院的太平間裏,在事業單位裏,在家裏。
他記得在腦膜炎流行期間,Flexner在腦膜炎方面的工作。弗萊克斯納解決了那個問題,成功使洛克菲勒研究所名聲大振。當時知道Flexner成功了,就覺得解決這個問題似乎是可能的。也許劉易斯也能做到這一點。
他考慮過是否有濾過性生物體引起流感。但要尋找病毒,劉易斯必須在黑暗中尋找。那是科學,最好的科學--至少在陰暗中尋找是--但他現在不是隻從事科學。現在不是。他現在是想救人。
他必須到有光的地方去尋找。
首先,光照在了一種對免疫系統的鈍化利用上。即使他們找不到病原體,即使他們不能按照正常的程序,用病原體感染馬匹,然後製備馬匹的血液,但有一種動物,正遭受着病魔的折磨,在地球上焦頭爛額。這種動物就是人類。大多數感染了這種疾病的人都活了下來。甚至大多數感染了肺炎的人都活了下來。很有可能他們的血液和血清中含有抗體,可以治癒或預防其他人的疾病。劉易斯和弗萊克斯納在1910年用這種方法治療小兒麻痹症取得了一些成功。在波士頓,海軍醫院的W.R.雷登博士也記得,他報告説:“Flexner和Lewis用小兒麻痹症的療養血清提出的實驗證據”。現在,雷登和一位同事從那些在流感發作後倖存下來的人身上抽血,提取血清,從10月1日開始,連續注射到三十六名肺炎患者身上。這並不是一個有對照的科學實驗,從科學意義上講,結果並不能證明什麼。但當他們在10月19日的《美國醫學會雜誌》上報道這一結果時,三十名患者已經康復,五名患者還在接受治療,只有一名患者死亡。
費城也開始用流感倖存者的全血和血清進行實驗。這些也不是科學實驗,而是為了挽救生命而做出的絕望嘗試。如果有任何跡象表明這個程序是有效的,科學可以在以後跟進。
劉易斯讓其他人進行這種鈍器工作。這不需要真正的特殊技能,別人也能和他一樣做得很好。他把時間花在四件事情上。他沒有按順序做這些事情。他是同時做的,沿着不同的道路前進--設置實驗來測試每一個假設--在同一時間。
首先,他試圖用他對付小兒麻痹症的方法來研製流感疫苗。這是一種更復雜的版本,即給流感倖存者輸血或輸血清的鈍器方法。因為他至少懷疑病毒可能會引起流感。
第二,他循着一絲光亮留在了實驗室裏。正如帕克的推理,劉易斯也是這樣推理的。研究可以找到細菌。普菲弗已經把指責的矛頭指向了一種細菌。劉易斯和他實驗室裏的每一個人都在數小時數天不鬆懈地工作,只休息幾個小時睡覺,運行一個又一個程序--凝集、過濾、轉移培養生長物、注射實驗動物。他的團隊也在尋找細菌。他們從第一批受害者的喉嚨和鼻子裏取出更多的棉籤,將培養基暴露在其中,然後等待。他們緊張地工作着,一天二十四小時輪流工作,然後他們等待着,因細菌在培養基中生長所需的時間而感到沮喪,因培養基被污染的數量而感到沮喪,因一切干擾他們進展的事情而感到沮喪。
在最初的15個病例中,劉易斯沒有發現乙型流感病毒。具有諷刺意味的是,這種疾病爆發得如此之快,蔓延到了醫院的工作人員身上,以至於劉易斯除了痰液樣本外,幾乎沒有其他工作可做。“醫院裏的工作人員非常少… …除了四具 “嚴重腐爛 “的屍體外,我沒有任何屍檢材料”,幾乎可以肯定的是,這些屍體已經死了很久,沒有任何用處。
然後,像帕克和威廉姆斯一樣,劉易斯調整了他的技術,確實開始定期找到桿菌。他把這個信息交給了衞生專員克魯森。詢問者報》和其他報紙急於説些正面的東西,宣稱他找到了流感的病因,“用絕對的知識武裝了醫學界,在此基礎上開展抗擊這種疾病的運動”。
劉易斯沒有這樣的絕對知識,他也不相信自己有這樣的知識。的確,他已經分離出了乙型流感病毒。但他還分離出了一種肺炎球菌和一種溶血性鏈球菌。一些直覺給他指出了另一個方向。他開始了第三條和第四條探索路線。第三條涉及將他的染料實驗從試圖殺死結核菌轉向試圖殺死肺炎球菌。
但死亡包圍了他,籠罩了他。他把注意力轉回幫助生產現在唯一可能有效的東西。緊急事件過後,如果有什麼東西似乎有效,他總能回到實驗室,做仔細、慎重的實驗,瞭解它,證明它的有效性。
所以他選擇了他和其他人發現的細菌作為目標。從他看到那些垂死的水手的第一眼起,他就知道自己必須現在就開始研究。因為即使他猜對了,即使他所做的事情能夠成功,但要成功也需要時間。所以,在他的實驗室裏,以及城市周圍的其他實驗室裏,調查人員不再調查。他們只是試圖生產。他們沒有把握,他們製作的任何東西都能成功。只有希望。
他先用添加了血液的牛肉蛋白腖肉湯配製培養基,然後培養他們從病例中分離出的病原體--B.流感病毒、肺炎球菌的I型和II型、溶血性鏈球菌。他親自配製了包括這些病原體的小批疫苗,給六十人注射。在這六十人中,只有三個人得了肺炎,沒有人死亡。對照組有10人患肺炎,3人死亡。
這似乎不僅僅是有希望。這不是證據。許多因素可以解釋這個結果,包括隨機的機會。但他不能等待解釋。
他的實驗室沒有能力生產所需的大量疫苗。這需要工業化的操作。他們需要大桶來種植這些東西,而不是培養皿或實驗室燒瓶。他們需要像釀酒廠那樣的大桶。
他把這個任務交給了城裏的其他人,包括那些管理市級實驗室的人。這需要時間來培養足夠數萬人使用的能力。
整個過程,即使在最加速的狀態下,也至少需要三個星期。而一旦他們製造出疫苗,將需要時間對成千上萬的人進行一系列注射,每隔幾天增加一次劑量。在所有這些時間裏,這種疾病將是致命的。
與此同時,劉易斯開始研究的還是第五條研究路線,製造一種可以治癒這種疾病的血清。這項工作比較棘手。他們可以用霰彈槍的方法制造疫苗,將幾種生物體結合起來,並對所有生物體進行保護。(今天,白喉、百日咳和破傷風的疫苗被組合成一針;預防麻疹、腮腺炎和風疹的一針疫苗被例行地給兒童注射;今天的流感疫苗包含預防流感病毒和肺炎球菌的疫苗--而肺炎球菌疫苗是1917年洛克菲勒研究所工作的後裔)。
血清必須只針對一個特定的目標;如果它能發揮作用,也只能針對單一的生物體。為了製造出一種有效的血清,劉易斯必須選擇一個單一的目標。如果他必須瞄準一個單一的目標,他就必須選擇普菲弗發現的芽孢桿菌,流感桿菌。它仍然是迄今為止最有可能的病因。
開發針對這種生物體的血清很可能會很困難。當劉易斯還在洛克菲勒研究所時,弗萊克斯納本人就曾與瑪莎-沃爾斯坦合作,嘗試着做這件事。沃爾斯坦--一位優秀的科學家,儘管Flexner從未像對待其他人那樣尊重她--自1906年以來,幾乎一直在不斷地對流感病毒進行實驗。但弗萊克斯納和她沒有取得任何進展。他們不僅沒有研製出可以幫助人類的血清,也沒有治癒任何實驗動物。
劉易斯從來沒有確切地瞭解過弗萊克斯納在那次嘗試中到底哪裏出了問題,儘管這肯定會成為著名的午餐室裏許多談話的主題,在那裏提出了許多科學問題的解決方案。現在,他沒有機會對這個問題進行深入的思考,想盡辦法,提出一個具有解釋力的假説,並加以檢驗。
劉易斯只能希望Flexner失敗是因為他的技術有問題。這是很有可能的。韋克斯納在實驗室裏有時也會有些馬虎。他甚至曾經承認:“從技術上講,我沒有受過良好的訓練,不能做到一絲不苟、完全準確。”
所以現在劉易斯希望一些技術上的錯誤--也許是在培養基的準備上,也許是在殺死的細菌的使用上過於粗糙,也許是在其他地方--解釋了Flexner的問題。也許是這樣的。例如,許多年後,一位年輕的研究生進入實驗室,看到一位著名的哈佛大學教授在水槽邊清洗玻璃器皿,而他的技術員正在工作台上敷衍一項複雜的任務。學生問他為什麼技術員不洗玻璃器皿。“因為,“教授回答説,“我總是做實驗中最重要的部分,在這個實驗中,最重要的是玻璃器皿的清潔度。”
劉易斯把所有的注意力實際上都轉到了清洗玻璃器皿上,轉到了最普通的工作上,確保工作本身不會出現錯誤,同時應用了自弗萊克斯納失敗以來所學到的任何有關普菲弗桿菌的知識。
劉易斯清楚地知道,他所做的事情幾乎沒有什麼是好的科學。它是所有的,或者説幾乎所有的,基於知情的猜測。他只是更加努力地工作。
當他工作的時候,他周圍的社會正徘徊在崩潰的邊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