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評價文章《小縣城的中年粉紅:在混吃等死中研究世界局勢》?_風聞
大牧_43077-2020-08-02 00:38
如何評價文章《小縣城的中年粉紅:在混吃等死中研究世界局勢》?
作者:井外瀟瀟
仔細地閲讀了這篇文章,槽點太多,可以重點摘抄翻譯賞析,奇文共賞。
首先説一下核心結論,這篇文章最大的問題是暴露了作者溢出屏幕的優越感和為了維護優越感產生的種種奇葩的邏輯和充滿自信的“我要我覺得”,在這種行事邏輯的驅使下,作者成功地淪為資本奴隸和人民公敵。
以下是正文:
題目我就不吐槽了,高贊答主已經有詳細的zuan分析。
來自專輯:時代的 " 病人 “作者介紹:老蝨,浙江大學世界史博士。博覽羣書,獨行天下,尋找和記錄時代的 " 病人 "
開篇先拿自己的學歷和學位介紹自己,説明作者認為學歷和學位是自己幾十年經歷中最滿意的部分。讀完全文我理解作者至少已經奔五了,能拿得出手的抬頭卻仍然是“浙江大學世界史博士”,這可真是“昨天你以母校為榮,今天母校還是未能以你為榮”。
作者打算尋找和記錄時代的“病人”,一開始我以為他是以“醫生”自居,看完全文後我理解到他其實寫的是自傳,嗯就是這樣。
" 美國疫情嚴重,特朗普優哉遊哉地打高爾夫球。“對此,不見美國人生氣,隔着太平洋,遠在中國小縣城的張立強卻非常生氣。” 今日頭條 " 新聞一出,張立強馬上發了朋友圈,強烈譴責特朗普。
張立強顯然是作者描繪的第一個“病人”,為了突出此人病的嚴重,作者特意説了“不見美國人生氣,遠在小縣城的張立強卻非常生氣”,似乎是想表達該病人“鹹吃蘿蔔淡操心”的意味。不過首先,這種誇張的文學手法恐怕與基本事實不符,美國人不生氣嗎?作者並沒有論據來證明,直接就主觀臆斷了美國人“不生氣”。
其次,一個人生不生氣,跟他在哪裏,住不住小縣城有什麼關係?古人講“家事國事天下事,事事關心”,強調每個人都應該對他人、對國家、對社會有責任感,而對作者來説關心天下事卻是為了顯示自己比別人優越。
第三,作者大約是覺得特朗普是美國的總統,所作所為和中國人沒關係,所以中國人犯不上生氣。這種思想簡直大錯特錯,強姦犯強姦了女性,難道男性因為不會被性侵所以就不應該生氣嗎?要求政客為老百姓的死活負責,這本是天經地義的事情,是不分國別的屬於全人類的樸素感情,在作者這裏竟然還需經過精確的利益算計,算清收益成本之後再決定生不生氣,作者確實厲是精緻的利己主義者,資本在人間的模範代言人,建議資本爸爸直接打錢。
二十多年前,在小鎮工作期間,由於對美國共同的仇恨,晚上搓完麻將後,我們經常一起到夜市小店,青梅煮酒罵美帝。闊別二十年後,我終於聯繫到他。回到小縣城那天,快到他經營的小店時,我刷到了他發這條朋友圈。他成色不變,仍然 " 粉紅 “。不同的是,當年的 " 小粉紅 “,如今成了 " 中年粉紅 “,而我早已 " 變色 “。
這一段非常精彩,結合後文作者信誓旦旦以“高級知識分子”、明白世界不是非黑即白的“高級人士”自居,但在這裏卻口嫌體直的直接將過去的朋友打成了“小粉紅”、“中年粉紅”,歡快靚麗地貼好了標籤。歸根結底是作者覺得沒文化只讀過高中的人民羣眾不配説話發表觀點,但是自己這種高級知識分子説話哪能叫貼標籤,那叫進行分類研究。
在教材和媒體給我們描摹的敵我對立的世界圖景中,我們完成了高中三年學業。我們中絕大多數人的世界觀,連同我們的身高一樣,一畢業就停止了生長。腦海裏,非黑即白的思維方式,非敵即友的世界圖式,幾乎是我們共同的精神胎記。
這一段作者抨擊了“非黑即白”、“非敵即友”的思維方式,而且説這是自己的“精神胎記”。結合前後文我們可以説作者確實是一個對自己誠實,很有自知之明的人。
我們那個國企只有幾十名職工,文盲半文盲充斥,高中屬於最高學歷。我倆自然成了單位同事眼中的 " 知識分子 “。1998 年,美國布什政府要開發研究戰區導彈防禦體系 TMD,我倆經常緊張得經常徹夜難眠。1999 年,中國駐南斯拉夫大使館被美軍誤炸。那一天,上班時間同事們坐在單位的電視機前,看着央視新聞滾動播出北京幾所著名高校大學生到美國大使館門口抗議。我和王立強在同事們面前高聲痛斥美國。我和他的憤怒是真誠的。當然,這種憤怒也暗中賦予了我倆一種心理滿足:我們用憤怒提醒同事們,讀過高中的我倆,和電視新聞裏那些在美國使館門前抗議的名牌大學生屬於一類人:我們都有文化,有國際視野。
這一段非常有意思,彰顯了作者自己內心隱秘的角落:“我談論政治是為了表現我有文化”,“我處事的核心邏輯是為了讓自己高人一等”。除了這種迷之優越感之外,作者還暴露了一個智商捉急之處,那就是以己度人。自己罵美國是為了顯得自己有文化,就揣度其他人也是為了顯得自己有文化,強行代表別人,強行將別人的思想境界拉到和自己一個水平。
那天晚上,有個同事要請客。下午四點多,我到了他的店裏約他。儘管二十年不見,我們對對方的中年油膩都不感意外,心裏早已有了預期。他招呼我先坐一下,電腦微信羣正聊得火熱,他要收一下尾。他正和幾個小縣城當地朋友在 " 精英侃政微信羣 " 聊孟晚舟的遭遇和美國的疫情。他們一致認為:” 中美之間必有一戰 “;” 美國的疫情顯示,那是一個開始衰落的國家。中國必將超越美國。咱不要害怕美國 “。看到 " 精英 " 兩個字,我覺得有點滑稽。莫非談論國際政治,讓這些初高中學歷的小縣城中年粉紅們找到了 " 精英 " 的感覺?這讓我想起了當年頻繁在同事面前表現對美國憤怒的自己。總而言之,很多人痛罵美國、暢談世界局勢的背後,可能隱藏着某種心理需求。説實話,那些年,唯有通過《新聞聯播》和《參考消息》關注世界局勢,才能讓我和張立強感覺到自己並不比那些讀了大學的人差。
這一段文字表達了作者又卑又亢的心理。作者自己自卑,覺得自己比讀了大學的人差,自己被“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的觀念洗腦,就覺得所有人都和他一樣自卑,所以想盡辦法要找補,要想辦法高人一等,哦不,是高人民羣眾一等。現在作者搖身一變,成功成為了“浙江大學博士”,比這些人民羣眾簡直高到哪裏去了,當然有資格去鄙視這些所謂的小縣城精英嘍。
在這裏,所謂 " 就業 “,只有兩種方式。一種是穩定就業。那是少數人才能考入的體制內公務員和事業單位。另一種是不穩定就業。大多數人都靠給小店或小廠打工維持生計或自己做點生意。人口基數小,市場容量小,生意能做大的人是極少數。大多數人很難從工作中獲得自我認同。因此,在日益城市化的表象下,總有一種失落的情緒在縣城的市井裏瀰漫漂浮。很多人渴望逃離,卻被自身的能力、學歷或大城市的高房價阻擋。從關注世界局勢中,他們似乎能獲得一種虛幻的 " 衝出去 " 的越獄感。從國家的強大中,他們能獲得某種從工作中無法獲得的自豪感。這似乎足以解釋為什麼電影《戰狼》的票房收入主要由小縣城和四五線城市提供。
這一段作者確實反映了一些客觀現實,小縣城確實有種種不足之處,人們的生活也有失意,但作者無意探討為何會有這種失意,以及我們可以做些什麼來改變這種情況。而是致力於表達這裏人們的“不體面”、“可悲”,來彰顯自己的“優越”。由此我們可知,作者從來都不是人民羣眾的朋友,而是渴望通過“踩倒”人民羣眾來維持自己優越感的人民公敵。
假如 2000 年我沒有在廈門大學旁邊的書店裏看到當年那本學術著作中罕見的暢銷書、” 長江讀書獎 " 首個獲獎書目《現代化的陷阱》,今天的我是否也是《環球時報》忠實讀者呢?那時候,廈大一條街沒有拆除。在那條青春、宗教、生活、商業和文化和諧共處的街區,有很多家實體書店。它們提供了在小鎮和小縣城根本接觸不到的書。它們把我的視線從世界拉回國內。我逐漸意識到,改革開放幾十年,中國取得了巨大經濟成就,但所積累的矛盾如不及時解決,有可能積重難返。人民網刊載的中國社會科學院《社會藍皮書》指出,每年因各種社會矛盾而發生的羣體事件多達十餘萬起。我們應該首先致力於解決好國內問題。中國和美國不應該是敵人,應該是合作共贏的夥伴。
這一段作者想表達兩件事,第一件事情,自己非常牛逼,在廈大一條街讀了很多別人沒讀過的書,自己擁有“獨特而廣闊的視野”。第二件事情,認為與其關心美國,不如關心中國內部的問題。這又犯了他自己提到的“非黑即白”的老毛病了,請問關心中美關係,和關心國內社會有衝突嗎?為什麼不能都關心?我就不能又學好語文又學好數學嗎?
下崗之後,為了保證 60 歲能拿到退休金。他每年還得自己交幾千元社保和醫保。還有十幾年才退休,他已經開始抱怨退休之後的雙軌制待遇。作為企業退休人員,他將來一個月的退休金預計才兩千元多一點。” 你覺得不公平,是嗎?” 我問。” 當然不公平。不過,美國也有不公平。” 他的回答帶有提醒我的意味。我明明説的是國內退休雙軌制,他為什麼馬上扯到美國並強調美國也有不公平?我既不解,又理解。和二十多年前一樣,只要聽到對中國某些方面的任何批評,他的腦子裏馬上會浮現出中美 " 你死我活 " 的圖景。在他的認知中,對中國的任何批評,都是變相抬高美國。
這一段非常生動形象的向我們説明了,拿着錘子的人眼睛永遠在尋找釘子。作者自己對美爹的榮譽尊嚴非常敏感,聽不得別人説一句不好,總覺得對美國的任何批評,都是變相抬高中國,就將凡是客觀説句“美國也有不公平”這樣的話的都打成是“聽不得別人對中國的批評”。
聽説我是學世界史的,晚上的飯局中,他特地叫來了那個 " 精英微信羣 " 的幾個朋友,説是要跟我好好聊一聊世界局勢。” 最近美國很猖狂 “,他恨恨地説。二十年沒有任何聯繫,他以為我還跟他屬於同一個思想譜系,期待重温記憶,和我痛痛快快聲討一回美帝。晚上,他邀請的當地 " 精英 " 有四個。他們都奔五了,要麼是國企下崗工人,要麼是個體經營户。談起腐敗,都有切膚之痛,但是同時都一致認為,美國也有腐敗。對於美國,他們似乎有着刻骨仇恨。
這一段作者的優越感再次要溢出屏幕,身為浙江大學世界史博士,作者感到自己已經是“戰神歸來”,看不起“住狗窩”的朋友們了,覺得他們“以為我該跟他屬於同一個思想譜系”,真是太好笑了,自己這個“浙江大學博士”,怎麼可能和這些個下崗工人、個體經營户的認知水平一樣?簡直是有辱斯文啊!
在兩個多小時的邊吃邊聊中,我不時感嘆,信息技術革命,手機上網普及,最受傷害的學科是國際政治。國際政治的文章大多數是敍述性的,不需要抽象和精深的理論,初中畢業就讀得懂。國際政治的信息碎片在網上遍地都是,拿起掃帚隨便掃一掃,就能掃一籮筐。以至於國際政治如今已成門檻最低的公共話題。但是,聊世界局勢,逼格卻很高。由於説的是外國的事情,謊言和謬誤很難證偽,所以,在國際政治領域,不擅長於批判性思考的人是很難意識到自己錯了的。
這一段裏作者又將自己的感情移情到了別人身上,我們可以理解為作者是自己認為聊國際局勢、學世界史逼格很高。作者覺得自己擅長批判性思維,覺得自己想的才是對的,其實全文通讀下來讀者可以很容易發現他才是非黑即白、碎片化思考、情緒主導思維、受廉價的優越感驅使,自我感覺良好的那一個。
滿滿當當的信息碎片,導致他們的大腦已超載到容不得任何異見。信手可拈的信息碎片,卻賦予了他們反智的自信。儘管沒有受過高等教育,這幾位朋友在飯桌上卻毫不客氣地嘲笑公知,嘲笑專家,嘲笑我 " 讀書讀傻了,竟然為美國説話 “。作為大學老師,唯一讓他們羨慕的不是我的博士學位,而是事業單位將來的退休金。
這一段作者圖窮比首先,開始發牢騷,最大的牢騷就是自己辛苦得來的知識分子的廉價優越感要維持不住了,人民羣眾已經開始不買賬了。“這些縣城中年粉紅算什麼東西?竟然不對我浙大博士的學歷頂禮膜拜?”
凡事真相只有一個,但是謊言卻可以有很多版本,因為謊言不需要成本,可以信口捏造。手機上網,有利於知識的傳播,更有利於謊言的複製。現在我們經常看到的一幕是,在公共討論中,一條真相被幾十條謊言圍攻。面對這些從不摸書,完全依賴手機獲取信息的中年粉紅,邏輯是無力的,思辨是蒼白的,他們比的是誰腦子裏的碎片多。縱然是學富五車的國際政治學者,恐怕也會陷入深深的無力感。在這個初夏的夜晚,這幾位小縣城中年粉紅在唾沫橫飛中享受着 " 俯瞰世界,縱論天下 " 的幻覺帶來的快感,我卻痛心地看到,明明這是一個資訊超載的時代,人們卻越來越活在信息的孤島中。英國學者尤瓦爾 . 赫拉利説,在信息不發達的時代,人們難以獲得真相。在信息爆炸時代,人們只相信符合自己價值觀的真相。
這一段作者用一長串看似頗有哲理的話,掩蓋自己的無知和自大。首先,作者堅信讀書多的自己,看到的才是“真相”,和自己見解不一樣的人,都是“活在幻覺和碎片的信息中”,殊不知,連查理芒格都説自己“隨時準備改變自己的觀點”,頭鐵作者卻認為“我即是真相”。其次,既然作者已經認為縣城粉紅不配聊國際政治,那麼為什麼還要花時間功夫和他們爭言辭之利呢,恐怕是這位自以為練成滿級後回到新手村找優越感的玩家,卻遭遇了人民羣眾的鐵拳後陷入惱羞成怒吧。
在這個 " 後真相時代 “,能被人們裝進腦袋裏的,只有那些與原來的認知相容的信息碎片。裝的越多,他們就越 " 自信 “。內容越同質,他們就越偏執。在思想的極化中,不同的人羣皆被情緒和偏見裹挾,理性對話越來越困難,社會正在不斷走向撕裂。離開夜市攤那一刻,我突然一反常態 " 悟道 " 了。也許,復旦名嘴張維為、人大教授金燦榮、局座張召忠、” 至道學宮 " 創辦人 …… 才是這個時代最具 " 頂級智慧 " 的人。面對如此龐大的粉紅羣體,你既然改變不了他們,何不利用他們賺錢呢?跟他們過不去,不就是跟錢過不去嗎?
最後一段,作者認為人們被情緒和偏見裹挾,理性對話越來越困難,但其實,自以為“眾人皆醉我獨醒”的作者,亦是被自己優越感裹挾的偏激者,人一旦懷揣着高人一等的心思,就再也無法理性平和起來。
最後,作者還把張維為、金燦榮、張召忠教授拉下馬,全部打成“為了賺錢的精明商人”。在作者的思維體系裏,只有賺錢和高人一等這兩件事情有意思,賺錢恐怕也是為了高人一等,總而言之作者認為人生快樂的來源就是想要高人一等。而在互聯網導致的信息越來越透明的今天,他過時的知識、思維、思想都快要被一起丟進臭水道了,人民羣眾不買賬,喪失了“高人一等”幻覺的作者,惱羞成怒地寫下了這篇文章,想要捍衞自己脆弱的、不堪一擊的自尊心。
當洋洋灑灑發完這篇5000字的牢騷,作者從鄙視縣城中年粉紅的過程中獲得了由衷的快樂,我彷彿可以看到作者放下鍵盤,靠在沙發背上,發出滿足的嘆息:
我到底還是高人一等啊。
寫在最後:
有些人冷眼看“人民羣眾”,覺得他們“矇昧無知”,只配給自己提鞋;有些人看到“人民羣眾”的勞碌和失意,看到“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的魔幻和不公,他們深知人民羣眾的“無知”不是因為個人的懶惰,而是因為階級的侷限,於是決定和“人民”站在一起,拿起思想的武器,一同改造我們的世界。
有些人自己受廉價的優越感驅使,就認為所有人活着都是為了讓自己顯得比別人好;有些人立志反壓迫反剝削,誓要將壓在人民羣眾身上的大山剷除,糞土當年萬户侯。
有些人渴望建立等級森嚴的社會,而自己處在食物鏈的頂端,往下看,沃土千里,盡是供自己驅使、滿足慾望的奴隸,好一個威風凜凜、志得意滿;有些人想要建立一個屬於人民自己的國度,每個人都是自己的主人,當時代將他們架上高位,為了不脱離羣眾,他們始終堅持“從羣眾中來,到羣眾中去”。
有些人滿腦肥腸,眼睛只能看見自己的一畝三分地,只能在廉價的攀比和無盡的虛榮品味膚淺庸俗的快樂,尋找自我的存在感;有些人胸懷整個浩瀚宇宙,他們見天地、見眾生,他們是世間的傳道者,帶領人民羣眾解放自己,他們根本無需刻意追求自我的存在感,思想的餘暉照耀在每一片土地,每個向光前行者最終都成為了他們。
有些人一生汲汲營營,盼望着能活在他人的眼光裏;有些人只想要創造一個更美好的世界,卻不知不覺活在了每個人心底裏。