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流感-歷史上最致命的瘟疫的史詩故事(第三十章)_風聞
微信公众号_战争机器-2020-08-02 19:41
第三十章
請求電報湧入紅十字會和公共衞生服務機構,懇求,乞求幫助。來自弗吉尼亞州朴茨茅斯的電報: “急需兩名有色人種醫生 電報要求得到同樣的幫助” 來自肯塔基州凱里:“聯邦煤礦要求立即援助流感…… “請立即給予答覆” 華盛頓州斯波坎市:“急需四名護士負責當地紅十字會提供的其他護士”。
要求無法滿足。回信説:“沒有有色人種的醫生。“沒有有色人種的醫生” “幾乎不可能把當地需要的所有護士都派來” “要求當地有智慧和實踐經驗的志願者。”
不能滿足需求不是因為沒有嘗試。紅十字會的工作人員挨家挨户地尋找有護理經驗的人。而當他們知道有一位技術嫺熟的護士時,紅十字會就追蹤到了她。喬西-布朗是一名護士,在聖路易斯一家劇院看電影,當燈光亮起,屏幕一片空白,一個人出現在舞台上,宣佈凡是叫喬西-布朗的人都應該去售票處。在那裏,她發現了一封電報,命令她去大湖海軍訓練站。
美國醫學協會雜誌反覆--有時在同一問題上刊登了 “緊急呼籲醫生在流行病異常嚴重的地方提供幫助……。
這項服務就像在陸軍或海軍的醫療隊服役一樣,是一項明確的愛國特權。 由於這項呼籲是立即的、緊急的,因此建議任何醫生如果覺得他能做一些這樣的工作,就給華盛頓特區USPHS的外科醫生髮電報。”
永遠都不夠用。
同時,醫生們想盡一切辦法--一切辦法來挽救生命。他們可以緩解一些症狀。醫生們可以用從阿司匹林到嗎啡的一切藥物來解決疼痛。他們可以用可待因和海洛因來控制咳嗽,至少在某種程度上是這樣。他們給阿托品、洋地黃、馬錢子和腎上腺素作為興奮劑。他們給了氧氣。
一些超越症狀緩解的治療嘗試,背後有堅實的科學依據,即使從來沒有人將這種科學應用於流感。波士頓的雷登的方法是基於劉易斯對小兒麻痹症的實驗。這種方法,與變化,被嘗試一遍又一遍世界各地。
也有一些治療方法沒有科學依據。他們聽起來很合理 他們是合乎邏輯的。但推理也是絕望的,是一個準備嘗試任何事情的醫生的推理,這種推理混合了瘋狂的想法或數千年的實踐和幾十年的科學方法。一流的醫學雜誌拒絕接受關於最荒誕可笑的所謂療法的文章,但他們發表任何至少看起來有意義的文章。當時沒有時間進行同行評審,沒有時間進行仔細分析。
美國醫學會雜誌》發表了一位醫生的工作,他聲稱:“當[我的]治療方法使用得當時,幾乎100%的病例都能預防感染。” 他的方法有其邏輯性。他希望通過刺激黏液的流動,幫助人體的第一道防線之一,防止任何病原體附着在任何黏膜上。於是,他將刺激性的化學物質混合成粉末狀,並將它們吹入上呼吸道,以產生大量的粘液流。理論是正確的,也許當粘液真的在流動時,它起到了一定的作用。
一位費城的醫生有另一個想法,雖然符合邏輯,但更有觸動性,他在《美國醫學會雜誌》上寫道:“當系統中的鹼性物質飽和時,就會有細菌生長的不良土壤”。因此,他試圖讓整個身體變成鹼性。“我統一採用了檸檬酸鉀和碳酸氫鈉飽和的口服、腸服和皮膚服的方法,並且總是取得了良好的效果。
病人必須願意放棄[原文如此]乙酰水楊酸[阿司匹林]的誘導性緩解。 我在這種流行病中非常成功的經驗不能被認為是偶然的或獨特的……我敦促立即以經驗性的方式試用。以後可在實驗室或臨牀進一步調查。”
醫生們給人們注射傷寒疫苗,認為--或者僅僅是希望--它可能會以某種方式增強一般的免疫系統,儘管免疫反應的特異性已被充分了解。有些人聲稱這種治療有效。其他人基於同樣的理論,將所有已知的疫苗注入患者體內。奎寧對一種疾病有效:瘧疾。許多醫生用它來治療流感,除了絕望,沒有更好的理由。
還有一些人深信,無論結果如何,治療都能治癒。一位蒙大拿州的醫生向《紐約醫學雜誌》報告了他的實驗性治療方法;“結果是有利的”。他在六個人身上試過這種治療方法;兩個人死了。但他還是堅持説:“在四個康復的病例中,結果是立即的、確定的。”
匹茲堡大學的兩位研究人員的推理沒有更好。他們認為他們已經在雷登從Flexner和Lewis那裏採用的技術上有所改進。他們治療了四十七個病人,有二十個病人死亡。他們減去了七人的死亡,認為受害者接受治療太晚。這樣一來,47人中仍有13人死亡。但他們卻聲稱成功了。
一位醫生給25名嚴重肺部不適的病人靜脈注射過氧化氫,認為它能使氧氣進入血液。13人康復,12人死亡。這位醫生,也聲稱成功了。“缺氧血癥通常會有明顯的改善” “許多病例的毒血癥似乎都被克服了。”
他的許多同事也嘗試了類似的離奇療法,同樣宣稱成功。他們中的許多人相信了這一點。
順勢療法認為,這次流行病證明了他們比 “對症 “醫生的優越性。美國順勢療法研究所雜誌聲稱,由普通醫生治療的流感患者的死亡率為28.2%--這是一個荒謬的現象:如果是這樣,僅美國就會有幾百萬人死亡--同時還聲稱,由順勢療法治療的2.6萬名患者,主要是用草藥gelsemium治療,死亡率為1.05%,許多順勢療法聲稱在數千名患者中沒有任何死亡。但結果是自我報告,使得它太容易合理化走那些在他們的護理下誰沒有死-刪除,例如,從他們的樣本任何病人誰,違揹他們的建議,服用阿司匹林,順勢療法認為一種毒藥。
在世界其他地方也是如此。在希臘,一位醫生用芥末膏藥在流感患者的皮膚上製造水泡,然後把水泡吸乾,將液體與嗎啡、馬錢子和咖啡因混合,再注入。“效果一下子就顯現出來了,36到48小時甚至12小時內,體温就會下降,病情好轉。” 但他的234名病人的死亡率為6%。
在意大利,一位醫生給患者靜脈注射氯化汞。另一位將消毒劑雜酚油擦入腋下,那裏是淋巴結,白血球的前哨,分散在身體裏,位於皮膚下面。第三個人堅持認為,每一歲的孩子每十二小時灌腸一滴温牛奶和一滴樟腦油可以預防肺炎。
在英國,戰爭辦公室在《柳葉刀》上發表了治療建議。他們比美國的任何指南都要具體得多,而且很可能確實緩解了一些症狀。對於睡眠,20粒溴化物,鴉片劑放鬆咳嗽,和氧氣的紫紺。建議警告説,靜脈注射很少是有益的,酒精是無價的,但通過給予食物可以得到什麼。治療頭痛:抗生素和水楊酸-阿斯匹林。刺激心臟:馬錢子和洋地黃。
在法國,直到10月中旬,戰爭部才向科學院求助。為了預防疾病,一些醫生和科學家建議戴上口罩。其他人則堅持認為砷能預防疾病。為了治療,巴斯德研究所開發了一種抗肺炎球菌的血清,像往常一樣從馬匹身上提取,以及從康復病人的血液中提取的血清。(對比證明科爾和艾弗裏的血清遠勝於此。)任何可能降低發燒的藥物都被敦促使用。刺激劑被推薦給心臟。淨化身體的 “抽搐 “也被推薦。亞甲基藍是一種用來染色的染料,可以使細菌在顯微鏡下更加明顯,儘管已知它有毒性,但還是嘗試了它,希望能殺死細菌。其他醫生將金屬溶液注入肌肉,讓身體逐漸吸收,或者靜脈注射。一位靜脈注射的醫生承認,這種治療方法 “有點殘忍”)。拔罐被推薦--用火焰吸收氧氣,從而在玻璃容器中形成真空,然後把它放在身體上,理論上可以引出毒物。一位著名的醫生呼籲,在出現肺水腫和發紺的最初跡象時,要 “及時放血”,同時使用乙酰水楊酸。他幾乎不是唯一一個開出血處方的人。一位建議迴歸 “英雄醫學 “的醫生解釋説,醫生做得越多,身體的反應就越受刺激。他説,在疾病中和在戰爭中一樣,戰士必須掌握主動權。
在世界各地,數以億計的人--很可能僅在美國就有數千萬人--沒有看醫生,沒有看護士,但卻嘗試了各種可用的或可以想象的民間藥物或騙人的藥方。樟腦球和大蒜掛在人們的脖子上。其他人則用消毒劑漱口,讓寒冷的空氣掃過他們的家,或者把窗户封死,讓房間過熱。
報紙上充斥着廣告,有時用和新聞文章一樣的小字體設置,而且很難區分,有時用大字體設置,在一版上大放異彩。他們有一個共同點:他們都信心十足地宣稱,有一種方法可以阻止流感,有一種方法可以生存。有的宣稱簡單得像鞋店的廣告:“遠離流感的方法之一是保持腳部乾燥”。有的則複雜到 “製作科利諾斯防毒面具,在接觸感染時對抗西班牙流感”。
他們也都玩起了恐懼。“如何預防西班牙流感的感染”。
美國陸軍外科醫生敦促你保持口腔清潔[使用]幾滴液體SOZODONT。““幫助你的衞生委員會征服西班牙流感通過消毒你的家… … 來蘇消毒劑。” “當你服用約翰神父的藥時,你是安全的。” “Influ -BALM預防西班牙流感” “特別通知公眾: 來自明尼阿波利斯的醫生和教友的電話詢問以及來自美國許多地區的信件都進入了我們的辦公室,關於使用Benetol的問題,這是預防和治療西班牙流感的一個強有力的堡壘"“西班牙流感--它是什麼,應該如何治療:… 一定要打電話給醫生/沒有恐慌的場合沒有恐慌的場合--流感本身的致死率很低,歡迎使用維克斯VapoRub藥”。
到了10月中旬,由最優秀的科學家制備的疫苗出現在各地。10月17日,紐約市衞生專員羅伊爾-科普蘭宣佈:“市實驗室主任威廉-H-帕克博士發現的流感疫苗已經經過充分的測試,可以作為預防機構推薦使用。” 科普蘭向公眾保證,“幾乎所有接種過它的人都對這種疾病有免疫力”。
10月19日在費城,C. Y. 懷特博士,市實驗室的細菌學家,交付了一萬劑基於保羅-劉易斯的工作的疫苗,不久還將有數萬劑的疫苗。這是一種 “多價疫苗”,由幾種細菌的死菌株組成,包括流感桿菌、兩種肺炎球菌和其他幾種鏈球菌。
同一天,新一期的《美國醫學會雜誌》出現了。上面密密麻麻的都是關於流感的信息,包括對波士頓疫苗經驗的初步評估。韋爾奇的另一個產品、後來獲得諾貝爾獎的喬治-威普爾總結説:“我們所能積累的這種統計證據的重要性表明,我們所調查的流感疫苗的使用是沒有治療效果的。” 惠普爾所説的 “治療 “是指,經過測試的疫苗不能治癒。但他繼續説:“統計學上的證據表明,就目前而言,使用這種疫苗很可能具有一定的預防價值。”
他幾乎沒有認可科普蘭的説法,但至少他提供了一些希望。
公共衞生局沒有努力為平民生產或分發任何疫苗或治療。它收到的請求已經夠多了。它沒有什麼可提供的。
華盛頓的陸軍醫學院(現在的武裝部隊病理研究所)確實進行了大規模的努力來製造疫苗。他們需要一種疫苗。在華盛頓軍隊自己的沃爾特-裏德醫院,併發肺炎患者的死亡率已經達到52%。10月25日,疫苗已經準備好了。外科醫生辦公室通知所有的營區醫生:“針對某些引起肺炎的更重要的有機體的疫苗接種的價值可以被認為是成立的。 陸軍現在為所有的軍官,士兵,和軍隊的文職僱員提供一種含有肺炎球菌I型,II型和III型的脂質疫苗。”
在接下來的幾周裏,軍隊分發了200萬劑這種疫苗。這標誌着一個巨大的生產勝利。此前,一位著名的英國科學家曾宣佈,英國政府不可能在短時間內生產出哪怕四萬劑疫苗。但疫苗仍然只能預防由I型和II型肺炎球菌引起的肺炎,而且來得太晚了;當時這種疾病已經傳遍了幾乎所有的營地。當從紐約到加利福尼亞的民間醫生向軍隊乞求疫苗時,得到的答覆是,軍隊其實已經生產出了 “預防肺炎的疫苗,但沒有一種可供分發”。軍隊擔心部隊中會出現新兵病,它有充分的理由擔心會出現新兵病。
陸軍醫學院也生產了一種預防乙型流感的疫苗,但對此戈爾加斯辦公室的説法比較謹慎。“考慮到流感桿菌在本次流行病中可能具有重要的病原學意義,陸軍已經制備了一種生理鹽水疫苗,並向所有軍官、士兵和軍隊的文職僱員提供。流感桿菌疫苗的效果還在實驗階段。”
那份軍方聲明並不是一份公開。也不真的是《美國醫學會雜誌》的一篇警示性社論。“遺憾的是,我們還沒有特定的血清或其他特定的手段來治療流感,也沒有特定的疫苗來預防流感。這就是事實,儘管報刊和其他地方的所有説法和宣傳者都表示反對。
因此,醫生必須保持清醒,不要讓自己做出比事實更多的承諾。這個警告特別適用於衞生官員的公共關係。” 幾乎每一期都有類似的警告。“醫學界不應該做任何可能引起公眾無端希望的事情 並隨之而來的是對醫學科學和醫學界的失望和不信任”
JAMA代表的是美國醫學會。美國醫學會的領導人幾十年來一直致力於為醫學帶來科學標準和專業精神。他們最近才取得成功。他們不想破壞最近才建立的信任。他們不希望醫學成為不久前的嘲弄。
與此同時,醫生們繼續嘗試最絕望的措施。疫苗繼續大量生產--僅在伊利諾伊州就有18種不同的疫苗。沒有人真正知道任何一種疫苗是否有效。他們只抱有希望。
但疾病的現實表現在俄亥俄州謝爾曼營的流行期間的事件回顧中,該營是死亡率最高的單一營地。它的醫生們精確地遵循了奧斯勒在其最新版本的教科書中推薦的流感標準治療方法--阿司匹林、卧牀休息、漱口和 “多佛粉”,這是一種誘發嘔吐的異木酸和緩解疼痛和咳嗽的鴉片的組合。對於複雜但標準的肺病,他們遵循 “飲食、新鮮空氣、休息、温和的淨化和消除的通常建議。馬錢子大劑量皮下注射對現有的哮喘有獨特的價值”。
然而,他們報告了他們對太常見的 “急性炎症性肺水腫”,即今天所説的ARDS的無奈。“這給治療提出了一個新的問題。心臟擴張所引起的肺水腫所採用的治療原則,雖然似乎沒有被有關的病症所指明,但還是被採用了。洋地黃、雙咖啡因鹽、嗎啡[原文如此]和靜脈注射”--又出血了--“都沒有顯著的價值……。氧氣是暫時的價值。姿勢完成引流,但不影響最終結果。垂體溶液,皮下注射,是由於這種情況與放氣的結果相似而建議的。使用它沒有得到任何好處。”
他們嘗試了一切,一切他們能想到的辦法,直到他們終於可憐兮兮地停了下來,放棄了他們 “因為[他們的]英雄性格 “而嘗試過的一些更殘酷和無用的治療方法。那時他們已經從垂死的士兵身上看到了足夠多的英雄主義。他們終於願意讓他們安然離去。針對這種情況,他們只能得出結論:“任何特別措施都沒有用”。
當時研製的任何藥品和疫苗都無法預防流感。數百萬人佩戴的口罩在設計上毫無用處,無法預防流感。只有防止接觸病毒才能做到。今天,沒有任何東西可以治癒流感,儘管疫苗可以提供顯著的--但遠遠不能完全保護,一些抗病毒藥物可以減輕流感的嚴重程度。
那些與世隔絕的地方--比如科羅拉多州的岡尼森,以及一些島嶼上的軍事設施--都逃過一劫。但大多數城市發佈的關閉令無法防止暴露,它們還不夠極端。如果大量的人繼續爬上街車,繼續上班,繼續去雜貨店,那麼關閉酒館、劇院和教堂就毫無意義。即使在恐懼關閉了商業,店主和顧客都拒絕面對面站着,把訂單留在人行道上,仍然有太多的互動,無法打破感染鏈。病毒的效率太高,爆發力太強,太擅長做什麼了。最後,病毒在全世界範圍內完成了自己的意志。
病毒彷彿是一個獵人。它在獵殺人類, 它在城市裏很容易就找到了人類,但它並不滿足。它跟着人類進入城鎮,然後是村莊,然後是個人的家。它在地球上最遙遠的角落裏尋找他。它在森林裏追捕他,在叢林裏追蹤他,在冰面上追捕他。在地球上最遙遠的角落裏 ,在那些荒涼的地方 ,幾乎不允許人類生存, 在那些人類幾乎完全沒有文明的地方 ,他更加脆弱。
在阿拉斯加,費爾班克斯的白人保護了自己。哨兵守衞着所有的小路 每一個進入城市的人都被隔離五天。愛斯基摩人則沒有這樣的運氣。紅十字會的一位高級官員警告説,如果沒有 “立即的醫療援助,這個種族 “可能會 “滅絕”。
紅十字會和領土政府都沒有資金。阿拉斯加的州長來到華盛頓,向國會乞求20萬美元--相比之下,整個國家給公共衞生服務機構的資金只有100萬美元。一位參議員問,為什麼領土不能動用國庫中的60萬美元。州長回答説:“阿拉斯加人民認為,從阿拉斯加白人那裏徵税籌集的錢應該用於改善領土的狀況。他們非常需要這筆錢來修路,他們希望把阿拉斯加的印第安人與美國其他地區的印第安人放在更平等的位置上,在那裏,他們受到美國政府的照顧。”
他得到了10萬美元。海軍提供了 “布魯圖斯 “號殖民者號來運送救援隊。在朱諾,這支隊伍分頭乘小船去拜訪村莊。
他們發現了可怕的事情。在諾姆,300個愛斯基摩人中有176人死亡。但情況會變得更糟 一位醫生走訪了10個小村莊,發現 “3個村子完全被消滅,其他村子平均死亡85%。 倖存者一般都是兒童,在救援到來之前,大概有25%的人被凍死。”
隨後,一支由紅十字會資助的救援隊在阿留申羣島分成六組,每組兩名醫生和兩名護士,然後登上其他船隻,分散開來。
第一組在一個叫米尼克的漁村上岸。他們到得太晚了。只有六七個成年人活了下來。三十八個成年人和十二個孩子都死了。一座小房子變成了十五個孩子的孤兒院。這羣人渡過納克內克河,來到一個有海鮮罐頭廠的村莊。疫情發生前,有二十四個成年愛斯基摩人住在那裏。二十二人死亡;第二十三人的死亡發生在救援隊到達後的第二天。16名兒童,現在是孤兒,倖存下來。在努沙加克灣,彼得森包裝公司建立了一個總部和倉庫。護士們一個屋一個屋地去找。“這個地方的流感疫情最嚴重,很少有成年人活着。希利醫生和雷利醫生在搜索時發現有幾個當地人卧牀不起 醫生們忠心耿耿地工作着,但救援來得太晚了,有五個病人死了。”
還有更糟糕的。另一個救援隊報告説:“發現了許多村莊,但除了一羣半飢半飽的野狗外,沒有任何生命跡象。” 那裏的愛斯基摩人住在被稱為 “巴拉巴拉 “的地方。巴拉巴拉是三分之二在地下的圓形結構;他們這樣建造是為了抵禦經常以颶風的力量吹來的尖鋭的風,這些風會把傳統的結構撕碎。一位救援人員描述巴拉巴拉 “用泥炭草皮鋪成粗糙的地面,……通過一條四到五英尺高的隧道進入,在大多數情況下,這條隧道是其唯一的採光和通風手段;這些房間的兩邊是挖好的架子,在這些架子上,人們睡在乾草和毛皮的牀墊上”。
整整一個家庭組,十幾個人,就住在這一個房間裏。“在進入這些巴拉巴拉的時候,麥吉利庫迪醫生一行發現,在架子上和地板上有成堆的屍體,有男人,有女人,也有孩子,而且大部分病例已經腐爛得無法處理。”
病毒可能沒有直接殺死所有的人。但它襲擊得如此突然,同時性如此之強,讓其他的人都沒有好轉,沒有人能夠得到食物,沒有人能夠得到水。而那些能夠活下來的人,周圍都是屍體,是他們所愛的人的屍體,他們很可能寧願去家人去的地方,很可能希望不再孤獨。
然後狗就會來了。
“死了多少人,完全無法估計,因為餓死的狗已經鑽進了很多小屋,把死人都吞噬了,剩下的幾具骨頭和衣服就可以説明問題了。”
救援隊能做的就是在遺體上綁上繩子,拖到外面,然後埋掉。
在大陸的另一端,故事也是一樣的。在拉布拉多半島,人類以頑強的毅力堅持生存,但比起乾涸在岩石上的海藻,並沒有更多的持久性,在漲潮時容易受到海浪的衝擊。亨利-戈登牧師於10月下旬離開卡特萊特村,幾天後於10月30日返回。他發現 “哪裏都看不到一個人,一片奇怪的、不同尋常的寂靜”。在回家的路上,他遇到了一個哈德遜灣公司的人,他告訴他,“疾病……像旋風一樣襲擊了這個地方,在郵船離開兩天之後”。戈登挨家挨户走訪。“整家整户都躺在廚房的地板上毫無生氣,甚至連自己吃飯或看火都做不到。”
一百個靈魂中的二十六個已經死去 在更遠的海岸線上,情況更糟.
在希伯倫的220人中,有150人死亡。天氣已經很冷了。死者躺在牀上,汗水已經把他們的牀單凍壞了。戈登和其他一些來自卡特賴特的人沒有努力挖掘墳墓,把屍體丟進了海里。他寫道:“對當局的冷酷無情感到強烈的憤恨,他們用郵船把病菌送到我們身邊,然後讓我們沉淪或游泳,這種感覺幾乎充斥着一個人的內心,幾乎排除了所有其他的因素。”
然後是奧卡克。奧卡克住了兩百六十六人,還有很多狗,狗幾乎是野生的。當病毒來的時候,它襲擊得如此之快,人們無法照顧自己,也無法餵養狗。狗兒們越來越餓,餓得發狂,互相吞噬,然後瘋狂地砸破門窗,進食。安德魯-阿斯博牧師在旁邊拿着步槍活了下來,他親手殺死了一百多條狗。
沃爾特-佩雷特牧師趕到時,266人中只有59人還活着。他和倖存者們做了那裏唯一的工作。“地面凍得像鐵一樣硬,挖土的工作和以往的工作一樣艱難。大約花了兩個星期的時間,完成後有32英尺長,10英尺寬,8英尺深。” 現在開始了把屍體拖到坑裏的工作。他們把114具屍體放在坑裏,每具屍體都用印花布包好,在上面撒上消毒劑,然後蓋上壕溝,在上面放上石頭,防止狗撕咬。
在整個拉布拉多,至少有三分之一的人口死亡。
病毒穿透了北極的冰層,爬上了肯塔基州無路可走的山脈。它還滲透到了叢林中。
在西方人中,最沉重的打擊落在密集在一起的年輕成年人身上,無論是平民還是軍人。大都會人壽保險公司發現,在它所承保的二十五歲至四十五歲的所有煤礦工人--不只是患流感的人--中,有6.21%的人死亡;在同一年齡組中,它所承保的所有產業工人中,有3.26%的人死亡--可與軍營中最嚴重的死亡率相比。
在法蘭克福,所有因流感住院的人--不是所有因肺炎住院的人--的死亡率為27.3%。在科隆,市長,康拉德-阿登納,他後來成為歐洲偉大的政治家之一,説這種疾病讓成千上萬的人 “疲憊不堪,無法憎恨”。
在巴黎,政府只關閉了學校, 擔心其他任何事情會影響士氣。那裏的死亡率是流感患者的10%,出現任何併發症的人的50%。“這些病例,“一位法國醫生指出,“由於症狀的嚴重性和某些形式發展到死亡的快速性,這些病例是顯著的。” 雖然法國的症狀是其他地方典型的疾病,但深入到流行病中,醫生們似乎故意將其誤診為霍亂或痢疾,很少報告。
而那些免疫系統幼稚的人羣,他們的免疫系統很少見到任何種類的流感病毒,他們不僅被消滅,有時甚至被消滅。不僅愛斯基摩人如此,所有的美國原住民、太平洋島民、非洲人都是如此。
在岡比亞,8%的歐洲人將會死亡,但從內地來的一位英國遊客報告説:“我發現整個村子有300到400户人家完全被消滅了,房屋已經倒在了未埋葬的死者身上,叢林在兩個月內悄然進入,消滅了整個定居點。”
即使病毒向温和的方向變異,它仍能有效地殺死那些免疫系統很少或從未接觸過流感的人。美國海軍 “羅根 “號於10月26日抵達關島。岸上近95%的美國水兵感染了這種疾病,但只有一名水兵死亡。同樣的病毒在幾周內殺死了幾乎5%的全部土著人口。
在南非的開普敦和其他幾個城市,流感會在首次報告病例後的四周內殺死4%的全部人口。32%的南非白人和46%的黑人會受到攻擊;0.82%的歐洲白人會死亡,同時至少有2.72%的非洲黑人會死亡--這個比例可能要高得多。
在墨西哥,病毒蜂擁而至,穿過密集的人口中心,穿過叢林,壓倒了礦營的居民、貧民窟的居民和貧民窟的地主,以及農村的農民。在恰帕斯州,10%的人口--而不是10%的流感患者--會死亡。
病毒席捲了塞內加爾、塞拉利昂、西班牙和瑞士,使每個國家都遭受了破壞,死亡人數在某些地區超過了總人口的10%。
在巴西--那裏的病毒相對温和,至少與墨西哥或智利相比,里約熱內盧遭受了33%的攻擊率。
在阿根廷的布宜諾斯艾利斯,該病毒攻擊了近55%的人口。
在日本,它攻擊了超過三分之一的人口。
在俄羅斯和伊朗的大部分地區,該病毒將殺死7%的全部人口。
在關島,10%的人口會死亡。
在其他地方,死亡率甚至超過了這個數字。在斐濟羣島,14%的人口將在11月25日至12月10日的16天內死亡。埋葬死者是不可能的。一位觀察家寫道:“日夜不停的卡車在街道上隆隆作響,裝滿了屍體,供不斷燃燒的火葬台使用。”
世界上只有極少數--極少數--與世隔絕的地方,可以實施嚴格的隔離,而且當局也無情地實施了隔離,完全躲過了疾病。美屬薩摩亞就是這樣一個地方。那裏沒有一個人死於流感。
在幾英里的海洋對面,是新西蘭在戰爭開始時從德國手中奪取的西薩摩亞。1918年9月30日,西薩摩亞的人口為38 302人,之後,“塔盧尼 “號汽船將疾病帶到了島上。幾個月後,人口為29802人。22%的人口死亡。
巨大的但不為人知的數字死在中國。在重慶,全市有一半的人口患病。
然而最可怕的數字將來自印度。和其他地方一樣,印度也遭遇了一場春潮。和其他地方一樣,這次春潮相對來説是温和的 9月,流感又回到了孟買 和其他地方一樣,它不再是良性的。
然而,印度與其他地方不同。 在那裏,流感將呈現出真正的殺傷力。1900年,一場嚴重的鼠疫流行襲擊了那裏, 而它對孟買的打擊尤其嚴重。1918年,孟買的流感日死亡率高峯期幾乎是1900年鼠疫的兩倍,流感的病例死亡率達到10.3%。
整個印度次大陸,只有死亡。火車帶着活人離開一個車站。他們與死人和垂死的人一起到達,屍體隨着火車駛入車站而被移走。駐印度的英軍,高加索人,病例死亡率為9.61%。印度軍隊方面,感染流感的人有21.69%死亡。德里的一家醫院治療了13190名流感患者;其中7044名患者死亡。
遭受破壞最嚴重的地區是旁遮普省。一位醫生報告説,醫院 “被堵得水泄不通,根本無法迅速搬走死人,為垂死的人騰出空間。城市的大街小巷到處都是死人和奄奄一息的人,幾乎每家每户都在哀嘆死亡,到處都瀰漫着恐怖。”
通常那裏的屍體都是在燃燒的古塔裏火化的,古塔是階梯狀河岸頂端的平坦空間,骨灰則交給河水。木柴的供應很快就用完了,使火化成為不可能,河道也被屍體堵塞了。
僅在印度次大陸,就可能有近兩千萬人死亡,很可能死亡人數超過了這個數字。
維克多-沃恩,韋爾奇的老盟友,坐在陸軍外科醫生的辦公室裏,也是陸軍傳染病司的負責人,看着病毒在地球上移動。“如果疫情繼續以數學上的速度加速發展,文明很容易,“他在手上寫道,“再過幾周就會從地球上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