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名利場》雜誌萬字長文:特朗普的如意算盤,是怎樣讓美國陷入病毒測試困境的?_風聞
大眼联盟-2020-08-01 11:42
《名利場》雜誌寫到,今年春天,特朗普總統女婿庫什納手下的一個工作小組制定了一項計劃,旨在全國採取積極的協調措施,為所有美國人提供新冠檢測保證,使疫情得到控制。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這個計劃被擱置了,相反,白宮坐視了美國50個州出現各種混亂的反應,最終導致疫情徹底失控。
那麼,白宮當初為什麼放棄了那個計劃?
3月31日,在世界衞生組織將新冠爆發定為全球大流行的三週後,一輛DHL卡車嘎嘎作響,駛向位於華盛頓特區的阿拉伯聯合酋長國的灰色石頭大使館,送去了珍貴的貨物:100萬份新冠試劑盒。
這批貨物即將交付給美國政府,是根據特朗普的命令從亞洲訂購的。
通常,美國聯邦政府的採購帶有詳細的合同,並附有首字母縮寫詞和識別碼。它們需要經過授權合同官員的簽字,通常會在美國政府採購數據庫中公開,目的是為了防止浪費、欺詐和濫用。
然而,此次購買卻並未出現在任何政府數據庫中。也沒有任何負責授權合同的官員參與其中。
相反,它被記錄在《名利場》雜誌記者拿到的一張發票中,該發票來自一家公司Cogna Technology Solutions(發票上它的名稱還被打錯為“Tecnology”),其中註明了350萬份試劑盒訂單,欠款金額為5200萬美元。而 “客户名稱”只注了兩個大寫字母“WH”。
在接下來的三個月裏,這些神秘來源的試劑盒將引發困惑和指責。
總部位於阿布扎比、與阿聯酋統治家族關係密切的人工智能公司“Group 42”,稱自己是350萬份試劑盒的賣家,並要求付款。它找到美國衞生和公眾服務部門的多個部門提出要求,這些部門的律師們試圖找出當初到底是哪個官員籤的合同,結果徒勞無功。
阿聯酋的試劑盒發票
在此期間,有240多萬美國人感染了新冠,其中123331人死於該病。(譯者注:截至7月31日週五,約翰霍普金斯大學統計的美國的感染總人數已經超過449萬,造成的病亡人數超過15.2萬。)
疫情先出現在紐約,然後是在全美國各州,州長、公共衞生專家和驚恐的公民發出警報,認為試劑盒嚴重短缺,以及拿到檢測報告的時間太久,正在削弱美國的疫情應對能力。
但是那1百萬的試劑盒沒有起到幫助作用,其中有一些是由美國聯邦緊急事務管理局分發給幾個州的。根據《名利場》雜誌所獲得的文件,它們在兩個單獨的政府實驗室中接受檢查,被發現“被污染且無法使用”。
阿聯酋的“Group 42”公司未回應記者的置評請求。
庫什納小組
這些檢測試劑盒的秘密採購,在法律上是可疑的。它們由白宮一個工作小組完成。特朗普的女婿和特別顧問庫什納在白宮的疫情應對工作中佔據了關鍵崗位。這部分解釋了發票上的“WH”是從哪來的(譯者:“白宮”二字的縮寫)。雖然還不清楚庫什納本人是否參與了此次採購,但一名前白宮工作人員表示,不當採購物資“是一個嚴肅的問題”。
雖然庫什納在其中的協調角色已被廣泛報道,但這批試劑盒還是首次被披露。
庫什納監督指導了一個非同尋常的項目,旨在制定一項全面計劃,在美國聯邦層面大規模加強和協調對新冠的檢測工作。
疫情爆發六個月後,美國繼續遭受着發達國家中最嚴重的疫情。聯邦政府將檢測的關鍵責任推卸給各州,這一做法受到了相當大的指責。具有諷刺意味的是,在組建了一個豪華團隊、提出了一項雄心勃勃的測試計劃之後,庫什納似乎已經決定放棄這一提議,原因不明。
今天,當美國的州長和市長們忙於撲滅肆虐全美國的疫情時,洛克菲勒基金會的慈善家們正在努力填補這一空白,組織足夠的試劑盒,來遏制這場蔓延美國的流行病。
在白宮內部,在3月和4月初的大部分時間裏,庫什納精心挑選的一羣年輕的商業夥伴,其中包括一位前大學室友,與診斷測試行業的幾位頂級專家合作,夜以繼日地工作,使用加密的聊天平台,一起敲定了美國國家測試戰略的大綱。
後來《名利場》雜誌拿到了這份詳細計劃。
為了不讓美國各州之間,為了稀缺的試劑盒和有限的實驗室檢測能力而相互爭鬥,該計劃將建立一個全國性的監督和協調系統,通過大量增加供應、分配測試工具、消除監管和合同障礙,並在秋季建立一個廣泛的病毒監測系統,來幫助查明隨後的疫情傳播。
它提出的解決方案並不是什麼高深莫測的科學,比不上研製一種新疫苗的令人畏懼的複雜程度。技術和醫療風險投資基金“Section 32”的執行合夥人邁克·佩里尼博士説,任何一個解決類似問題的全國性計劃基本上都是在解決物流問題。
他説,“想象一下如果UPS或聯邦快遞沒有基礎設施來連接所有的點。那會是一場徹底的混亂。”
白宮由庫什納領導的這個小組,他們精心制定的計劃就是着手連接這些點。一些參與制定該計劃的人被告知,該計劃將被提交給特朗普,並可能於4月初在玫瑰園宣佈。
“我當時無比樂觀,”一位參與者説,“我的理解是,最終文件將在那個週末送到總統手中,然後就會有一個重要公告。”
然而,後來沒有任何關於全國性的檢測策略被宣佈。根據參與者的説法,這個計劃“一下子就煙消雲散了”。
白宮沒有回應《名利場》採訪庫什納的要求,也沒有回應一份詳細的問題清單。
今年夏天,美國所遭遇的破壞,呈現了缺乏全國性的檢測系統所造成的巨大人力和經濟損失,而其它大多數發達國家都已經啓動了這一系統。韓國是做得最出色的,他們有創新的“電話亭”和免下車檢測站點,檢測報告可在24小時內拿到,還對檢測呈陽性的人進行支持性隔離,包括給他們送餐。
相比之下,美國的有線電視新聞和報紙頭版都充斥着這樣的畫面:在亞利桑那州和德克薩斯州的酷熱中,汽車排起了幾公里的長隊;車主們為了稀少的診斷測試不得不等待數小時;陽光地帶的市長們絕望地懇求美國聯邦政府幫助擴大測試能力,但卻徒然無功。
簡言之,正如一位頂級公共衞生專家所説,這是一場“可怕的崩潰”。
現在,美國距離危險且有爭議的重新開學計劃,以及即將到來的秋季流感季節只有幾周時間了,那個從未有機會被執行計劃,曾經將這個時機視為一個關鍵時間點。
哈佛大學醫學院全球公共政策項目研究主任,瑪格麗特·布爾多博士説,如果沒有系統的測試,“我們就像是用膠帶矇住眼睛,用棉花塞住耳朵,然後躲在牀底下。”
哈佛大學醫學院附屬的阿里阿德涅實驗室的公共衞生研究人員,金俊鎬博士説,雖然特朗普喜歡吹噓美國做過的測試數量之大,但這一指標並沒有考慮到出結果的速度或之後的反應速度,“如果你真的拼命加油,但哪兒也不去,那一切都是徒勞。”
阿里阿德涅實驗室是哈佛大學公共衞生學院和布里格姆女子醫院的合作項目,專門研究那些成功應對疫情的少數國家。
由於沒有可靠的全國性計劃,創建這樣一個計劃的努力落到了由平民和非政府組織組成的網絡上。最引人注目的努力是由洛克菲勒基金會及其言辭温和的總裁拉吉夫·沙阿博士領導的。
沙阿博士
現年47歲的沙阿專注且堅定不移地執行非政治化策略。他現在正在引導一個不斷擴大的兩黨聯盟,其中包括三位前美國藥監局(FDA)專員、一位諾貝爾獎獲得者經濟學家、一位電影明星以及27個美國城市、州和部落地區,所有這些人都在向着一個意義重大的目標邁進,試圖在秋季之前將美國的新冠測試量從目前的每週約550萬次提高到每週3000萬次。
沙阿告訴《名利場》雜誌,在疫苗能夠廣泛接種之前,“我們知道必須做什麼:廣泛的測試與有效的接觸者追蹤。任何人都只需要五分鐘就能明白,這是通往重新開放和恢復的唯一道路。”
他説,如果不這樣做,“我們的國家將被困在疫情的反覆反彈之中,以一種非常有害的方式承擔嚴重後果。”
一個失敗的計劃
那些成功控制了疫情的國家,讓他們的科學家能夠領導和應對疫情。但當庫什納今年3月着手解決診斷測試危機時,他的努力不是從公共衞生專家、而是從銀行家和億萬富翁開始的。
正如一位參與者在政治媒體Politico三月一篇文章中所宣稱的那樣,他們認為自己是“一羣能完成糟糕工作的頂級隊員”。
庫什納的智囊團包括亞當·伯勒,他大學暑假時的室友,現在擔任新成立的美國國際開發金融公司的首席執行官,這是一家向海外提供貸款的政府開發銀行。其他小組成員包括Flatiron Health的聯合創始人兼首席執行官納特·特納,該公司致力於改善癌症治療和研究。
摩根士丹利的銀行家傑森·楊並沒有特別的醫療保健經驗,他請假加入了工作組。一路上,該小組向諸如硅谷投資人馬克·安德森這樣的億萬富翁尋求建議。
該小組整體缺乏相關經驗,但這並不是唯一挑戰。他們的障礙還包括:實驗室能力有限、試劑盒供應短缺,僱主向僱員支付檢測費用的能力差異巨大,無保險的美國人數量龐大以及分散的診斷測試市場。
根據一位與會者説,該小組沒有與美國衞生和公共服務部的診斷測試小組協調工作,該小組由美國的“測試沙皇”、海軍上將佈雷特·吉羅爾領導,他於3月12日被任命。
那位與會者説,庫什納的小組“待在自己的泡泡中”,而“其他機構陷入困境。一個個孤立的泡泡從未重疊。”
隨着工作的進展,庫什納的小組請來了幾位頂級診斷測試專家給予幫助。他們一起不分晝夜地工作,來來回回地交換意見和信息。這位與會者説,這個白宮團隊的努力“與政治無關”,“考慮的是國家的最大利益”。
庫什納的團隊敲定了一份詳細的計劃,《名利場》獲得了這份計劃。報告指出,“目前需要解決的挑戰包括:美國各地地區之間和地區內的檢測能力和供應不平衡,報告結果被嚴重延誤(延誤4-11天不等),以及國家供應鏈的約束,如個人防護裝備、棉籤和某些檢測試劑不足。”
該計劃要求美國聯邦政府協調分發檢測試劑盒,以便將它們送往重災區,並監督全美國接觸者追蹤基礎設施。它還建議取消對醫生和醫院送檢地點的合同限制,允許任何有能力的實驗室測試任何樣本。它建議大規模擴大抗體測試的規模,以促進恢復工作。
該小組呼籲,要求所有的新冠檢測結果,無論在哪裏,都要報告給一個國家信息庫以及州和地方衞生部門。
它還提議建立“全國哨點監視系統”,具有“實時情報能力”,以掌握“疫情熱點在哪裏出現、風險在哪裏以及哪些地方的人們可以重返工作崗位”等的重要指標。
到4月初,參與該計劃的一些人強烈認為,該計劃很快就會與特朗普總統分享,並由白宮向全美國宣佈。這個計劃雖然不完美,但只是一個起點。這位與會者説,僅僅美國作為一個整體在這個問題上共同努力,“就會把我們置於一個完全不同的位置”。
但這一努力在白宮遭遇了挫折。特朗普相信他自我吹噓的政治直覺,一直在淡化人們對疫情的擔憂,並散佈錯誤信息,而後他的這些做法,又很快被共和黨民選官員和右翼媒體人士放大。
**由於擔心股市和他的連任前景,特朗普還擔心做更多的測試,只會導致更高的新增確診數和更多的負面報道。**與此同時,據報道,白宮的新冠病毒工作組協調員黛博拉·伯克斯博士,正在與高級工作人員分享一個樂觀的疫情模型,它預測病毒將很快消失。
一位經常與白宮新冠病毒工作組接觸的公共衞生專家説,在這種背景下,啓動大規模的國家計劃的前景已經不被重視。
那位專家説,庫什納團隊的一位成員表示,最令人不安的也許是這種情緒:因為這種病毒對民主黨控制的“藍州”的打擊最嚴重,所以白宮感到沒有必要制定國家計劃,而且在政治上也沒有意義。
“政界人士認為,疫情將被歸於民主黨管理的各州應對不力,他們可以責怪那些州長,這將是一種有效的政治策略。”該專家説。
這種邏輯可能已經説服了庫什納,該專家説,“很清楚,賈裏德才是最終決策者。”
4月27日,特朗普在他的新冠病毒工作組成員,還有美國大型商業檢測實驗室Quest Diagnostics和LabCorp的領導人的簇擁下,走上白宮玫瑰園的講台,宣佈了一項檢測計劃。它與3月底制定的計劃幾乎沒有任何相似之處,將診斷測試的責任幾乎完全扔給了各個州。
根據當天發佈的計劃,美國聯邦政府選擇只充當一個“促進者”的角色,幫助增加各個州所需的試劑盒供應,並迅速批准新版本的診斷檢測試劑盒。但運營檢測點和尋找可用實驗室的大部分工作則落在了美國各個州政府的身上。
洛克菲勒基金會顧問、國家癌症研究所前主任裏克·克勞斯納説,“我抱着一種天真的樂觀態度,這件事太重要了,我們不能讓它被黨派偏見和爭執所束縛。但是美國聯邦政府已經決定不承擔責任,基本上讓50個州自行負責。”
災難之夏
很快人們就明白了,讓各州自己承擔測試責任會帶來災難,不僅是在民主黨控制的地區,而是在整個美國範圍內都如此。
今年4月,亞利桑那州鳳凰城,僅僅是為醫護人員和重症患者提供檢測就已經力有不及。當市長凱特·加萊戈向聯邦政府求助時,她得到了一個明確無誤的信息:美國第五大城市只能靠自己。
加萊戈告訴《名利場》雜誌,“我們的病例沒有多到聯邦州府會出手幫助。”
鳳凰城發現自己掉進了一個“第22條軍規”的陷阱,該市的政府關係經理在4月21日的一封電子郵件中向《名利場》雜誌解釋説,“在上週與縣政府的電話中,市長被告知該地區沒有收到聯邦應急管理局的測試資金,原因是我們的疫情數據並不糟糕。”
而市長加萊戈認為問題的邏輯是,因為沒有能力做足夠的測試,所以疫情數據看上去並不糟糕。
6月,鳳凰城的病例數開始急劇上升。在她家附近的一個不下車檢測點,加萊戈看到在30攝氏度以上的高温下,汽車排起了數公里長的隊伍。
加萊戈説,“我們有人等了13個小時才做了一個測試。這些人呼吸困難,身體疼痛,不得不在車裏坐上幾個小時。有一個人,他的車已經沒油了,他不得不一邊掙扎着呼吸,一邊加油。”
加萊戈自己的工作人員要等兩個星期才能拿回檢測結果,這期間他們可能在不知不覺中傳播了病毒。內布拉斯加大學醫學中心、全球健康安全中心國際項目和創新執行主任,詹姆斯·勞勒博士説,“週轉時間遠遠超出了臨牀上檢測要的時間。”
加萊戈
到了7月5日,加萊戈已經失去了耐心。她穿着一件霓虹粉色的上衣,在ABC新聞節目上,禮貌地抨擊了美國聯邦政府的回應:“我們已經詢問了聯邦應急管理局,他們是否可以來這裏做社區測試。我們被告知,他們正準備停止相關工作,這感覺就像他們在宣告勝利,而我們仍處於危機狀態。”
三天後,在一場新聞發佈會上,美國的“測試沙皇”、海軍上將佈雷特·吉羅爾指名道姓回擊了她。他聲稱聯邦政府已經在運營或者為鳳凰城的41個試驗點提供支持,他説,“兩天前,我聽説加萊戈市長因為沒有得到聯邦的支持很不高興。我很清楚,鳳凰城政府與美國政府不在一個調子上。”
加萊戈講述了她的母親如何“剛好在CNN上看到了這一消息”。她説,“她給我發了一條短信説,我覺得白宮不喜歡你。”
不過,儘管吉羅爾上將有防備心,但加萊戈最終還是成功地達到了自己公開求助的目的。美國公共衞生和人類服務部同意在鳳凰城設立一個激增測試點。加萊戈説,“其結果就是,他們非要等我們處在一個大規模的危機中,才肯伸出援手。”
這就是美國如今的處境**:一個大規模的測試危機。**美國各個州被迫在激增的病例數、飛速上升的測試需求,和不斷減少的實驗室能力中找出一條路。
到7月中旬,曾經在4月末陪着特朗普走進玫瑰園的大型商業檢測實驗室Quest Diagnostics公司宣佈,他們提供檢測結果的平均週轉時間為7天。
在專家看來,在巨大的監管、金融和供應鏈障礙面前,美國50個州顯然無法有效地部署檢測資源。診斷檢測行業是一個“結構鬆散的網絡” ,而“新冠疫情是五級颶風”。
美國的“測試沙皇”、海軍上將佈雷特·吉羅爾
內布拉斯加大學醫學中心、全球健康安全中心國際項目和創新執行主任,詹姆斯·勞勒博士把美國的檢測基礎設施比作“20世紀初,當時每個城市都有自己的電網,但它們並沒有連接起來”。如果一個地區失去了電力,“你無法通過從另一個電網轉移電力來支持它”。
專家們現在警告説,美國的測試系統正處於崩潰的邊緣。
哈佛大學醫學院全球公共政策項目研究主任瑪格麗特·布爾多博士説,“我們現正處於一個非常糟糕的時刻。我們即將失去對這個怪物的整體控制,它將在我們整個國家肆虐。這是一個巨大的危機。”
拯救美國的陽謀
1月底,洛克菲勒基金會的總裁拉吉夫·沙阿博士前往瑞士達沃斯,與環保少女格列塔·圖恩伯格一起參加了世界經濟論壇的一個小組討論。在那裏,他與世界衞生組織總幹事譚德塞一起喝了咖啡。沙阿博士最初在蓋茨基金會工作,後來擔任美國國際開發署署長,他在全球公共衞生領域工作多年,認識譚德塞。
等沙阿博士回到紐約,回到洛克菲勒基金會總部,他對疫情將成為大事件已經有了一個清晰的認識。
旨在解決全球不平等問題的洛克菲勒基金會獲得了44億美元的捐款,洛克菲勒衞生委員會通過根除鈎蟲病的早期工作,幫助建立了美國的現代公共衞生體系。沙阿博士立即開始將基金會的重點再放回即將到來的大流行上,並聘請了一位全球專家喬納森·奎克博士來指導應對工作。
與此同時,他一直在觀察並等待着他以為將會出現的大規模聯邦動員。他説:“正常的、強有力的聯邦應急反應,包括方案、指導、材料、組織和領導都沒有立即形成。很明顯,正確的事情沒有發生。”
沙阿博士從2009年到2015年擔任美國國際開發署署長,領導過美國應對海地地震和西非埃博拉疫情,他知道在災難中“無情”地收集實時指標是至關重要的。
在西非埃博拉疫情爆發期間,他成功地從西非請來了世界著名的歐洲流行病學家漢斯-羅斯林,由他和美國總統奧巴馬的首席信息官,制定了一套詳細的管理埃博拉疫情的指標,在電子表格中不斷更新,並每天給25名美國政府高官發送。
當涉及到爆發時,沙阿説:“如果你不盡早發現,你就會不得不追逐一條指數級的陡峭上升曲線。”
4月21日,洛克菲勒基金會公佈了一份詳細的計劃,該計劃被稱為“美國歷史上最大的公共衞生檢測計劃”,從當時每週大約100萬次測試的規模,擴大到6月每週300萬次的規模,再到秋季擴大到每週3000萬次的規模。
這個計劃估計成本為1000億美元,它提出了一種全員參與的方法,將聯合美國聯邦、州和地方政府,加上學術機構以及私營和非營利部門。他們將一起迅速優化實驗室能力,建立應急供應鏈,建立一支30萬人的接觸追蹤衞生隊,並建立一個實時公共數據平台,以指導應對措施,防止疫情再次出現。
**洛克菲勒計劃試圖做的正是聯邦政府選擇不做的事情:**在創紀錄的短時間內創建一個國家的檢測基礎設施。
在與聯盟成員的討論中,安東尼·福西博士稱洛克菲勒計劃對他而言“如聞仙音”。
基金會和顧問們聯繫了美國各州和地方政府,很快就收到了來自學區、醫院系統和工作場所的大量求助電話,這些地方都迫切需要指導。在定期的視頻通話中,包括沙阿、前FDA局長馬克·麥克萊倫、前美國國家癌症研究所主任裏克·克勞斯納和Section 32的邁克·佩里尼在內的核心顧問團隊致力於如何最好地支持日益壯大的聯盟成員。
沙阿博士在6月的一次視頻會議上告訴他的同事,學校們“不斷刷新疾控中心的網站,但在過去兩個月裏什麼都沒有改變。”
在缺乏可靠的聯邦政府指導的情況下,洛克菲勒團隊討論了一系列問題:學校應該如何處理有症狀和無症狀的學生?法律責任如何界定?而那些窮得連請不起護士的公立學校又該怎麼辦?
(上週,美國疾病預防控制中心發佈了新的指導方針,熱情洋溢地支持重開學校,並淡化了風險。此前,特朗普向該中心施加了巨大壓力,要求其修改指導方針,特朗普稱這些指導方針“非常嚴厲,而且代價高昂”。)
通過一個測試解決方案小組,洛克菲勒基金會正在與美國各城市、州和其他測試項目(包括印第安人保留地的測試項目)合作,並幫助強化這些項目。
人道主義組織CORE的首席執行官安·李説,“他們來了,給我們帶來了巨大的動力。” 該組織由李和演員肖恩·潘共同創立,目前在美國運營着44個測試點,其中包括洛杉磯的道奇體育場,以及原住民納瓦霍族內部的移動測試點,並在後者提供食物和基本用品。
除了美國聯邦政府之外,任何人都似乎不可能通過零敲碎打的方式,將新冠診斷測試的能力擴大到原來的100倍。但在私下談話中,沮喪的白宮工作小組成員敦促洛克菲勒聯盟成員繼續努力,其中一人在電話中被告知,“不管我們聽到了什麼,政府在檢測方面沒有采取任何措施。”
參與者回憶道,“那是一個可怕的時刻。”
一個糟糕的賭博
儘管洛克菲勒基金會晝夜不停地工作,努力引導美國建成一個對於重啓經濟至關重要的全國測試系統,但該基金會尚未能夠扭轉最重要的趨勢:特朗普政府對重大聯邦行動堅決不感興趣。
7月15日,在與記者的視頻通話中,沙阿看起來明顯很沮喪。第二天,洛克菲勒基金會發布了一個後續報告:呼籲美國聯邦政府提供750億美元,來支持進行更多的新冠檢測和接觸者追蹤,努力突破測試瓶頸,改變目前這種測試結果總是要延遲數天的局面,並大幅增加更多的快速監測點。
儘管語調温和,沙阿還是發出了嚴厲的警告:“我們擔心秋天會比春天更糟。”
他還直言不諱地説:“美國不在有效地應對新冠疫情的那些國家裏。”
僅僅三天後,新聞報道顯示,特朗普政府正試圖阻止國會正在敲定的新冠病毒救援方案中,向各州提供任何用於檢測和接觸者追蹤的新資金。
洛克菲勒聯盟的一名成員在談到政府的應對措施説,“我們面對的是一個精神分裂的組織。誰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這簡直是精神錯亂。”
7月31日星期五,正在調查美國聯邦政府應對措施的美國眾議院冠狀病毒特別小組委員會,舉行了一場聽證會,藉此來審查制定一項全面國家計劃的“迫切性”,福奇博士、疾控中心主任羅伯特·雷德菲爾德和佈雷特·吉羅爾上將都出席該聽證會。
該小組委員會正在調查特朗普政府是否真的下令壓制了測試量,部分原因是特朗普6月份在俄克拉荷馬州塔爾薩舉行的集會上聲稱,他命令工作人員“放慢測試速度”。
認為總統的房地產商女婿或摩根士丹利的銀行家與億萬富翁聯絡,就可以有效地替代聯邦政府協調一致的應對措施,這種賭博已被證明是大錯特錯。即使是賈裏德·庫什納對大流行提出的最小的解決方案,也讓美國政府機構陷入混亂,並引發了人們對非法行為的擔憂。
福奇博士在作證
在文章開頭提到的那批神秘的試劑盒抵達阿聯酋大使館後的三個月裏,那裏的外交官一直在敦促美國政府為這批價值5200萬美元的貨物付款。最後,在6月26日,美國衞生與公眾服務部的律師向大使館發了一封電報,指向在原始發票上拼錯自己名字的公司:Cogna Technology Solutions LLC。
電報中説,“衞生與公眾服務部無法為有關測試包付款,因為該部門沒有找到任何有授權的美國合同官員為此負責,也沒有找到任何涉及採購的合同文件”。電報引用了相關的聯邦合同法,這些法律將使“政府支付有關測試包的費用成為非法”。
但對於指望美國聯邦政府採取有效措施應對疫情並保障其健康的美國人來説,也許最重要的一點是:這些檢測試劑盒並沒有發揮作用。
正如美國衞生和人類服務部給阿聯酋大使館的電報所指出的那樣,“當試劑盒被送來時,他們按照標準程序進行了測試,結果發現它們受到了污染,無法使用。”
美國藥監局(FDA)的一位發言人告訴《名利場》雜誌,這些檢測之所以無效,可能是因為它們從中東運出時的儲存方式不對。發言人説:“這些試劑應該被保持在低温狀態。”
儘管美國聯邦應急管理局和衞生與公共服務部的官員不承認這批試劑盒的存在,聲稱沒有官方的政府合同,但阿聯酋的記錄是足夠清楚的。據阿聯酋大使館發言人證實,“美國政府當時向阿聯酋政府發出緊急請求,要求提供額外的新冠檢測包。截至4月1日,已經有100萬套檢測試劑盒被送到了美國政府手中。另外250萬套檢測試劑盒已於4月20日送達美國政府。”
換句話説,這些試劑盒可能沒有發揮作用,但光是聽到數量,就足以使特朗普感到高興。
全文編譯自《名利場》,略有刪節,強烈建議閲讀原文。
原文鏈接:https://www.vanityfair.com/news/2020/07/how-jared-kushners-secret-testing-plan-went-poof-into-thin-air#intcid=recommendations_vf-trending-legacy_b2d25e29-35d8-48d9-963e-170eb4db2da0_popular4-1
原文標題:How Jared Kushner’s Secret Testing Plan “Went Poof Into Thin Air
原文作者:KATHERINE EBAN
吳十六編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